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了一圈后回去拜堂,看热闹的人这才发现宅子的牌匾写的是南宅,众人心里嘀咕,难道这汉子和南琦一样也姓南?
    不过大伙儿和主人家不认识,也不会硬凑进去,看了一会儿热闹便散了。
    南宅的正厅里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昀华斋的伙计和绣娘绣工,今日昀华斋特意放假,让大伙儿好来祝贺。
    周岩之前在镖局虽然也认识了一些人,但是自从上次那件事后都断了联系,他心里清楚那些不是值得相交之人,也不多在意,自然也不会请他们来喝喜酒。
    人虽然少,但都是年轻人,气氛也很好。
    正厅里的主位上摆的是牌位,周岩不知道父母是谁,所以只摆了两个牌位,正是南琦父母的牌位。
    陆憬这会儿才得以来到昀哥儿身边,拉着昀哥儿的手和他一起看着两人拜堂。
    全福人高声祝诵,两人在朋友和父母的见证下,正式结为夫夫。
    拜完堂,琦哥儿被送进了洞房,周岩留在外面招呼客人,他平日里便沉默寡言,伙计们都不敢灌他酒,还是他主动敬大家,陆憬看他大口大口地喝酒,知道他是真的高兴,却还是赶紧上去拦了,大喜之日,喝醉了可怎么行?
    客人不多,就在正厅和院子里摆了两桌,是直接订的云堂酒楼的酒楼,味道很不错,众人说笑着吃吃喝喝,昀哥儿也把南琦那份给他送进去了。
    吃完席后众人便散了,陆憬和昀哥儿最后给两人送上祝福,也踩着傍晚的霞光走了。
    周岩之前喝得有些猛,走路的步子并不那么稳,他进屋后踉跄了一下,看着盖着喜帕坐在喜床上的南琦,竟一时有些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他日思夜想的梦。
    他慢慢走过去,却停在两步之外不敢上前,他那么喜欢的小少爷,就坐在那里等着他靠近,他怕一碰上去梦便醒了。
    南琦透过喜帕底下的缝隙看到他慢慢靠近,心里也跟着提了起来,等他停住迟迟未动时,南琦没忍住疑惑地出声:“大……周岩?”
    周岩愣了一下,如梦初醒,连忙低声应道:“我在。”
    他终于确认了这不是他的梦境,他拿起喜秤挑起红盖头,便看到朝思暮想的人穿着红嫁衣抬头羞怯含情地看着自己。
    他远远望着的月亮终于落入了他的怀中。
    南琦以为周岩会永远听他的话,却没想到他喊停喊得嗓子都哑了,周岩却只是默不作声地凑上前来亲他,身下的动作却丝毫未停。
    第二天,南琦一半是羞一半是恼,不想跟周岩说话。
    周岩极其自然地伺候他穿衣洗漱,最后连米粥都要亲自喂他时,南琦终于绷不住自己接了过来,不继续闹了。
    周岩满眼温柔地看着他,南琦看起来娇纵任性,其实最是心软,自己还没怎么被折腾他便先心软了,让他怎么放在心尖疼都觉得不够。
    吃过粥,两人一起去了隔壁陆宅。
    南琦和周岩即将离开镇上去浣州府城开铺子,他们要一起商量具体的细节。
    周岩伸手握住了南琦的手,南琦斜眼看了看他,他却连表情都不变一下,南琦愤愤地腹诽:内敛真是自己対周岩最大的误解。
    陆憬和昀哥儿也刚吃完早饭,看到两人携手而来,先是対两人道了恭喜,才一起去了书房。
    两人即将去浣州府城,苏家的摊子铺得大,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和苏家有交集,陆憬和昀哥儿商量后打算把昀哥儿的身世告诉两人,免得到时候通信不便发生什么事不能及时做出应対。
    两人虽然也觉得昀哥儿应当是有故事的,却都没想到背后的故事这么复杂而残忍,南琦的表情像是立即能冲上去咬下苏玉泉一块肉来,他愤愤道:“昀哥儿你放心,我们一定把昀华斋做大做好,到时候谁都不敢来欺负你。”
    周岩也表态道:“正是,我们会小心他们的,有消息也会及时传回来。”
    昀哥儿心里温暖,対两人笑道:“那我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啦。”
    几人又一起商量了细节,周岩这次会带着两个自己人去,到时候培养出来做掌柜,等浣州府城的铺子步入正轨后,他们便立刻去下一个地方。
    他们知道昀哥儿的身世后便觉得时间更为紧迫,他们需要更快的扩张速度。
    第67章 来信
    三日后,南琦和周岩收拾好包裹离开了折溪镇,陆憬和昀哥儿站在门口看着马车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去。
    陆憬要去找村长说种植果树的事,他上个月便已经跟吴大壮通过气了,村长他们考虑之后还是决定相信陆憬,种植试试,陆憬便说好为他们提供果苗。
    村里还是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路上遇到的人都会热情地和陆憬打招呼,陆憬现在的地位已经今非昔比,他们也不像从前那样随意了。
