咚!
    杨仪心无力的将头磕在办公桌上,头发被自己抓的毛毛燥燥,自言自语的说:「藏在哪儿呢?」想了一会儿注意力被一旁电视内容吸引。
    警局里的电视始终播放着新闻,就像背景音一般融入环境,但一则新闻引起她的注意,『……卓越公司董事长,李俊卓确认参选北城市市长,其经营公司不仅挤身台湾前50大企业,公司上轨道后,便开始投身社福工作,经营爱乡育幼院、金援环保团体、协助地方里邻活动中心的设置与规划,让居民们拥有丰富的休间游憩资源,还以自身良好的政商关係为民口舌,更在日前捐地协助政府创立国中……』
    「我看是国进党想借李俊卓的善人形象和民眾支持度来赢得选举,才提名这个非党员参选市长,至于两者有无利益关係就很难说。」王保保穿着t恤、短裤和拖鞋,手上端着两杯咖啡,其中一杯杯缘上放了个甜甜圈,「下午在卓越公司的问话,我整合好了。」说着将资料和咖啡递到杨仪心的办公桌上。
    「内容是什么呢?」杨仪心将脸滚向王保保问。
    「就公司员工所言,死者崔邵婷因为争取升职调薪未果,心生不满,便匿名爆料媒体,说卓越公司私底下在製毒,警察来公司搜索什么也没搜到,搞得公司乌烟瘴气,结果不知是谁曝出崔邵婷就是爆料人,导致公司里的同事开始讨厌崔邵婷,有的人甚至霸凌她。」
    「整个霸凌事件持续了一年多,直到两个月前她出了车祸,虽没大碍,但车祸后就没来上班了。」王保保讲完,顿了一下,「唔喂──你不会自己看呀!而且你不是也有去询问吗?」
    「你好像给了我条新思路。」杨仪心努力把头从桌上拔起。
    「话说这两个案件,你为什要那么认真呀?不就是意外和自杀吗?」王保保喝了口咖啡接着说:「报告写一写就可以结案啦。」
    「是不是意外不是你说的算,但自杀案我总觉得不单纯。」杨仪心坐直身子。
    「破案女王觉得不是自杀?」
    「是为什么要选择自杀。」杨仪心把整理好的报告递给王保保说:「你看完报告应该会有些想法。」
    王保保咬着甜甜圈接过报告,心想怎么她不直接讲内容,觉得自己当学长当的好像太体贴了。他翻阅着报告,图文整齐,资讯分析有条有理,读者很快就明瞭整个案件状况,反观自己写的报告就像是国中生写的笔记,因而感到羞愧,伸手想将自己的报告拿走,却被杨仪心抢先收到书架上。
    王保保将报告中一句唸了出来:「管理员提出不自然处。」
    一、崔邵婷将乾净如新的房间重新粉刷。
    二、从入住后到自杀前一天她的房间始终杂乱无序,但死亡当日房间却空荡到连垃圾桶都没任何垃圾,与厨房的乱象相比整个很不自然。
    王保保想都没想随口就说:「有不自然吗?不就是这女生很讨厌洗碗吗?」
    杨仪心翻了白眼,解释道:「一个将要自杀的人没理由要整理房间吧?」王保保听了晃然大悟的点点头。
    杨仪心继续说:「就算有理由整理,案发现场却没看到任何行李,如果要丢弃的话,当天没有垃圾车可以处理垃圾,要带出去丢,监视器也确认过她从自杀前一天就没有再离开过公寓,也没有任何住户有搬东西离开公寓。」
    「那那些消失的东西去哪儿了?」王保保一边听着一边翻着资料。
    「除非她把行李搬到别户或是『有人』搬到别户!」杨仪心试着猜测。
    「你这样说好像也有可能,你看这边有点怪怪的……」王保保指了一旁的电脑照片,手在资料上画了个圈说:
    「鑑识组说电脑是全新的没有任何的应用软体和网页流览资料,甚至连硬体趋动程式都没灌。」关于电脑的事他就能马上分析,「假设她有在使用电脑,就算只有上网除非她刻意删除,多少也应该会有瀏览资料,且硬体部份至少都要能用吧?除非她买电脑当摆设或是……有人把原来的电脑掉包了?」
    「你不错嘛。」杨仪心见王保保有认真思考,便翻到某页的一张照片说:「怪的还有这儿,这些是死者的遗物。」照片里有牙刷、眼镜、笔、工作证、梳子、化妆品、环保餐具、银项鍊都是一些很零散的物品。
    「嗯……没有包包?女人都要有一个包包!」王保保努力想出自己对女性的瞭解。
    「你说的没错,但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杨仪心又笔了笔照片说:「她的手机呢?」
    「对耶,她不是自己报案的吗?是有别人拿走手机假装她报案?」
    「不可能,如果必需要拿走手机,还用死者的手机报警,反而会让警方注意到手机不见吧!」
