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你怎会容许这个坏东西欺负你女儿?」
    和歌菜摀着被打肿的脸颊一语不发。
    「臭小子!我樱公路信虎的女儿是你可以招惹的对象吗?」
    近卫吃力地用手撑着努力从地上爬起,他觉得头有点晕,可能脑震盪了吧他想,甩甩头,起身后他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尘,笑脸盈盈地看着樱公路信虎。
    「叔叔,我们是未婚夫妻,为什么我不可以碰咏心?」
    「谁说你们是未婚夫妻?」
    「阿姨啊!阿姨说你已经同意我们在美国结婚,我们是门当户对呢!」
    信虎回头狠狠瞪了和歌菜,和歌菜抿着嘴,脸色越加难看。
    「臭小子,不,近卫,我想让你知道你是不可能让咏心结婚的。」
    「为什么?」
    「就凭你刚才对咏心做的事情你已经证明你配不上咏心,懂吗?」
    「我刚才只是克制不住我对咏心的爱意而已,这样我就错了?」
    「因为你不懂得尊重咏心,咏心不是你的玩物,她是人,是我的女儿。」
    「我没有把咏心当玩物,我很宝贝她的,她是我的妻子,我很尊重她。」
    「尊重?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玩游戏啊!一个无伤大雅的小游戏,你们为什么要大惊小怪?」
    「你疯了是不是?」
    「或许吧?但比起为了利益而出卖孩子的人而言我应该还算是正常的。」
    「近卫,你真是疯了,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阿姨,所以你从头到尾只是在利用我对吗?」
    「什么?」
    「你明明就说我想对咏心做什么都可以,因为她是我的妻子。」
    「可是我没有要你强暴咏心!」
    「不是强暴!」近卫突然吼得很大声把在场所有人都给吓了一大跳,然后又小声呢喃:「是夫妻之间的情趣。」堆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扭曲。
    「总之,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以后不准你再接近咏心,你明白吗?」
    「叔叔,你和我都是男人你应该瞭解的不是吗?」
    「闭嘴!由比,把这该死的傢伙给我带走!」
    听命的由比立刻把近卫抓住,近卫则将由比撞开,想要接近咏心,咏心却被妻鸟护在身后,一副还没有回过神,被吓坏的样子,近卫这才收起笑容。
    「咏心?」近卫叫唤得很轻柔,像对待珍贵的宝物一样小心翼翼的。
    咏心没有回应,也没有看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但眼角泪光闪烁。
    「咏心,我希望你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你,我希望你快乐!」
    咏心这才抬头看他,眼神里充满不解,爱她?这种爱让她觉得毛骨悚然,她忍不住用双手环抱住自己,好冷,怎会这么冷呢?她转身走进更衣室,想要把身上的婚纱换掉,她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这一切太不对劲了,就像是一场阴谋,或者该说是计中计,而她是那个被双方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她从来都不能说不,她怎能快乐得起来呢?事已至此,她,还有选择的馀地吗?
    近卫还在看咏心,想要把咏心的模样永远刻在心里,他清楚知道这是他这辈子离咏心最近的时刻,之后再也不会有机会了,所以他要好好看看这个他爱了好多年的女神,他的眼角有泪,他觉得痛,比失恋的滋味还要难受太多了,然后他转头看向信虎和和歌菜,夫妻俩的脸色一样难看,尤其是和歌菜,一向冷静自持,高高在上的樱公路夫人如今可是气得全身在发抖,这就够了。
    隔天咏心就发现父母不在,喜婶说他们连夜返回日本,听说是集团临时有急事要处理,咏心拿出手机看着自己送出的讯息杨松伊不读也不回,难道杨松伊还在巴西?想起她们在巴西的齟齬她感觉胸口隐隐作痛,事实证明杨松伊是对,她的确是被骗回来了,母亲对这件事情连一句话也没有发表意见,她就那么不值得母亲心疼和认真对待吗?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亲情的名义去逼迫她去做她根本不想做的事情,这次是近卫,下次呢?母亲不会那么快就死心,只要父亲还没有确立接班人,她就有可能为了母亲的利益而被再次牺牲,她只是想要得到母亲的真心疼爱为什么那么困难?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不是樱公路咏心,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有自由恋爱权利的人,她只是想和杨松伊好好过日子,为什么想要简单这么困难?如果可以拋开樱公路这个姓氏或许……
    「咏心,你没事吧?我都听说了。」
    咏心抬头看见加贺和古贺很是意外,她们来了,那杨松伊呢?