    只有村长家还是像从前那样的态度,赵婶子见了陆憬赶紧招呼他进屋坐,村长被请走处理分家的事了,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赵婶子把家里的瓜子点心都端上来,又给陆憬泡了热茶,这才坐下,跟陆憬说起了村里的八卦。
    之前万宁布庄陷害余凉小铺的案子中,李渊之前被打了板子夺了功名,他的东家万宁布庄也倒了,在停云县呆不下去,雇人把自己拉回了村。
    他自然是不会跟别人说着自己遭遇了什么的,柳溪来探望时他也只蹙眉闭目装可怜,他知道他现在只能扒着柳家了,便只说自己不小心惹到地痞流氓被打了,柳溪看他这样自然心疼,又央了王金梅拿钱给他请大夫看病。
    李渊之前没考上秀才王金梅便十分不满,但是一次能考上的本来就少,她也能安慰自己再等等看。
    他上次回来说在停云县找到了差事她还颇感欣慰,觉得他总算不是只知道读书,谁知他一去之后就是好几个月不回来,她本来心里还在犯嘀咕,现在人是回来了,却是这幅模样。
    王金梅虽然对他有诸多不满,但是也不会真的放任不管,怎么说他也和柳溪定了亲,而李渊也像是学乖了一样,对她十分恭敬顺从。
    可李渊不说,这件事却并不会这样过去。
    万宁布庄的事闹得很大,折溪镇的很多人都听说了,村里的人虽然只是偶尔去镇上赶集买东西,也总有巧合听说这件事的时候。
    先是一个人知道,第二天便传得到处都是了,这天王金梅去村口大树下时,本来聊得很热闹的人们骤然安静了下来,看她的眼神也不太对。
    自从王金梅之前因为柳烟的事说过几次陆憬和昀哥儿的坏话后,村里的一些人看她的眼神就不对了,她并不放在心上,不与这些人来往便是。
    可今天那几个平日里和她交好的人也在躲避她的眼神,她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她一屁股坐到和她关系最好的王大娘身边,低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这样看我?”
    王大娘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和她说。
    王金梅看她这样有些着急,正要追问,平日里和她不对付的人抬高声音开口道:“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考上童生还能被夺了功名的,真是开了眼啊!”
    王金梅见她边说边用眼风瞟着自己,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惊慌。
    那边已经有人接上话了,“可不是?之前还说马上就要考上秀才,结果可倒好,秀才没考上,连童生都没了。”
    另一人啐道:“活该!做出那种事来,心黑透了。”
    王金梅根本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她们一口一个童生,村里就李渊一个童生,柳渊又正好前几天被人打了回村,她听着众人的哑谜,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她一把抓住想溜走的王大娘,“是不是李渊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王大娘看着她难看的脸色,犹豫着把她听来的事全说了。
    王金梅听到李渊被夺了功名打了板子时就已经目眦欲裂,好个李渊,竟是被县太爷打的板子,他竟还好意思伪装成被流氓地痞打的骗他家溪哥儿心疼,让她家给他出医药费!
    怕是知道自己不成了便想吊着柳家,想都别想!
    她霍然站起身,不顾那些人的冷嘲热讽往李家走去,这亲必须退了,她家这些年花了这么多银子,竟养出这么个东西来。
    同时她心里也又羡又恨,陆憬竟是这么出息了,铺子都开到了县里。
    要是当时她家再早点下手,或者是第一次说亲不成后再想想别的办法,现在那一切不都是她家的了?哪还轮得到昀哥儿那个贱人。
    可怜他家烟姐儿自那之后便有些郁郁寡欢的,她给烟姐儿选的亲事她都看不上,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等李渊考上秀才之后让他介绍些同窗给烟姐儿,结果……想到这里她更生气了,步伐也加快了几分。
    李渊正在喝着柳溪亲手给他煮的肉粥,柳溪心疼他,自己淘钱给他买的肉,李渊这几天对他温柔又体贴,他高兴坏了,整日里往李家跑,对李渊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
    王金梅进屋时看到的便是这个画面,不用说便知道肉粥是谁做的,她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便道:“好你个李渊,明明是被县太爷夺了功名打了板子却告诉我们你是被流氓地痞打的,骗得我家溪哥儿围着你团团转,天天贴补你,还想扒着我家不放?做梦去吧你,马上给我退亲!”
