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往圣保罗国际机场的班机上杨松伊相当的安静,不是望着机窗外的风景就是拿着画笔和画册专心绘画,咏心没有离开,一直陪伴在杨松伊身边,彼此恋慕的这几年让她知道此刻的杨松伊需要的是冷静的时间和安静的陪伴,而不是叨絮的关心及无意义的争吵,她有耐心等杨松伊消化自己溃堤的情绪,她知道杨松伊不会让她等太久,就像分离的那些年,虽然现在想来还是感觉内心隐隐作痛,两人之间难得的齟齬来自于彼此对千瑟璃病症的歧异及对爱情见解的差异,争吵的当下她只觉得委屈,她罕见地被一向无限度宠爱自己的杨松伊误解了,却不知道要如何为自己辩解,即使她想说,也要另外一个在气头上的人愿意听才行,最后两人不欢而散,杨松伊一语不发的提着行李离开住处,她不安的跟在杨松伊身后前往机场,她看见千瑟璃喜极而泣的抱住杨松伊,内心酸涩,像被人当眾甩一个巴掌一样的难堪,她好难过,那时她才知道原来爱情不全都是甜蜜,也有椎心刺骨的疼痛,从机场失魂落魄的离开后她把自己的心房关起来,她用自虐的方式惩罚自己,直到某日杨松伊打来的一通远洋电话才敲开她紧闭的心房,她的心再次因为熟悉而久违的嗓音愉悦的跳动,后来,她们瞒着千瑟璃派来监视杨松伊的人马互诉情衷与思念,享受片刻偷欢的激情,如同初识情爱的年轻人在灵肉欢愉达到颠峰之际确认彼此的爱意没有因为分离而减去半分,反而因为分离让彼此看清楚自己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所以等待并非是毫无收穫的,虽然对于等待母亲垂怜她的这件事情总是让她心碎不已,但她知道在杨松伊那里她会获得该有的补偿,尤其在她心里杨松伊的位子已经逐渐超越母亲的存在,渐渐的,她不再唯母命是从。
    在咏心思绪飘远时肩头的重量让她回过神,她看见杨松伊似乎是画累了,轻轻将头倚靠在她身上,一手还抓着她的手,十指交握,细碎的吻落在咏心修长的手指,尤其是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的戒指,咏心虽然看了很迷惑,却很享受杨松伊这种半撒娇的方式。
    「老师,我累了。」杨松伊闭着双眼,轻声呢喃。
    咏心感觉自己的心被一股莫名的温暖涨得很满,她稍微撇头在杨松伊的发丝上轻吻,再调整一下坐姿让杨松伊靠得更舒服些,手上交握的力量也加重了些。
    「最近画画时我总会想起画家法兰西斯?培根说过:『我身边的人们有如流萤般悄然逝去,除了我自己,我再无人可画。』以前我不懂这句话,我以为只要我有画笔、画册、脑袋和技术就可以永远有作品出產,我从来不担心会有主题匱乏的问题,直到千的死去让我再次想起那句话,原来死亡的阴影从未离开我,他只是在暗处埋伏,等到我脆弱时再狠狠地打击我的身心,然后用他那狂妄的口气和我说没有人可以躲过死神的招唤……」杨松伊的眼眶蓄满了泪水,她紧握咏心的手,「老师,答应我,不要比我早离开,我们一起走好不好?我真的好怕……」
    「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这是我们的约定。」咏心的手轻抚杨松伊的脸,温柔地替她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若不是在飞机上她还真想立刻拥抱眼前的人。
    「嗯,老师,我爱你。」杨松伊笑得很甜,像糖霜一样甜而不腻。
