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之圣雄

    智勇再也安奈不住,高声喊道:“且慢!”

    与他同时,有一个声音远远地传来:“且慢”,虽然距此相当远,但这声音却清清楚楚钻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众人震惊齐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全然没有向智勇看一眼,好像方才喊的就只一人。

    洪轩知道变故已起,须得急时制止,高声说道:“诸位武林朋友,让我们一齐来朝拜我们的盟主。”

    那声音又自传来:“且慢,他不会是你们的盟主。”声音已经近了许多,而且说话之人好像在飞一般,每吐出一个字,声音就近了四五丈,众人个个感到惊异,不知来着是怎样的高人。

    洪轩知道事情已经不可避免,加之任玉英早作了准备,也不怕有何变故,于是大声说道:“何方高人,请现身。”

    话音刚落,山顶的边上呼地现出一人,八千多双眼睛一起望去,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如何来的,好像他是在一瞬间从虚无化为现实,又好像他原本就站在那里,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立刻让众人想到了一种叫作“鬼”的物事。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那人身边的落叶无风自起,从四面八方袭卷过来,围着他不住地飞舞,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控制着每一片树叶。

    洪轩惊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开口说道:“武之圣雄。”话一出口便向前走来,但“武”字刚吞出,身影忽然不见,周围的落叶一并消失,说到“之”字时,已近了五丈有余,一闪既逝,到“圣”字时又出现,“雄”字未落地人已站在台上,脚步轻移站在了洪轩对面。他的语速不快也不慢,但每说一个字便是一闪,十六七丈的距离只闪得五闪便到了,给人的感觉却绝非向前跳纵,始终是缓步走来,尘土都带不起一星,似乎时间和空间在他说话之间断裂开来,只给人们留下三个极为短暂却又真切的简影。

    如此快速诡异的移动直如幻术,让人难以置信,但众人都是习武之人,不相信鬼神法术之说,都确信这是一种极为绝妙的武功身法。可是谁也没有听说过有如此奇异的武功,更别说见到过,不由地发出一阵惊呼。连众多的顶尖高手,一代宗师,也不得不发出几声惊叹,感到自己武功浅薄,与此人相比不值一提。

    那人戴着斗笠,一张黑纱遮住了脸,加之周围落叶飞舞,谁也看不清他的真面目。洪轩自认天不怕地不怕,但面对此人仍感到一股强悍的威慑力,禁不住退后半步,面带几分惧色,说道:“你是武之圣雄,怎地从未听说过,来此处有何目的?”

    那人淡淡地说道:“站在这里自然是为了争夺武林盟主之位,你认为我还会作什么?”

    洪轩冷哼一声说道:“你有什么资格作武林盟主?”

    那人说道:“既然唐雨山唐掌门有资格作盟主,那么只要我证明了比他强,我自然就是盟主,谁若证明自己比我强,那不用说他便是武林盟主,这样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懂吗?”

    洪轩看着他四周飞舞的落叶将他打量了半天,说道:“你与别天什么关系,为什么会他的龙行神功?”

    那人冷笑说道:“这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若想争盟主就先比划两招,若不是便滚下台去。”

    洪轩怒道:“放肆!”

    那人沉声说道:“对你不必客气。”一伸手向洪轩胸前虚空抓出。

    洪轩直感到有一股极强的引力将自己向对方吸去,急忙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将自己双脚钉在地上,同时身体后倾。这股引力虽然强大却不足以将洪轩拉扯过去,洪轩正在全力抵抗,怎知那引力忽然变成了后推之力,隐隐地带有几分寒气。洪轩身体一颤急向前倾,那股推力一触既失又变成了引力。洪轩再也立身不住,飞上前去,双掌一错向对方头顶拍下。那人手臂微微前撩,先一步抓住他颤中大穴,冷笑道:“滚下去吧。”手臂向后一甩,将洪轩掷入“新武营”众人的头顶,台下之人无不惊得瞪大了眼睛。

    唐雨山见他一抓之下竟然将武功高过自己的洪轩掷落台下,心中一时怯了,问道:“你是什么人,要作什么?”

    那人笑道:“你可是要作武林盟主的人,竟然也问这样可笑的问题,你若是打败了我,真面目自然随你看,若是输了,我做盟主自然也要以真面目见人,又何必急在一时?”

    唐雨山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无冤无仇,阁下为何要与我为难?”

    那人说道:“你这样说却又不对了,盟主之位能者居之,我自认为比你好上那么一点点,来作这盟主有何不可,难道非要与你有深仇大恨才能上台吗?”

