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二狗子便带着大琪往桃花村去,也怪了,老头住在桃花园,徒弟住在桃花村,真是让大琪哭笑不得。

    二狗子迷糊着眼上前去敲门,不一会一个年纪与大琪相当的少年前来开门。

    “什么事。”少年冷冷的问道。

    “你师父叫你熬点粥端过去。”二狗子说。

    闻言,少年二话不说便往厨房去。让大琪吃惊的是,他家的灶台竟在一个简陋的茅草棚下,再转身看看他家的房子,顿时大惊失色,竟比自己原来住的土地庙还要破旧,窗棂之上连张纸都没糊,门板也是歪七扭八的。

    “他爹娘呢?”大琪好奇道。

    “他是刘大爷从‘瓦坡’捡回来的,没爹没娘。”二狗子道。

    原来和自己一样,都是没爹没娘的人,于是上前去跟他打招呼,“我叫魏大琪,你叫什么?”

    “我们认识吗?”少年冷冰冰道。

    闻言,大琪甚觉尴尬,苦笑两声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也是没爹娘的孩子。”

    可少年却忙自己的,全然没把大琪放在眼里。大琪自讨没趣,丧着脸走到二狗子更前,“他平时就那副德行吗?”

    “对,话不多,不爱和人打交道。”二狗子道。

    说还间,少年出人意料的开口道:“我叫平施,无姓氏。”

    见他说话,大琪便笑脸迎上,“我十六,你呢?”

    “十五。”

    “哦,那你以后得管我叫大哥了。”大琪洋洋得意都。

    不过平施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大琪再次陷入尴尬的局面,心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人,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可这家伙居然反其道而行之。

    一旁二狗子看大琪脸色难看,解围道,“又没拜把子,称兄道弟的做什么。”

    本以为大琪会生气,怎料他却嘻嘻哈哈的说:“平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说着便在灶台旁转悠起来。

    “不用。”平施依旧冷漠道。

    “哦,那你忙。”大琪摸不着头脑道,心想,和他说话,不知为何,有种想死的心。

    熬粥很费时间,二狗子困的已经不行了,窝在走廊下便打起呼来,大琪怕地上凉,本想摇醒他,让他睡到走廊上去,不料怎么喊也喊不醒,只好作罢。

    看平施坐在灶台旁一语不发,大琪便觉无聊,一阵浓浓的睡意席卷而来,不过想想博儿,便一巴掌将自己打清醒,实在无趣,便想找点乐子。

    “平施,你会武功吗?”

    “不会。”

    我耍给你看,言毕便在院子里比划起来,饶有兴致的显摆了好一会,不料平施竟忙着锅里的粥,一眼都没看。

    “哎!真没意思,不和你玩了。”大琪生无可恋道。

    “粥好了。”平施端着粥从草棚下走出说。

    听他开口也就三两个字,大琪也只能佩服的五体投地,一脸不情愿的说:“走吧。”

    大琪想叫醒二狗子,可二狗子竟翻个身,睡的更香,此时平施已经出门走了,大琪无赖的踢了二狗子一脚,道:“你是懒猪投胎吗?”

    言毕便大步前去追平施,“上马,走的快点。”

    而平施并没有回应他。

    “我说你这人也奇怪了,多说几句话会死吗。”大琪无语道。

    “你想干嘛?”平施认真道。

    “没什么,走快点,你的这碗粥可是救人用的。”

    此时的大琪终于崩溃了,心想自己在京师也算是阅人无数,可这样一根筋的人,实属头一回见,看他弱不禁风的,于是骑着马漫步跟在他身后。

    两人到了园中,平施进了小屋说:“师父,粥来了。”

    “嗯,给他喂一点。”老头对平施说。

    闻言,平施便坐在炕沿上,给博儿喂粥,不料没吃几口,博儿便全都吐了出来,这可把王奎几人吓得不轻。

    “别担心,这是正常反应。”老头道,“平施,接着喂。”

    看博儿不想张口,老头便说:“吃吧,这次就不吐了。”

    果然,吐过之后,饿意来袭,几口便将剩下的粥全部喝完。

    吃了点东西,顿时觉得舒服多了,欣慰道:“谢谢哥哥。”

    “嗯。”平施冷漠的回应道。

    “好了,他没事了,你们带他回去吧。”老头道。

    “真的太感谢楚老前辈,刚才话有点糙,还望您别介意。”王奎恭敬道。

    “此事本由我而生,你无需自责。”老头道,“对了,这就是我徒弟平施,日后就叫他跟随你们。”

