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很快不胫而走。

    如果第一次宋江杨志不知替何人背了黑锅,那这次算是人赃俱获。可惜刺客没有活口,不过辽国特使萧乙方已被生擒,其余随从亦无一人漏网。

    天下的目光都看向了大宋天子赵煦,尤其是在京的列国特使。

    这脸打的啪啪的,你不是狂吗?你不是要单挑天下群雄吗?诺,大辽可以吗?看热闹的从来不嫌事大,特使们心情舒畅的在馆驿击掌相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道理都是懂的,先看看再说呗!必要时添一把柴,把这火烧的旺旺的。

    百姓们更是忐忑不安,这大过年儿的,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高大人到底怎么了?接二连三的遇刺,以前包青天那暴脾气也没得罪人到这地步!范相、王相变法闹得凶,也依然囫囵无缺,怎地这高大人却要非死不可呢?

    就说今天这永武元年纪念版发财票吧,不过一个时辰便售卖一空,官家派了端王赵佶摇号,结果是901,十分应景,据说是九九归一、一元复始的吉兆。

    中奖率比武植预估的高出了十倍不止!猜中一个号得十文,算是安慰奖,两个号得一百文,算是回本了,全部猜对得一百贯!光猜对一个号的返奖率达到了惊人的30%!而且中出了二十七注头奖,一共只限量发售一万注。

    粗略算下来,这头一期也不过赚了四成的纯利。

    武植有点失望,高俅却笑道:“国有利,民无利,则国不存。国利大,民利小,则国不久。民有利,国无利,则民不存。国民利相当,则国久存,民久利。与民争利,乃与己争利。细水长流,则万利长存。我倒是怕民无利,透支了快活!”

    武植连连称是,还是高大人高瞻远瞩,不计较一时小利,目光远大啊!

    果然,天子关扑就是比街巷的关扑风险小啊!百姓们一点也不觉得这是抢劫,反而觉得天子仁慈,中奖几率蛮大的!

    更惊奇的是,二十七注头奖只有两注兑现领奖,另外二十五注盖章后欢天喜地的又拿回去了,完全不在乎只有七天的兑奖有效期,说是要留存起来作纪念,下次中了再领奖。

    武植愕然,这东京百姓的心不是一般的大啊!一百贯都舍得!这可相当于九十两雪花银啊!是自己一年的俸禄!一个军士接近两年的卖命钱!足够一个五口之家丰衣足食三年的开销!

    然而有小道消息传出来,如果对辽开战,官家可能要扩大销售,不再限制投注总量,头奖也要提高一倍以上,这到底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那梦京华演艺场近几日也要开业庆典,大街上精美华丽的四轮马车开始多了起来,神机营的叫花军背着奇怪的武器列队在大街巡逻,夜里还能听到炸雷般的爆炸声,有时还有爆炒豆子的火铳声,还有传闻说有一种神奇的白色大球诡异的飘在空中,上面载着一二个神机营的叫花军......

    百姓们热情高涨起来,生活似乎开始变的不一样了呢!据说这些都和那高大人有莫测的神秘关系,这高俅曾是太祖预言的扶龙者,这就是他被刺杀的原因......

    王若男立了大功,高俅为表示感谢,送了她一柄霸刀,把这女汉纸美的屁颠屁颠的,据说赵煦也赏了她一匹胭脂马,大过年的当街纵马奔驰,招摇过市,睡觉时也搂着霸刀,真叫人无语。

    苏辙是当下最忙碌的人,按照赵煦“拉拢一批、震慑一批、打击一批”的英明指示,脚不沾地的在列国特使中合纵连横,他并不比的那长袖善舞的外交家,倒是个义正辞严的儒家典范,虽不够圆滑,但处事严谨、原则坚定,也算给大宋树立了威严不可侵犯、光伟正的形象。..