    「我也爱你,你先好好睡一睡吧!你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的睡觉了。」咏心知道千瑟璃的骤逝给杨松伊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及无法宣洩的哀慟,虽然杨松伊对外一直表现得相当平静,像平静无波的大海,不掀波澜,但她就是知道杨松伊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脆弱与无助,以至于千瑟璃死后杨松伊都未曾好好睡过,常常因为恶梦而惊醒,就再也睡不着觉,于是,杨松伊跑去画画,不停的画,那种状况像毒癮发作一样,鲜艳的顏色很快填满一张又一张空白的画布,直到拿笔的手不停颤抖才停下,而后大睡一场,如此不停重复好几次,本来穠纤合度的身材也益发消瘦,咏心看了很心疼,却也只能在杨松伊好不容易睡着时将她抱进自己怀里,那时杨松伊才会睡得比较安稳,也不再做恶梦,她总会试图伸手抚上杨松伊紧皱的眉心,想要替杨松伊舒开心结,却是徒劳无功,她只好轻吻杨松伊的眼皮,祈愿杨松伊至少在她的怀里能做一个好梦,不论如何她都会陪着杨松伊度过这个艰难的时刻,随着时间的沉淀她对杨松伊的爱也越加的深沉。
    咏心不知道杨松伊为何要来巴西,只知道大约和千瑟璃有关,那天她们站在热闹的圣保罗的街头,阳光非常刺眼,炙热的温度烧灼人心躁动,杨松伊让咏心抬头,刚巧一阵风吹抚而过,黄花风铃木的金色花瓣随风飞舞,像阵雨的洒落。
    「那年我刚巧过境台湾,在陌生的街头因为一棵阿勃勒与千相遇,而后我们在我参加圣保罗双年展时又再次碰面,那天的情景就像今天一样,黄花风铃木刚好被风吹落,洒满一地金黄,我们的视线刚好对上,黄花风铃木和阿勃勒很像,我曾经搞混,千却分得很清楚,她说最简单的区分就是整把和整串,一个春季开花,一个夏季开花,阿勃勒的花较小,花开时树叶不会掉光,黄绿相衬别有一番风味,她认真为我说明的情形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巴西是千的父母相识又相爱的地方,他们在巴西怀上了千,而后在巴西出车祸双双殞命,巴西对千而言是又爱又恨的地方,因为巴西让千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却又在几年后狠心摧毁这一切,所以她不曾在踏上巴西的土地怕是触景生情,可她却和我说有机会想要回到巴西,勇敢面对内心的伤口,我才想来巴西,替她告别她所眷恋的一切,包括我自己。」
    「有人说阿勃勒的花语是金色之恋或者是生命就该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
    「黄花风铃木则是再回来的幸福。」杨松伊慢慢靠近咏心,「一树黄花醉人眼,微风轻抚落英繽纷。老师,你是我眼中最美的风景,你也是我这辈子最想掌握住的幸福。」杨松伊终于吻上那覬覦已久的甜蜜,身后的黄花风铃木持续飘落。
    这几天杨松伊和咏心搭着公车和地铁走遍圣保罗的几个着名景点,包括到歌剧院欣赏当地交响乐团的精采演出,masp找寻自己的展览画作、透过玻璃窗观赏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森林之一的serradacantareira,肚子饿了就到cantareira街的市场觅食,吃饱喝足再到伊比拉普埃拉公园的草地上晒晒太阳,听听纯真孩童玩耍的嘻笑,感受滑板少年拨放的流行乐曲流泻整座静謐而美好的公园,隔壁的男同性伴侣投射的友谊笑容,让她们感觉巴西的热情就像冰凉的椰子汁沁人心脾,使人舒爽,之后她们还去了位在圣保罗东部的坎普斯杜德杰道,那是巴西人最喜爱的山中旅游景点之一,也是圣保罗市居民最嚮往的度假胜地,因为可以呼吸到纯净的空气,再加上气候宜人,使得杨松伊短暂的在卡皮瓦里居住养病,再次造访的杨松伊也熟门熟路的带咏心去她住过的地方走一遭,景物和人事依旧,隔壁餐馆的老闆娘看到她就热情的打招呼,晚上气温急速下降,她就和咏心坐在店内点了瑞士小火锅驱逐寒气,老闆娘在旁叨絮着杨松伊不在这几年的所见所闻,还免费送了几样小菜招待,杨松伊看着店内还掛着她赠送的画作很是开心,一旁将食物热气吹散的咏心也顺着杨松伊的视线看到那幅画,风格强烈,用色大胆,儼然就是杨松伊的化身,咏心迎上杨松伊投射过来的视线温柔的笑了,杨松伊则是边傻笑边将手里食物递到咏心的碗里,因为餐馆舒适温馨的气氛让一向在晚餐时刻保持少食习惯的咏心难得多吃了一些,杨松伊更是吃得直喊肚皮快破了,惹来咏心一阵发笑,看见美人掩嘴一笑的美好画面让杨松伊放松的伸了伸懒腰,咏心知道杨松伊的心情已经比之前的抑鬱要好多了,心里也开心,杨松伊心想难得来到热情如火的拉丁美洲,就想带做惯乖乖牌的咏心到夜店或者酒吧开开眼界,本以为咏心会拒绝,结果咏心表现得落落大方,开放的态度让杨松伊很是激赏。
