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爷,这是老爷差人送来的信,刚递进庄子来的。小的见这信急得很,便自作主张地寻过来了。”

    向景行点点头,将信接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突然笑了一笑,之后对墨缕道:“你跟送信的人说一声,道是老爷不必理会这事,我自会处理。”

    墨缕踌躇了一下,试探问道:“请大爷恕小的多嘴,乔老爷已然亲自登门了......若此事让夫人晓得了,那......”

    向景行一记眼神过来,墨缕已将后半句话咽入肚中,再不敢多言。

    “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管好自己的嘴巴便是。还有,记得提醒庄子里的人,若是有人敢嘴碎把此事传到夫人耳朵里,休怪我手下无情。”

    “是!”

    墨缕行了个礼退了下去。心头却是疑窦丛生,爷宠爱夫人的事情阖府皆知,却为何在乔家遭难之时不肯援手?还有,方才追着大爷一路过来,还未及开口唤他,却听闻大爷喊夫人作“宁儿”,自己不敢贸然打扰只好在林外等候,又瞧见去取点心回来的玉镯,才敢递了话过去见大爷一面。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爷对夫人作这般称呼了,却又是何故?

    且不闻墨缕这般满怀疑窦,向景行唇角边的冷笑已是越来越深。

    乔博年一张老脸果然够厚,居然也敢再登向家的门,果真是匪夷所思!

    自年前开始,乔家的香铺便开始接二连三地出岔子。先是爆出一桩江陵城某官宦人家的女眷在乔家的铺子里买了假蔷薇水,从而打上门来的事件。紧接着便有乔家香铺售出的香料中混了不少假货的谣言出来,谣言愈烈,从而引发了许多乔家老客对于自己所购入的香料真假的怀疑。

    之后接二连三有人站出来,道是自己在乔家的铺子曾有过买了假的苏合油等名贵香料的经历,只是后来被乔家暗地里安抚下来,因而没有声张。所谓众口铄金,积销毁骨,乔家声誉瞬时一落千丈,生意也大不如前。

    还不待乔家在此事中寻出个所以然来,数月前乔博年听闻所谓“内部消息”,道是朝廷有意对东南用兵,从而趁机囤购了大批药材的事情也出了差池。先是被得力下属告知乔博年自己遭人蒙骗,囤入的药材有一大部分是些劣质货,紧接着那“内部消息”也被暴出只是个传言而已,朝廷根本不会轻易动兵。闻听此事后,乔博年只能望着那满库的劣质药材双眼发红,抖如筛糠。

    乔博年本就资质平庸,当初有高夫人在幕后指点,方能将乔家产业经营得风生水起,如今高夫人故去,若是无外力侵入,乔博年倒也能勉强落得个守成的底子。只是他顺风顺水的日子过惯了,免不得便有些自视甚高。一打听到所谓的“内部消息”,便耐不得别人的怂恿一头扎进了药材市中。只可惜乔博年一不懂药材行情,二没有拿捏得住那消息来源,这般贸然介入,大笔的银钱挥霍出去,只能换来满仓廪的破烂货。

    如今再回头去找那些散播消息的“内部人士”,却又何人肯认账?

    乔博年傻眼了。他努力想要挽回这一切,只可惜香料铺子虽有得力手下拼命维持正常运转,无奈因乔博年一意孤行而过多的囤入劣质药材令得资金链断裂,乔家铺子又门可罗雀,无法如常继续提供支持下去的金钱,一时间,整个乔家都落入岌岌可危的境地。

    而就在此刻,本一直在外观望的数个大商号也突然开始针对乔家出手,以宝来商号为首,迅速瓜分因乔家出事而处于暂时空白状态的市面,又合力打压乔家,在乔博年明知道不可却又无能为力的焦灼目光下,开始慢慢收购乔家产业。

    乔博年终于坐不住了,他四处求人却收效甚微,最后只能将目光投向了向家。他知道自己没脸登向家的门,可踯躅再三,还是去了。

    只可惜彼时向景行已经陪着乔致宁去了柳梅庄静养待产,乔博年扑了个空。他焦头烂额,甚至顾不得去细究乔致宁一介男子如何能怀孕的事情,只是死乞白赖地希望见向景行一面。

    乔博年毕竟是名义上的向景行的岳父,下人们没有主子的允许自然不敢对乔博年多嘴主子的行踪,好在后来向明轩出面了。

    虽然提前得了儿子的招呼,道是不必理会乔博年,不过向明轩大概闲得骨子疼了,还是请乔博年喝了杯茶,闲聊两句,道是如今向家是向景行当家,自己不管事的,万事只能等人回来再说,然后就把人打发了。

    虽说如此,向明轩还是差人送了封信过柳梅庄来,不过可惜的是,向景行完全没有松口的意思。

    乔博年几乎急疯了,他问不到向景行的行踪,更没脸去见乔致宁,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偌大的家业一步步遭人蚕食。

    就在乔家若大厦呼喇喇将倾之时,这一日乔致宁在庄子里遛弯散心的时候,肚子突然一痛,竟是要生产了。

    ☆、第108章 云开月明

    彼时向景行正在书房里看书,丹桂慌里慌张地闯进来,只一句“夫人要生了”,便令得他往日的冷静悉数化为乌有,将书一扔就大步跑了出去。

    因为临产前的准备做得充足,待到乔致宁临盆时刻,一切虽忙却不乱,显得井井有条。

    早有丫鬟去请早几日便已住进庄子里的稳婆,向景行到的时候,刚好见那稳婆带着一个小丫头晃悠悠走了进来。

    乔致宁躺在床上,疼得浑身是汗,一身衣衫尽数湿透,却不肯大声痛哼出来,只可怜巴巴地攥着向景行的手,眼里露出乞求的神色。

    向景行心急如焚,心中又担忧得紧,也顾不得男子不能留在产房的老规矩,大声要求留在这里陪着乔致宁,却被一脸古怪神色的稳婆给轰了出去。不仅仅是向景行,便连原本安排在房中打下手的玉镯和两个小丫头也被一同赶了出来。

    陪在稳婆身边的小丫头当着向景行的面“砰”地一声将门一关,留给向景行一个鄙视的表情,嘴里还不忘嘀咕两句:“一个大男人怎么还这么婆婆妈妈的,生孩子有那么好看的么?”

    向景行耳尖,将那一句话听得清清楚楚却也顾不得生气,只蹙起眉头,在产房紧闭的门前打转转,忧心忡忡的模样一见便可知。

    片刻功夫,又见门一开,那小丫头跑了出来,也不跟人多说话,要了热水铜盆剪刀等物又跑了进去。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一炷香的时辰又过去了。向景行只觉得时间怎过得如此之慢,心中挂念乔致宁的安危,直恨不得一脚踹开产房门进去瞧他一瞧。却也晓得绝不可这般作为,只好捺住性子在外焦急等待。

    孰料下一刻,便听屋内“哇——”的一声婴啼,却是婴孩儿降生了。

    向景行欣喜若狂,立刻冲上前去等待产房门打开。本一脸凝重神色的玉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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