    柳溪一怔,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听到了阿娘说要退亲,他下意识道:“阿娘我不退亲。”表哥都说了等他好了便娶他,他也应了的。
    李渊也苍白着脸色道:“姨母,我针对陆憬也是想为了给表妹出口气,我是被陷害的……”
    王金菊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她显然是知道真相的,眼神有些闪烁,却还是陪着笑脸顺着李渊的话往下说,直把李渊陷害陆憬的行为说成了正义凛然地为了柳烟出气。
    王金梅像是现在才认识这个妹妹一样看着王金菊,原来她掏心掏肺地对人家,人家转过脸来就能为了自己儿子给她家挖坑。
    那正好,一起断了算了,免得她还念着这姐妹亲情。
    王金梅冷眼看着两人表演完,一把拉起柳溪,不顾他的哭闹把他拽回家了。
    之后便是两家人的扯皮了,李渊彻底不要脸了,只想黏着柳家多扒拉些好处。
    他的伤还没好,他家现在也没有进项,他丢了功名以后也不好找差事,扒着柳家对他来说是最好的选择,因此他一直不同意退亲,他想着柳溪这么喜欢他,他拿捏住柳溪总不会错的。
    但他却料错了一件事,柳溪喜欢的不只是他,还有他的童生功名和以后可能会有的秀才功名。
    那天他也是不知道前因后果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回家后知道了这件事,便冷静了许多,却还是有些不舍的,但等他出门后被别人在背后嘲笑时,他终于割断了最后一丝不舍,这些人之前可都是捧着他羡慕他的,他哪里能忍受这样的对待?
    他立即跑回家跟王金梅说要退亲,王金梅本来还在闹心,见他终于懂事也松了口气。
    她想过了,要回这些年贴补的钱是不可能了,但是能把亲退了也是好的,溪哥儿还小,好好找还是能找到好亲事的。
    李渊本来还硬撑着不答应,殊不知连柳溪都倒戈了,王金梅看着他油盐不进的样子越看越气,最后让柳父把他揍了一顿。
    李渊被打得满嘴的血,除了这次板子他哪受过这种疼?立即便撑不住了,他本来屁股上的伤刚好一些可以下床了,这下又被揍回了床上。
    这亲事便这么退了,而柳家因为曾和他结亲,虽然已经退了,众人却还是觉得他家曾和李渊有瓜葛,说出去名声不好听,不想沾上关系。
    于是正值花季的柳烟和柳溪,竟是没人上门提亲了。
    赵婶子说完后还愤愤地道:“真是个黑心肝的,大家都是同村,他竟然这么害你,幸好没让他得逞,他有现在的下场真是活该。”
    陆憬倒没说什么,在他看来,这都是他们自己作孽的结果。
    不多时,村长回来了,陆憬和村长聊完正事,陆憬便打算回去了,陆憬笑着说昀哥儿在家中等他,村长一家便也不好多留。
    临走时陆憬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村长。“我给的果种好,村里若有别人想种都随村长安排,但是我家果种不能给欺负过昀哥儿的人家,这是我之前记下的名单,劳烦村长费心了。”
    村长一怔,接过名单,心里也有数了。
    这本来便是陆憬特意给他家的好处,陆憬既然慷慨地说了可以任由他惠及乡里,这个要求当然要给他办到。
    陆憬上马后轻喝了一声,小莫便默契地跑了起来,他相信村长的办事能力,那些人家终会尝到后悔莫及的滋味。
    夜里,烛火昏黄。
    陆憬把昀哥儿洗得香喷喷地抱回床上,他先给昀哥儿擦干头发,然后取来了一本书,给昀哥儿念书。
    这是上个月起陆憬便开始每晚必做的晚间项目,他跟昀哥儿说这是读给宝宝听的,昀哥儿不理解,但是也随他去。
    他的声音温柔,轻缓地念书时听起来十分悦耳,昀哥儿听得昏昏欲睡。
    陆憬念完今天的那部分后放下书,上前亲了亲昀哥儿的嘴角,便打算吹熄烛火睡觉。
    昀哥儿却睁开了眼睛,无辜地看着陆憬,“宝宝说他突然想吃甜糕。”
    陆憬的嘴唇薄而软,刚刚亲上来的一瞬间便让昀哥儿想起了白天吃的甜糕,馋意立刻战胜了困意。
    陆憬动作一顿,哭笑不得地看着昀哥儿,无奈地捏了捏他的脸,去了灶屋。
    他知道昀哥儿怕折腾他,不是特别想吃不会在大晚上提出来的,因此也没有劝他。
    好在柳哥儿白天做的甜糕还有,陆憬起火蒸了一块,不多,但是足以让昀哥儿解馋。
    昀哥儿吃完后心满意足地漱完口躺下,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灌给陆憬,陆憬听得满眼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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