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言尔只住了一天院,隔天就回到了别墅里。

    管家对她毕恭毕敬,却什么都没问她昨天去哪里了。

    白言尔自然知道管家不怎么喜欢她,无非就是因为顾若,这些人都在提醒她,只要她在南亦身边一天,她就无法离开顾若的阴影。

    肚子里的孩子轻轻地踢了下她。

    她靠在了床头,和南亦视频。

    南亦似乎还在公司,他的背后是港城的万家灯火,星星点点弥漫了整个夜幕偿。

    这些天,他也瘦了。

    漆黑的眼底一片沉寂,像是深邃的大海,平静无波,却又深不可测。

    眉宇间有淡淡的疲劳。

    两人的目光交汇,却无言。

    南亦先开口:“孩子好吗?”

    “好。”

    白言尔回得很快。

    南亦的薄唇微微动,仿佛要说什么,喉结勾勒出了浅浅的弧度,还是什么都无法说出来。

    白言尔紧紧地咬着牙根。

    逡巡着南亦的五官,从他英俊的眉,到那线条冷硬的下颔。

    她好想摸摸他。

    眼前又是影影绰绰的模糊,她突然害怕,这会不会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会看不见。

    白言尔的嘴角动了动,眼睛有了湿润。

    “南哥哥。”

    南亦的表情很淡。

    视频看不到的地方,左手早已经攥成了青白的颜色,太过用力,才能克制住所有的情绪。

    她眨了下眼睛,透明的泪珠滑落了下去。

    窗外有雨声,清澈的雨水在玻璃上流淌着,分成了细流,缓缓蔓延。

    她说:“我想你了,我想见你。”

    南亦的眼眶倏然就有了红意,他看着视频里白言尔白净的面孔,看着她那双清亮漆黑的眼睛,还有她眼里一颗颗滑落的眼泪。

    这一切都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刀。

    割在了他的心口。

    他也想她了,想立马见到她,想为她抹去眼角的泪水。

    这时候,她是不是恨他,她是不是喜欢上了宁于怀,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

    南亦的喉结微动,“等我。”

    他关掉了视频,下楼出门,他的车就停在了公司门口,他颤抖着手启动了车子,在法律允许的最快范围内,飙着速度开向机场,他要去伦敦。

    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

    顾若的电话不停地打进来。

    南亦微微皱眉,不想接听。

    他到了机场,电话再次响起来,还是顾若,他边跑去订票,边接听了起来。

    慢慢地,他的脚步缓了下来。

    下一秒,却是快速地往回跑,黑色的车子远离了机场,转换了方向,开向了b城。

    他给白言尔打了电话。

    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抱歉,言尔,我去不了英国了,家里有事情。”

    白言尔挂断了电话。

    仍旧看着窗户上的雨水,右手抚摸着鼓起来的肚子。

    眼角早已被泪水打湿了,比窗外的雨水还要充沛。

    视线一下模糊,又一下清晰。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轻得几乎听不见,“南哥哥,我听了你太多次的抱歉,可是,我想听的从来就不是这个。”

    “你可能不记得了,两年前,有个小姑娘因为你的伸手,而改变了人生的轨迹,她从那一天开始,就记得你,想找到你,不敢忘记你。”

    “她还没有跟你说一声谢谢。不过,你对她说了这么多次抱歉,是不是抵过去了。”

    她停顿了很久。

    忍住了鼻尖的酸涩。

    “……南亦,我曾爱过你,再见。”

    白言尔结束了录音。

    这部手机是南亦给她的,她要离开了,剩下的话让这部手机告诉南亦吧。

    宁于怀给她发了短信,“头还疼吗?我让美国的同学帮忙了,他们帮我联系了一个医生。这次离开,我们去美国吧,你在美国生孩子,顺便做手术。”

    白言尔回复:“于怀,真的谢谢你。”

    宁于怀没再回复了。

    白言尔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还是因为头疼醒来,她冷汗涔涔,全身止不住地筋挛,白皙的手指紧紧地按着脑袋。

    克制着想要撞墙的冲动。

    肚子里的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妈妈的难受,踢了好几下肚皮。

    白言尔疼,她的头骨仿佛被钢钻一点一点地钻着,深入骨髓,肆意地在她身体里流窜着。

    但更多的是心疼。

    房间里太安静了,她真想就这么死去,什么都不要承受了。

    反正爸爸不要她了,她妈妈本来就不要她,哥哥也离开了,南亦也抛弃她了,她还活着做什么?