    回到圣保罗市中心后虽然已经过了凌晨,但街头还是很热闹,杨松伊随意挑选一间看起来乾净,音乐灯光也算是舒服的酒吧光顾,两人在外排了几分鐘的队伍后便顺利进入场内,只是场内炫目的灯光四处不停扫射,加上放大最大声的音乐让咏心感觉面有难色,随着各种肤色的人潮不断涌入,室内空气似乎越来越稀薄,连杨松伊也觉得不是很舒服,只好牵着咏心的手到人比较少的楼上休息区坐一会,缓和一下情绪,杨松伊拿着从酒保那里要来的甘蔗烈酒调製而成的鸡尾酒诱哄咏心喝一口,咏心只浅嚐一口就不喝了,杨松伊便将剩馀的鸡尾酒一饮而尽,引来隔壁黑美人的吹哨,杨松伊只回头看一眼,便将视线放在咏心的身上,黑美人似乎有些失望的抬头将手中的烈酒喝光,咏心难得玩性大发,伸手捏了杨松伊白嫩的脸颊,杨松伊故意装疼,博得同情,咏心才慌张的改捏为摸,杨松伊便趁机抓了咏心的手来亲吻,笑得十分得意,黑美人意兴阑珊的端着空酒杯离开,两人才相视而笑。
    「你们的感情似乎越来越好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也来巴西了?」
    在黑美人离开后杨松伊就已经看到一个黑影闪了过来,只是默不作声。
    「我刚好在巴西做採访,对了,你还记得你拜託我找人照顾的上海女孩吗?」
    「嗯,她的情况怎样了?我记得她叫黎安。」
    「已经康復了,照你的安排她已经返回学校唸书,她要我转告你她很想你。」
    杨松伊清楚羿楚歆的把戏,她只是不置可否的扬了扬了嘴角。
    「我之后去查了一下她的身世,她的确是我们的远房亲戚所生的孩子,她的父母因为车祸过世,她被亲戚卖给贪图她美色的黄姓大户人家做婢女,她受不了那种随时可能被染指成功的恐怖生活就趁机逃出来,被好心的酒店妈妈桑收留,后来遇到酒客引起的街头枪战差点死在街头,幸好被你所救,她醒来后知道事情始末很感谢你,还表明希望能再见你一面,我想她之所以那么努力很大的原因是为了报答你吧!毕竟你这个素未谋面的人不只出手相救,还给了她安稳的生活。」羿楚歆一直观察咏心的反应,想要让咏心当眾失态,没想到咏心比她想得还要深沉,面不改色的聆听他们的对话,就像是路人一样,这让他有些失望,「还有,街头枪战的那几个人里有些是几年前轰动日本的司马家灭门血案的嫌疑人,如果再细查背景会发现与su集团会长樱公路信虎有生意上的往来。」羿楚歆看见咏心在听见自己父亲的名字后诧异的神情便刻意放缓语调,享受捉弄猎物的感觉。
    「所以呢?」
    「我是认为黎安在接待那几名酒客时可能听到一些不该外流的秘密而招来杀身之祸,不然,照道理说一向只陪酒而不出场的黎安怎么可能与酒客在街头?后来我向黎安询问这件事时她只是简单几句话带过,似乎有些难言之隐,也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说什么这辈子不愿意再想起那件事,我觉得事情真的不太单纯,为了怕倖存者及事件相关人等找上她,我便私自决定派人暗中保护她的安危。」
    「你的确很细心,就这样吧!」
    杨松伊不想继续黎安的话题,她想带咏心回旅馆休息,羿楚歆却拉住她。
    「楚歌,你从来都没有想过结婚生子吗?」
    杨松伊抚额,她不知道为什么羿楚歆要一直揪着她的性倾向不肯放弃。
    「我们是双胞胎,但我是异性恋,你却是同性恋,这有很大的问题不是吗?」
    「羿先生,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了,现在我不想谈论这个毫无意义的问题。」