    成果还是不错的,大理、蒙古、吐蕃、女真均表示支持大宋,必要时会给予情报和军事援助,大理自不必说了,传统友邦,自甘居于藩国,蒙古和女真甚至表达了结盟的意向。这几国的小算盘和预料的一致,没什么可担心的。

    高丽和东瀛的态度比较暧昧,苏辙也是知道的,两国弱小,又离得远,犯不上说什么,只要不捣乱,爱谁谁。

    南唐的特使不知怎的,失踪了一般,只有个副使做不得主,不知有甚么不可告人的企图。

    西夏去年吃了败仗,急需时间舔舐伤口,明智的表示了和平的愿望,但到底有几分真心,傻子心里也是有数的。

    辽国特使萧乙方拒不承认乃是为了刺杀高俅,强辩说是为了追查之前刺杀高俅的真凶,给辽国洗冤,反而强硬的警告苏辙,莫要一错再错,堂堂大辽只会在战场一决胜负,绝不会背后释放冷箭,做那小人行径,若不把人释放了,再赔偿一万两雪花银,最多十天,大辽铁骑兵临城下,悔之晚矣。

    这等说法倒也是留出了一个余地,双方都有台阶下了。

    可赵煦顽固的认为,如果借坡下了,自己强硬的形象便永远的离之而去,大宋尽管有了先进武器,依然是那个孱弱到灵魂深处的两脚羊。

    他冷酷的拒绝了萧乙方的解释,更是严厉的发话了:大宋不打第一枪,不是因为大宋软弱可欺,而是要调查真相后再发兵报仇,辽国若敢挑衅,必然一败涂地,自取其辱!

    他真的需要时间,没有足够的玄武战车和一万的神机营,还真没有必胜的把握,这空城计不能一直唱下去,辽国特使知道厉害,但辽国的反对派知道吗?那些傻憨蛋,就知道打打杀杀,总要有个应对方法才好。

    皇发集团的枪炮厂早就日夜不停的在生产,规模一再扩大,仅划定的军事禁区,守卫就足足有三千城卫!没办法,前来刺探情报的细作太多了,人少了根本顾不过来,若不是有高俅手下无毛犬王申尚光训练出的守卫犬协助,这两日不知有多少消息泄露!

    不过细作在慢慢减少,从阅兵前每天三四十人到这些天零零星星,申尚光立了大功,逮捕了足足百余嫌犯!一般人熬打不过都招了,七成是大辽的细作!而其他各国或多或少的也有。

    这种事太平常了,互相装作不知罢了!这是情报界的潜规则,杜机关把嘴硬的全都秘密处决了,招供的顺藤摸瓜,可惜收效甚微。

    严晗从撷芳楼得到了一条重要的消息!第一次刺杀高俅的主谋很可能不是辽国,而是南唐!

    高俅大为吃惊!尼玛!果然还是窝里斗的老传统啊!说好的“兄弟阋于墙,共御其外”呢?

    赵煦心中愤恨,令职方司暗中加大力度对南唐和往来商人严密盯梢,他感觉失踪的南唐特使一定如同眼镜蛇般潜伏着,伺机就要一口咬断高俅的脖子!高俅自然不知太祖曾经和南唐的约定,这南唐是慌了阵脚了!

    他带着赵嫣探望了高俅一番,赵嫣别扭而羞涩,看着高俅憔悴的容颜,心里不禁有些心疼,这是怎么了?她有种异样的感觉,这个男人的命运之线和自己总有个节点会交汇。

    皇兄和高俅又密谋了一番什么?看着赵煦满面春风的出来,赵嫣朦胧中觉得自己的终身大事已经被敲定了,她手足无措,真不该过来,哪有出嫁前这般不知羞的跑来看夫君的?以后说起来会不会被笑话?哎呀,赶紧走,一刻也不能多待了!

    皇兄真是依仗此人啊!也不知到底说了些甚么?肯定是军国大事,嗯,没有说我的亲事,不然那高俅为何并未多看我呢?哎呀!我怎么了?我若是不看他,怎知他没有看我?

