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家门口,李牧和李林霖站在那里,往日那扇只要插入钥匙轻轻一扭就能够打开的门,此时却犹如千斤巨闸一般,沉重的矗立着。
“哥?”
看着李牧掏出钥匙,站在家门口,却迟迟不敢将钥匙插进去,李林霖小声怯怯的问了一声。
“我……”
听到李林霖的声音,李牧回过神来,扭头看了一眼李林霖,‘我不敢……’这样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李牧终究是忍住了,摇了摇头,在脸上挤出一副‘我没事’的笑容,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的扭动。
“咔……”
门锁发出这样清脆的声音,房门朝外弹开一丝,露出一线房间内的景象。
仍然是和记忆中一样,为了照顾对阳光过敏的李牧,整个房间所有的窗户都被厚实的窗帘遮挡着,全靠悬挂在房顶的日光灯来维持室内的亮度。
站在房间的大门外,仅仅只是过了一天,但李牧却有种仿佛已离家多日的感觉,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
家中的布置虽然没有改变,但家中的人却变了……
过去,李牧以为他们是通过某种手段顶替了自己父母的怪物;而现在,他们是被变成了怪物的父母,是受害者……
过去,李牧以为他们对自己和妹妹的好,只是伪装,是令人作呕的欺骗;但现在……
“明明昨天还在家里吃妹妹你煮的粥,今天再回来,却有种已经很久未曾回来的感觉呢……”
没有让自己继续沉浸在悔恨的回忆之中,李牧抬手揉了揉眼睛,用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发出这样的感叹。
“因为发生了很多事吧?当初,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站在李牧的背后,李林霖低着头,看不清的她的表情,只能够听到她这样低声应和着李牧的声音。
摇了摇头,李牧不再去想那些,抓起李林霖的手,转过身看着李林霖,略有迟疑的问:“霖子,你会怪我吗?”
从‘序’的基地出来的时候,组织提出,可以帮李牧和李林霖二人,在为他二人这持续24小时的失踪安排一段合理记忆的同时,顺便重组他们的父母对这三年间的记忆,将那三年间的一切不愉快都全部抹除……
可以看得出来,李林霖对这一点,心有意动。但,李牧还是坚定的拒绝了。
“你们,究竟把人类的记忆和情感当成是什么啊!?无论是开心,苦涩,还是悲伤,那都是我们这三年来所共同经历的!是真正属于我们的记忆!我们的情感!是我们作为自我存在过的证明!像……像没有灵魂的人偶一样,随便你们修改抹消记忆,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我才不需要!”
那时的李牧,这样的对‘序’组织中的人大喊。
或许是想到了曾经一些不愉快的事,李牧这样喊着的时候,双眼泛着红,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但序组织中的所有人,却只是平静的看着李牧,那一双双的眼睛里,除了冷漠与麻木之外,别无他物……
听到李牧的问话声,李林霖抬起头,眼眶微红的看了一眼李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看到李林霖的反应,李牧叹了口气。或许就连李林霖自身都未曾发现,对她而言,如果一句话无法通过声音而只能用动作来告诉别人的话,那么,她的动作所表达的,一定与她的真实想法是相反的……
“果然,是有在生哥哥的气吗?抱歉,就再原谅哥哥这一次的自作主张吧……”
没有再说什么,李牧只是抬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在心里这样小声的叹了口气。
没有谁,能够比曾经进入过李林霖心像世界中的李牧,更清楚妹妹心中对父母的愧疚。
或许,这一次,能通过‘序’组织的力量,暂时的将这一切掩盖下去,但那根植于内心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治愈,它们一直存在于那里,就好像一颗腐化的种子,终有一天,它会吸取到足够的养分破土而出……
更何况……
子欲养而亲不待。
知道了发生在父母身上的事,知道了那个‘他’,还有‘他’的导师。李牧明白,自己的父母,无意之中,已然被卷入到了一个他们根本无力挣脱的漩涡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那漩涡所撕裂……
如果等到那时的话,妹妹心中那颗腐化的种子,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可以将它从妹妹的心中挖出来了……
在李牧这样想着的同时,风力的吹拂下,即便李牧和李林霖谁都没有去拉开那扇门,但房门还是缓缓的完全打开了。
“我……”
站在门厅,心中演练过的千百遍的‘我回来了’四个字,才刚说出第一个字,李牧已然忍不住的泪目,后面的话,也被这泪水所冲刷,卡在了喉间,始终都不肯出来。
在李牧踟蹰着,不知该怎么做的时候,门厅正对的厨房门被拉开,长着萨摩耶脑袋的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对着李牧和李林霖,温柔的笑着说:“汪,是小牧和霖霖回来了汪……”
自以为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妈妈以‘狗头人身’的形象闯入眼帘,那犹如口癖一般的‘汪’声撞入耳朵里,心中预演了千百遍的话语碎成粉末,唯一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话。
“妈,对不起……”
嘶哑的喊出这句话,李牧低着头,双手紧握,想要说的话还有很多,但嗓子却好像是被泪水堵住了一样,无法再多说出任何一个字。
“傻孩子……”
乍然间听到李牧这样的喊话声,妈妈愣了一下。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她甚至已经快要忘记,上一次听到李牧喊出‘妈’这个字是什么时候。
但很快,这微不足到的震惊,便被巨大的喜悦所冲垮,泪水从妈妈的眼角流下,但面上,妈妈却是在幸福的笑着。
“小牧真是的,明明是哥哥,怎么一点哥哥的样子都没有,霖霖在笑你哦……”
面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妈妈走到李牧身边,将李牧抱在怀里,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将李林霖也搂起来,但手抬到一半,却顿住了,悬在了半空之中。
她差点忘了,在过去的三年中,突然之间变冷漠的,并不是只有李牧一个人……
看着那顿在半空中的手,还有妈妈面上那一时僵住,局促不安的表情,李林霖终究是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主动地扑到妈妈身上,将妈妈和李牧一齐紧紧的抱住。
“对不起,对不起,妈,对不起!”
