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勍笑道:“爹爹,娘亲,我才学会这一套,你们又要推陈出新了。”我讲个故事是容易的么,费老鼻子劲了。本以为下回便会省事,谁知竟要重新学起。
    “勍勍,小二极有可能比大哥儿聪明。”悠然善意提醒,“小二不只听故事,还常听音乐。劢劢专门为他谱了《宝宝曲》,时常弹给他听。”
    小二比大哥儿聪明?师公真想仰天长笑。好啊好啊,聪明好,聪明孩子不用人费事,闻一知十,融会贯通,自成一家。
    真的假的?张勍疑惑看向悠然,悠然极为肯定的点头。
    “嵘嵘,咱们下个孩子,也听音乐。”张勍不甘落后,跟傅嵘商量,“师哥是不会弹琴的,请人弹好了。提前准备好,什么也不耽搁。”
    傅嵘一边柔声答应,一边好奇道:“为什么阿劢会,师哥不会?”两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阿劢学琴,师哥为什么没学琴呢。
    张勍想起往事,颇觉好笑,“因为咱俩的婚事早就定了。师妹,当年外公诱哄阿劢跟他学琴,你猜是怎么回事?外公说,美貌小姑娘全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想娶好看的小媳妇儿,非要会弹琴不可,还举了司马相如做例子。”
    傅嵘本是抱着大哥儿逗他玩耍的,闻言把大哥儿放到床上,捂着肚子笑起来。阿劢啊,敢情你小时候是被外公这么哄着骗着苦练琴艺的啊,可怜的阿劢。
    张勍坐到床边,口中发出轻啸,一脸宠溺笑容,逗大哥儿玩耍。见傅嵘越笑越厉害,笑不可抑,抱怨道:“这有什么可笑的。”一边抱怨,一边伸出大手替妻子揉肚子。
    大哥儿漆黑的眼珠转来转去,看看爹,再看看娘,咧开小嘴笑起来。孩子那明澈的笑容无比干净、单纯,大人的心灵都跟着净化了。
    作者有话要说:“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有人游乐睡大觉,有人王事长操劳。
    不好意思只写了一半,我补完。
    ☆、106、我友敬矣
    殷夫人和嫡亲儿媳徐二太太一般心思,袖手旁观,等着看徐三太太的笑话。她俩巴不得徐三太太一而再再而三的出错才好,如此,老爷便会知道委错了人,依旧把管家权交由到嫡房。
    徐素心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一张小脸蛋苍白异常。她从小就是蜷缩在角落里的、不起眼儿的庶女,出嫁后又是圈养在小院中的妾室,从来没有出面办过什么事。遇到这种情形,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心里很感激徐三太太,却很怕自己会给徐三太太带来不便,带来争执。徐素心,一直是很怕给人添麻烦的。
    陆芸一向少来正阳门大街,对于殷夫人、徐二太太和徐三太太的明争暗斗,也一向不搀和。徐家这份家业,谁爱争谁去,大房不淌这混水。
    不过,徐素心想哭又不敢哭的委屈可怜形状,陆芸倒有几分同情。这是个没娘的孩子,亲爹对她又全不上心,跟一根野草似的长大,让人黯然神伤。
    “五丫头莫要着慌。”陆芸破天荒温婉和气的开了口,“不拘何时何地,孙女想见祖父,有什么不成了?耐心等待片刻,怕是这会子老爷已差人唤你了。”
    徐三太太感激的看了眼陆芸,点头致意。
    徐素心撑不住,眼泪扑簌籁掉下来,秀美的小脸如雨后梨花一般洁白、动人,哽咽着拜谢,“大伯母、三婶婶关爱素心,素心铭感五内。”
    陆芸起身扶住她,轻轻叹了口气,“好孩子,天蹋下来也有高个子顶着,快别这样。”徐素心本是哭着的,听了她这话,哧的一声笑了出来。笑过之后,又是流泪。
    徐三太太笑话她,“瞧瞧,这又是哭又笑的,羞不羞呀。”拿出帕子替她擦着眼泪。徐素心感动的要死,三婶婶替我擦眼泪!三婶婶心疼我!
    殷夫人和徐二太太冷眼看着,心中十分不屑。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出女孩儿,一个屈节作妾之人,理她做甚?严家都快不行了,理她做甚?
