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设局来寻,可是有什么事吗?”王征试探性的问道。

    司马章对着王征礼道:“草民云游四海、浪迹天涯,旅经此处,心感疲惫,期望投效大人手下,混一口饭吃。”

    果然是来投奔的!

    不过王征的心情并没有多么兴奋,反而有些不舒服,因为这司马章话说的太过随意了。

    常年在外游山玩水,跑到阴州这块,玩累了,就想着安顿下来,找个活干?

    这可信度是不是有点低了。

    而即使这司马章说的是真的,语言这般随意又是什么意思?玩累了想找个活干,那要是王征把他留下,等哪天他干活干累了,又想着出去游山玩水,这怎么办?

    这司马章根本没什么诚意嘛。

    这是过来试水的?还是嫌弃自己的实力弱?

    此前,王征还怀疑司马章为什么会来找上他,但当知道这个相当合理的答案之后,心里却是又有些不爽了。

    不过不爽归不爽,王征将其表现出来。

    他心知,大才者都是心高气傲的主,都渴望侍奉雄主,王征现在的底气还不足,如若这司马章真的是位大才,自然也值得他去做一些挽留之举。

    当然,这些都是以司马章真的是为大才为前提的,如果这司马章只是口若悬河、徒有其表,王征才懒得理他。

    而至于司马章究竟是才华满腹还是徒有其表,王征还需要考量一番。

    “先生言重了,以先生之才,一世荣华片刻取之,何须这般言辞。”王征先是打着哈哈恭维了一句,接着一转口,问道:“只是不知先生,此前在那街市之上所言……”

    王征说到最后,故意停顿了下来。

    有些话,王征身为良军将领不便说的那般完整,不过这已经足够让司马章明白他的意思了。

    司马章倒也洒脱,衣袖一甩,嚷声开口:“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良朝历经三百多载,气数已尽,如今乱象升起,已是不可抵挡之势。”

    王征眉头一蹙,问道:“不知先生所言之‘乱象’在何处?”

    “自是关中之内。”

    王征心中咯噔一下。

    他明白司马章这“关中之内”指的是哪里,这里“关”在广义上指的就是“天下第一大关”玄武关,所谓“关中”指的便是指的京都广安城为中心辐射的一大片地区,然而此时司马章说的“关中之内”,从语句方面理解,指的便是京都广安城。

    广安城作为整个大良的国都,是名符其实的权力中心,若依照这司马章所言,乱象就在广安城内,确实足以引起天下大乱。

    只是王征心中也有些怀疑,近年来没听说广安城内发生什么大事啊。

    “恕在下愚钝,先生所言关中之乱象,从何说起啊。”王征主动请教道。

    司马章侃侃而言:

    “当今皇帝陈寿年幼,其母范太后体弱多病,将不久于人世,而如今天下政权尽在外戚范雄手中,而范雄素与周昂素有嫌隙,两人各成一派与朝堂之上分庭抗礼已有多年,看似平衡,实则暗流涌动,吾言于此,只等范太后临崩之际,广安城必定生乱。”

    “范太后将不久于人世?”王征面色惊讶,禁不住出声道。

    司马章淡然的点了点头。

    王征也没再多问,缓缓低头,皱着眉头思索了起来。

    所谓范太后,无需解释,便是当今皇帝陈寿之母,而范雄者,便是范太后的亲哥哥,与朝堂之上任丞相一职,是最顶尖的外戚势力,周昂,时任当朝大司马,统管全国军队,与范雄同属“三公”之列。

    范雄与周昂相互对着干,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即便是远在阴州的平头百姓们也都有所耳闻。

    如果单按政治资本来算,范雄是要强于周昂的,但因为周昂因为手握军队,范雄不敢过分挑衅周昂,而范雄在朝中有着范太后这样一个妹妹,周昂也不敢拿范雄怎么样。

    所以虽然范雄和周昂争斗多年,但常年以来,还是基本维持住了一种平衡,没有发生太大的混乱。

    而,若真如司马章口中所言“范太后将不久于人世”,范太后一死,范雄的势力便会大大减弱,他与周昂之间的那种政治平衡也将会被彻底打破。

    范雄一旦失去了范太后这个朝中依仗,势力大减,很可能会狗急跳墙,而周昂因为手握广安城护军,等到范太后一死,必然会将范雄死死的握在手里,甚至于打出“清君侧”之旗号,发动军事政变,干掉范雄也不是不可能的。

    如此看来,范太后的死的确很可能引发中央政权的混乱。

    不过,自古以来,政治斗争从未停止,政变也是屡见不鲜,良朝时经三百多年,中间也有不少混乱和风波,但具皆平稳度过,陈姓皇权安然无恙,司马章凭什么说这次混乱就足以引起天下大乱呢?

    “先生,依在下浅见,范太后一死,或可能引发朝中政变,只是这天下大乱,怕是还不至于吧。”

    司马章闻言一笑,没有回答,反而对王征出口反问:“大人觉得,广安城内政变一起,谁能获胜?”

    “这个……”王征犹豫了一会儿,猜测道:“该是大司马吧。”

    王征此番虽是猜测,但也并不无道理,毕竟自古以来,政变之下,谁手中握有军队谁才能笑到最后,更何况范雄也少了范太后这个强大助力,其势力和影响力必定大大折扣,王征言说周昂最后会获胜,也是有所依据。

    然而,王征这一声出口,却是引得司马章脸上泛起了笑意。

    “看来大人对朝中之人了解的并不多啊。”司马章捋着胡须,喃道。

    王征闻言,倒也没有出声反驳。

    司马章说的没错,他远在阴州,此生都未曾进过广安城,对朝堂之上的事情的确只是一知半解,刚才所言,也只是他根据大致形势作出的一些猜测罢了。

    “还请先生指教一二。”王征谦虚道。

    司马章微微一点头,嚷声出口:“范雄者,贪恋权力,手段腹黑,周昂者,武夫之徒,不善计谋,政变一起,范雄必定大获全胜,而范雄若胜,以外戚身份执掌天下权势,定会引发六王不满,促使天下兵马刀枪相见,战祸一起,天下大乱之势,成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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