    人的负面情绪在寂寥里会被无限地放大。

    脑髓的疼痛带动着她的阴郁。

    等她拿起了水果刀,浑浑噩噩地走进了浴室里,抬头看到镜中的自己,却被吓了一大跳。

    镜中的女人狼狈、堕落,眉宇间都是阴暗和灰败。

    她吓得扔掉了手里的刀。

    她全身汗湿,头发也粘在了脸上,眼底无望的深渊,弥漫了长长的河流。

    她还有孩子。

    她死了没有关系,可是她不能剥夺孩子出生的权利。

    但是,命运总爱捉弄人,越是害怕什么,什么就越要来。

    她才想起了孩子,就觉得肚子很疼,仿佛因为她刚刚的过度惊吓,宝宝开始抗议了。

    紧跟着五脏六腑都开始跟着疼了。

    她眼前眩晕又模糊,压迫视觉神经,却隐隐约约看到了她睡裙下光裸的腿上,有红色的血迹。

    她强制自己冷静,去拿桌上的手机,想要打电话叫人。

    可是手机却不停地有电话打进来。

    她挂断了,顾若又打进来。

    一不小心白言尔就接通了。

    那边立马就传来了声音,是录下来的音频声,因为隔了两层所以太模糊,却足以听清楚了。

    顾若:“小亦,孩子出生后,认我当妈吧?”

    南亦:“好。”

    白言尔的心脏仿佛被人捅得血淋淋的。

    她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想知道音频是不是剪辑的,只觉得恨,谁也不恨,只恨自己。

    她出血了。

    孩子可能保不住,可是孩子已经快要出生了啊。

    别墅里的人她都不信任,她颤抖着拨通了宁于怀的电话,“于怀,救我,于怀……”

    宁于怀觉得自己要杀人了。

    当他看到白言尔全是血的模样,他看都没看别墅里的人,一路闯着红灯赶去了医院。

    因为太突然了,也没有早已经安排好的医生。

    宁于怀紧急地叫医院安排医生。

    混乱后,白言尔被推进了产房。

    她身体不好,脑袋了瘀血没有动手术,早已越来越严重了,压迫了她的视觉神经,如果不及时动手术,很有可能会瞎。

    而孩子也很危险。

    现在医院里能动用的医生不足,可能无法一次性完成两个手术。

    宁于怀四处打电话求助,他觉得害怕,没有遇到白言尔前,他觉得自己冷清冷性,也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愁滋味。

    遇到她之后,他才知道世间原来有这样排山倒海的情感。

    汹涌得让人发慌又沉醉。

    所以,即便知道她耍了他之后,他还是想要找到她,他骗了所有人他不喜欢她,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颤抖着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手术室里的白言尔在说话,宁于怀被允许进去。

    她卯足了劲,太阳**上青筋起伏,手指紧紧地抓着床,眼睛嫣红,眼角泪水和汗水混成了一团。

    她说:“南哥哥……南亦……”

    宁于怀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白言尔,拿出了手机,在这一片混乱中。

    王八蛋。

    他想找南亦。

    白言尔却摇摇头,“不要打……”

    她疼得难受,她怕孩子撑不住,其实,最撑不住的是她自己,她全身都疼,像是被拆散的零件。

    “于怀……我可能撑不住了……我太难受了。”

    宁于怀铮铮铁骨,却第一次红了眼眶。

    “言尔,你不能放弃,撑住,马上就好了。”

    *

    b城,医院。

    南亦正守在他妈妈的病床旁。

    今晚他妈妈意外从二楼楼梯摔了下来,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摔倒,当场就晕厥了,又撞破了头。

    南亦就立马从机场回来了。

    南母还在昏迷,南父陪在她的床边,淡淡地扫了一眼南亦,“听说你从机场回来?现在还心不在焉的?有什么事情比你妈妈更重要吗?”

