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我妈跟我说,要把我送我外婆那里一段时间。我外婆在小城市,先把我弄过去寄读,以后还会回来。我就去了,走之前都没见到我爸,其实已经有预感了。但我妈说,我还会回来,我信了。结果一去就是一学期,我外公外婆都比较偏舅舅,对我妈花的心思少,在那之前,我和他们的接触也非常少。我问我妈呢,我爸呢,他们也不告诉我。我等了四个多月。

    萧君漠把额头贴上他的前额。

    期末以后,快过年了,我妈总算来了。让我收拾了东西就接我回了家,我们家还是原来的样子,我不知道他们怎么又在一起了,我不敢问,他们也不和我说。

    萧君漠在他鼻尖上吻了一下,单荀蓦地笑起来。又回吻了他,才道:从那之后,和他们就不太亲了,他们对我,尤其我妈对我,的确是好的。但我还是没法像以往一样看待他们了,他们不会知道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对自己父母去向一无所知的感觉。

    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被抛弃感。他道,我最亲的人不要我了。这辈子都忘不了。到现在我都会怀疑,要是他们最后没回心转意,真的离了,是不是谁都不想要我。

    萧君漠道:不会的,毕竟是你的父母。

    单荀道:大多数时候,我还是宁愿这么想。

    两人谁都没再开口。

    萧君漠抱着他,半晌都没有睡意。倒是单荀,呼吸逐渐慢下来,不到二十分钟就入眠了。萧君漠揉了揉他的脸,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他难过得睡不着,他却跟没事人一样了。到底是天性凉薄?在今天之前,他或许会这么想。

    但很多东西,的确是后天造成的,没有人天生就是块石头。

    31

    返程赶的是下午的航班。

    到机场要花费两个多小时,两人很早就起来了。家里没什么动静,许佳澜上去上选课,单培峰有个校内讲座。头晚上就道过别,行李也已经收拾好。太阳刚升起,橘色细纹窗帘紧合着,筛去大部分光线,只有橘色光透进来,阳台呈现一片昏黄色调,像张未干的油画。萧君漠先进卫生间洗漱,单荀在窗前站了一会,伸手拉开窗帘,双手拄着窗台发了会呆。萧君漠出来,恰好撞见他这副样子头顶翘了几根顽固的头发,眼睛眯成两条缝,双唇抿成一线,像只餍足的猫。

    他也停下来,看了那么一会,才开口催他洗漱。

    单荀麻利刷了牙洗了脸,到了餐厅,萧君漠已经把许佳澜留下的鸡蛋饼和小米粥温好了。正在解围裙,下面是一板一眼的商务衬衣。单荀刚想伸手搂一搂那支腰,忽然听见主卧门响,手上一顿,与萧君漠两相对视,又一齐看向客厅。

    单培峰穿了件白衬衣,灰西裤走出来,一边打领带一边朝两人道:起这么早?

    单荀抽回那只刚要去揩油的手,道:不是八点钟的讲座么?

    现在已经八点多钟。

    单培峰道:和学校另一个活动时间冲突,推到下午了,我送你们。

    他手有些笨了,系了半晌也没把领带弄好,单荀想过去帮忙,脚刚迈出一步,他却转去了卫生间。咔嚓一声,门关紧,传出哗啦啦的水声。

    萧君漠又去厨房拿了一副碗勺。两人坐下来,鸡蛋饼吃了半只,单培峰走进来,手上还沾着水汽,拉开椅子在侧边坐下,拿了鸡蛋饼,萧君漠立马起身给他添粥,他淡笑着道了声谢。单荀又瞟一眼他的领带,已经系好了,规规整整,还是他最喜欢的单调的纯蓝色。

    喝了口粥,单荀道:你还是在家休息吧,我们出门打张出租直达就好。

    单培峰道:刚好有空。

    单荀沉吟片刻,没再劝。萧君漠笑道:这些天这么打扰,临走还得劳烦叔叔你送,多不好意思。

    单培峰道:你这趟来,都是单荀带着玩,我们也没尽到什么地主之谊。

    萧君漠道:我是晚辈,哪有让你们陪着的道理,单荀也带我玩得尽兴了。

    单培峰笑了一会,道:这次让萧先生抽时间过来,回去得忙好一阵子了?

    难得提萧君漠的事。

    显然,萧君漠也有些意外,不过那种情绪闪现太快,只见他脸上又带了笑,没那么夸张。我也不是很忙,基本上都能按时下班,还能和单荀出去溜一趟。

    单培峰点了点头:你们这个年纪,事业上正是关键期,不能太松懈,也不能太累,身体才是本钱。否则到了我们这个年纪,报应就来了。

    萧君漠道:我看你和阿姨身体都挺好的,作息很规律。

    单培峰笑了笑,又寒暄了几句,桌上便安静下来了。吃完早餐,单荀去厨房收洗,萧君漠又在客厅陪单培峰聊了会天,等单荀出来,又坐了一会,便出发了。

    单培峰这辆大众车已经有些年头,零件都换了不少,但他注重保养,外观看起来还不错。单荀坐了副驾驶座,萧君漠在后排。单培峰开车时候基本上不说话,单荀和萧君漠当着他的面也不太喜欢交谈,车里一直只有那几只八十年代的老歌懒洋洋地回响。