    让她们进屋来的妻鸟很快就被排挤到一旁,也只能满脸无奈的看着。
    没事这句话真的能说出口吗?是有事,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但面对关心自己的朋友咏心还是挤出完美的笑容来应对,不卑不亢地请她们坐下来说话后再请妻鸟端茶水招待,看着那两人还是一脸紧张兮兮的模样她感觉心里很温暖。
    「变态,真是个变态,衣冠禽兽,可恶,下次见到他我绝对要打死他!」
    加贺对近卫的行为相当唾弃,咬牙切齿,倒是淡定的古贺拍了拍她紧握的拳头,提醒她别忘了自己是人民保母,不可以犯罪,加贺只能苦着脸,不再说话,古贺才伸手摸摸加贺的脸给她打气,加贺这才衝着古贺一笑,一笑倾城,咏心看着眼前小俩口亲暱的举动很是羡慕,默默祝福她们情感能一直这么好。
    「不过,依我对近卫秀磨粗浅的瞭解,他怎会突然这样?不会是受到刺激?还是说真是人心隔肚皮?」古贺细思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觉得相当古怪。
    加贺简单下了结论:「不甘心输给松伊啊!我们松伊这么优秀喔!」
    古贺衝着头脑简单的加贺笑了笑,再看着有些恍神的咏心,心里担心。
    「咏心,那和歌菜夫人暂时不会逼你了对吧?」
    咏心不确定的点点头,她不瞭解母亲,所以她也没什么把握。
    「学姊她有和你们联络吗?」
    加贺和古贺互看一眼,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她还在巴西吗?」停顿了一下,「她是不是还在跟我生气?」
    古贺先是叹口气后再正色地说:「松伊在美国,只是她出车祸,刚出机场就出车祸,已经在医院治疗过了。」古贺伸出双手要咏心先不要紧张,「她只是有一些皮外伤和骨折,她在你回美国时也跟着羿楚歆回来,刚出机场就为了救人而被撞伤,我们都觉得事情不单纯,可是警方的笔录却找不出奇怪的地方……」古贺连忙伸手拉住想要出去的咏心:「你要做什么?」面对古贺的疑问咏心只是眨眨眼睛,「你要看松伊?不行,她说她不想见你,你去了也看不到她,因为她出院了,她去哪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我们才想说先过来看看你的状况如何。」
    不想见她?咏心觉得恼怒,「学姊知道我回来后发生的事情吗?」
    「应该不知道。」
    咏心歪着头沉思片刻,看着两人的目光逐渐犀利。
    「好吧!松伊有请我们找眼线跟踪你,她担心你回来会出什么事,而她还没来得及听到眼线跟她匯报状况就出车祸住院,我们真的没有隐瞒你什么。」
    咏心相信她们,只是仍在心里斟酌杨松伊出车祸的事情确实过于巧合。
    「香织,你想说的会和我想的一样吗?」
    古贺抿了抿有些乾涩的嘴唇,不轻不重的点头。
    「我们有派人去找松伊,如果有消息我们立刻通知你好吗?」加贺补充。
    「不用了,既然她不想见我,我去见她也只是让她不快,就先这样吧!」
    加贺和古贺同时都有哎呀,吵架的结论,不知怎么办就只好苦着一张脸。
    「大小姐,这是您的包裹。」妻鸟将包裹恭敬地递给咏心。
    咏心看着寄件人姓名和地址后有些讶异,突然电话就来了,是艷艷打来的,她边听电话边拆包裹,看见一本八卦杂志还有上面的封面人物赫然是自己,她有些吓到,更令她吃惊的是标题直指她是同性恋,这是公然替她出柜?她不用翻内容,光看艷艷的转述及两位朋友的神情她大概就知道内容会是多么惊世骇俗,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感情世界居然这么有商业价值,让远在日本的八卦杂志花这么多时间追踪她的八卦,还花了不少篇幅在报导她的事情,掛断电话后她察觉两位朋友的神色有异,她稍微翻开一下杂志,觉得事情越发不太单纯,内容不像是记者长期跟拍,她也未曾感觉自己身边有记者徘徊,更像是有人主动向记者洩密,或者该说这篇出柜报导是有人授意的,她的神色一凝。
