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低沉醇厚的嗓音突然在她脑中响起——【不准摇头,不准说不】

    她回想到,翟豹昨晚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他的态度如此强硬,语气炽烈又有一丝暧昧。..

    鹿佳一时有些恍惚,她有点错觉,一瞬间感觉坐在对面的人不是李胧叙。

    “小姐,您的意式肉酱。”

    服务员清清冷冷的声音,一下子把鹿佳拉出来。

    等她看清楚,服务员已经把她点的面条端在她面前了。

    鹿佳无力地放下了手。

    他们不是同的。

    明明是同样蛮横的话,可就是有些地方不同。

    鹿佳坐正了,看着李胧叙说:“说吧,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还能怎么样。”

    李胧叙喃喃说了几声,忽然笑了一下说:“我就是想请你好好吃一顿饭,你怎么搞的像见家长会。”

    鹿佳没搭他,伸出手说:“东西还给我。”

    李胧叙捏着打火机和烟,没动。

    鹿佳:“我不会在这里抽的。”

    李胧叙看她不像是会食言的样子,他松了一下手掌,刚刚把烟和打火机递出去,余光里看见这个纯黑的zippo,一下子把手缩回来。

    刚刚松下去的眉头,拢的比刚才还紧。

    他的目光渐渐严厉起来,看着鹿佳狠狠地说:“你这个打火机哪里来的?”

    鹿佳望着他,一字一句,干练又没有情感。

    “哪里来的,又关你什么事。”

    李胧叙阴沉的目光似针。

    鹿佳依旧伸着手,“我再说一次,这是我的,还给我。”

    “你的?”李胧叙觉得好笑,便嘲讽地笑了一声,说:“限量款的打火机,一个五千多,还是得黑白两个一起才能买下来,以我对你的了解,这点钱你是宁可用在你弟弟身上的,你现在说是你的?”

    他说到后面,越说越生气,激动地敲了一下桌。

    刚刚把牛排端上来的服务员愣在一边,和周围的人一样好奇又害怕地看着李胧叙和鹿佳那一桌。

    李胧叙说:“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哪个男人身上的?”

    他感觉手里握着这个打火机就像握着一坨恶臭,脸色阴翳,狠狠朝鹿佳身上甩出去,说:“我警告你,离那个小子远一点,他不适合你,他也配不上你。”

    鹿佳定定看着他,“哦,你又懂我了?”

    李胧叙皱着眉:“什么?”

    鹿佳抬起头,“你了解我,你觉得宋魏阳不适合我,所以你安排冯珍珍认识了宋魏阳。”

    李胧叙气过头的脸微红,听了鹿佳的话,又渐渐淡下来,说:“你听谁瞎说。”

    “瞎说?”鹿佳摇头:“没有人跟我瞎说,只是那么多年了,你了解我,我也了解你。”

    “呵,你了解我。”

    李胧叙低声笑起来,“你如果真的了解我,就不会出现那些臭蟑螂!”他越说越激动,脾气也渐渐暴戾起来,眼眸看着某一处空白,激动道:“那些蝼蚁只配在世界最低等的地方生活!”

    鹿佳说:“对,我承认这世界是分环境好坏的,可是人呢。”她轻轻摇头说:“人从来没有高贵低贱的分别,你所谓的高低,只是你自己心里的分别,你自己的观点不代表所有人,也不代表我。”

    鹿佳擦了一下嘴角,缓缓站起来,捡起被丢在地上的打火机。

    她拿出一根烟,就用那个打火机点烟。

    星火燃起来的一瞬间,鹿佳吸入一口,再吐出,一阵虚无缥缈的雾气把两人隔开。

    鹿佳隔着这片雾,微微垂目对李胧叙说:“我倒是觉得,你这种一边和别人谈婚事,一边约我吃饭的行为,并不怎么高贵。”

    鹿佳没有再说一句话,拿着包在众多目光注视下走了。

    她心里很明白,没有必要再说什么。因为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用。

    既然无用,何必再言。

    李胧叙一个人坐在餐桌上,一动不动,怔怔地望着洁白的桌子出神,半晌,才看见在盘子里凉透了的两块肉。

    他看了一会,一坐一手举起刀叉,把肉切割成数不清的小块,然后他端起盘子,和对面空位置前的牛排换了一份,再切割一遍。

    美酒,佳肴,中间有一个暖色的蜡烛,旁边是一朵玫瑰花。

    唯独缺了一个女主角。

    李胧叙好像并不在意这件小事,他一口一口嚼着冷掉的牛肉,喝了一点红酒,脸上有微微的淡红色。

    伸出酒杯,碰了对面的杯子一下。

    “没关系,那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改变。”

    他的声音很低,不知道对着什么在说话,“只要你没有改变,你就还是会站在原地,不会离开的。”

