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得一阵瞠目结舌,都有些不好意思去看刘健了。.

    朱常澄自然也是一阵无语,一时无措地盯着刘健,傻傻地站了半晌,方才一脸纠结道:

    “原来公子喜欢黄白之物,本王、本王完全猜错了。不过好说好说,皇爷爷以前私底下赏了我不少金子,恰巧平日里我也没有地方用出去,索性就都送与公子吧。”

    “真的?”

    想到昨晚那个极其不要脸的新手货仓,刘健这一次也是一下变得极其认真,直勾勾盯着朱常澄,举手发誓道:

    “小王爷若是真能帮我多多弄些真金白银,今日当着这么多人面,我也给你一个承诺,假若他日小王爷有难,不管何时何地,我一定保小王爷不死!”

    这句话,这样子说出来,若是换了别人,不等朱常澄开口,怕是四周的侍卫、军士早就上来将人剁成肉酱了。

    可是从刘健嘴里说出来,则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虽然开始时听着别扭,但朱常澄却到底也是聪明人,想到如今的乱世,当即笑得连连颔首道:

    “本王爷那就记住公子今日说的话了,嘻嘻,公子这就上轿启程吧。这里余下的事情,本王索性就留下来再待上一两天,专门帮公子弄好这些事情,如何?”

    “好,小王爷这份情,我也记着了。”

    说完,刘健抬脚钻入轿子,屁股还没坐定,朱常澄的一张笑脸便跟着探进来,眼睛滴溜溜地在刘健身上乱转着道:

    “刘公子,听说你手中有许多稀罕的海外神物神器什么的。嘿嘿,小王不爱金银,就喜欢一些稀奇古怪之物,这个,这个,不知公子可否——”

    想到以后可能真的需要流水般消耗出去的真金白银,刘健这次也不含糊,索性将他一把扯上轿子,开始对他彻底收买和洗脑。

    “小王爷,这个东西别看毫不起眼,它可不是寻常之物,乃自来神火,随时随地即可引火而来。”

    教会了朱常澄使用一次性打火机,刘健不慌不忙又摸出一双丝袜,故作淫-荡地笑道:

    “这个可就更有趣了,小王爷,到了烛光点燃时,你将它……”

    随着刘健一步一步的示范和讲解,朱常澄只听得哈喇子都流了出来,屁股底下就像坐着针毡般,在那里死劲扭来扭去。若不是想到还有更大的诱惑在后面,恐怕他早就恨不得跳下轿子赶紧回去搂着他的小娇娘赏玩去了。

    “还有这个小王爷,此乃神笔,不用研磨,不用红袖添香,任何时候小王爷想写字,或者赋诗作画,拿出来直接用便是。”

    朱常澄把玩了一会儿,试着在刘健附带送他的本子上写写画画了几笔,不禁玩性大发,写着画着,又举起笔尖探究那墨水是怎么自己流出来的,只看得刘健也入了神,下意识地夸奖了他一句:

    “小王爷平日里在王府,肯定是时常写诗作画,看来是一个天天向上的好学生。”

    小朋友一般都经不起夸赞,刘健话一出口,朱常澄马上认真点头道:

    “公子果然是神人也,本王在诸多分封的藩王中,唯一被皇爷爷下旨赏赐过文房四宝的,就是本王。嘻嘻,公子送我这支笔,以后恐怕更是无人再能超越我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歪头瞄了一眼刘健,然后一手掀开轿子的小窗户布帘子,探出头也不知看什么,半晌才缩回身子,随即一本正经写了起来:

    “公子,我突然有了诗意,这首诗,就特别赠与公子吧。”

    片刻之间,这看似纨绔子弟的朱常澄,竟然真的写出了一首诗来,然后将它郑重其事地捧给了刘健。

    刘健哪里想得到他竟然还有这一手,只好呲着牙接了过来,低头礼貌性地瞄了一眼。

    “万里海外万里客,东风吹送故国还。”

    “与君相逢江水畔,千言路上千言人。”

    诗词歌赋,尤其是这古诗,刘健一般都比较头疼。但说来也怪,就这一首,他一读之下,竟然读出了一点感觉。

    “嗯,不错,至少我好像感到了这字里面未说出的话儿。”

    闻言,朱常澄沉默了一下,忽然又是歪头看着刘健道:

    “瞧公子说此话的意思,你们那里不写诗么?按照礼尚往来,公子似乎也应该现场赋诗一首,回赠与我也。”

    什么,刘健一听顿时头皮发麻,灵机一动,急忙摆手推脱道:

    “下次吧,下次吧,常言说得好,送人千里总须一别,与人玫瑰,事不过三。嘿嘿,今日已经送了你三样礼物,不能再破例了。”

    “是么?”

    朱常澄低头想了想,跟着又一扬头盯着刘健狡黠地一笑道:

    “那朱媺娖长姐姐那里呢,她手中有两句诗又是谁的?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诗歌,竟然还可以这样子写,小王真的开了眼界。公子若是再这样推脱,我可就要说你厚此薄彼的话了……”

    这个小人精,刘健无可奈何地笑着,还真的在脑海中搜刮起来。

    或许,到现在为止,他都依然还是没有搞清楚自己为何对这个朱常澄这么有感觉,有耐心。

    说是意气相投,年纪相仿,虚了点。

    那么就是他不端王爷架子,而且还有一股豪气,毫不犹豫就以真金白银相送。

    这,可能占一部分。

    但是,这个朱常澄及其他的整个襄王府大家族几年后的遭遇,却是可能真正打动刘健的地方。

    史书上说,张献忠以李定国十八骑骗开襄阳城门后,便将老襄王朱翊铭捉到襄阳城南门之上,说了一句“吾欲借王头,使杨嗣昌以陷藩伏法”,便将他及其另外一个儿子贵阳王朱常法,一把火烧死。

    与此同时,还纵兵杀入襄王府,搜刮金银细软,奇珍异宝,最后奸杀了阖府上下妃妾娇娘多达数十人,方才出城而去。

    而眼前的这个朱常澄,以及他的另外一个同胞兄弟进贤王朱常淦,却不知什么原因竟然幸免于难。也正是基于这个历史原因,刘健刚才才会对他说出那番话来。

    当然了,这其中最大的考量,恐怕还是因为要基于自己的那个大战略——建立一个独立于乱世之中的大明特区,这朱常澄或许将来会排上一些用场。

    要知道,辫子军攻入中原,建国甚至到了顺治一朝,由史可法、卢九德以及马士英、黄得功等拥戴的福王朱由崧南明王朝,还一直坚持了数十年之久。皇室可以废弃不用,但汉人根深蒂固的那种皇家思想大旗,却是应该可以用上一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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