    “楚老前辈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他。”王奎道。

    只见老头将自己的针包递给平施,又拿出两本破旧的书给平施,“师父此生两袖清风,能留给你的也只有这个,以后带着它,替师父多多行善,弥补师父此生犯下的罪过。”

    “是,师父。”平施依旧一副冷漠的样子回应道。

    “师父本是‘天香派’‘金祥’老前辈门下之徒,金祥因眷恋红尘,从而被天香派逐出师门。一生浪迹江湖,却只收了我一人为徒,师父无能,没能将他毕生所学发扬光大,负了他的期望。希望你日后多加研习,将‘金针术’和‘百草目’让天下更多人知晓,替师父完成心愿。”老头道。

    “徒儿谨遵师父之命。”平施道。

    言毕王奎便抱着博儿出了小屋子,大琪很是好奇,看平施与师父离别之际,竟一丝不舍之意都没有,“平施,你不给你师父道声别吗?”

    “离别之际何必那么煽情。”平施冷漠道。

    “你真是铁石心肠。”大琪侧目道,“养条狗,这么多年了,也知道摇摇尾巴。”

    闻言,平施依旧不以为然,一脸冷漠的大步向前走去。

    四人跟老头道别后便上马前往华山镇,大琪加快速度赶上平施,“上来吧,十里夜路不好走。”

    平施看了大琪一眼,冷冷道:“我不会骑马。”

    “平施,坐我前面。”嫣然微微一笑道。

    闻言,大琪急了,“不行,上我前面,她她......是女的,男女授受不亲。”

    闻言,嫣然便挥手拍了大琪的马一巴掌,只见马急速向前跑去,大琪大惊失色,一把抓住缰绳惨叫连连。

    平施上了嫣然的马,好奇道,“你是女扮男装?”

    “对,惊着了吧。”嫣然笑道。

    可平施与她的话题却戛然而止,并未回应她。

    嫣然热脸贴冷了个屁股,甚是疑惑,不过初次见面,想他可能是怕生,于是并未质问他。

    此时天已微微发亮,几人进了一家客栈,累了几天,现在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将博儿安顿好后,几人各自回屋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午时才陆续起床,就当几人在吃饭之时,二狗子气喘吁吁的跑来,看他面露焦急之色,像是发生了大事一样。

    站在几人跟前,小喘两口气,然后对平施说:“终于找到你了,快,跟我回桃园。”

    “发生什么事了?”大琪疑惑道。

    “刘大爷上吊了。”二狗子迫切道。

    闻言,众人大惊,王奎将博儿扶进房间后,与他们一同前往桃园,只见老头的尸体已被二狗子抱下,放在那棵枯树下。

    “老前辈这又是何苦呢。”王奎惭愧道,心想,自己要是不提如梦之事,或许他还能多活两年。

    “走了也好,免得终日受相思之苦。”平施冷漠道。

    “你真是个冷血动物,他都死了,你也不难过。”大琪跳起指责道。

    “人固有一死,只是迟早罢了,我又何须难过。”平施道。

    “平施,把你师父葬了吧。”二狗子难过道。

    闻言,平施便在枯树下徒手刨起坑来,看到树上刻着“相思树”几个字,顿时酸楚涌来,“这棵树是师父与那个相思之人所种,三十年前师父得知她已离去,就斩断了这棵树的根。本想断了此根就会忘记她,可越是想忘掉越是思念,于是就想陪着这棵枯树了了残年。其实他早已如同行尸走肉,如今能想开也是件好事。”

    “平施,我来帮你。”嫣然道。

    “不用,我自己来。”

    “师父,老头一生为了什么呀?”大琪不解道。

    “入了相思门,才知相思苦,这个师父也不懂。”

    平施徒手挖坑,只见他的双手已是血肉模糊,但他依旧没有停歇。他虽将一切都冷漠待之,但此时他沾满鲜血与泥土的手和他那坚定的眼神告诉大家,他一点都不冷漠,他很重情重义。

    看到这里,连老天都感动的蒙上双眼,不禁的垂起泪来。

    平施将师傅埋葬后,跪地叩了三个头,然后起身与众人离去。

    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思守终生,这么炽热的爱恋,竟没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不禁让人怜惜。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就此,相思树下埋着一个空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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