    唐雨山已听出他和自己作对是铁定不改的了,将心一横,说道:“要作盟主可以,我倒要看看你哪点比我强。”

    那人说道:“我样样比你强,现在是推选武林盟主,那我先在武功上胜了你,再谈其他不迟。”右手轻轻在头顶画一圆圈,黄叶哗哗声响,聚在一起形成一条黄色的旋风,将他包裹在其中。

    唐雨山知道此人武功高过自己十倍不止,要想取胜须得先发制人,长剑出鞘疾刺过去。只见那黄色小旋风呼一下在方台上划出一道弧形,绕到他侧面避在一丈开外。唐雨山大叫道:“莫要装神弄鬼。”一闪之下剑光如雨袭卷而来。

    那人笑道:“看看你的剑能否穿透落叶。”话音刚落,身边黄叶忽然卷出,将唐雨山裹在其中,纷飞不已。那人站在一边双臂抱胸显得极为轻闲,好像与唐雨山作战的根本不是他。唐雨山被黄叶围困在其中目不见物,生怕对方出手来袭,一招“烟雨江南”,剑光四起将自己全身护住,同时向后纵开,但那落叶似乎跟定了他,呼啦一下又飞卷过来,将他团团围住。

    唐雨山乱剑疾发,飞纵了四五次都不能将落叶摆脱,心中既惊且恼,大叫道:“有胆量的便跟我一对一的拼个死活,玩些邪魔歪道的把戏,算什么英雄好汉,便是将我唐某人杀了,天下人也不会服你。”

    那人说道:“好啊!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一挥手那些黄叶如同受命,立时脱离唐雨山,像条黄龙在空中飞了一圈聚作一团,砰地一声爆散开去,飘散到人群之中,台上竟未留下一片小黄叶。

    众人暗暗震惊,将落叶接在手中一看完整无缺,没有人发现有哪片落叶被剑刺中或划破过,也就是说唐雨山的剑根本未触到落叶,这不能不算作一个奇迹。

    唐雨山不敢再主动进攻,大叫道:“来呀!拔出你的剑来和我比个高下。”心中却叫道:“千万别过来,只要你肯下台,我作了盟主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那人笑道:“好啊!我让你先出招。”并不拔剑,缓步走上前,到了唐雨山面前,并不停住直逼过来。

    唐雨山只顾得提防他的出招,不料他竟然现出全身的破绽走向自己,倒不自觉地退了半步,一征之间暗道:“这好机会如再错过天理不容。”轻喝一声驱剑直刺,寒星点点形成一片银影攻了过去。

    那人并不后退、亦不防守,侧头扭腰,微微闪动,将他的攻势全都让过。唐雨山眼看着对方站在自己面前,但刺过去时总是慢了半分,不是从他脖根掠过就是从肩头或腰际错过,每次都只是毫留之失,感觉倒像自己的剑法没有练好,别人站着也刺不到,一气之下攻出三十多招不下五百之剑,结果未触到对方一片衣角。那人扭头侧腰微微闪动,最大提幅不超过一寸之距,待得唐雨山攻到疾处时,身体的闪动快得难以想象,众人看去只是一片虚影,根本不能确定具体位置。

    唐雨山攻到五十招时已确信自己很难伤到对方,长叹一口气,刺出一剑,回防护住全身向后纵开丈余,岂知脚刚落地,那人又已站在他的面前,于是又急忙后跃,那人却又跟到。接连纵了五次,到第六次时那人终于没再跟来,唐雨山心中微喜又觉奇怪,向后一看,一片人群,再看脚下,脚跟已是踏空了,大惊之下,急向前走上两步,心中砰砰直跳,暗叫好险,再纵后半尺这丑可就出大了。长出了一口气,定下心神,愤然说道:“你若是正派中人,就不要玩这种鬼把戏,跟我真刀真剑的干一场,我便是死了也甘心,若再玩这种邪术,我便是输也绝不服你。”大步向台中走去。

    那人仍说道:“好啊!就听你的。”一闪到了台角,并不拔剑,见台下一人腰间挂一个水袋,说道:“兄台请借清水一用。”伸手虚抓,那水袋挣断绳子飞到他手中,拔去木塞,用力一挤一条银亮的水线直射向空中。那人将水袋挂在腰间,伸手抓出,水线立刻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把小冰剑握在手中。

    众人啊的一声惊呼,立时目瞪口呆,这一招似乎远远超出了武功的范围,非人力所能为也,个个心中暗叫:“这家伙绝非是人,非神既魔,须得小心了。”

    风云戏世亦惊讶不已,问道:“止儿,你可曾听说过‘武之圣雄’之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红鼠绿兔听了嘻嘻直笑。

    风云止说道:“武之圣雄我没有听过,但我却知此人是谁?”

    风云戏世急问道:“是谁?”

    红鼠绿兔抢先说道:“是我们的乖乖好孙儿。嘿嘿大哥,你可不知道我们的玉儿现在本事可大了。”

    风云戏世不相信地望向儿子,待看到风云止点头后,脸上是说不出的震惊。

    智善方丈走上前来说道:“风云世主,这人武功高绝,唐雨山必败无疑,只不知他是正是邪,我们应该支持还是反对?”