    「楚歌,爸妈知道你是同性恋后会很失望的,他们希望你可以结婚生子。」
    杨松伊不耐烦的瞪着羿楚歆,一脸你有完没完的神情。
    「羿先生,你可以容许我发表意见吗?」
    「不,老师你什么也别说,他只会听他自己想要听到的,没用的。」
    「对,就像楚歌说的一样我只想听见你们愿意分手,楚歌愿意结婚生子。」
    杨松伊微侧着头,一手不停抚摸垂落的部分发丝。
    「羿先生,为什么你觉得人一定要结婚生子不可?人不能有其他的选择吗?」
    「什么?」
    「结婚生子一定是幸福的吗?或许是因为你生长在一个幸福的家庭,因为有父母做你的榜样,所以,你认为承袭父母之爱成长的你和学姊日后就该像父母一样结婚生子,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但是,你是否想过结婚生子一定是幸福的保证?幸福一定要结婚生子不可吗?你是记者,你一定知道许多家庭破碎的故事,而且有人结婚没有生孩子依然过得很幸福,甚至不结婚也可以很幸福,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咏心深情的注视杨松伊,「是爱,因为爱而有了契约、承诺,想要给心爱的人一个人名份,确保彼此在法律上的权利义务关係,所以,有了结婚,在爱的宗旨下彼此为了家庭而互相努力,但也有人认为他们的关係不需要国家介入,因此没有结婚,还有另外一种是法律及社会不允许他们结婚,不论是哪一种它们的前提都是因为彼此心中有爱,但是,这份爱是会改变的,爱到最后是悲剧或是喜剧决定于人心,正是因为爱会改变,我们才必须学会接受和拥抱爱的善变,要爱自己多一些,不要因为爱而迷失自我,最后狠狠被爱伤得体无完肤,才说自己再也不愿意相信爱情,未免太过痴傻,在爱中应该试着保有完整的自己,和学姊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体会到没有哪一种方程式的结果必定等于幸福,因为太多因素让爱充满变数,包括我们两人的家庭,但我仍然觉得幸福,甚至感觉到爱时常熨烫在我们的胸膛,没有过冷或者过激,只有恆温的爱服贴生命的温度。」
    杨松伊听了咏心当眾的告白很是感动,毫不犹豫的吻上咏心的唇瓣。
    羿楚歆见状则撇过头去,左手的拳头握得死紧。
    回到旅馆后柜檯告知杨松伊稍早的时候有一通越洋电话打来找她,觉得奇怪的杨松伊依照柜台给的号码打回去后经过转接才发现是古贺接的,古贺很开心的告诉杨松伊说加贺醒了,要她回国后尽快到医院探望,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掛完电话她开心的和咏心说这件事,她们打算下午就回美国,才刚要上楼又看到鍥而不舍的羿楚歆走进旅馆,杨松伊的情绪已经压抑到极点,就快要爆发了。
    「对了,我忘记说一件事了。」羿楚歆的笑容颇为邪气,像在算计什么,如他所料,杨松伊和咏心因为他的出现而停下脚步,尤其是杨松伊似乎还在生气。「杨錚死了,警方初步判断杨錚是自杀身亡,身旁还留有悔过的遗书,楚歌,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很有趣吗?他的尸体是在千瑟璃死后被人发现然后报警的喔!」
    杨松伊嗅到不寻常的味道,她瞇着眼注视羿楚歆,她知道对方还没说完。