    这种情况只有玩手机的份,单荀不晕车,摸出手机玩了几把消灭星星,便打开朋友圈。见秦睿发了条动态,抱怨遇到的奇葩客户。然后是丁秋,一张图,晒她的芒果捞。刷完两页,他又抬头看窗外,公路边上是成排挺立的香樟,有风将沙土扬起来,他赶快关上了车窗。

    看一眼时间,还有一小时的路程。索性收了手机,仰头靠上沙发背,补起了觉。

    萧君漠在车上撑了一路,一上飞机就裹着毯子睡了。

    等他醒来,见单荀还在看书,也抽了本杂志跟着看。内容枯燥无味,不到十分钟他便把书塞回去,再看单荀,还垂着眼睑看得入神。他伸手,把让他移不开眼的东西抽出来,放到腿上。单荀手上一空,抬头看他,见对方冲他扬了扬眉,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单荀笑起来,拿了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两口,道:我外婆家有只猫,还挺喜欢我的,我在那待了几个月,恐怕唯一不嫌我碍眼的就是它。顿了顿,那时候写完作业,我都喜欢看点课外读物,有的是从图书馆借的,结果一连赔了三本。你猜怎么着?

    等了几秒,萧君漠也没接话,他便自己圆场,接着道:让它给撕的。

    萧君漠一愣,沉吟偏刻,冷笑道:我奶奶家有只狗

    单荀投降:行了,像我。

    萧君漠冲他扔了个嘲讽眼色,倒是闭嘴了。

    手里没了书,单荀一时也不知道干什么再把平板拿来玩的话,后果估计和书没什么两样。不过不用等他找到接下来做的事,萧君漠就开口了。

    心情不好?

    单荀愣了愣,还没回话,萧君漠又道:吃早餐时候就开始了,在想什么?

    还挺细心的。

    单荀有点意外,盯着他看了一会,叹了口气,我爸老了,我妈也是。

    萧君漠笑了笑,道:总有这么一天的。

    单荀道:我爸目前是没什么身体问题,但年纪上来了,很多问题总是要防。她那耳朵,你也看到了,有时候就那么一点距离,得放大几倍声音喊她,前两年还没这么严重。

    萧君漠沉默半晌,道:他们打算什么时候退休?

    单荀道:我妈应该就这几年,我爸还没这个意思。

    萧君漠道:我先留意房子,你适当劝劝,退了就把人接过来。还是挨得进些比较好。

    单荀没答话,把书抽回来,放在手里翻弄,纸页哗啦响了一会才停下。萧君漠没再伸手去抽,拿了平板玩起来。

    单荀收到一家新办杂志的约稿邀请,是专栏位,**力很大。谨慎协商后敲定下来,开始为下个月第一稿做构思。灵感不足,又迫于搞出点东西时候,人往往容易走神,情绪也不高。有时候陷入自己的思维圈里,对萧君漠也是爱理不理的。不过后者没时间抱怨,回来以后屁股还没坐热,才上了三天班,就接到邀请去外地公司做考察工作去了。待他走了两天,单荀才把稿子情节整理完好,恢复正常模式。

    已经好多天没登陆游戏。关了文档,一上线就看到世界频道闪得厉害,几秒内就刷出几页的屏,关键字很久违。

    【霜染秋叶】:咦,冥雨头上那个东西是什么

    【萌萌雨】:咦,冥雨头上那个东西是什么

    【一根路过的辣条】:咦,冥雨头上那个东西是什么

    【就是任性】:绿绿哒好漂亮,一闪一闪呢

    【白小玖】:沐妃:我大老远过来,你一百块钱都不给我,还要扒我!皇上您要相信臣妾!

    【月淡紫殇】:沐妃:我大老远过来,你一百块钱都不给我,还要扒我!皇上您要相信臣妾!

    【不仅土还豪】:冥雨:待朕三谁把朕的椅子给抽了!(╯‵□)╯︵┻━┻

    【不仅白还富】:冥雨:待朕三谁把朕的椅子给抽了!(╯‵□)╯︵┻━┻

    【尽水】:冥雨:待朕三谁把朕的椅子给抽了!(╯‵□)╯︵┻━┻

    看得眼睛都花了,几秒就能跳十多条。

    单荀跟着复制了几条,笑够了,才开始猜测发生了什么。打开好友列表,恰好这个点很多人都在,想了想,选了叶舟舟发起密聊。

    【丘簌簌】:粥粥姐,世界上说的什么呀(⊙o⊙)

    那边估计在忙,两三分钟后才回了消息。向他发出组队邀请,蜀中欢喜妹也在组里。

    【蜀中欢喜妹】:yooooooooo!

    单荀马上切到团队频道。

    【丘簌簌】:(⊙o⊙)yoooooooooo!

    【粥粥】:几天不见你上呀小簌簌!

    几天前也是秦睿在上,看来演得挺好的。

    【丘簌簌】:o(≧v≦)o

    【蜀中欢喜妹】:刚刚看你在世界跟着复制了,你个小坏蛋!

    【丘簌簌】:我也看见欢喜姐姐复制了,你个大坏蛋!

    【粥粥】:o(≧v≦)o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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