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里因为陆胜男被打,引起了不小的风波。赵恒之得知消息后很快就赶了回来,看着脸上青紫瘀狠斑斑错错的陆胜男,火气不小。

    “都伤成这样了,还这样轻易放过她?不过是个无知女人,有我在,你怕她做什么?”

    陆胜男看着赵恒之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心下微暖。想要笑,却扯动伤口,疼得直抽气。

    “笑什么笑?”赵恒之没好气的白她一眼,“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要我说,直接告到公安局,不让她进去蹲个三五年都难消我心头之气!洽”

    陆胜男微微侧了侧身,语气不无怅然:“何必呢?再说,这件事虽然是她偏激了些,但也不算是无的放矢……”

    赵恒之如何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只是终究意难平罢了。

    “也就你心宽,要是我,才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她。”

    “哪里是我心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陆胜男语气淡然,“但愿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赵哥,你可千万别插手。钤”

    “你为着别人的名声着想,为什么不为自己的名声想想?这还没嫁人呢,摊上这事,要点儿脸的人家都不会要你!”

    “以前没有这事,不也没人要我?可见名声这回事都是当不得真的。”陆胜男微微眯眼,看着窗外的日光,眼前却又晃过江景白的影子。

    并不是她多善良,但是这几天听段墨说起,江意如的老公熊景天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虽然还达不到人尽皆知的地步,但是却也在他们那个圈子里颇有影响力。若是真如赵恒之所说,将江意如告上法庭,澄清了事实又能怎样?

    她痛也痛了,还要搭上向暖的名声,原本就紧张的父女关系,若是被向恒知道,还不知道该怎样地覆天翻。况且陆胜男觉得自己还是更希望向暖可以就此停留下来,为高子豪,也为安安。

    这一场无妄之灾,虽然不是她种的因,但是在陆胜男看来,向暖和自己,无论谁受了这样的果,都没什么差别。

    “赵哥,你曾跟我说,你们道上混的人,都特别讲究因果报应?”

    “这种事,信则有,不信则无,不过是亏心事做多了,自己给自己留的余地罢了。”

    “可是,我信。”陆胜男看着他,清浅一笑,“所以,就当做是我替向暖还了这一报吧。赵哥,这件事,到此为止可好?”

    “这事儿你别管了,打了我的人,就想这么算了?让我的脸面以后往哪儿搁?”

    宋煜然正好推门而入,虽然听说过赵恒之,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本人。听了这话,下意识的便认为他是陆胜男的老公,进了屋,见到赵恒之,未免有些失望。

    虽然说不上是五大三粗,却也和他想象中温润如玉的模样相去甚远。

    最重要的是,赵恒之看起来,比陆胜男大了一圈不止!

    “哟,这是谁啊?真是难得,还能记起陆胜男来!”宋煜然心里存了气,陆胜男住院快一周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老公来探视,语气难免就带了些嘲讽。

    赵恒之是谁?怎么会听不出宋煜然语气里的不满,心下诧异,却还是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最近有点儿事,没能及时回来,确实对不住了啊,胜男。”

    陆胜男直摇头:“本就不关你的事,赵哥你这样倒让我无地自容了。给盛世添了麻烦,你不怪我就很好了。”

    宋煜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认错人了,未免有些讪讪。于是只得晃了晃手里的饭煲:“今天难得我空闲,给你带了冬瓜排骨汤。”

    陆胜男心里承他的情,却还是轻笑:“每天都这么补,等我出院,起码要胖上好几圈。”

    这一周来,因为伤势较重,陆胜男胃口不好。宋煜然几乎每天不落的给她送各种汤,冬瓜排骨汤、莲藕猪蹄汤、香菇乌鸡汤、鲫鱼汤等等,变着花样的给她送吃食,因为忙着公司开业的事情,宋煜然常常很晚才来看她。

    却也一天不曾缺席过,即使偶尔来了,只是看一看,说两句话。

    宋煜然不以为然,仔仔细细打量了她的气色,点点头:“看起来好歹有个人样了。”

    赵恒之支着下巴看他们聊天,脸上渐渐染上笑意。

    “宋煜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啧啧啧,前两天一脸洋葱色,红得发紫啊!本来就丑,现在更丑了!”宋煜然翻了个白眼。

    “吓到宋大少爷了,真是抱歉!”陆胜男说得咬牙切齿。

    宋煜然将排骨汤盛好递给她:“趁热喝了吧,瞧你瘦得,都没几两肉。”

    赵恒之在一旁附和:“对对对,我就说你太瘦了,弱不禁风的。多吃点儿!”

    陆胜男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照这样补下去,等我出院,我都变成圆的了。”

    向暖心存愧疚,请了高级护工照顾她,还专门在医院附近租了套小居室,雇了厨娘负责给她做饭。陆胜男叹口气,有些无奈。事已至此,若是她不接受向暖的好意,估计那些内疚的情绪可以把向暖逼疯。可是,天天四五顿的营养滋补餐吃下来,陆胜男觉得等到出院,她家里衣橱里的那些衣服都可以换了……

    宋煜然也不说话,只是盯着陆胜男看。陆胜男不禁莞尔,还是慢条斯理地将汤喝了。

    “我还有事,晚点儿就不来看你了。”

    “合着你就是专门来给我送汤的?”

    “不然呢?”宋煜然收拾了餐具,“伤成这样也没见你老公过来看你,哎,陆胜男,你别不是被人戴绿帽子了吧?”