    周围的客人已经换了一批又一批,都没有注意过这个独自吃西餐的男人。

    他在位置上也坐了很久,直到天泛灰了,餐厅里的电视打开,直播起这几日的体育新闻。

    有一则是181山道赛车的报道,有人全程记录下这场颇为精彩的赛事——

    【第一名是一辆通身漆黑的本田,速度极快。开车的是一个眉头有疤的男人】

    播报员开玩笑地说:“这位赛车手特别帅气威猛,简直是影视明星,可以考虑拍中国的速度与激情。”

    播报员对驾驶员的赞美毫不吝啬,李胧叙没有听见,他的目光凝聚在屏幕上。

    那个画面,众人围着的车上坐着一个女人,她的脸没什么表情,但是眼角有淡淡的笑意。

    她的眼睛里,全是站在她面前的那个男人。

    李胧叙看了一会,闭上眼睛好像在思考一些东西。他脑子全是那个画面,微笑的女人,深情注视着的男人。他越想越气愤,睁开眼,狠狠地掀翻了一桌子的东西。

    因为在气头上,用力过猛,酒瓶的碎渣飞到别人的身上,刮伤了那个人的脸。

    所有人,都着看这一幕的发生,谁都始料不及。

    那个被刮伤脸的是一个胖胖的男人,他捂着流血的脸,大步走到李胧叙面前,破口大骂:“操~你~妈~逼啊——!你看看你做的,老子的脸被你刮了!赔我钱!”

    胖男人原本想拎着李胧叙的领结,但是他人矮,比李胧叙矮了足足两个头,他看李胧叙的时候,还得仰着头去看,如此一来,就更显得前者的高大不可欺。

    胖男人看了他一会,索性揪住他西装的扣子,恶狠狠说:“你这人他妈的脑子有毛病吧?有毛病还不去看医生,来餐厅里发什么疯!你个傻逼,今天不给我补偿精神损失费,你别想走!”

    “你敢走,我就报警!”

    李胧叙忽然盯住了他,笑了一声。

    胖男人说,“你笑个屁!”

    李胧叙说:“你去报警啊。”

    胖男人愣住了。

    李胧叙把他的手扳下来反剪,说:“要不要我提醒你警局在哪里?”

    “出门往右开车三百米,就是鹿城的派出所。或者说,你直接打电话报警,我告诉你报警的电话号码——110,别按错,按成120了。”

    他扳住胖男人的手越收越紧,越紧就越痛,胖男人受不了,张大嘴哇哇大叫:“你他妈的放手!你个狗娘养的傻圈!你有妈生,没妈教的——”

    李胧叙打断后面的话,冷冷的语气。

    “简直垃圾。”

    胖男人冷汗直流,看着后面的男人对他说:“你们都是蟑螂,是垃圾,还配跟我讲条件跟我抢人,老子愿意给你们钱是给你们一条活路,不愿意的话就等被碾死。”

    胖男人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只觉得被扳住的手臂已经快失去知觉了,语气近乎求饶地说:“你到底在说啥?不管怎样,你先放开我,有话好好说,大不了老子不要你赔钱了!”

    李胧叙松了手,胖男人连滚带爬跑回自己的位置,和他的同伴开始结账离开。

    “前一个是这样贪得无厌,后面一个也是这样不要脸,这个女人什么眼光,怎么都看上这种人渣。”

    李胧叙从钱包里厚实的一叠百元大钞,对服务员说:“赔东西的钱。”

    他把钱放在柜面上,拿出了手机,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外面走。

    柜面上服务的小姐战战兢兢地拿钱。

    她都不敢数。

    当然,也不需要数。那么厚的一叠现钞,最起码有两三万的数。什么钱都绰余了。

    鹿佳回到家,鹿邵言还没回来。

    她上了二楼,放下手里的包,随意丢在沙发上,然后把衣服换下来,重新穿上工作服,扎好头发,回到一楼,继续工作。

    这一做,便又忘了时间。

    最后的收尾完成,已经八点了。

    鹿佳回到屋子里,看见桌子上多了一个面包。

    鹿佳拿起来看了一下,是附近面包房的菠萝包,还是热的。应该是鹿邵言回来买的,鹿佳想,会不会是他买多了,吃不掉放在这里。

    鹿佳去房间看了一眼睡着的鹿邵言,玩得太累了,连澡都不洗,穿着衣服就躺床上。

    鹿佳帮他脱鞋脱衣,盖好被子打点好一切才出来。等回到桌前,她就看见了面包袋下面压着一张纸——【姐,给你带的晚饭】

    “哦……”鹿佳笑了,“看来是吃过了。”

    她想起来,中午原本是饿的,但是被气饱了就没吃什么,到现在十几个小时没有进食,胃里要唱大戏了。

    鹿佳从冰箱里拿出一杯牛奶,放微波炉里热了两分钟。

    她端着牛奶,坐在窗前,撕开面包袋子,一边吃面包,一边看窗外的夜色,神情好像陷入沉思。

    但鹿佳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她只是坐在这里,呆呆地把自己的大脑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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