    「做这件事谁会得到好处?如果是继承权的话……」古贺努力思索着。
    「可是咏心的弟弟怎会知道这些?又不是有间谍,不对,现在都哪个年代了,但是这些照片真是越看越奇怪耶!怎么好像女朋友视角?我都这样拍香织,拍得美美的……」加贺越说越沉醉,直到古贺用手肘推了推她,要她赶快清醒,不要转移话题。
    间谍这个字眼引起咏心的注意,的确,这些照片的来源有些敏感,但是有可能吗?她不愿意揣度,或者说,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相信会被人出卖。
    就在加贺和古贺打情骂俏之际,妻鸟请保鑣带着一个人走进来,咏心看着那个绑着一束俐落马尾,肩背摄影器材,身形高瘦的女子觉得有些面熟,她在返美的班机上遇过她,当时那张时不时打量她的亚洲面孔,她以为对方只是想在异地找寻熟悉的物件,而对对方有些诡异的行为不以为意,毕竟她当时的心思全系在母亲生病这件事上,还有松伊的不开心,她实在无心也无力去管别人怎样,又或者该说她早就习惯成为注目的焦点,各种欣羡和嫉恨目光她都看过,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记者,那么,杂志的报导和对方有关了?咏心警戒应对着。
    「你是?」
    「芹泽舞,你猜到了,我就是记者。」芹泽看到古贺手里的杂志,「但是我得先声明,杂志报导是我同业,不是我干的坏事,虽然我很想採访你啦!」
    「你一直徘徊在屋外就是为了採访?」古贺对芹泽的说词抱有疑虑。
    「你知道你的行为是侵犯隐私权吗?我们可以报警的。」加贺威吓。
    芹泽老神在在的伸开双手:「瞧瞧我这狼狈的模样会比报警还差吗?」
    「我有点好奇,有人会在意我的八卦?」咏心同意妻鸟和保鑣离开,她看着整理自己衣物的芹泽,慢条斯理地开口:「为何连你也想要採访我呢?」
    「因为你将来会是su集团的会长,su集团是日本最大的企业集团,大到不能倒,你的父亲樱公路信虎先生更是日本首富,虽然他正值壮年,现在谈论接班还太早,但是,那个只和你差几天生日的弟弟樱公路二千翔先生在日本可是最有身价的黄金单身汉,即使早已和尹家千金芝湖小姐论及婚嫁,在日本的讨论度依然高居不下,大家都说樱公路家族血统优良,男俊女美,所以甚少露面的二公子雪之丞和二小姐咏羽也曾经被搬上檯面讨论,其中能和樱公路二千翔相提并论,从未在日本媒体露面的你更加引发关注,因为传闻中你是老会长樱公路义栩先生亲自指定的接班人,你的出身自然有被报导的价值,你根本不用怀疑,我想你疑惑的是你出柜能换来什么对吧?」芹泽刻意停下来等咏心。
    咏心不置可否地蠕动有些乾涩的樱唇,她想芹泽确实是一个聪明的女人。
    「简单讲就是动摇你的继承权,取缔役会成员是很难认同一个女人又是一名同性恋来带领集团,即使你父亲将来力排眾议,可能也无法动摇其他人的决定,这不只是尊严问题,更是观念和信任问题,说到底这不是你身为日本女性该走的『正确』的人生道路,在日本,你的女性身分不是多样,而是单一的,你必须就着社会订下的性别标准而活,被迫丧失性别和性取向的流动性,最终,你只能是一名家庭主妇,这点,想必两位人民保母也是了然于心吧?」
    加贺和古贺在芹泽说完后互相看了一眼,芹泽也只是维持一贯笑意。
    「如果我真有心想要继承,我现在根本不会在美国,这样根本不合理对吧?」