    “胜男什么时候……”

    陆胜男飞快地打断赵恒之:“宋煜然,闭上你的乌鸦嘴!他只是忙而已……”

    宋煜然嗤笑一声,不置可否:“看在老同学的份上提醒一下你而已,自己心里有数就好。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你要是忙,就别过来了。我没什么事的……”

    “陆胜男,你这是嫌我烦?”

    陆胜男嘴角抽了抽,看着宋煜然一副“你要是敢说是我就和你绝交”的傲娇表情有些头疼。

    “怎么会?只是觉得你每天都来给我送汤,还要忙你公司的事情,未免太辛苦……”

    “那是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你现在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了。”

    宋煜然很是不高兴的走了。

    等到病房门被关上,赵恒之心中疑惑:“这是你朋友?我怎么没见过……”

    “嗯,高中同学。才从英国回来不久。”陆胜男已经有些累了,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喏,就是上次跟着江景烨和刘总一起来的那个美女,林荷的男朋友。”

    赵恒之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的表情。

    “刚刚你这同学说,你老公?你什么时候结婚了?我怎么不知道。”

    “咳咳……”陆胜男被赵恒之一脸的好奇给惊到了,“那个,说来话长。总之,赵哥你别说漏了就行……”

    赵恒之见她一脸为难的模样也不再追问,拍了拍衣服起身:“看你精神也不太好,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先回盛世了。你要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养好身体最重要。”

    “赵哥,”陆胜男迟疑地开口,“江意如那里……”

    “我说了,这事有我呢。虽说你有心放她一马,可是既然来我的地盘打了你,这事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也不全是为了你,放心,我有分寸的。”

    陆胜男知道,这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且不说江意如打的是她,赵恒之名义上的义妹,就凭她能带了打手打了盛世的员工,赵恒之若是不让江意如付出点儿代价,别人还当盛世好欺负呢。

    “麻烦赵哥了!”

    赵恒之挥挥手:“你啊,就是跟我太客气!你放心,只要他们识趣,我也不会拿他们怎样。当然,这件事也传不出去,影响不了谁。”

    陆胜男有些不好意思,她的名声倒无所谓,只是不想让向暖被别人品头论足……

    “你就是烂好心!懒得说你,走了!”

    尽管已经过去五六天了,可是不过是和他们说了这样一会儿话,陆胜男依然觉得累得不轻。好在没有了最初的那种晕眩呕吐感,盖着向暖特意从家里拿来的被子,陆胜男困顿地闭眼睡觉。

    江景烨带着粉色玫瑰配白色满天星的花束来看陆胜男的时候,她正睡得沉。

    八月的江城总是格外闷热,傍晚六点多,正是夕阳最美的时候。病房里有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盛夏的知了躲在窗外枝繁叶茂的榕树上,蝉鸣声此起彼伏,和病房里空调机扇动扇叶的声音竟意外的和谐。

    江景烨没有叫醒陆胜男,脱了轻薄的西装,露出被汗湿的衬衫来。挽起袖子,凉风一吹,顿时觉得凉快不少。窗台上的雏菊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正繁盛热闹地开着。

    江景烨寻护士要了个白色的插瓶,颇有耐心地将自己带来的那束花拆了,又将那束雏菊也拿过来,慢条斯理地插花。

    暖色的夕阳从窗外穿进来,光晕浅浅四散开来,带着淡淡的暖,柔和明亮,将江景烨修长挺拔的身影映照在光洁的墙面上,一室宁静。

    陆胜男醒的时候,只看到一个修长挺拔的侧影。他的脸隐在夕阳古铜色的光晕里,那样棱角分明的侧脸,陆胜男忽然觉得眼角酸涩。

    她没有出声,也没有动,只是睁着眼,静静地看着他。

    “真是抱歉,可惜我不是他。”江景烨插好最后一支玫瑰,语气淡淡地开口。

    “我知道。”

    陆胜男声音有些黯哑,情绪却不见多失落,江景烨挑眉,拿着插瓶放到了离病床旁的桌子上。

    陆胜男看着那些花有些意外,十分中肯地评价道:“很好看。”

    江景烨轻笑:“倒是难得你可以这么心平气和地和我说话。不过,谢谢夸奖。”

    看着那一束粉白黄红相间的话,心情好似都明媚了几度。陆胜男勾唇,心里的怅然也消减了不少。

    陆胜男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江景烨指了指窗台上尚未收拾的剩下的花和包装纸,语气平淡:“之前在外地出差,听秘书说你出事了,就来看看。”

    “有心了,谢谢!”陆胜男说的是那束花。

    江景烨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地道:“听说伤得不轻,谁这么狠?”

    陆胜男摇摇头:“已经没事了。”

    见她一副不愿多提的模样,江景烨难得的没有追根问底。

    “刚刚见到不是景白,是不是很失望?”

    陆胜男微微一怔,而后才微微摇头:“并没有。”

    是真的没有觉得失望,即使江景烨和江景白的侧影像了十分,她也能认出来那不是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一种感觉。高中时物理老师说的磁场,大概是这样的吧?从认识江景白的第一天起,她总是可以轻易地在人潮中认出他来。

    多年不见,这样的“超能力”丝毫没有消褪,反而愈发精练起来。

    方才她睁眼看见江景烨的第一眼就知道,不是他。并没有失望,反而是庆幸。宋煜然有句话说得没错,养了几天,才稍微有点儿人样。脸上青紫斑驳的伤痕,看起来那么狼狈,那么不堪。

    她不愿意以这样的模样见到他,尽管多年以前,江景白就见过更狼狈的自己。

    “上次参加他订婚礼时的那件旗袍,不知道能否还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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