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是一次次将他我从我身边推开,到现在仍是不肯认他。
    小长安的眼神茫然而无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娘亲……”小长安的眼眶发红,一副随时都能哭出来的表情:“娘亲又要走了吗?”
    “长安,”洛无尘将小长安抱起,口气更柔软了一些,“你的娘亲有要事在身,他……”
    “那等娘亲不那么忙了,”小长安满脸希冀:“是不是就会回来了?和长安……我们一家人在一起?”
    “……”洛无尘气息有些不稳,没有回答小长安的问题,看着我的眼中流露着难言的伤感。
    我的心里阵阵难受,不忍心,也不敢去看洛无尘眼中的黯然,侧过身去,落荒而逃一般的丢下一句“告辞。”便匆匆越过他们往外走去。
    一步步朝着远离洛无尘的方向走,每迈一步,我眼睛的酸涩便深上一分。
    但我的脚步却没有慢上一瞬,不曾快上一分,也不曾慢上半分。
    “娘亲——”小长安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的身体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
    就这样结束吧。
    我轻轻地闭了一下眼睛,重新睁开。
    总有那么一天,我能够彻底忘了洛无尘,彻底摆脱他对我的影响,到那一天,我大概就能够以平常心面对洛无尘。
    心中却笼罩着一股难言的苍凉感。
    在这种时候,魔族也同人族没有什么区别,难过了,便本能地去找信赖的人寻求慰藉。
    我漫无目的地晃荡了一圈,最后还是走到徐方来的身边。
    徐方来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回来,诧异的问话还没说完,又迟疑地咽了回去:“你怎么……”
    “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他拍拍身边的空地,纡尊降贵似的道:“坐吧。”
    他这幅无赖模样看得我牙根下意识发痒,有点想揍他的冲动。
    我笑骂道:“少给自己脸上贴金,我是放不下云昔。”
    但徐方来到底是徐方来,可以说最懂我的人,又如何看不出我强装轻松底下的失魂落魄:“发生什么事情了?”
    徐方来声音沉了下去,表情危险:“他欺负你了?”
    “没有。”
    我深吸一口气:“他很好。”
    徐方来英挺的眉毛拧紧了,“但你看起来很难过,你在为什么而难过?”
    为什么难过……
    我的心里闪过一丝茫然。
    洛无尘没有将我视为谁的替身,他爱着我,一如我爱着他,我和他之间甚至还有了那样乖巧可爱的小长安,我为什么不肯放下,不肯接受洛无尘?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居然可以这样的硬,如何都不肯对洛无尘与小长安心软哪怕一次。
    可我若真的心硬如铁,又为何还会因为推开了他们而感到难过?
    “我说不出来。”我沉默了一下,第一次感觉到言语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我不知道该如何同徐方来说明我与洛无尘之间的纠葛,也不知该如何描述我如今的心情。
    徐方来也沉默了,半晌,他烦躁地十指插到头发里,把原本柔顺整齐的头发抓得一团乱,“你知道我,我也不会安慰人,反正你要是吃亏了,受委屈了,就同我说,我拼了命也会替你报复回去。”
    我笑了笑,拍拍徐方来的肩膀:“够义气。”
    “行,我记下了,真要用到你的时候我一定不会客气。”
    说不客气,我就真不客气,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草和灰,就往徐方来开辟的临时洞府走:“一晚上没睡,你的床我先征用了啊。”
    “……哎?”徐方来懵了。
    我脱了外袍,抱着徐方来的被子趴在徐方来的床上,听到徐方来郁闷地低骂了一句“草。”,嘴角轻松的勾了一下,放空大脑睡过去了。
    徐方来看着糙汉子一个,却意外的注重日常生活的细节,哪怕是临时下榻的洞府,也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被子还熏过香,蓬松柔软,我睡得身心舒畅,一夜无梦。
    神清气爽地醒来,我才睁开眼睛,就对上徐方来幽怨的眼神:“你是猪吗?爸爸的床是不是很好睡。”
    我睡得舒爽,就很大度地没有计较他这点口头便宜,“确实好睡,以后归我了。”
    “谢小晚你他妈鸠占鹊巢啊!?”徐方来眼睛一瞪:“滚滚滚,自己开辟一个洞府,别占我的。”
    我耍无赖耍得得心应手:“你的床都被我睡过了,被我睡过就是我的了。”
    最后我还是自己重新开辟了一个临时洞府,铺的床是我从徐方来洞府里强占走的那张。
    “谢小晚!你不要脸!”
