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游西雀蹙眉,“乱世出现,异人觉醒……嗯,这个觉醒,怎么怪怪的?难道它们平时是不知道自己是异人的吗?但也不对啊,按秦妈妈跟我说的,谢迦的命是陈右深向先祖求回来的……假如陈右深是异人,那么,很显然,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份的呀。”
    片刻,她摇摇头,“有点奇怪,再看看。”
    但接下来,关于异人的介绍便少了。
    这些书也不知道是谁写出来的,事无巨细地记录下古往今来异人济世的事情。
    “嗯,这个有意思,边疆有个村子,受战乱折磨,村民苦不堪言,心有魔念,日积月累,变成了怪物……这个时候,一名异人觉醒了,为了阻止这一切,他竟然把这群怪物村民制作成傀儡,这群傀儡不知道饥饿,也感受不到痛苦,勇猛无敌……然后,这个异人驱使这群傀儡村民自成军队,把战场上的敌人杀了?”
    游西雀挑挑眉,“不是吧……村民们本来就不喜欢战争唉,竟然还把他们制作成战争怪物,然后再加入战争,以暴制暴?道理我都懂,怎么感觉怪怪的……”
    顿了顿,她一脸古怪地嘀咕:“这位异人‘济世’的方法,怎么说呢,总觉得有点……不太人性,太机械了吧。”
    接下来的这个事例就更离谱了。
    “某年涝灾,江河泄洪,两岸百姓死伤无数……这个时候,又有一名异人在百姓中觉醒了,嗯,又是觉醒……”
    “这名异人恰好在两岸位高权重,为人仁善,深受百姓爱戴。接着,就带领百姓开始了祭河神的活动,方法如下……”
    游西雀皱了皱眉。
    “献祭百名童男童女,切断他们的双足双臂防止逃跑,将他们的四肢深深埋进淤泥里,利用他们的鬼怪之力,镇压河里汹涌的水鬼,又以他们的尸身,安抚神明?……这可不是一个仁善的人做得出来的啊。”
    看到这里,游西雀已经忍不住揉了揉额头。
    “后面涝灾确实是结束了,咱先不提是不是祭河神的原因吧,这个……他们是不是有毛病啊?这做得也太粗暴了,用死人去救人,太奇怪了。”
    毫无疑问,陈右深那一堆的“复活实验”,肯定就是从这堆书里面学来的。
    游西雀表情古怪,她越来越觉得,这些“异人”看似在“济世”,也有一些他们自己的能耐,甚至可以说是神通广大,但路子完全走偏了。
    极端、偏激,甚至——他们根本不像人,而是一群受着某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操控着的怪物。
    而那个怪物,正是“济世”。
    游西雀又连着看了几个事例,越发觉得“济世”既像某种病毒,每当乱世,便在异人中间疯狂传播。
    “或许,这是他们这一族人,生来就带有的东西,嗯……基因?”
    她想了想,“这种带着病毒的基因太过强大,有着神通广大的能力,却没有平衡这些能力的人性,所以做出来的事,极端且毫无常理,甚至,要救世的想法已经超越了一切,救世和他们古怪的能力,两者结合在一起,摧毁了他们的理智。”
    想到这里,游西雀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些异人,一旦觉醒,脑子里就只会想着救世,从某种程度来说也挺可悲的……”
    又找了一会儿,没有看到什么特殊的书籍,游西雀看了一眼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很久,距离万家灯火关门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游西雀从木屋里走出来,一路畅通无阻,顺利走出了万家灯火。
    然而就在这时,那些喇叭唢呐声更为响亮激烈。
    游西雀心里一咯噔,隐隐察觉到某种不对劲。
    与此同时,一只无形的手猛地从后面推了她一下!
    游西雀猝不及防,整个一趔趄,竟然被推倒在门外,而后嘭的一下,撞到了某个东西上面。
    “卧槽!”
    一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双森冷漆黑的眼睛。
    无数衣着陈朴的木偶人围绕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盯着她,一动不动。
    游西雀差点魂都给它们吓飞了,立马挣扎着站起来,下一瞬,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硕大的“奠”字!
    自己刚才撞到的,正是一座高大的棺材!