    赵嫣心中小鹿乱撞,满脑子都是高俅那并不帅气甚至今天有点猥琐、坏笑不止的模样!

    其实她猜的很对,两人根本就没有谈论儿女之事,赵煦本来是想要讲的,结果高俅这厮担心南唐暗中的威胁,想起上次宋江的“金蝉脱壳”之计,提出了一个“引蛇出洞”的计划,又针对辽国可能到来的军事袭击做出了“隔岸观火”的安排!

    敌人为什么暗杀高俅?还不是因为他掌握核心军事科技?“引蛇出洞”的计划便是利用火铳为诱饵,参考“蒋干盗书”的典故来一次将计就计,彻底摧毁南唐地下情报网络,结合“隔岸观火”将女真或蒙古拖入战事,形成对辽国的两线或三线作战压力,成与不成,没什么损失。

    但这三个策略组合起来相当之难,内因外因不可掌控的因素还是不少的,能分担出去一些压力总是好的!

    最适合干这事的自然是苏辙,一方面他的身份职位在那放着,另一方面他比较严肃,宁可直中取,不肯曲中求,容易欺骗敌人。但这事不能告诉他,还要他演好周瑜的角色,真特么有点难。

    用到燕青了!他不过14岁,又是生面孔,也具有一定的欺诈性,迷惑敌人问题不大,元旦假期马上过去,赵煦还要宴请各国特使一次算是践行,恐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谁也没有想到,大家的眼球都紧张的盯着高俅的时候,正月初一晚上发生一起突发事件:王进在高府守御,他捡来的那个叫做汤隆的小子趁人不备,用一根铁丝撬开神机营火铳房的铁门,盗走了一支火铳!而且是先进的燧发后膛铳!这小子也不傻,同时盗走了五十发纸壳铅弹,那火铳比他高将近两尺,也不知是如何得手的!

    消息又很快走漏!看来这细作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高俅吃了一惊,汤隆?这家伙甚么时候混进来了?他记得很清楚,这货是个铁匠,和徐宁还是亲戚呢!怎地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火铳都能搞走?此时也不知和宋江有无勾结?

    王进更是追悔莫及!怎地捡了个家贼?而且偷走的是如今最为先进的火铳?这小子是哪国的细作?听口音是陕西人,难不成是西夏细作?大意了!真是太大意了!

    满城的搜捕又开始了。赵煦龙颜大怒,倒霉的王进被打入天牢,关在了萧乙方隔壁的牢房,等待他的将是严酷的军法审判!

    汤隆曾经打造过铜锁,开个锁虽然不专业,但也不甚难,他见猎心喜,那霸刀得不到,这火铳就在眼皮子底下,实在是熬不住手痒,铤而走险竟然成功了!

    更惊喜的是这火铳可以拆卸成几个部分,想来是为了便于修理养护,八尺来长的铳身拆解完竟然只有两尺长的几部分,一个藤箱便可轻松的装起来!

    不过这货还在东京城,他趁天黑换岗时得手的,城门已经关闭,他也无盘缠,只得回到表哥家里,低眉顺眼不敢吱声。

    徐宁并不知此事,他吃醉了酒,未曾发现任何异常,打骂几句也不好赶将出去。

    这小子暂时安全,心里有些后悔,却也觉得十分刺激。他才十三岁,哪里顾忌后果如何严重?独自躲在屋里,没多久就把火铳组装拆卸练得十分纯熟,他端着火铳不时的瞄准一番,就像刚得到如意金箍棒的齐天大圣一般志得意满。

    心痒难耐啊!汤隆心里十万只蚂蚁在爬,这小子定力不是一般的差,简直可以说是没有!难以入眠啊!汤隆熬的辛苦,趁人不备,悄悄的拎着藤框爬到了徐宁家的屋顶。

    深夜的东京已经停止了喧嚣,四下静悄悄的,之前的搜捕似乎也停止了。任谁也不会怀疑徐宁的,他毕竟是御值班卫士,一身荣光和大好前途,犯得着做这无耻之事么?