    南亦没有说话。

    南父继续道:“父母都老了……你还是听你妈的,早点结婚生子。”

    南亦低着头。

    他想,过几天,他就把白言尔带回来,见见他的父母。

    她是他的女朋友,是他孩子的妈妈。

    只是,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心悸,心脏骤然地紧缩,四肢百骸都仿佛向心脏传递着莫名的惊慌。

    他下意识地蹙眉。

    想到了白言尔,可是他才和她打完电话,却见南妈妈那边疼醒了,他只好先出去叫了医生。

    *

    白言尔的情况实在太危急。

    只是,绝处是不是就会逢生。

    宁于怀没办法立马联系到的那些医生,转眼间,就都出现了。

    一个穿着铁黑色西装的男人带着那些医生突然出现在了手术室外,有条不紊地进了手术室。

    宁于怀看着那个男人。

    讶异:“白言斯。”

    白言尔的哥哥。

    他高中和白言尔短短的一周恋爱中,有幸被白言斯打了一顿,理由是拐走了他的妹妹。

    现在的白言斯比起高中时候见到的,更加冷漠,也更加有铁血的气质。

    是岁月积淀和经历之后,从骨子里透出的阴冷。

    宁于怀觉得奇怪,他查了白家的资料,白家这些年败落了,白言斯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再次出现,竟然是这样神秘的身份。

    医生们下了决断,先生产,然后转院治疗脑部。

    孩子是个早产儿,只能剖腹产。

    手术室好久才开了门,白言尔生了。

    一出生,孩子就没有哭,医生们还以为孩子没有活下来,好一会,才有了微弱的像猫一样的声音。

    孩子太虚弱,必须放在恒温箱里。

    白言斯和宁于怀都没空去看那个孩子,全都围在了白言尔的旁边。

    她面色苍白得可怕,安安静静的躺着,仿若没有了生命气息。

    医生将她推进了icu病房。

    白言斯的脸色很差,面孔的线条冷硬得没有弧度,冰冷得没有温度。

    他跟后面紧紧跟着的手下道:“安排转院。”

    私人飞机已经在机场准备好了。

    有医院的医生跟着,设备齐全,只是白言斯不打算带宁于怀,他神色冷淡,“宁于怀,白言尔是我妹妹,我会尽力救她的。”

    “但现在的确不能带你,如果你也希望言尔活下来的话,放开。”

    他语气也很淡,却不容置疑。

    宁于怀的眼睛赤红。

    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如果平安,就联系我。”

    他只恨自己的力量不够强大。

    医生把白言尔送上直升机,后面还有护士带着一个小小的孩子。

    如果不是这样,白言斯差点就忘记了那个早产的孩子。

    他脸色不是很好,看了眼恒温箱里瘦弱的孩子,皱眉。

    还是挥了下手,“带上吧。”

    他对这个孩子实在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

    他从小就薄情,很少会有情感的波动,白言尔是例外,从她还是小小的一团,他就看着她长大了。

    这个孩子差点就害死了她。

    白言斯淡淡地移开了视线,不再看。

    恒温箱里的宝宝什么都不懂,紧紧地闭着眼,呼吸微弱,不知道他的妈妈还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也不知道他被自己的舅舅讨厌了。

    只因为他身上流淌着他爸爸的血液。

    飞机停在了美国南部,立马就将白言尔送入了急救室,护士们也接走了小婴儿。

    手术其实不难,只是白言尔是个刚生产完的产妇,她身体虚弱,精神也很虚弱,求生的意识很微弱。

    白言斯不动如山地坐在了手术室外。

    脸色很淡,只有那一双漆黑的眼眸,透出了些微的情感。

    走廊守着四五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面容严肃,轮流交叉着站岗。

    手术终于结束了。

    白言尔被送入了icu病房。

    白言斯隔着厚重的玻璃,看到了她面色苍白的躺在了床上,因为做手术,剃光了所有的头发,只留下一个光秃秃的头顶,上面包着白色的纱布,隐隐可以看到血迹。

    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仪器。

    整个人安静得可怕。

    只剩下一旁机器里冰冷的生命线,起伏着,才提醒着大家,她还活着。

    两天过去了,白言斯还是没有醒来,甚至有几次冰冷的机器传来刺耳的声响,她生命有危险。

    白言斯跟医生申请了进去看她。

    他换上了无菌服。

    居高临下地淡淡地看着白言尔,薄唇微动,“白言尔,谁都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能帮你,你再不醒过来,你的儿子我就扔了,南亦,我也会杀了他。”

    这几年,他刀口舔血。

    提起杀人他面色如常,却让人感觉到深深的恐惧,他很认真。

    仪器传来规律的声音。

    白言尔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白言斯的表情还是很淡,看不出任何的情绪,“白言尔……”他没再继续说下去。

