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胧里,身着黑衣的蒙面人,立在苏府飘香阁隐密处监查此处,这座被绚丽繽纷花草绿荫簇拥的隐秘园子,位于苏府最深处。
    目标中的妖女,所属的寝室不断有人进出,她大抵是病了,黑衣人暗自窃喜,老天爷算是助她一臂之力,正让目标生着病,他并不想伤及无辜,最完美的做法,就是让所有人一概认为她是病亡。这样她心里的长期的忿恨不满,就得以紓解发洩,她一直以来都不明白,为何上天如此不公平,自小她想在这个世界求得生存,一切都必须靠自己,而有人天生就是幸运,如同九公主皇甫錚,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而目标中的她也是如此…集姣好容貌与良好身家于一身就算了,竟还能让皇上赐婚??
    黑夜沉沉,所有人都一一离开,此刻就是最好的时机,他身手俐落无声的穿越回廊,左右张望确认暂时无人,机灵的潜进厢房内。
    目标中的她,长睫如蝶休憩在苍白的小脸上,正沉睡着,如云的长发批散在枕头上、床沿边……的确美的不像人……。
    黑衣人妒火烘烧,望着她冷笑着,眼中有嘲弄与杀意,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白色药瓶,迅速的打开瓶塞,将无色无味的药水混入她床边的一壶在炉上温热的养身茶饮,她观察过了,每天晚膳过后,这壶养身茶就会放在她床边,供她随时饮用,到睡前才会有人收走,黑衣人完成任务飞快的离开厢房。
    临走前黑衣人回首瞥了一眼,那张无暇白净的脸庞,她柳眉轻蹙,看似睡得很不安稳,黑衣人嘴角忍不住勾起冷笑,几个时辰之后,你就会睡得很安稳了……。
    ***
    月色凄迷,星光黯淡,床上的苏昱綺,觉得好冷好冷,她不是回到苏府了?怎么还似身在寒冷的山区,冻的直打哆嗦。
    由南澳岭附近小径返回北城的苏昱綺,沿途没有了萧祁的伴护,让她觉得路途漫长又疲累不堪,她的的确确是太过于不自量力了,领土版图之大,就连要平定个盗匪贼窝,也需经长徒拔涉,不是说打就攻的到,萧祁、护卫队及上万的兵骑是熬尽苦训、千锤百鍊才得以耐力十足,拔山涉水四处为营,对身强体魄的他们来说是习以为常的生活。
    山区湿冷的气候让苏昱綺极为水土不服,她食不下嚥,夜夜难眠,她并非把平乱当儿戏,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能待在萧祁身边,什么困难她都不怕,况且,她非常想参与了解他实际的生活。
    苏昱綺虽有坚强的意志力,但她的身子却不听使唤,返回苏府是正确的决定,如果执意继续跟着萧祁,未达路程三分之一,恐怕她的身体就撑不住了,到时必然会拖累整批队伍。她忍耐着身体的不适,庆幸着她没有连累萧祁,纵使她是那么的想他。
    膳房里忙进忙出的王嬤嬤,端着热呼呼的陶炉,来到苏昱綺的床边,她将暖炉安放在苏昱綺床边案上,苏昱綺翻了个身冷到醒过来。
    「王嬤嬤…怎么还没休息?」
    「来看看你,感觉怎么样?」王嬤嬤慈爱的探探她的额头:「还好没再发烧了。」
    「感觉好多了,您别担心,只是有点冷。」苏昱綺坐起身。「这养身茶要多喝点,大夫那调配的,补气血健脾胃。」王嬤嬤替她倒了些至杯中。
    「我每天喝到怕了,都喝腻了。」苏昱綺看着杯中物直皱眉:「给王嬤嬤喝,您最近为了我,太劳累了,人家心里很过意不去。」
    「你快点好起来,跟以前一样有力气发脾气骂人,王嬤嬤就算累也值得。」王嬤嬤笑起来,脸上眼角皱纹刻画得更加明显。
    「说的好像人家只会爱生气。」苏昱綺娇嗔:「我好的差不多了,倒是您看起来一脸疲累。」
    「年纪大了,容易乏是正常的,但是不做不行,愈不动就越退化。」
    「那怎么行?您年纪大了,更是应该保养,王嬤嬤跟我一起喝,您不喝,我就不喝。」苏昱綺心疼王嬤嬤,她就像她们的奶奶,更像她们的娘亲。
    「好好好,王嬤嬤跟你一起喝。」王嬤嬤再拿一个杯子,添了茶,两人学宴客之人碰杯,在彼此的笑容里举杯畅饮。
    没多久,苏昱綺感觉眼前一阵迷濛深深被睡意侵袭,她躺回床上,王嬤嬤也觉得眼皮越发沉重,便告退回房休息,她闔上苏昱綺的房门,没来由地步伐发软,身体越发越沉重,视线逐渐迷濛模糊,顷刻间,她倒下失去了意识。
    躺在床上的苏昱綺不知为何她觉得好累好累,好昏沉,好想睡。
    她想起了南澳岭月圆的那一夜,萧祁在黑暗中的背影,在那一夜里,萧祁说过的话,一直反反覆覆的在她脑海中回盪,他说因为她,使他不敢轻敌,所以她回来了,他答应她会平安归来,然后和她拜堂成亲,从此过着夫唱妇随的快乐日子……。
    她想起了她由南澳岭返回,经过漫长的颠簸,回到了她所爱苏府,慈爱的爹爹、严叔、王嬤嬤、映菱,一宅子欢喜的迎接她,庆幸她改变主意,提早归来,她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拖着筋疲力尽的身子,牵强带着笑意,不想让一宅子的人替她担心,然而她还是倒下了,生了一场大病,一直在昏睡。
    她想起她错过了映淅的大喜之日…不久之后,她和萧祁,也即将有一场属于他们的婚礼。
    萧祁…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吧?你答应我的,我好想待在你的身边,快点回来吧……快点回到我身边吧!
