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雪的营帐坐落在数千顶营帐的中间位置,紧挨着杨业勇的帅帐。

    程丰年因为不用眼睛看,反而很容易跟上李瑞雪的脚步。

    凤流韶随着李瑞雪,一直转得头脑发昏。

    “七公主,你每天是怎么找到你睡哪儿的?”好不容易走到李瑞雪营帐里面,凤流韶坐在床边问道。

    李瑞雪一边从案台上端了一壶茶,给程丰年和凤流韶一人倒了一杯,一边笑道:“习惯了吧?反正吾从未走错过。”

    凤流韶咂舌道:“要是让我一个人走在这里面,估计我很快就迷糊了。”

    “没关系,昨天巡守卫收到神农阁是你带队的时候,吾就向大将军请示过,流韶你就和吾住在一起。这样一来,有紧急情况义勇军可以随时联系到你,二来,吾和流韶好久没见,也可以聊聊。”

    凤流韶点头感叹道:“对啊,七公主,我们两有两年没见了吧?两年不见,七公主已经长得越发漂亮了。”

    “有吗?”李瑞雪拨弄了一下自己耳边的黑发,笑着道:“距离上一次照镜子已经是五天前的事情了,这一段时间军情繁重,吾几乎没有时间去顾忌这些了。大将军甚至取笑吾实为男子。”

    凤流韶急忙站起来反驳道:“怎么可能?七公主国色天香,又巾帼不让须眉,本来就是漂亮啊,你说是不是,程丰年?”

    凤流韶转过头问程丰年,看着程丰年没有眸子的银瞳,脸色一黯,小嘴嗫嚅了两下,默默地坐了下来。

    李瑞雪看着程丰年道:“八年未见,若不是你和流韶站在一起,吾险些认不出你来。”

    “若论相貌,我也认不出。”凤流韶脸上又浮起了笑意,看向程丰年道:“可他这种气质,我是如何也忘不了的。程丰年和流川哥哥都是与众不同的,就算流川哥哥现在出现......”

    凤流韶说着,声音又小了下去。

    看着凤流韶黯淡的俏脸,程丰年心神一黯。摇了摇头,将心中的杂念排除出去,笑道:“流川小鬼的话,即使样貌改变了,他那傲娇的脾气也改变不了,其实也很好认的。”

    李瑞雪看着凤流韶和程丰年脸色的变化,叹了一口气道:“真羡慕你们。”

    “嗯?”凤流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李瑞雪道:“七公主羡慕我什么呢?其实,你别看我这样,我在宗门内也很不好受的。往年还有师傅陪着,可师傅仙逝之后,我——”

    “不是这件事。”李瑞雪笑道:“看着你们两,吾时常在想,你们都有可以担心和在意的人,而吾只有这片北疆。”

    说着,李瑞雪脸上露出苦笑道:“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每次出征必定有无数的师兄弟马革裹尸而回,吾常常辗转反侧到半夜不能成眠。”

    “那些死去的师兄弟,他们活着的时候是孑然一身,死去的时候依然是孤苦伶仃。没有人惦记着,甚至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名字。”李瑞雪坐在凤流韶身边,羡慕地看着凤流韶和程丰年道:“而且,你们修仙都有你们的初衷,唯独吾没有。吾所有的念想,曾经只是这片北疆。可自九幽妖魔肆虐以来,吾时常叹息,若是有朝一日吾也马革裹尸而回,又有谁会记得曾经还有一个名叫‘李瑞雪’的人存在过。”

    凤流韶急道:“怎么会呢,七公主,你可是约合国的七公主!义勇军大将军杨业勇的亲传弟子!约合国百姓最敬重的七公主!”

    “流韶,你别老哭鼻子了。”见凤流韶眼眶通红,李瑞雪伸出玉手,轻轻擦了一把凤流韶的脸颊,安慰道。

    程丰年“看”着李瑞雪冷冽的神情,脑海里仿佛看到一个少女面对着千军万马时的孤单的背影,心中莫名一痛。

    “要不,我们试一试?”

    程丰年突然问李瑞雪道。

    “啊?”凤流韶疑惑地看着程丰年,问道:“程丰年,试什么?”

    “没什么。”程丰年心中剧烈地跳了起来,刚才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鬼使神差地说出那么一句话来。

    脸上火辣辣的,程丰年暗暗咒骂道:“程丰年啊程丰年,你真是精虫上脑。修仙还没影子,竟然胡乱想起这些事情来。而且,人家可是公主,哪里是你这种被五大门派追杀的亡命之徒配得上的?”

    一丝红晕爬上李瑞雪清冷的脸孔,李瑞雪抿着嘴唇看了一眼程丰年,对凤流韶道:“流韶,吾去给你拿些吃的来,你和程丰年在这里等着。”

    说完,也不待凤流韶答应,站起身踏着铿锵声就往营帐外走去。

    从营帐里走出,走了很远,直到看不到自己的营帐,李瑞雪才停了下来,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深呼吸了一口气,喃喃道:“怪事?吾和程丰年也没见过几次,以前面对面的时候也不曾想过这些,可刚才为什么吾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心惊肉跳?”李瑞雪脑子里浮现程丰年的身影,暗暗道:“若论性格,他似乎还真的挺合吾的胃口,只是杀戮气息太重。若是再收敛一点,就完美了。”

    李瑞雪猛地清醒过来,玉手摸着自己的脸颊,红彤彤地直达耳根。

    “吾,吾这是在胡思乱想什么!如今九幽妖魔肆虐,吾应当辅佐大将军铲除九幽妖魔才是,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去想这些!”

    李瑞雪往前快步地走了两步,脚步又慢慢停了下来。

    转过身,朝着自己的营帐方向看去。

    “又或许,吾根本就注定着一世孤独,最后马革裹尸而回。”

    李瑞雪营帐内,过了许久,才见到李瑞雪掀开帘幕,手里端着两盘手撕碎肉进来。

    将两个盘子放在案台上,又将案台移到床边,李瑞雪充满歉意道:“流韶,程丰年,你们也别怪。这北疆着实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唯有的除了粗粮就只剩下这北疆的野狼肉。”

    凤流韶不以为然道:“七公主说的什么话,在宗门内,我都是被逼着吃辟谷丹呢!宗门就没有几个会做好吃的东西的人,有野狼肉吃很不错了。”

    凤流韶拿出手帕,捏了一块碎肉放在嘴里,眯着眼睛细细咀嚼了一阵,赞道:“其实挺好吃的,谢谢七公主款待。”

    “我也是,常年和魔女居住在悬崖底下,八年来几乎吃的都是辟谷丹,只有魔女下过一次山,才带了些食物回来。”程丰年吃了一块碎肉,感慨道:“只有这个时候,我才会想,修仙到底有什么好处?整天吃什么辟谷丹,不如几盘美味来得好。”

    “你们喜欢就好。”李瑞雪见两人吃得开心,脸上也洋溢着笑容。

    “将军,圣女阁下,剑十七少侠,大将军有请。”营帐外,一个士兵的声音朗声道。

    李瑞雪疑惑道:“来的是哪个门派?”

    “约合国清风剑宗和华夏王朝的兽宗两大门派。”士兵回答道。

    程丰年微微眯着眼睛,身上的气息陡然变得阴寒起来。

    凤流韶担忧地看着程丰年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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