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曜一滞,对于当年的旧伤,他一直讳莫如深,又因为跟陆欢颜有关,他直觉不想让陆彦扬知道。

    他轻咳一声,搪塞道:“啊,也,也没什么用。”

    陆彦扬眼中闪过狡黠,伸手按住木匣子:“既然没什么用,那王爷就给我吧。我有急用。”

    “大哥!”陆欢颜有些着急,“你干嘛?”

    陆彦扬挑眉:“王爷说没什么用,你再拿回去吗?不如给了我,这情花可是个好东西,我有大用处。”

    陆欢颜也上前按住匣子:“你能有什么用,你身体好得很!”

    “哦!”陆彦扬了然抽回手,眯着眼看了看北堂曜,冷哼一声,“王爷,你没什么话跟微臣说吗?”

    北堂曜咽了口唾沫,陆欢颜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很想开个话题:被媳妇坑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大哥,你别这样。”陆欢颜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其实,其实也是给别人用的。是吧?”她转头冲北堂曜使眼色,结果成功被忽视。

    北堂曜收回手,又是一副皇子模样,淡然笑道:“本王早年间受了点伤,如果有情花做药引,那就能去除病根,完全好转。阿颜也是知道,所以,才会想着给本王送来。鸿之兄,是想听这个吗?”

    陆彦扬道:“情花可是有毒的,你受了什么伤,要用这么毒的东西?王爷,我可是在南边待过的,情花,不是那么好弄来的。就连木家,都只有半朵情花碾成的粉,还是整个云南独一份的。江落寒一介草莽,他这是从哪里弄来的?他又凭什么送给阿颜?你为什么不问问,不想想?”

    北堂曜不动声色,沉默良久,才道:“鸿之也知道江落寒一介草莽,那人眼中连条狗都算不上。那人又怎么会把情花给他呢?”

    陆彦扬皱眉:“你知道情花是谁的?”

    北堂曜惨然一笑,对着陆欢颜露出歉意的神情:“阿颜,我该跟你说声抱歉。”

    陆欢颜这才忽然明白过来,怪不得她每次提起去找情花他都不愿多谈,好几回还发了脾气,原来这救他性命的情花一直就在那人手里。他不让自己插手,是怕自己查了出来,会让那人难堪吧。

    “你,你好糊涂啊!”陆欢颜叹了一句,跌坐回椅子里。

    北堂曜苦笑,他糊涂吗?他只不过是终究抱着一丝希望,他心里的那份兄弟情,真的就只是自己的幻想吗?

    看他两人这样,陆彦扬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他心里原本也有些猜测,才会拿话挤兑北堂曜,想叫他把实话说了。可是这会看他的样子,又有点于心不忍,禁不住确认道:“那人,你们说的,就是……太子吗?”

    陆欢颜看了他一眼,陆彦扬的眼里分明有不情愿,又有痛苦在里面,果然大哥心里还是向着太子的吧。兄弟?呵呵,无论是亲兄弟,还是亲如兄弟,太子,你真是把他们伤的好狠啊!

    电光火石之间,陆欢颜忽然有些明白,上一世北堂昭坐稳了帝位之后为什么非要对陆家处之而后快,其实并不是陆家有多势大,也跟她这个不得他欢心的皇后没多大关系。

    陆彦扬这一世还能给太子做假证据陷害楚王,上一世还不知道做过些什么事,恐怕北堂昭心里恨的是他□□的身份,恨的是他一直站在太子身后。

    想通了这些,陆欢颜忽然就释然了,原来都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只是她上一世,怎么说呢?现在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定义上一世的自己了,一直以来她觉得自己上辈子的惨剧是因为爱错了人,直到现在她忽然有些明白,其实自己当时不过是个棋子。

    这些龙子龙孙的心里,真正左右他们行为的,只有权力和利益,感情?那都是傻女人的梦吧。

    所以初云也不过是用来把她陆欢颜拉扯下来的工具,初家那时候凭借着从龙之功一跃而成京中顶级权贵,可是在那之前,初家一直是支持楚王和蕙贵妃的,就和这一世一模一样。

    北堂昭又怎么会让初云真的坐稳皇后的位置,让初家什么损失都没有就独大起来了呢?