    陆芸和徐三太太柔声劝着徐素心,徐素心十分过意不去,渐渐收了眼泪。
    侍女进来禀报,“老爷请五姑奶奶到书房相见。”殷夫人怔了怔,不敢相信似的看了看徐素心,又看了看徐二太太。徐二太太也觉出乎意料,这时候已用不着严家了,见这丫头做什么。
    徐素心听闻祖父召唤,忙整理好仪容,拜别众人,去了徐次辅的书房。
    快走到书房门前时,徐素心迟疑的慢下脚步。徐次辅的书房她没来过,这是徐家很肃穆的地方,轮不到她来。
    “素心么,进来。”书房中传出徐次辅温和的声音。徐素心眼眶一热,壮着胆子走了进去。
    “你的来意,祖父知道。”徐素心嗫嗫嚅嚅的想要开口,还没等她说出话,徐次辅已缓缓告诉她,“严家和徐家是姻亲,严家有事,祖父岂能袖手?必是要尽全力相帮。”
    徐素心忙道了谢,又扭捏的邀请,“晚上想请您到家里坐坐,不知您肯不肯赏脸。”徐素心很是忐忑,她觉着自己并没有什么面子,祖父绝不会因着自己而改变主意。
    “甚好。”徐次辅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今晚黄昏,祖父带你父亲前往叼扰。”
    徐素心都有点不敢相信,过了半晌才癔怔过来,忙拜谢了。见徐次辅并无他话,陪笑告辞。
    徐素心又回内宅拜别过殷夫人等,坐了一会儿,把见祖父的情形说了,才告辞回了严家。徐三太太大为得意,示威似的看向徐二太太,我没说错吧,亲孙女就是亲孙女!血浓于水!
    徐二太太又是没意思,又是纳闷。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老爷还理会严家做什么呢,有什么用?知道殷夫人也不懂,故此也没问。
    晚上徐次辅果然带徐二爷去了严府,严首辅年迈之人,欧阳夫人病逝,独生爱子系于狱中,方寸大乱。徐次辅到来的时候,严首辅不只自己流涕相求,还命孙儿们罗拜于徐次辅面前,希求庇护。徐次辅亲手扶起,温言抚慰,半分没摆架子。严家诸人满口道谢,徐次辅一再推让,满口谦词。
    送走徐次辅,严首辅大为放心。到底是亲家,不会见死不救的。
    出了严家,徐二爷面带迷惑,“父亲,当年严氏父子害您的时候,是什么嘴脸!如今形势反转,咱们不落井下石已是很好,何必跟他们如此客气。”
    徐次辅皱眉,“没有严相,如何有我的次辅之位?阳儿,做人要恩怨分明,知恩图报。如今严家有难,我若负心报怨,徒令世人耻笑。”
    徐二爷傻眼了。
    徐二太太心中一直疑惑不解,晚上专程把徐二爷请了来,不耻下问。徐二爷怫然,“妇人之见!严家是有衰败的迹像,可不是真的败了!万一严首辅时运好,翻转过来,咱们又当如何?你记住了:除非把人打死了,永世不得翻身,那时才可以变脸!”
    徐二太太目瞪口呆。
    腊月中旬,张劢亲自到正阳门大街、灯市口大街送节礼。徐三太太一盆火似的赶着,殷夫人和徐二太太则是皮笑肉不笑的,十分敷衍。
    她俩实在热情不起来。眼见得素华和素敏这一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姐妹相差越来越悬殊,哪里还提的起劲。素华公婆疼爱,夫婿体贴,还早早的怀了麟儿,即将为人母,素敏哪里比的上。
    张劢一直忘不掉她们是如何算计阿迟的,对她们厌恶之极。本来依着张劢的性子,不死也要她们半条命,可惜张并不许,“儿子,亲戚之间,和为贵。”
    张劢亲自过来送节礼是给阿迟做面子,可不是为了殷夫人婆媳。彬彬有礼的寒暄过,到外院见了徐次辅父子,说了会儿话,就要告辞。
    徐二爷挽留,“仲凯,有新鲜的驼峰,御赐梨花白,午晌咱们喝一杯。”张劢笑着推了,“素华一个人在家呢,不放心她。”徐二爷、徐三爷取笑了几句,“好恩爱的小夫妻”“好不令人羡慕”,取笑过后,才放他走。
    “看看大哥这女婿,父亲,儿子流口水了!”徐三爷笑道。他近来常为徐次辅办事,也敢说笑了。若是放在从前,他哪有这胆子。如今徐三爷又能掌管庶务,又能常给徐次辅跑跑腿儿办办事,已是徐次辅的得力干将。他的两个女儿徐素兰、徐素芳今年一前一后出阁,亲事是他精挑细选的,女婿家虽不富贵,极厚道。两个女儿的嫁妆他也一添再添,尤其是庶出的徐素芳,他偷偷塞了张银票过去,那面额吓了徐素芳一跳。
    徐三爷这话听着像是羡慕嫉妒,其实不然。他是摸准了徐次辅的脉,投其所好。徐次辅偏心嫡长了徐郴,徐三爷哪有不知道的?乐的多夸夸徐郴,讨徐次辅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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