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禾以为邵瑜会立刻开始盘问许复,没想到邵瑜一看见她就哭了:“宝贝,这半年你都怎么过的啊,怎么瘦了这么多,黑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啊?”
    被邵瑜楼在怀里的邵禾心里一时五味陈杂,她眨了眨眼睛,勉强笑道:“妈妈,我这不是瘦,是匀称啊。”至于黑,虽然她每天狂擦防晒霜,但是做导游,哪有不黑的呢,加上M市紫外线奇强,能有现在这个仅仅是变黑了点的皮肤,邵禾已经很满意了。
    此情此景,没等游岩说话,游承远便一脸沉痛、万分诚恳的承认着自己的错误。最后,他看似懊悔地看着邵禾:“小禾,这件事全是我不对。我在来的路上已经联系好了南非那边认识地朋友,你明天就可以去。”
    邵禾被这高超的演技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本来心心念念想去的地方,被游承远这么一说,她本能觉得危险,不会是想先把她骗到异国他乡,然后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邵禾吓得裹了裹身上的宽大的羽绒服,这时才想起身边还有个始终沉默的人,立刻把人再拽到邵瑜他们面前:“那个,这是我朋友,最近一直在照顾我。我——最近晒黑也是因为他嘛,每天游山玩水,能不晒黑、能不变瘦嘛。”说是“游山玩水”,倒也没说错,只不过她是提供服务的那个悲惨的乙方……
    许复向前走了一步:“叔叔阿姨好,我是许复。”
    新年的第一天,五人坐在异乡的餐厅里吃水饺。邵禾看得出来,许复想表现的很友善,但这个人的长相加上长期以来形成的气质让邵瑜和游岩只简单问了几句便没话再说了,只剩游承远神色只如的和对方聊天,俩人你来我往,看起来聊的还挺开心。
    等许复离席接电话的时候,邵瑜叹气:“小禾,我对你的眼光产生了怀疑。”
    邵禾看着连连点头的游承远,简直想把他的头摁进他面前的茶杯里。她心虚的喝了口茶:“应该还行吧……”
    “就不说职业问题了。就说长相,没有吴钥好看。哎,反正你也毕业了,要不你去找吴钥得了。”邵瑜轻描淡写:“我还是喜欢他,性子单纯,适合你。”
    邵禾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要不是游承远在场,邵禾很想跟她妈说一句“英雄所见略同”,但是游承远正盯着她看,她不敢说,只能瞎扯:“哎,这……也不能说不好看,就是不同风格啦。专家不是说了嘛,年轻就是要多尝试,只有阅尽千帆,才能真正知道最适合自己的是什么。”邵禾越说越想死,居然有一天从她嘴里说出来渣男专用语录,天啊,她的节操真的是碎成了渣渣。
    邵瑜沉思了片刻,赞许的点点头:“也是,反正也没结婚,注意安全就行。”
    游承远瞥了眼神情尴尬的邵禾,似笑非笑的重复了一遍邵瑜的话:“小禾,注意安全啊。”
    等许复打完电话再回来,席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邵瑜一扫之前的冷淡,兴致冲冲的问起了许复的事情。几人聊着天,看起来倒也其乐融融。但邵禾却时不时感受到投射到自己身上的眼刀,吓得她一直扒拉着自己身上的羽绒服。
    虽然是过年,但既然都来了M市,邵瑜和游岩索性在这里多住两天看风景。晚上闲聊时,游岩问起了邵禾之后的打算,邵禾被问的猝不及防,她现在完全没有打算,只准备走一步看一步。但这样回答,肯定不行。
    没等她说话,游承远先回答:“小禾工作的植物研究所我有帮她请长假,过完元宵节就可以回去了。”
    游岩点点头:“确实是个很不错的工作,小禾,苏衷为人正派,学识也渊博,你在她那里肯定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邵瑜微微蹙着眉头:“可是小复在K市,那你们就要异地了啊。那还不如——”那还不如早点分手得了。
    许复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阿姨,您不用担心,我因为工作调动正好要去申城。”他似乎不经意的扫了游承远一眼:“也许会留在那里的。”
    正在啃鸡腿的邵禾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心想:留吧留吧,反正我不留,早晚都要走的,你们爱咋咋地吧。
    虽然万般不想回去,但邵禾还是不得不踏上了回去的飞机。许复看着身边郁闷的看着窗外云彩的邵禾:“那几个人已经被抓起来了。”
    邵禾侧头疑惑的看他:“什么人?”
    许复看了一会她的侧脸,撇开目光:“在L市威胁你的那几个人。”
    邵禾略微一想便猜到对方这几天查了一遍自己这几个月的行踪,神色冷了些:“随便你。”
    过了一会,许复再次开口问道:“你的头发剪短了,是因为这件事吗?”
    邵禾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主要是为了省洗发水。不过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害怕打架的时候被人揪住头发。”她沉默了片刻:“你也知道,你们把我留在了一个弱肉强食的原始世界。”
    不需他们言语,邵禾便能猜到他们的想法:期望着自己像一棵孱弱的藤蔓一般附着在他们身上,偶尔像只小猫一样亮一亮不会对他们造成实际威胁的爪子、给他们的生活增加点乐趣。可她既不愿做柔弱的藤蔓,也不想当为人助兴的猫。她不是一个用来装点他们贫乏无趣生活的装饰物。她是邵禾,是一个人。即使真的要留在斗兽场,她也会靠自己存活下去。
    邵禾拿回自己电脑的第一件事就是登进邮箱。果然,邮箱里躺着一封长长的邮件。邵禾看了整整一个下午才看完。经过一年半的适应,吴钥对新的专业——考古学——已经适应了不少。虽然他还是经常会弄出笑话,但是他的师友们一边笑一边为他打气。这个春节他没有回家,留在了伊朗继续和导师一起挖掘苏美尔文明的遗迹。“明年这个时间也许我们会去巴尔干半岛。”他在邮件结尾说。最后一张照片是他抱着一块挖出来的泥板傻笑。
    邵禾熬了个通宵。第二天走路都像是在飘着走,在出门的时候撞到了也同时出门的游承远。游承远看到她脸上挂着的那俩大黑眼圈,忍不住开口:“今天我帮你请假吧。”
    邵禾看了他一眼:“不用,我——”她本来想说打车,但是打车太贵了,硬生生改成了“坐公交。”
    游承远无奈的拉开车门:“进去吧。我送你过去,你顺便睡一会。”他抬头看向邵禾身后,声音大了些:“阿姨,不用担心,我送小禾。”
    邵禾赶紧溜进车里,进去才发现她后面根本没人。她又被这个小人给诈了。但是她现在实在是太过困倦,几乎刚坐下就靠在车窗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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