    风云止笑道:“大师不必着急,待看到了结果,众人心中自有定论。”

    智善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又自走了开去,心中开始产生疑虑,自己是不是信错了人,风云止的举动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那人手握冰剑,一跃而起,凌空舞动向唐雨山当头劈落,全身要害暴露无余。唐雨山心中暗叫好机会,剑势再起化作一片银雨,将那人前身要害罩在剑底,只要中招非将他刺上十七八个血孔不可,但那人一剑劈到近前时,势之猛恶让人胆战心惊,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那全身的要害变得虚幻缥缈起来,好像自己的剑刺到时非落空不可。唐雨山大惊之下急忙收剑回防,横剑于空双手力推,但听嗤的一声轻响,长剑断作两节,对方冰剑直向他头顶斩落。

    台下众人一片惊呼,雨剑门众弟子大声叫喊:“不可伤我师父性命。”这一剑之犀利举世无双,若斩下去必定将唐雨山一分为二,人人瞪大了眼睛看这一惨剧的发生。就在剑刃将触未触之际,却听得呯的一声脆响,冰剑暴碎成渣四下飞散。那人脚尖点地,轻轻向后飘开丈余,一挥手,飞散的冰粒顿时聚拢了来,在他手中又成了一把冰剑。唐雨山两眼发直呆立当场,一头乌发哗地飘散下来,掩住了他的面目,方才的那一剑虽未伤他性命,却斩断了他的发髻和系带,明着告诉众人“我不伤他,但是我胜了他”。

    那人取下腰间水袋,将剑直向袋中插了进去,到了剑柄处轻轻一拍整个儿装入袋中,盖上木塞掷给水袋主人,说声谢谢。众人急急围拢了来,都想看看那水袋中可有怪异,拔去木塞向外一倒,仍是清水,大感失望。

    唐雨山渐渐清醒过来,想到方才的一劈,全身打颤双腿发软,险险跌倒在地,亏得他历得艰险多了,有一定的自持力,才未当众出丑,但对那人的惊惧再也挥之不去了,颤声说道:“我输了,你的武功的确出神入化,摘下你的斗笠,让我看看你是谁,我便心服口服。”

    那人说道:“好啊!”扯去披风,摘下斗笠,笑道:“唐掌门,失礼了。”

    唐雨山蹬蹬蹬退了三步,惊叫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是你,我不相信。”

    台下众人见之一阵惊呼,齐声叫道:“风云情玉。”

    智勇怔了一怔忽然大叫道“好好好,我们的盟主诞生了,他就是情玉少侠。”

    反战盟众人高声欢呼,叫道:“情玉少侠武功盖世,盟主之位当之无愧。”

    智善大师会心一笑,说道:“风云世主好深沉的谋略,老衲佩服佩服,情玉少侠有这样的神功,我们的武林有救了。”

    风云止笑道:“大师过奖了,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邪不胜正乃是亘古不变的真理,上天是不会让我们面临绝境的。”

    智善方丈不住点头,连声称是。情玉的威名和德信,经七星庄两次聚会之后武林皆知,别说“反战盟”众人,便是“新武营”之中,亦有大半人对他钦佩不已,再加之方才那神鬼般的武功,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即使对他一无所知之人,也再不想与他为敌,这无疑等于自寻死路。

    “新武营”众人默然不语,谁也不敢出声反对。

    任玉英咬牙道:“他果然来了,看来今天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肖思南惊叫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刺穿了他的心脏,他不可能还活着。”

    狂涛说道:“是银涛拼全力救活了他,这该死的银涛尽给我找麻烦。”

    肖思南叫道:“你们早知道他没死,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眼睛瞪视着情玉,心中的仇恨却没有了,竟然莫明的有些欢喜、有些激动。

    任玉英安慰她道:“南儿不要激动,不要害怕,娘不告诉你都是为了你好,放心吧,娘绝不会让他伤害到你的。”握住肖思南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她已经感到了两种潜在的危险,一种是被情玉杀掉的危险,另一种却是失去女儿的危险,肖思南虽然不会死,但有可能为了情玉永远的离开她,她现在真的有些害怕了。

    狂涛说道:“师叔,让我去杀了他,只要有神剑,我一定能做到。”

    肖思南急忙阻止道:“不要。”感到自己失言后低下头沉声说道:“他是我的大仇人,我要亲自杀了他。”

    任玉英全身一抖,看了肖思南一眼终于忍住,她知道女儿的心已经开始慢慢离她远去了,但她绝不能先行点破,否则会更快地失去女儿,对狂涛说道:“还没有到时候,你先看场闹剧吧。”又对洪轩说道:“让她们都出来吧。”

    洪轩点头称是,转身离去,狂涛一时莫明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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