    「你是觉得崔邵婷的手机和房内的东西不是她自己藏起来或丢弃。」王保保试着把刚刚讲的都连在一起,「而是真的有人在警方到达前将东西都收走了!」
    「对,加上刚刚你的提醒,如果我没猜错,可以确定崔邵婷希望警方『快点』到现场的原因。」
    「希望能被救治?」
    「不,你刚有提到,她想要爆料,如果爆的料不是……。」这时杨仪心的手机响了。
    「喂,有什么事?……现在吗?……好。」杨仪心将手机收进包包,起身说:「走吧,南道二在外面等我们。」
    「学长?我穿这样耶?」王保保看着杨仪心不理会他就离去,只好衝到自己的桌下拿了条裤子套上,把剩下的甜甜圈塞进嘴里说:「的的我!!」
    南道二一边握着警车方向盘一边将二份文件递给了杨仪心。
    「尸检报告!你不是下班了?」杨仪心翻阅着崔邵婷的尸检报告。
    「你不想快点知道她想说什么?」南道二稍微用馀光观察杨仪心,见她看到文件某处露出了一抹即逝的微笑。
    「最后一块拼图齐了!」杨仪心充满信心的说。
    「况且不早点去,她留下线索就可能被消失。」南道二稍稍加大油门的力道。
    「学长,现在是要去案发现场通灵吗?」王保保从后座探出头。
    「我会期待你的表现!」
    「我只是开玩笑,没真的会啦!」
    杨仪心把崔邵婷的尸检报告丢给王保保,「你还是想点有意义的!」
    「又看……」王保保这个时间应该是坐在自己的电脑前看新番动画,他一点也不想看也就没打开尸检报告。
    「尸检已经确定崔邵婷是自己注射氢化物自杀,目的是加快自己死亡的速度。」杨仪心抱着另一份文件说着。
    「为何自杀还要快点呢?」王保保问。
    「我猜她想让监视她的人措手不及。」杨仪心试着揣摩崔邵婷的思路。
    「啊?监视她的人?」王保保思路有点跟不上。
    「如果崔邵婷爆的料不是抹黑而是事实呢?」杨仪心绕有深意的看了王保保一眼。
    「那就有可能有黑料的证据在她手上!」王保保这才想通,细思极恐的事迅速在他脑中闪过,有点抖声的说:「我们不会摊上了大事吧?」
    「你现在应该要问要怎么找到她不惜用生命保护的证据吧!」
    「怎么找呢?」
    杨仪心无奈的说:「你认真的看报告,看看他的右手食指上验出了什么。」
    王保保这才打开验尸报告确认,上面对右手食指註解了化验成份:「这……可能是隐形墨水的成份!」
    「是的,如果用手指来做记号就不容易被发现与被灭证,由此我推论她刻意把房间漆成那样,是想提示我们记号就在油漆范围的某处。」杨仪心将线索连起来。
    「枪带了吗?」南道二低沉严肃的说。
    「枪?!」王保保只带了一袋甜甜圈。
    「应该不会有人留在那吧?」杨仪心摸摸自己空的枪套。
    「谁知呢!」
    三人一同来到案发公寓的那一层,可能是发生了自杀案,这层的住户似乎暂时都没住了,走廊幽暗没有生气,空气停滞、廊道无声、兇宅在前,搭配上逃生梯间标示灯的绿光,也许是心里作用,此处形成一股阴森诡譎的气场笼罩整个空间。
    「学妹,你有感觉到一股凉意吗?」王保保半蹲抓着杨仪心的衣角。
    「胖子!你……你别吓人!」杨仪心弓着腰抓着南道二的衣角。
    「你们不能好好走路吗?」南道二右手持枪,压着声音说。
    南道二停在兇案现场对面那间无人住的房门口,小心翼翼的翘翘转动门把,枪同时也指向前,预防可能的突发状况。
    「学……学长,我们不是要去兇案现场吗?」
    「别出声!」杨仪心马上调整心态,轻盈不发出声响的躲到门的另一侧,为等等可能发生的状况支援南道二。
    「锁着!」
    「难道那些监视崔邵婷的人在这里?!」王保保用气音说:「这样好像比遇到鬼还可怕呀!」
    南道二拿出手电筒架在枪下打开后,对杨仪心小声说:「格斗冠军上!」
    杨仪心瞪了南道二一眼,「报告你写!」
    接着她走到门前,三七步站稳,一个垫步脚一抬腰一扭,一技侧踢猛的踢在门把下方。
    碰!门应声被踢开。
    「退后!」南道二在门被踢开的瞬间,箭步挡在杨仪心前方,枪跟着手电筒迅速扫视整漆黑的房间。
    王保保没出过外勤,头一次遇到如此紧张的状况紧贴着墙,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杨仪心摸黑找到开关打亮房间,松了口气说:「果然没人。」