    探视时间到了。

    他走了出去,外面的阳光很盛,刺眼又强烈,照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眸,黑眸成了狭长的一道。

    南亦。

    他的胸口起伏了下。

    第三天,白言尔终于醒了,她睁开了眼睛,又疲劳地闭上了,清醒的时间不过3分钟,却让白言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醒了就好。

    第五天的时候,白言尔清醒的时间变长了。

    她带着呼吸器。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像孩童一般,眸光流转,却带着一丝丝对世界的好奇和新奇,更多的是茫然。

    她没有力气说话,呼吸器里雾气一片,然后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白言斯垂眸,抿唇。

    下颔的线条紧紧地绷着。

    他弯下腰,淡淡道:“等你有力气了再说话。”

    他走了出去,后面的医生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她怎么了?”

    医生皱眉,“之前的瘀血块压迫神经了,或许是后遗症,但是病人的身体检查没有问题,眼睛和其他的功能都是正常的。”

    医生继续道:“她刚醒,一切都得等她彻底清醒后,才能下定论。”

    第七天。

    白言尔搬出icu,转入普通病房,状态好了很多。白言尔的儿子还是在恒温箱里,需要再待一个月左右。

    她眨着眼睛,睫毛翕动。

    张嘴就道:“哥哥。”

    一点都没有兄妹分离这么多年的生疏感,她不觉得奇怪,也不陌生。

    “嗯。”

    白言斯坐在了她的床畔,“怎么样了?”

    白言尔说:“你呢?……”她眨眨眼,眼圈就红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哥哥,对不起,我不该和你赌气,一个人跑去滑雪。”

    “我没有想到会雪崩……你受伤了吗?”

    白言斯抿唇,“……我没事。”

    白言尔头疼,她往窗外看了看,外面明显不是冬天,没有雪,甚至没有冬日的凋零。

    “哥哥,我们去南半球了吗?怎么不是冬天了?”

    “……”

    “哥哥……我头疼……”

    白言斯几不可见地凝了下眉头,“你雪崩的时候撞到头了?”

    “为什么要……剃我的头发?……那过几天我们回家,妈妈会笑话我的……”

    白言斯终于确定了。

    白言尔的记忆停滞在了雪崩之后。

    之后的记忆她全都忘记了。

    不记得南亦救了她,不记得南亦是谁,不记得她和南亦在一起过,也不记得她和南亦生了一个孩子。

    白言斯跟着医生走进了婴儿室。

    里面有一个小婴儿在恒温箱里睡着。

    白言斯站在他旁边的时候,那个婴儿忽然睁开了眼睛。

    比起其他健康足月的孩子,他显得瘦小,小小的一团,气色也不好,皱巴巴的看不出来像谁。

    白言尔忘记他了。

    白言斯下了决定。

    他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出温箱?”

    医生回答:“等他体重再重些,能正常进食就可以,原本需要一个月,但是他成长得挺好,所以再半个月左右就好。”

    “嗯。”

    他转身走出去,“我妹妹的记忆?”

    “失忆在重创后会发生,病人的血块压迫了神经,再加上当时她的身体虚弱,逃避性心理也会造成病人短暂性失忆。”

    “多久能恢复?”

    “看个人情况,有些人没有恢复,有些人等病情缓和就慢慢地想起来了,先生是想让病人恢复记忆吗?这段记忆或许是病人最想逃避的,她潜意识里认为最痛苦的。”

    白言斯握拳。

    这几年,她过得很苦吧。

    半个月后,白言尔还是不能下床,她撒娇,“哥哥,我能走路了,我想下去走走。”

    白言斯面无表情。

    她不记得自己生完孩子,可他记得,生完孩子后,需要好好地照顾。

    “我头上开刀,肚子怎么也有伤痕?”