    羿楚歆踩着有些凌乱的步伐走向柜台做住房登记,边写资料边说他掌握到的消息,身上还有些酒气飘散在空气,似乎是刚才在酒吧喝了不少酒来消除杨松伊对他态度冷淡的鬱闷:「虽然杨錚的死偽装得很完美,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杨錚一定是被杀的,因为他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与其留着这个垃圾继续祸害人间,不如直接送他上路,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主谋真是做得太好了,杨錚多年前早就该死了,拖到现在对他真够仁慈的,我相信后来即使检调单位查到什么到最后也会以自杀结案的,不会有人因为杨錚的死而受到丝毫损害,包括楚歌你。」羿楚歆写字写到一半突然用力握紧笔桿,表情有些狰狞,「如果不是因为我查不到他的行踪我早就杀了他,在他当通缉犯的这些年他又夺走不少条人命,什么因果报应我根本不相信,我只相信我有能力制裁这个垃圾,现在死了倒好……啊~啊~楚歌,也许醒来的加贺会告诉你想要害死她的人是千瑟璃也不一定,那个姓千的女人真是爱你爱到疯了,没有什么事她做不出来……」羿楚歆话还没说完就整个人往后倒,柜檯人员赶忙衝出来,只见跌倒的羿楚歆因为喝多了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傻眼的杨松伊有些不好意思的请柜檯人员带羿楚歆上去客房休息,等到柜台人员费力的将羿楚歆放在柔软的大床后她便笑笑的从钱包拿出小费递给对方,再关上房门,无奈的回头看着已经睡到不醒人事的羿楚歆,咏心站在一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头看了一眼高掛黑夜的一轮明月,虽然室内已经开啟空调但仍觉得有些闷热,除了蛰伏体内而蠢动的热意和羿楚歆的鼾声外,四周其实很安静,这时杨松伊才有时间静下心思索羿楚歆所说的话,羿楚歆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其实她也曾经想过事情不若表面那样单纯,但又如何?千瑟璃已经死了,就算千瑟璃当初千方百计的算计她那又怎样?一个为爱而疯狂的人,除了不该任意夺去他人性命以外还能苛求什么?不是说凡事可以用爱来当做坏事的藉口,而是千瑟璃这个在她生命中特别的女人是唯一不能用常理来看待其所做所为,想起千瑟璃她还是觉得遗憾,千瑟璃不该死,不该因为没有爱就轻贱自己的生命,甚至拿命去赌,为了千瑢璘那几个垃圾根本不値得,应该还有其他更好的手段可以制裁那几个垃圾,她始终认为千瑟璃即使没有她的陪伴,也该活得好好的,就像两人当初决定分手后各自安好,不哭不闹,只是不再交集的两条平行线,所以她从未想过后来的重逢居然间接让千瑟璃走上绝路,这让她耿耿于怀,她是自责的,她甚至不想再去追究千瑟璃为了她所做的那些事,除了没有意义之外,也是因为她觉得累了。
    「老师,我们回房休息好吗?不要管羿楚歆了,这个神经病。」
    「我是怕他如果被自己的呕吐物噎到而没人救他怎么办?」
    「老师,你只可以关心我,不可以关心别人。哼,我吃醋,我嫉妒。」
    咏心知道杨松伊在对她撒娇,低头亲亲杨松伊被酒精渲染成粉色的脸颊做为安抚,可吃醋的杨松伊可不是这么好安抚的,在咏心的唇瓣离开前快手快脚抓住她往自己的方向带,再用自己的红唇覆上咏心柔软带点清香的唇,吻得热烈和缠绵,杨松伊边亲边摸,表情陶醉而舒服,要不是咏心有些喘不过气来她还真捨不得这么快结束这个热吻,事后意犹未尽的舔了舔被爱情滋润过的唇瓣笑得开心。
    「好吧!为了让老师做好一个人人称讚的好媳妇,只好请房务员每一小时来巡房了,这个钱花得值得,我开心。」杨松伊有些不满地唸着,就像个孩子被妈妈叨唸玩具要分人家一起玩,明明一脸不开心,还要装出很大方的样子。
    咏心只好再亲一亲杨松伊,她知道这招对杨松伊有用,而且屡试不爽。
    回房前杨松伊先下楼和柜台交代完羿楚歆的事情后就迅速跑回房间洗澡,再撒娇要已经先行洗澡的咏心帮她把头发吹乾,咏心看着杨松伊的长发,想起初次见面时的场景有些怀念以前杨松伊染了特别发色的时候,她一边温柔地替杨松伊把头发擦乾后再抹上护发乳,一边笑着说:「以前为什么想把头发染成粉红色的?」
    杨松伊先是一愣,后来神秘兮兮的说着:「喔,是钓饵,钓美人鱼的做法。」