    而旁边的木偶人,则是这座棺材的抬棺人。
    面对着无数双冰冷的眼睛,游西雀只觉得脚底直冒寒气,生怕自己下一秒脑袋就飞了,她握紧染血拖拉板,一手悄悄捏着卡牌,准备随时跑路。
    然而片刻过后,伴随着砰一声,这些身形异常高瘦的木偶人却面无表情地转过头,而后将棺材放到了地上,接着,他们便面目威严,目不斜视,一动不动地伫立在原地。
    “咦?”游西雀突然意识到,它们似乎无意为难自己。
    下一瞬,手臂上的乌鸦忽然窜出,但它仅仅只是,扑着翅膀,轻轻地立在了棺材上方。
    游西雀怔了一下。
    她脸上露出一丝茫然,她与乌鸦感受相连,而就在乌鸦站在棺材上方的一瞬间,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游西雀蹙起眉,迟疑一瞬,双手搭在棺材盖上,而后用力一推。
    出乎意料的是,棺材盖轻若无物,仿佛有生命般,在她推开之前,便已经自行打开。
    乌鸦嘶哑悲鸣。
    游西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小心翼翼地看向棺材内,而后蓦地愣住。
    里面是一具女尸。
    模样看上去大约三十出头,生得十分亲切温和的一张脸,即便已经死去,也依旧带着某种奇妙的温度。
    游西雀能想象,这个人如果活着,肯定会很招人喜欢。
    更何况,自己和她——确实有几分相似。
    游西雀第一眼看到她,就莫名产生了一种古怪的熟稔感,她没有亲眼见过她,但见过她的照片,也听说过她的事。
    棺材里的人,竟然是姚账房!
    游西雀怔怔地看着她,抬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你好像……真的和我有点像。”
    甚至,比她的亲生母亲……胡雨知女士更像。
    话音刚落,游西雀忽然对上一双眼睛。
    她温和宽容地望着她,在那一瞬间,游西雀忽然感受到一种来自灵魂的颤动,仿佛重新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充满眷恋温暖。
    脸颊微凉,下意识抬手去摸,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落下眼泪来。
    突然,游西雀蓦地惊醒。
    她用力抹掉眼泪,抬眼一看,却见乌鸦悲憾伏下脑袋,将脸紧紧地贴在女人的腿边,像个被遗弃的孩子,悲声嘶鸣。
    而棺材里的姚账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睁开了眼睛。
    “你……?”游西雀茫然不知所措。
    下一瞬,眼前天旋地转,意识消失前,只能听见一声女人的轻叹。
    另一边,医院。
    秦斩拄着木杖站在窗前。
    身后的黑衣人担忧地看着他,低声说:“先生,您已经许久没有休息过了,少爷这边有我们照看,您该回去了。”
    秦斩没有应声。
    几个属下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秦斩转过身,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释然的笑,极淡,转瞬即逝,而后轻轻摇头:“不,这些年……我已经休息得够久了,久到一身骨头生锈,现在,是时候活动了。”
    “秦先生?”
    秦斩走出病房,他没有看向任何人。
    人到中年,但他的步履却越来越快,所经之处似刮起一阵锐利的风,男人眉眼沉着,眼中锋芒毕露。
    木杖本该是他行走的支柱,但在这时,伴随着奇妙的金属与地面的摩擦声,男人分明是提着木杖,但那把木杖,却在某一瞬间,呈现出比剑更锋利的光泽。
    他眼眸幽沉,提着剑快步前行,落叶簌簌飞舞,视死如归沉入湖中。
    “先生,您要去哪里?”
    “去杀人。”
    第177章
    重新流动的时间
    秦斩这一生总是在等。
    在被万家灯火收养前, 他爹是镇上有名的地痞无赖,每天出去闹事,半夜醉醺醺回来, 摇摇晃晃走到母亲床前, 二话不说便将睡梦的母亲从床上提起来, 接着便是一场无穷无止的殴打。
    他是多么愤怒,拳头积蓄了力量, 小小的年纪,心里已经对自己的亲生父亲产生了杀意。
    但母亲拦住他。
    她要他等,她告诉他,好日子总会过来, 不要毁了自己。
    后来也确实等到了。
    父亲因为杀人,被拉到刑场砍头。
    而他家里,只有母亲一具被打得浑身青紫的尸体。
    他等来了结束,却又好像没等到。
    秦斩成了孤儿, 被万家灯火收养的日子是他这辈子最幸福的日子, 他有了新的父亲和母亲,甚至还有一群兄弟姐妹。
    爹娘也很好,教他识字, 让他习武。
    这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有悲惨过去, 彼此更能体贴。
    他忘记了过去, 成了这里温厚老实的二哥,直到悲剧发生。
    他亲手杀了谢迦。
    即便那时他的身体乃至灵魂已经被控制, 但他知道, 一切都结束了, 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 秦斩从不知道, 一个人竟然可以被分成那么多块,他也不知道,自己的手,可以染上那么多的血。
    而一个人痛苦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原来脑子里是空白的。
    他多想在那一瞬间了结自己。
    但不行。
    绿意要他等。
    这一切不能现在就结束。
    等下去。
    等一个,能够杀死陈右深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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