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昊是孤身一人回到庭院中。

    苏氏还站着与戚安对峙着,只见他未见女儿,本就不好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

    “老爷,挽挽呢?”

    凌昊看向妻子,眸底的茫然凝重未散,又再看了看常青树前立着的戚安,才说道:“我们稍留片刻,等挽挽送了璟王出门,再回府。”

    先前还恨不得手撕了璟王的人突然妥协,苏氏惊得心头直打颤,紧张地说:“挽挽呢?你没见着挽挽?!”

    见着了,怎么会没见着。

    凌昊脑海里闪过女儿说的那番话,那么不可思议,可他从女儿神态中、眼中看到,女儿说的都是真的。怎么会有这样子的事?

    前世今生?!

    那不是话本和戏里才有的事?!

    凌昊揉了揉额头,“挽挽很好,你也稍安,我们再等一会吧。”

    女儿刚才说得又急又快,很多细节并不十分清楚,他还是将事情弄清楚再说。

    戚安十分精乖,忙上前要请了两人先到厅堂去坐下,凌昊沉默地看妻子眼示意,回到前厅继续坐着。

    自家主子要出征,戚安自然也要安排许多事,让一直跟着的秋彤秋露在边上听侯差遣,他则到了正院去看主子有什么吩咐。

    挽夏在里间为沈沧钰披甲胄。

    冰冷的银色铠甲散发着寒光,与它的主人一般,有着威严肃穆的气势。

    她蹲着身子,细细将他的护膝固定,每为他系上一个部位,她便会抬袖拭泪。甲胄的沉重,让她有些吃力。

    “挽挽……”沈沧钰穿着甲胄,不方便弯腰,只能伸手去摸她的发。

    她是红着双眼回来的,便是止了泪,肩膀还在一抖一抖。他不知道她和凌昊说了什么,又是怎么说服凌昊的,他只知道,难为她了。他甚至有些后悔与凌昊提亲的事,如若他能再忍耐,或许结果会比现在好得多,也不会让她陷入这种两难的境地。

    沈沧钰心疼着,一时间,千言万语都鲠在喉咙。

    挽夏最后确定各部位都牢实,她才微喘着站起来,因为用了力气,小脸都涨得通红,还未消去的疹印也变得明显。

    沈沧钰伸手将她搂过来,轻吻她的脸颊。“难为你了……”

    挽夏手抚着他身前的护心镜,仰头看他英气的眉:“沈沧钰,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他轻笑一声,“当然,我还得去你家提亲呢。”

    挽夏只是朝他甜甜的笑。

    她只求他平安,只求父亲兄长平安,其它的都不重要。

    沈沧钰缱绻的从她脸颊吻到双唇,直到外边戚安请示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才恋恋不舍松开她。

    他给她戴上帷帽,牵着她手一同出了屋。

    阳光之下,身披银色战甲的青年有着震慑的威仪,挽夏将白纱偷偷撩了条缝隙,看着高大英气的男子无声地笑。他身上总有股王者之势,如今披上战甲,越发似天将降临,威严不可侵。他那么优秀,她喜欢的人,那么的威武的。

    挽夏笑得杏眼弯弯,先前的离愁尽散。

    她相信的他的,前世他都能力挽狂澜,何况大宁如今不是要战败的情形。

    沈沧钰察觉到她紧紧追随的视线,与戚安低声吩咐几句后转头看她,小姑娘却慌慌张张将白纱放下。有种被人抓包的窘迫无措。

    他唇角亦弯了个弧度,伸了手去将她拉到身边,紧紧握着她继续与吩咐戚安各项事宜。

    戚安垂着眸,视线正好能看到两人十指紧扣的手,被两人的黏糊酸得牙疼。

    沈沧钰并不避讳挽夏,可说到要京中留意那两方人马动静时,他视线有挽夏身上打转了圈。戚安心领神会,已明白是两方人马,默默记下。没有遗漏的事宜,沈沧钰便带着挽夏去了前厅。

    终于再着女儿的苏氏慌张的将人抱在怀里,警惕地盯着沈沧钰。

    凌昊见此站起身,看了几眼女儿嫣红的唇,忍了忍气:“回府吧。”

    “去城门!”挽夏险些被自家娘亲闷死,嗡嗡地传出一声。

    声音坚定,没有商量。

    沈沧钰险些被她逗笑,忙抿直了唇。如若他此刻笑了,兴许又把凌昊点着了。

    凌昊阴沉着脸,却没有反驳,苏氏被父女闹得实在是不淡定,揽着女儿的手越发用力。

    “凌将军,我在此先预祝凌将军大捷,若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您尽管派人送信到大宁。”沈沧钰朝他一抱拳。

    凌昊冷冷哼一声,和妻女道:“走吧。”

    沈沧钰执意将人送到侧门,这一路来凌昊也大致清楚先前怎么会迷了路,这璟王府内的格局就是像布好的阵,稍不留意便被迷惑了双眼。而他的女儿牵着妻子,一路走得很顺利,这叫他又沉思。

    登上马车,苏氏再也压不住疑惑,一顿好问凌昊。挽夏这才知晓父亲未将事情告知,偷偷看他一眼。

    凌昊抬手摸了摸她的发,继续沉默。挽夏明了他的意思,抱歉看了眼要急上火的娘亲,也选择默然。而凌昊沉默了一会,从怀里摸出先前沈沧钰给的布阵图,看着几处要点,他突然发问:“挽挽,东真会从哪里突破。”

    丈夫半天不说话,这说话却是有关战事的,还是和女儿说,苏氏被他气得直瞪眼。

    挽挽一怔,旋即沉吟道:“据说是直逼辽东,多的就不清楚了。”

    辽东……凌昊闻言低看了眼布防图,重新折好贴身收着,神色慎重无比。

    先前便吩咐车夫直接到南城城门,沈沧钰会由这出城。凌昊默不作声领着女儿登上城楼,守城军恭敬的让出一块地方。

    也不知是站了多久,街上突然热闹起来,而那喧闹声很快便又静了下去,只余马蹄与穿着盔甲的士兵的脚步声。

    沉重有序,肃穆震撼,街上的百姓纷纷低头缄言。

    天地仿佛被这份严肃传染了,风止云静。

    挽夏立在高高的城墙上,遥遥看着策马出城的沈沧钰,在临近城门的时候,她看到那男子勒停了缰绳,冲她一笑。她被离愁渲染成灰色的天地,霎时透入七彩亮光,眼前的一切再度鲜活起来。

    此时雄鹰在她头顶掠过,激昂地清啸一声。

    她抬了头。

    那是他的鹰,正翱翔在这天地间。

    她再度低头去看马背上的男子,她想,他终会与这鹰一样,俯视这片天地。她朝他工整福一礼,在心间无声说‘我心似君心,愿君掌河山。’

    她会倾力护住家人,亦愿助他,绝不退缩一步。

    沈沧钰看着盈盈福身的少女,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心意,心头翻涌着一股激荡的热血。他这世,一定会让她安然,护她在意的人平安。

    马蹄再度震响大地。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挽夏目送那抹银色身影最终化为黑点,彻底消失不见,她将他的身影紧紧锁在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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