    那是剖腹产的痕迹。

    白言尔勾勒了一下腹部的痕迹,指尖莫名地瑟缩了下,心里空空落落的,表层坑坑洼洼,仿佛遗忘了什么。

    她记得自己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还有很重要的人。

    头脑里传来尖锐的疼痛,她蹙眉。

    白言斯抿唇,“头疼么?我去叫医生。”

    医生进了病房,白言斯关上病房的门,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向他汇报情况。

    “南亦已经知道小姐失踪的事情,但他怀疑的对象是宁于怀,一直在找宁于怀的麻烦,奇怪的是,他似乎并不知道白小姐已经生了孩子。”

    白言斯冷笑了下。

    “宁于怀隐瞒下了所有,否认他带走了白小姐。”

    白言斯挂断了电话。

    *

    南亦在隔天才收到管家的汇报,白小姐被宁于怀带走了。

    白言尔消失了。

    他不顾家里的阻拦,赶去了伦敦。

    只看到空空荡荡的别墅,里面没有她的身影,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她一样东西都没有带走。

    南亦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下一秒,他转身去找宁于怀。

    宁于怀只说白言尔不在他这,他一副坦荡荡的模样,看他的眼里都是厌恶。

    南亦一拳砸在了宁于怀的脸上。

    这一拳彻底激怒了宁于怀,他二话不说,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反手就是一拳头,接二连三,一拳比一拳重。

    边打边怒斥,眼圈都有些红。

    “南亦,王八蛋。”

    南亦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面无表情,眉眼凌厉,漆黑的眼眸闪过阴暗,“把白言尔还给我!”

    “她是我的。”

    宁于怀道。

    “她要生了!宁于怀!”

    宁于怀冷笑,“你是关心孩子,还是关心她?虚伪!”

    两人拳脚带风,彼此都鼻青脸肿的,鲜血直流。

    南亦让人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

    白言尔似乎真的不在宁于怀那边,南亦的人跟了宁于怀这么久,却没有丝毫的收获。

    直到一个月后。

    南家伦敦的别墅门口来了一个老妇人,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孩子。

    孩子很瘦弱。

    用被子紧紧地包裹着,只露出了一张皱皱的小脸,像是刚刚出生的模样,小手小脚的。

    妇人似乎怕孩子着凉,现在分明不冷,她却将孩子裹得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她按了门铃。

    老管家出来开门。

    老妇人一言不发,将孩子放到了他的怀里,另一只手上提着的东西也放在了地上。

    她转身要走。

    管家让人拦下了她,“你是谁?这孩子是谁?”

    老妇人面无表情,“南家的孩子,孩子的妈妈不在了,留下了这个孩子在福利院,她给了我钱,让我把孩子送到这个地址来。”

    老管家的手颤抖了下。

    他皱眉,素来不苟言笑的脸有了几分震惊,他低头细细地注视着怀里的小婴儿。

    少爷的孩子?

    孩子的妈妈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老管家心思震动,还是让人给了老妇人钱,老妇人也毫不客气地收了下来,老管家这才放心。

    他把孩子抱了进去。

    南亦正在客厅,他的周身都笼罩着阴郁,眼睛下有着青色的阴翳,落成了一大片。

    老管家的声音带着颤抖。

    “少爷,孩子……”

    南亦猛地抬起了头,看到了老管家手里的孩子,他站了起来,快步走了过去。

    小小的婴儿紧紧地闭着眼。

    “谁送来的?”

    他问。

    管家回答:“一个老妇人,老妇人已经走了。”

    南亦还是冲了出去,他面部的肌肉因为情绪的变化都紧张了起来。

    别墅门口空荡荡的,只有风吹起的落叶,轻轻晃动。

    没有老妇人,也没有白言尔。

    南亦接过了管家手里的孩子,孩子很瘦弱,躺在南亦的手臂里,更是轻得几乎感觉不到。

    南亦抿唇,“管家,叫医生还有月嫂。”

    之前为了白言尔的生产,医生和月嫂都在别墅里备着了,即便她离开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变化。

    管家恭敬地吩咐了下去。

    犹豫再三还是道:“少爷,做个亲子鉴定吧,不知道那个老妇人从哪里抱来的,或许不是白小姐的孩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南亦打断了。

    “不用。”

    他看到了孩子怀里的耳坠,这是他之前买给白言尔的。

    他相信这个孩子是他和言尔的。

    或许亲子之间有感应,他对这个孩子,一见面就充满了柔软。

    他问:“那个老妇人还有交代其他的事情吗?”

    他心脏一跳,想要知道白言尔的踪迹。

    管家说:“老妇人说……孩子的生母不在了……”

    南亦的心里一扯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蹂躏着,捏成了一团,难以呼吸。

    不在……

    管家补充道:“少爷,老奴有话要说,白小姐那天出血了……”

    “什么意思?”