    房内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折椅,地上散落许多化学与药理的书藉、女性衣物、数款包包和几袋垃圾,看来崔邵婷房里的东西都被搬来这儿了,她拿着笔记张望四週似乎在比对什么,南道二则拿着枪小心的在房里巡了一圈。
    「没人吗?」王保保探头向房内张望。
    杨仪心走到桌子旁看到许多被剪断的线材,喃喃道:「这边应该是放监视设备的。」
    接着在房里四处巡了巡,发现一台被拆开的电脑主机,内部的硬碟已被拆走,「我想可能的证据都被带走了。」
    「走吧,去看看她留的线索还在不在。」南道二走向大门。
    「谁?」王保保惊叫,感觉四周好像有什么动静,警戒的四处张望。
    「胖子怎么了?」杨仪心问。
    王保保有点发抖的说:「好像有什么动静,感觉有东西在看我。」
    「你别再製造恐怖了!」杨仪心不怕尸体、不怕犯人、不怕被枪指,唯独怕这种无形未知的唯度。
    「你真的不通灵一下吗?」
    「学长!」王保保紧张又害怕的四处张望。
    「南道二,你手上的手电筒可以照出紫外线灯吧?」杨仪心绕过封锁线打开案发现场的大门。
    「你们不打算开灯吗?」王保保怯怯的在门口往里面看。
    「开灯就看不清楚啦。」南道二将手电筒转成紫外线灯。
    紫外线灯在重新油漆的墙壁与天花板仔细的扫荡着,杨仪心见到天花板一处似乎有圈莹光,急喊:「停!」她搬了张椅子垫高身子,伸直手在微弱的莹光圈上用口红做了个相同形状的记号,「胖子,可以开灯了。」
    「我来吧!」南道二知道杨仪心勾不太着天花板与她做了轮替,手在记号四处摸了摸确实感觉到与旁边触感不同,「是批土。」他从外套内袋拿出一把小刀小心刮除记号内的批土。
    「真留有东西呀!」王保保暗暗佩服眼前这两人。
    「崔邵婷将线索用批土藏在天花板上,重新油漆房间藏木于林,而油漆故意擦的不协调,是想引起警方注意,又为了防止被那些监视她的人发现,所以选择报警后自杀,就算那些人进来索搜,因为没料到警方会那么快来到现场,只得仓促收走他们以为的全部证据,就算全部收走了,也不容易留意到她刻意留下的『提示』。」杨仪心琢磨着崔邵婷的的心思。
    「原来如此!报警自杀不仅能起到你刚刚说的效果,还可能引起媒体关注,且消失的手机成了有人入侵过的明显证明。」王保保内心暗暗佩服这名死者。
    「我觉得你挺适合刑警工作呀!」杨仪心给王保保一个肯定的眼神。
    「记忆卡!」南道二挖下一个装有指甲片大小记忆卡小的封口袋,他将其递给杨仪心,她看了看便收到裤子的内袋里,现在只能先找电脑才能揭晓内容。
    离开前杨仪心回头看着那张床一脸不捨,觉得崔邵婷自杀的方法存在风险实在太高,万一没人注意到或是被那些监视者发现她的线索,不就白死?这方法简直算是一种赌博。
    至于崔邵婷选择用生命作赌注留下的线索是什么只能由她来讲。
    此时已是夜半,三人想赶紧回警局揭晓崔邵婷留下的是什么,一整天的忙碌大家都累了,一路几乎无话,夜里虽偶有三两车并行或路过,行车还算顺畅无阻。
    王保保焦燥的在后座挪来挪去,不断让坐椅发出声音,在安静的车内听了让人心烦,持续好一会儿,杨仪心终于不耐道:「有什么事就说出来!」
    「就……」王保保吞吞吐吐,「你们刚刚没觉得一直有人在看着我们吗?」
    「胖子,别在讲吓人的事了!」
    「我是真这样觉得。」王保保说给自己听。
    此时前方的车突然在路过十字路口时紧急剎车。
    「搞什?」南道二稍稍放慢速度打了方向灯打算绕过前车。
    杨仪心注意到那台车没掛车牌,才想说些什么,南道二的右手突然向他压来。
    「小心!」南道二察觉到危险身体向右倾右手压住杨仪心。
    轰磅!
    一声巨响!
    一台沙石车突然撞上三人的警车,警车被急推了数十米后,沙石车才停下,警车惯性滑行数米并翻转了一圈才停下,车壳毁损严重,引擎室冒出白烟,车上的玻璃几乎全部碎裂,而三人倒坐车内,脸上都是伤痕、血跡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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