    「美人鱼是吧?那染成紫色、金色、咖啡色、蓝色也都是为了钓美人鱼?」
    杨松伊不否认,认真的点头。
    「不过频繁染发的人应该是希望别人注意且让自己有自信,使人难以驾驭。」
    「我很有自信了,不过我确实想让某人注意到我,而且我的目的也达到了。」
    「那学姊到现在也钓到不少隻美人鱼了,请问你把那些美人鱼都藏哪里了?」
    「我只有钓到一隻美人鱼,我只想钓那隻美人鱼,其他的美人鱼我才没兴趣,你问藏哪了?藏在我心里,你不信吗?那请你来看看我的心,确认我的心里是否只有你一个人,老师,你是我见过这世上最漂亮,独一无二的美人鱼,只属于我的美人鱼,你是我的爱,我的一切,我的生命,我爱你,最爱你了,你也是对吧?」
    杨松伊转身抓住咏心还在忙碌的手,将自己温热的身躯贴近咏心,轻轻地吻上咏心张合的唇齿,细细磨蹭,一手环绕到咏心背后温柔拍抚,一手轻搂咏心纤细的腰际,杨松伊本来安份的吻慢慢落到咏心的耳畔、脸颊、锁骨、胸口,气氛越来越曖昧,直到杨松伊作怪的手想拉开咏心系在腰腹的睡袍带子,咏心才忍住过快的心跳,将手放在杨松伊的手背上,迷濛的双眼与杨松伊直视,杨松伊酡红着脸,不依不挠地想继续动作,咏心只好哑着嗓音说:「下午……下午还得早起呢!」
    杨松伊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迷醉的双眼还是直盯着咏心瞧,让咏心有些害臊地低下头,但手势却呈现推拒状态,杨松伊不是没看见,只是她明确感觉自己体内的慾火越烧越烈,她不想那么快停止与咏心亲密接触时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想那可以让她暂时忘却千瑟璃骤逝带给她的惶恐与不安,可她不能不顾虑咏心的感受硬是要了咏心,她叹了口气,万般无奈地吻了咏心,「我们睡吧!」说完后躺在床上却是背对咏心,她抓住自己不停颤抖的手,强迫自己闭上双眼休息。
    咏心没有拉好被杨松伊弄乱的睡袍,只是顺着杨松伊的方向躺下,让自己更加靠近杨松伊,杨松伊因为感觉到咏心的体温而忍不住颤抖,于是再往前睡一些,没多久杨松伊明显感觉到一个温热的物体在自己的后背游移,那是咏心的唇瓣,咏心在亲她的后背,杨松伊察觉自己后背变得异常敏感,毛孔直竖,她抓住咏心在她身上点火的手,「老师……书本有教你说不可以吵醒熟睡的……大野狼吗?」
    「嗯?」咏心被杨松伊的问话问得停下动作,「刚才不是在讲美人鱼吗?」
    「大野狼其实不喜欢吃小羊。」杨松伊背过身子,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咏心。
    咏心一脸认真的思考杨松伊所说的话:「喔,那牠喜欢吃小猪或者小红帽?」
    「不是,大野狼最喜欢美人鱼了,长得漂亮,身材又好,还会唱歌,多棒。」
    「所以大野狼要把美人鱼吃掉?」
    「是,大野狼饿坏了,但牠想吃也要看美人鱼愿不愿意给牠吃几口解馋。」
    「如果美人鱼不愿意,那大野狼会违反她的意愿吗?」
    「当然不会,因为大野狼喜欢美人鱼好久好久了,牠会尊重美人鱼的意愿。」
    「看来是一隻驯化过的大野狼,很乖。」
    杨松伊伸手将咏心拉下来躺好,嘴里叨絮唸着:「嗯,所以大野狼要退场了,而美人鱼现在要睡美容觉了,早安,我的爱。」杨松伊知道咏心是顾虑到她被拒绝的难堪及千瑟璃死亡带给她的心理压力才会突然改变态度,迎合她的求欢,而她被拒后一直忍耐体内炙热燃烧的慾火,直到咏心靠近及咏心那点火的热吻一再落在她的敏感点,让她差点饿狼扑「鱼」,幸好她的理智线没有断掉,让她想起她和咏心都有症状严重程度不一的洁癖,不喜欢在外面发生亲密的关係,因为没有安全感,像上次咏心生日派对时alice对她下药想要和她发生关係是特别的状况。
    「老师,我其实很喜欢你对我的主动,代表你也和我一样,互相渴求彼此。」