    政治?陆欢颜自嘲地笑笑,不过是人心罢了。

    “大哥,你现在知道你最好的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陆欢颜声音发寒,“你还给他做过什么事,还能不能挽回,我劝你,早点收手吧!陆家,不能毁在这个上面!”

    陆彦扬一震,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对太子,一直都是推心置腹,他以为,太子对他也是是为知己。他从小就认识太子,他总是觉得太子做什么事都有苦衷,也都不会瞒着他骗他。

    太子妃小产那件事,他原本是不愿意陷害楚王的,可是太子那个样子,他还是为他破了例。

    到现在被陆欢颜直接说破,陆彦扬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竟然都是假象,都是那个人为了利用他而编造的。

    “鸿之。”北堂曜轻声唤了一句,“有些事,明白了就好,不要太过执着。”

    陆彦扬木然看向他:“你,竟然一点也不生气吗?还是你早就知道了?”

    北堂曜摇摇头:“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情花被他给了江落寒。我一直以为他会给我,呵呵,毕竟是他唯一的亲弟弟,他难道看着我死吗?”

    “阿曜……”陆欢颜心里一酸,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北堂曜对她摆摆手:“阿颜,这些事太过难堪,我之所以没有跟你全部讲清楚,也是,也是心里那一点没有意义的念想作怪。我以为,便是生在皇家,我什么都不跟他争,他总会念着我几分。”

    陆彦扬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陆欢颜,他没想到北堂曜会出这番话来,他一直以为北堂曜是一个被皇帝宠的要上天的皇子,皇后、太子也都对他好。

    “你这么安慰我,我反倒无地自容了。”陆彦扬苦笑着坐回去,他说话再没用王爷什么的字眼,显然是心里已经和北堂曜拉近了距离。

    北堂曜淡笑道:“你们也不用不自在,这些我早就想明白了,如今只是趁机说了出来。你们以为父皇母后很宠我,世人皆以豫王是皇家最受宠爱的皇子,可是事实上,我自从回京之后,母后也只召见过我两回,还有一回是太后的意思。”

    “别,别说了。”陆欢颜拉住他的手,“别说了,阿曜。”

    北堂曜望着她认真地道:“所以,阿颜你是不怪我吗?”

    陆欢颜摇摇头:“这种事自然是没办法和人提起,说了出来,也是叫听的人为难。你们是血脉至亲,我说什么都是不合适。你这也是体谅我,对不对?不过以后,我总希望你有事不要瞒着我的好,成吗?”

    北堂曜还没来得及表达感动的心情,就听见陆彦扬鼻子里哼了一声,赶紧松开拉着陆欢颜的手,笑了笑低声道:“是,以后什么都不瞒你。”

    陆欢颜吐舌头,大哥似乎不开心,单身狗被撒狗粮,要怎么哄呢?

    离开之前,陆欢颜还是问了谢云翔的事。北堂曜表示宫里消息被压了下去,他也所知不多,不过天牢那边有他的人,自然会对谢云翔多多照顾,不让他吃亏。

    陆彦扬也谢过北堂曜,带着陆欢颜回家。

    一路上,陆欢颜看着郁郁寡欢的大哥,担忧地道:“大哥,之前你不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怎么今儿反而像是更受打击?”

    陆彦扬嘲讽笑道:“如果说之前我是心凉,如今却是心寒了。他对我如何,不过是帝王心术,我也能理解,只是以后远着他些也就罢了。可,那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怎么能……哎!换做是老二需要一味药,我觉得我就是上天入地也会给他寻来。”

    陆欢颜无奈,原来自己这个大哥只是看上去精明?

    “天家无父子。”陆欢颜叹道,“大哥,你怎么会拿他们跟你和二哥比?”

    陆彦扬笑笑:“是啊,天家无父子。可是他已经是储君,为什么要这样呢?难道他觉得豫王是个威胁?”

    陆欢颜一愣,忽然想到北堂曜对自己承诺的话,旋即又觉得自己太多心,便笑道:“他不过是那样人罢了。大哥,大表哥才是咱们亲人,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查清楚东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太子妃的情况谁都不知道,我觉着恐怕事情不太妙。”

    “嗯,我知道了。”陆彦扬点点头,“与其为了旁人黯然,不如为亲人做点什么。阿颜,有时候,大哥不如你。”

    陆欢颜笑笑:“大哥,你从小和他一起长大,自然是习惯了帮他,我不过是占了个旁观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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