    「有心的是你母亲樱公路夫人,是她想推你上位,是她不甘心自己没生儿子,所以她要用你证明她是集团内除了会长外第二个有话语权的人,你知道不是吗?而你的意见对她来说连参考的价值也没有,她想做的事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止她,就连你父亲也是,德大寺家的人一直以来都不是华丽的摆设品啊!」
    「所以你认为这件事情是由我弟弟或者支持他的人对我发动的攻击?」
    芹泽耸耸肩,一切尽在不言中,不说话的她只是为自己倒杯水来解渴。
    「其实这件事情的发生或许也不全然是坏事,至少夫人无法再为咏心找到门当户对的对象,咏心也可以从继承人战争中稍微脱身。」古贺冷静地分析。
    「不!」所有人的目光都扫射过来,「我应该还要再做一件事情才对,而这件事情需要芹泽小姐帮忙,我想芹泽小姐应该非常乐意帮忙才对,因为这是你千里迢迢从日本跑来美国找我的目的不是吗?」咏心紧盯着芹泽,芹泽报以一个漂亮的嘴角上扬弧度,像是知道咏心要做什么一样,也或许出于职业直觉。
    晚上,当咏心在书房看书时一通电话响起,电话那头传来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这是你的决定?」
    「是,的确是我的决定……」咏心迟疑,「父亲!」
    电话那头沉默了数分鐘,咏心听到自己的心跳不断加速。
    「你知道你这么做你等于是在撕裂我们做父母的心吗?」
    「我知道,我认为自己可以把事情做得更好,降低对你们的衝击。」
    「咏心,做我的孩子让你很有压力,很痛苦是吗?」
    「对不起,父亲,我只是……」
    樱公路信虎难得在咏心面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让咏心感到更加内疚,她知道自己的作法太过不肖,但是,为了保护她现在唯一拥有的珍贵事物,她必须狠下心来做这件事情,以阻绝日后可能再有的任何威胁,她没有退路了。
    「芹泽她不会把你决定净身出户和公开出柜的新闻发送出去,你也别想这么做,咏心,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你,樱公路咏心永远是我樱公路信虎的孩子,是樱公路家的嫡长孙女,也是我的嫡长女,你想要别人怎么称呼你我都无所谓,至少在我心里你就只是我的孩子,我也不在乎你是不是同性恋,这点一点都不重要,只是你母亲固有的观念放大这点,让它成为可怕的污点,以为它会毁灭一切,事实上并非如此,我只在乎将来你能不能替我和你爷爷扛起集团的重责大任,我和你爷爷看重的是你的能力,你的能力和性取向毫无关係,性取向不会掩盖一个人优秀的本质,除非那个人从一开始就带有偏见,才会觉得性取向可以决定一切,这是我受到的教育及我接触到的同学告诉我的事情,虽然我内心还是会有疙瘩,我需要时间消化,对了,我和你母亲匆忙回国就是为了处理这件事情,现在没事了,只是你母亲还在生气,我没有让她知道你决定净身出户和公开出柜的事情,她知道肯定要气疯了,总之,你和二千翔、雪之丞、咏羽依然是我的接班继承人选,不会有任何改变,我的打算是明年你就和妻鸟回到日本,回到集团工作,这段时间你先把美国的事情慢慢告一段落吧!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先这样吧!你早点休息,我把电话掛了,晚安!」
    妻鸟在门外正准备抬手敲门时她听到压抑的哭声,忍不住伸手揪起胸前的衣物,重重地喘息,最后轻靠墙边,闭上眼睛,像往常一样安静地陪伴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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