    咏心想了想比起杨松伊想爱就爱的大方态度自己确实有些被动,有些顾虑。
    「以后我会试着主动一些,或许我还不习惯,但我会努力试看看。」
    「不要太勉强,你做你自己就好,因为我爱的就是那样的你,真实毫不隐藏。」
    咏心察觉到杨松伊平稳的呼吸声这才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她想杨松伊是累坏了,她稍微撑起身子,看着杨松伊歪着头熟睡的脸庞觉得很可爱又觉得心疼,她替杨松伊抚去额边的凌乱的发丝,发现藏在发丝下的滴滴忍耐过的汗水顺着倾斜的角度滑落到杨松伊的修长的脖子,最后消失在肩膀的阴影处,飘散在空气中的费洛蒙香气被她吸入肺腔,甜而不腻却微微挑起潜伏体内的慾望,她慢慢靠近杨松伊,还注意不将身体重量全压在对方的身上,但杨松伊的身体却动了,睡眼惺忪地看着脸红的咏心,似醒非醒的状态让咏心备感尷尬,想要稍微拉开和杨松伊的距离又马上被杨松伊习惯性地抱入怀里,像抱大型抱枕一样还不忘用自己的脸去蹭一蹭怀里的可人儿,表情十分满足,咏心笑了,笑着把自己的吻印在杨松伊的胸口,回抱杨松伊,朱唇轻声呢喃:「早安,我的天使。」然后沉沉睡去。
    彩霞渲染,倦鸟归巢,闪烁霓虹,浮动人心,热情的城市在黑夜的布幕即将完全覆盖之际将一颗颗骚动不安的灵魂置放在酒吧、夜店,各种肤色的人们穿梭流连,酒精加迷幻药的放纵让这座城市像一把火焰,持续燃烧整个仲夏夜之梦。
    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打断床上两人甜美的梦境,杨松伊抱紧怀里的咏心,抬手看着手錶指针的方向,下午五点,杨松伊呢喃着,之后她察觉怀里的人有所动静,睡意还有些浓的她不希望咏心被不速之客吵醒,她轻轻挪动身子,下床,三步併做两步走到门前,扭开门把开门,她看见妻鸟有些讶异,妻鸟只是什么也不说,安静地越过她想要接近咏心,她伸手拉住妻鸟,被拉住的妻鸟回头怒瞪她,她倒是不介意,反正妻鸟对她的态度总是如此的不友善,她只是希望咏心可以再多睡一些,无奈妻鸟根本不想理她,逕自唤醒咏心,她有些生气的隔开妻鸟和咏心的距离,压低声音质问妻鸟:「喂!你有什么急事就不能等咏心醒来再说吗?」
    「我们家夫人生病了,病况紧急,如果夫人出了什么事你担当得起吗?」
    「我只知道咏心很累,她必须多睡,我不管你家夫人生了什么病,甚至是在玩什么把戏想要把咏心骗离开我身边,我只在乎咏心,我只对咏心负责,ok?」
    「什么?母亲生病了?」
    咏心感觉到杨松伊离开自己身边后睡意渐渐退去,意识有些矇矓的她听到两人的对话,硬是撑起疲倦的身躯想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妻鸟推开挡路的杨松伊,情绪激动的对咏心说:「是,夫人生病了,很严重的病,这是突然发生的事情,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夫人却说想要见你,因为她怕见不到你就离开,大小姐,你能否跟小的回去一趟?」
    「太夸张了吧?说谎也不打草稿?」
    其实不只樱公路派人随时注意咏心和杨松伊的动静,杨松伊私下也派人注意樱公路的一举一动,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是她奉行的准则,所以她清楚知道樱公路根本没有生病,只是在装病,想要把咏心骗回去,她不怕樱公路所使出的各种手段,只怕咏心会心软而任由樱公路摆布。
    咏心嗔怪的看了杨松伊一眼。
    「看医生了吗?医生怎么说?医生是艷艷吗?」
    「不是,是其他医生来看诊,夫人现在昏迷不醒,而且不断地发高烧。」
    「学姊,我可以先回去探望母亲吗?」
    「不,不行,因为她在说谎,她的眼神闪烁,很明显就是在骗人。」