    南亦漆黑的眼睛紧紧地盯向了管家,那眼睛里的光让管家难以承受,他定了定神,继续道:“白小姐可能真的不在了,小少爷是早产的,那天晚上,白小姐出血,然后宁于怀先生就来了,带着她走了,我们都无法追赶上他们。”

    南亦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第二天才告诉我?她难产,为什么不告诉我?!”

    管家闭上了眼睛。

    南亦的胸口重重地起伏了下,才恢复平静,那种平静不似平时的冷静,更像行尸走肉一般的敷衍。

    医生给孩子做了检查。

    “孩子早产了,所以虽然已经出生一个月了,但看起来还是很小。”他称量了一下,宝宝只有2公斤多。

    “才出恒温箱不久,所以保暖得做好,还要注意饮食。”

    南亦不知道白言尔去了哪里,她怎么会舍得扔下她辛辛苦苦生下的儿子……她怎么忍心?

    管家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他交给了南亦,“这是那个老妇人留下的。”

    南亦打开了袋子,里面装着出生卡,有宝宝的信息,出生在伦敦,还有照顾孩子的一份注意事项。

    有医院的信息。

    南亦皱眉。

    管家立马补充,“已经和医院联系了,医院说孩子出生后,白小姐还是好好的。”

    南亦下意识松了口气。

    这说明白言尔没有因为难产死亡。

    下一秒,就有令人沉闷的想法弥漫了他的心脏。

    白言尔好好的,可是她却不想要见他,甚至不要这个孩子,把他扔在了福利院。

    宁于怀更是惨,自从白言斯把白言尔带走了以后,他就再也收不到白言尔的消息了。

    他听说了南亦从一个老妇人那边抱来了白言尔的孩子。

    他一急,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白言尔是不是出事了?不然,她怎么会把孩子给南亦?她用命换来的孩子啊。

    她之前是想带着孩子离开的。

    为母则强,她一直在为孩子坚持。

    幸好的是,当天宁于怀终于收到了白言斯的电话和包裹。

    他说话干净利落,“记得拆开包裹,言尔好了,但是她忘记了所有,我要带走她。”

    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宁于怀再打电话过去,就没有人接听了。

    那个包裹里,有一份白言尔的死亡认证书,做的很齐全,如果他不是提早知道了情况,也会被吓一大跳的。

    还有一张字条,“如果南亦找,就给他,骗不过去,就说实话,白言尔忘记他了,不想要他的孩子。”

    收到孩子的隔天,南亦果然去找了宁于怀。

    宁于怀憋着一肚子气,他也想找到白言尔。

    如果白言斯给他这个机会,或许他就可以趁机拿下白言尔。

    宁于怀二话不说,勾拳揍在了南亦的腹部。

    南亦说:“你到底把白言尔带到哪里去了?”他的声音艰涩了下,“她不要儿子了吗?“

    宁于怀说不出白言尔去世的假消息。

    只把证明甩了他一脸。

    南亦看到的那一瞬间,瞳孔骤然地缩小,心脏太疼,突然的疼痛让他蜷缩了下胃。

    他盯着那些证明看。

    心里始终不信,又觉得空落落。

    他抿唇,“宁于怀,白言尔去世了?”

    宁于怀不说话,他说不出口。

    南亦又重复了遍。

    宁于怀还是沉闷、不吭声。

    逼问到最后,宁于怀冷笑了下,“你去世,就你去世,行了吧!白言尔她不想见你,她也不想要有你血液的儿子……”

    南亦如同受了重大打击。

    脚步往后晃了晃。

    宁于怀冷哼了声,“你也不用安慰自己,猜测是我对白言尔做了什么,她一旦下定决心,谁都没办法拦住她,她之前就觉得你恶心了,肯为你生下儿子,你就该高兴了。”

    心如同针扎。

    南亦抿唇,神色很冷。

    “最好不要骗我,宁于怀。”

    宁于怀冷嗤,“我是知道白言尔在哪里,可是她不愿意见你,也不要那个孩子,我有什么办法?死心吧,各走各的路不好么?何必把彼此都逼得那么紧!”

    “她不要孩子了?”

    “她连你都不要,你觉得她可能要一个身上流淌着你血液的宝宝么?”

    南亦挺直了背脊。

    什么话都没再继续说了,回到了别墅里。

    小宝宝还是瘦瘦小小的一团,南亦想在他的脸上找到白言尔的影子,什么都没看到。

    小宝宝却哭了。

    南亦抱起了宝宝,“哭什么?你也知道你妈妈不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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