    “略略略。”
    我和徐方来插科打诨,竟也真的没有再想起洛无尘或者小长安,不去想,就不会有难过。
    不知不觉过去了小半个月,这日我正架着烧锅炖鱼羹,突然感觉周围灵气流动的速度与平常大不相同。
    “哎呀呀——”土灶里的火苗被凌乱的风带得东倒西歪,袅袅将息,我连忙挡住风口,护住灶火。
    酝酿了许久的天雷痛痛快快地落下。
    我看了一眼在天雷外急得团团转的徐方来,也下意识忧心忡忡地看向天雷中心。
    上次见面的时候,云昔还卡在元婴后期,等此次进阶成功,她便也踏上化神大能的境界了。
    比之人族,魔族进阶更为凶险,越是沾了血腥的魔族,越容易陨落在天雷之下。
    我对云昔还是有几分信心的,自她修行以来,手上还不曾沾过半点血腥,加之她的种族天赋契合天道,渡雷劫时也更受天道偏私。
    一面关注着落下的天雷,一面注意锅中的鱼羹,我一心二用,提着的心也不知究竟是因为哪一边了。
    食物的香气透过盖住的锅盖溢散开来,天雷散去,少了轰响不止的雷声,周遭一时间便显得有几分静了。
    耳边只剩下火煨鱼羹的‘咕噜咕噜’声。
    倏而,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
    “好香的鱼羹,我能喝一碗吗?”少女生得极美,身着桃粉红裙,飞扬的神采,语调轻快:“谢师兄。”
    云昔顺利度过雷劫,进阶化神。
    “你这丫头,来得还真是时候,”我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替她舀好鱼羹,递过去时不忘叮嘱:“小心烫。”
    我和云昔正吃着鱼羹,远远看见一个头发蓬乱,满脸黑灰的男人走向我们。
    走近了才发现,居然是徐方来,原来是他凑得太近,不慎沾到了一丝天雷,为了是在修真界还是魔域,都有一个共识,看见有修士在渡雷劫,一定要离天雷远一点,因为天雷不长眼,只要在天雷的范围,不敢是不是渡雷劫的修士,天雷都照劈不误。
    云昔这个渡雷劫的本尊都没有被劈得这么惨。
    徐方来才沾到一丝就……就被劈成这幅鬼样子。
    天道是有多不待见他啊。
    虽然知道他很惨,但这跟我幸灾乐祸有关系吗?
    我:“哈哈哈哈哈。”
    “谢小晚!”徐方来咬牙切齿,“你再笑!”
    我笑得更大声了。
    “哥,”云昔递给徐方来一方手帕,“来,擦擦脸。”
    “还是妹妹贴心。”徐方来抹了把脸,夺过我手上温度正好的鱼羹,忿忿地喝了一口。
    “诶诶诶,”我作势要抢回来:“这是我的碗。”
    徐方来送我一个白眼,拿我的话堵我的嘴:“我用过了,就是我的了。”
    好一个活学活用。
    我撑着下巴看着徐方来,笑嘻嘻地问道:“好喝吗?”
    徐方来一脸警惕。
    我朝他眨眼:“这碗鱼羹是我喝过的,里面有我的口水,有没有更好喝一点啊?”
    “噗——”徐方来被恶心得不轻,一口鱼羹吐了出来,全部贡献给了大地。
    下一瞬,被天雷劈得焦黑的林子里回荡着徐方来荡气回肠的怒吼。
    “谢!小!晚!”
    第141章
    “哥,谢师兄没喝过。”云昔拉住徐方来,眉眼弯弯:“这碗是师兄特意为你盛的。”
    徐方来丹凤眼大大咧咧一闪:“我早就料到了。”
    “就是他喝过的,我也不是没有喝过,”徐方来说着咬了一下舌头,脸上带着嫌恶:“不成,小时候是没条件,现在我可再不要吃谢晚剩下的了。”
    “好哇,”我挤出一副真心错付的伤心欲绝,“要我的时候好话说尽,现在……你现在嫌我了是不是?”
    我挤出一滴眼泪,斥责道:“你这个负心汉!”
    徐方来:“……”
    “是是是,对对对,我就是嫌你了,嫌你人老珠黄……”
    说说笑笑间,天色便暗下了几分,我们三个分完那锅鱼羹,脸上俱是如出一辙的闲适。
    我同徐方来在琉光滞留,就是为了云昔,如今云昔出关,也是时候离开了。
    想到这里,我感觉自己似乎应该做一件事——同琉光的主人好好的道别。
    如果去同洛无尘告别,也应该同小长安也好好道一次别,但无论是洛无尘还是小长安,我都有些不敢去见,小长安同我别离太久,最爱缠我,我如果要走,他怕是会哭闹着不肯让我走,我上次能够狠下心,这一次却不一定。
    不说小长安,就是对上沉默寡言的洛无尘,也能动摇我本就不甚坚固的决心。
    还不如不见,以免节外生枝。
    可……云昔渡雷劫的动静这么大,洛无尘又如何能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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