    「杨小姐,你看过我们家夫人吗?而且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在骗人?」
    「你们这对主僕对我和老师从来就不安好心,想尽办法想要拆散我们,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的一面之词?你有医生的诊断证明书吗?可以打电话给医生证明你所言不假吗?如果都不行的话,很抱歉!我不能让你带走老师,老师必须和我在一起,她是我的爱人,不是你们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宠物。」
    「学姊,你不要激动,没事,我相信angela,她不会骗我,我和她回去,如果她真是骗我的,我会马上回来好吗?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要紧好吗?」
    「可是,她们把你骗回去就不会让你回来了,不是我无理取闹,老师,拜託你就相信我这次,你不回去樱公路夫人也不会怎样,真的,相信我!」
    「学姊,你冷静一下,她是我母亲,她不会害我,母亲生病我没有道理不回去……就像你当初执意陪伴千瑟璃一样,为什么现在是我母亲你就无法换位思考?是因为一个是旧情人,一个是亲人吗?本质上并没有不同不是吗?还是说你在意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事情?你在借题发挥?」
    咏心并不想提起杨松伊当初不顾她的感受去陪伴千瑟璃的事情,但眼前不肯放人,甚至有些无理取闹的杨松伊让一向孝顺的她觉得有些烦躁,只是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因为她看见杨松伊的脸色变得阴沉,她想不该在这个时候再次提到千瑟璃,她伸手想拉住杨松伊却被甩开,她有些错愕地看着杨松伊,这还是她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对待,她知道她的话伤到杨松伊,她并不想这样的。
    杨松伊背过身去,不愿意再看咏心,语气冰冷地道:「好,你回去,你回去就会知道我是对的,真正不会伤害你的人是我,不是樱公路和歌菜,也不是站在你眼前这个说谎也不会脸红,所谓叫做朋友的人,我待会自己搭机回去美国,别奢望我会等你,不会有人一直留在原地等你。」
    「咦?楚歌你要回美国吗?我也要一起回去。」
    酒醒的羿楚歆抱着因为宿醉而犯头疼的头来到杨松伊和咏心的房前,想到刚才两人的争执不免在内心偷笑。
    「要走就快点走!」杨松伊语气不善地对羿楚歆说,也像在找人出气。
    咏心看着背对自己的杨松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越过杨松伊去拿她已经整理好的行李,转身提着行李想要再看杨松伊,杨松伊还是不愿意看她,她放下行李站到杨松伊面前,她发现自己对杨松伊的影响力真大,杨松伊因为她这个举动而呼吸急促,她慢慢靠近杨松伊,拉着杨松伊的双手将它环在自己身后,顺势偎进对方的怀里,就像以前一样自然而然,面对美人的投怀送抱,尤其眼前这个美人还是自己的心上人,杨松伊没有拒绝的道理,再者,这是咏心独特的撒娇、讨好方式,更没有办法因为赌气而推开,杨松伊紧了紧双手的力量,让咏心身上令人迷恋的气息更加清晰地佈满鼻腔,甚至肺叶,杨松伊越仔细嗅闻感觉身体越激动,咏心当然察觉到对方情绪的转变,但现在并不合时宜,她稍微压低身体,将头摆在对方的耳畔,用着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呢喃。
    「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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