    当然,徐宁不知道,高俅却是给了汤隆充分的暴露机会,他猜测到如果搜不到,很可能是躲在徐宁家里,离此二百米,一个黑色的探空飞哨上,一支千里镜默默的观察着徐宁的家院,很快发现了一个小子在屋顶玩铳!

    高俅得到消息,苦笑一番,这汤隆果然是坑爹坑亲戚的一把好手,小小年纪,这般狗胆包天,不作死就不会死,用在他身上简直太贴切了。

    汤隆装好了一发铅弹,一会瞄瞄月亮,一会瞄瞄树梢,就像吃了伟哥精虫上脑的光棍汉,不射出去能给憋死,尼玛不出事才怪!

    也不知道算谁倒霉,这小子转身看到隔着两条街有一家高楼的二楼亮着一盏红灯,漆黑的夜空中有节奏的上下晃动着十分显眼。

    他看那红灯上三下下三下,如此重复了三次,不知道是何含义?他也是手贱,心想隔着这么远,放一铳就躲回屋里去,大不了把火铳放屋顶,打死不承认,总不能硬栽到自己头上吧?

    所以才有个成语叫做“一念之差”,这货等灯笼不晃了,瞄了一阵,没控制好,结果砰的一声火光一闪,一枚铅弹神奇的击中了两条街外在二楼窗户往回收灯笼的倒霉蛋!

    那高楼正是撷芳楼!那挂灯笼的正是撷芳楼的老.鸨.金香玉!此人明面上是个生意人,实际却是南唐的细作!这撷芳楼明面上是两广路的商人产业,其实是南唐在东京最核心的情报中枢!

    刚才的那灯笼暗号,正是给南唐特使李然报平安。

    这李然更是不得了!她芳龄十八岁,乃是当今南唐国主女帝李漱的亲妹妹!被封为两广亲王,肩负了培植细作构建谍报网络的重大使命!

    南唐如今阴盛阳衰,许多家族子弟在征战中负伤、牺牲,偌大个帝国除了还不会走路的一二个男丁外,只得走武朝老路,反正也不是没有经历过,武则天当政时也不算坏到哪去,当今国主李淑也是争气,丝毫不逊色男子,登基三年来把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开疆扩土已远胜当年的李煜。

    如今也是万民拥戴,军事强横,航海技术十分发达不说,往来贸易赚足了银两,只不过人口稀少,百年来一边生一边战死,复原太慢太慢,只得把坏主意打到了大宋的腹地,沿海各地不缺人口,但教育落后,有些手艺人还有价值,但都是**的价值,缺乏管理者是南唐最大的软肋。

    金香玉中弹倒地,那灯笼一歪,点燃了外面的纱罩,很快,羊毛地毯燃烧起来,厚重的浓烟裹着火苗窜出了窗户!

    祸事了!怎地如此厉害!不知打死人没有!汤隆吓得慌忙拆卸了火铳,把藤框放在屋顶中央,屁滚尿流的逃回了屋子。

    探空飞哨也是吓一跳,这倒霉孩子怎么搞的?这枪法真是好生厉害啊!他通过牵引索示警,又用旗语说明了撷芳楼着火的突发状况,接着继续紧张的监视着徐宁家,生怕这小子逃窜。

    李然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她刚进门,还没上二楼,砰的一声脆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似乎是火铳声,而不是有人放爆竹!很快就发现顺着楼梯闻道了焦糊的味道!不好!走水了!这金香玉一向办事稳妥,难道刚才被人暗杀了?

    她顾不得上楼了,自己是何等身份?这撷芳楼烧作飞灰也无所谓,赶紧离开此处要紧。

    此处的领军人乃是林冲,因他识得徐宁,武艺也略胜一筹,正好便于处理,他一眼便看出这个从撷芳楼出逃之人乃是女扮男装,而且身负武功,喝止无效,疑心更重,深更半夜的,一个不同寻常的女人扮作男人,又从青楼逃出,必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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