    渐渐地,她面色转为惨白,呼吸越来越困难,然后脉息一点一点的消失了……。
    世间最痛苦莫过于等待,此刻苏昱綺彷若沉睡的紫莲,静静祈着遥远的未知,等待那唤醒她的风。
    ***
    七王府,夜已深,苏映淅再度被胸闷难耐惊醒。
    近几日胸窒经常不适,她都忍住不再外出,为的就是不想再遇见皇甫澈。
    这次不同于往常,她呼吸困难到必须努力使劲才能让自己起身下床,她随手披了件罩衫,感觉空气稀薄,她快步衝向门外。
    一片漆黑中,她在昏黄的壁灯下找到可以倚靠的长柱。
    她气喘着,贪婪的深吸着这理该足够的空气。
    她不断的吸气、吐气,直到呼吸逐渐顺畅。
    这时,她才发觉不远处佇立着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没吓到你吧?」他终于出声。
    吓到全身细胞都醒了,她回答:「当然有、吓死了。」
    明知故问,她气恼着,方才的窘态都被他瞧见。
    「为何不出声?」
    「我怕出声,才更吓着你。」他过去替她将罩衫拉好绑紧:「怎么了?做噩梦了?」
    苏映淅摇了摇头,她一阵心慌,不晓得自己怎么了。
    「刚才忽然觉得胸好闷、呼吸好困难,现在好多了。」
    「我去找大夫帮你瞧瞧,是不是小时候的毛病犯了!」外传苏府三千金是喝药长大的。
    「不是、不是。」苏映淅连忙阻止他,她忆及孩童时候,有次她被掉落的木桩击中脚踝,午睡的苏昱綺也脚痛到惊醒大哭。
    「我担心…昱綺…会不会是我姐姐她出事了…」苏映淅惊惶失措,直觉是昱綺出事了。
    皇甫澈按住她轻颤的双肩:「冷静下来。」
    「我无法冷静,你有办法联络上萧将军吗?姐姐和他在一起,会不会出甚么意外?」她越想越害怕,刚才那样的胸闷窒息,如同心脏停止般无法呼吸。
    「我听说你姐姐怕拖累萧将军已在半途返回。」皇甫澈在提到萧祁时,不悦的情绪在黑暗中悄然升起。
    你担心的人包括他?这是他未出口的疑问。
    「真的?那她回到苏府了吗?」苏映淅焦急的问。
    「这我就不晓得了。」
    「我想回苏府一趟好吗?」她渴求的询视他的同意。
    「明天早朝后,用过午膳,我陪你一起回去,我还没有机会好好参观苏府,那日回门过于匆忙。」
    到时,你会拉着我,跟我诉说你从小生长的故事吗?皇甫彻若有深意的看着她。
    「现在你回房好好的睡,明天下午我就带你走一趟苏府。」
    「你不懂的,我现在真的是担心到睡不着。」
    「那就散步吧!」
    他突然牵起她的手:「散步有助缓和思绪帮助睡眠。」
    她被动得被他牵往庭院去。
    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些许夜风徐徐穿越花草间,波动摇曳。
    一轮明月高掛在闇夜中,这时她才渐恢復理智,想起他为何夜半又出现在她房外。
    「你…三更半夜为何在此?」她道出她的疑问。
    他停下来手比比天空那一抹月圆,深邃的黑眸直直的盯着她。
    「睡不着,出来赏月。」
    原来如此,依他平日的冷淡,也不可能在夜间徘回在她门外吧?是她想太多!
    「为何睡不着?做噩梦了?」她以他的话反问他。
    他摇摇头笑了,那笑竟带点孩子气。
    「坏事作太多?」她又想起他的妃子们:「妃子太多不知如何应付?」说完她立即后悔,好像她在意。
    他爽朗的笑了,还笑出声。
    她不知所措,只好仰望那无际的星空,那月圆美得令人陶醉,皎洁的月光倾洩一地银白。
    一双如星光闪耀的眼一瞬也不瞬始终盯着她,她迎上那眸后,心错跳了好几拍,眼前高大的他在黑夜中的确是俊逸又瀟洒。
    一种令人迷网的气氛奇异的瀰漫着。
    「好晚了,是不是?」为了掩饰不听话的心脏,她说。
    他没回答,还是忍不住封住她微啟的樱唇,柔软湿润如花如蜜。
    夜太深沉,她几乎要忘记时光的流逝。
    有如电光交击后,她奇怪自己竟不讨厌他对她如此亲暱的行为,也困惑的不知该以何种态度面对他。
    还好他开口了。
    「再不睡,明日恐赶不上早朝。」
    「恩。」她低头轻语。
    他始终紧握的大手再度将她缓缓牵引着。
    在静夜里,沐浴在轻柔的风中,她不安的心亦趋平静舒坦。
    皇甫澈送她到房门口止步,他交代:「好好睡,睡到正午才起来也无妨,下午我再来接你。」
    语气里的温柔,让她心底洋溢着甜甜帐帐的欢欣。
    她点头入房,他帮她闔上门后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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