将脑袋靠在妈妈的肩头,李林霖如此哭喊着,像是要把这三年来所有累积下的感情,尽数的释放出来一样。
“咳……”
在李牧三人尽情用泪水,用哭喊宣泄着心中感情的时候,顶着哈士奇脑袋的爸爸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餐厅的门口。
轻咳一声之后,父亲用手指扶了一下眼镜,顺势,在眼角擦了一下,故作平淡的说:“回来了,就赶紧来吃饭吧,饭菜都快要凉了……”
从母亲的怀中抬起头,李牧看向父亲,看到他手指背犹未风干的泪痕,看到他镜片后微泛着红的双眼,心里复杂的情感撞到一起,激激荡荡,千言万语,化成颤抖的一个字。
“爸……”
“哥?”
看着李牧掏出钥匙,站在家门口,却迟迟不敢将钥匙插进去,李林霖小声怯怯的问了一声。
“我……”
听到李林霖的声音,李牧回过神来,扭头看了一眼李林霖,‘我不敢……’这样的话差点脱口而出,但李牧终究是忍住了,摇了摇头,在脸上挤出一副‘我没事’的笑容,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的扭动。
“咔……”
门锁发出这样清脆的声音,房门朝外弹开一丝,露出一线房间内的景象。
仍然是和记忆中一样,为了照顾对阳光过敏的李牧,整个房间所有的窗户都被厚实的窗帘遮挡着,全靠悬挂在房顶的日光灯来维持室内的亮度。
站在房间的大门外,仅仅只是过了一天,但李牧却有种仿佛已离家多日的感觉,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
家中的布置虽然没有改变,但家中的人却变了……
过去,李牧以为他们是通过某种手段顶替了自己父母的怪物;而现在,他们是被变成了怪物的父母,是受害者……
过去,李牧以为他们对自己和妹妹的好,只是伪装,是令人作呕的欺骗;但现在……
“明明昨天还在家里吃妹妹你煮的粥,今天再回来,却有种已经很久未曾回来的感觉呢……”
没有让自己继续沉浸在悔恨的回忆之中,李牧抬手揉了揉眼睛,用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发出这样的感叹。
“因为发生了很多事吧?当初,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站在李牧的背后,李林霖低着头,看不清的她的表情,只能够听到她这样低声应和着李牧的声音。
摇了摇头,李牧不再去想那些,抓起李林霖的手,转过身看着李林霖,略有迟疑的问:“霖子,你会怪我吗?”
从‘序’的基地出来的时候,组织提出,可以帮李牧和李林霖二人,在为他二人这持续24小时的失踪安排一段合理记忆的同时,顺便重组他们的父母对这三年间的记忆,将那三年间的一切不愉快都全部抹除……
可以看得出来,李林霖对这一点,心有意动。但,李牧还是坚定的拒绝了。
“你们,究竟把人类的记忆和情感当成是什么啊!?无论是开心,苦涩,还是悲伤,那都是我们这三年来所共同经历的!是真正属于我们的记忆!我们的情感!是我们作为自我存在过的证明!像……像没有灵魂的人偶一样,随便你们修改抹消记忆,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我才不需要!”
那时的李牧,这样的对‘序’组织中的人大喊。
或许是想到了曾经一些不愉快的事,李牧这样喊着的时候,双眼泛着红,泪水在眼眶之中打转。
但序组织中的所有人,却只是平静的看着李牧,那一双双的眼睛里,除了冷漠与麻木之外,别无他物……
听到李牧的问话声,李林霖抬起头,眼眶微红的看了一眼李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看到李林霖的反应,李牧叹了口气。或许就连李林霖自身都未曾发现,对她而言,如果一句话无法通过声音而只能用动作来告诉别人的话,那么,她的动作所表达的,一定与她的真实想法是相反的……
“果然,是有在生哥哥的气吗?抱歉,就再原谅哥哥这一次的自作主张吧……”
没有再说什么,李牧只是抬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在心里这样小声的叹了口气。
没有谁,能够比曾经进入过李林霖心像世界中的李牧,更清楚妹妹心中对父母的愧疚。
或许,这一次,能通过‘序’组织的力量,暂时的将这一切掩盖下去,但那根植于内心的问题,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治愈,它们一直存在于那里,就好像一颗腐化的种子,终有一天,它会吸取到足够的养分破土而出……
更何况……
子欲养而亲不待。
知道了发生在父母身上的事,知道了那个‘他’,还有‘他’的导师。李牧明白,自己的父母,无意之中,已然被卷入到了一个他们根本无力挣脱的漩涡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那漩涡所撕裂……
如果等到那时的话,妹妹心中那颗腐化的种子,就真的再也没有任何的机会,可以将它从妹妹的心中挖出来了……
在李牧这样想着的同时,风力的吹拂下,即便李牧和李林霖谁都没有去拉开那扇门,但房门还是缓缓的完全打开了。
“我……”
站在门厅,心中演练过的千百遍的‘我回来了’四个字,才刚说出第一个字,李牧已然忍不住的泪目,后面的话,也被这泪水所冲刷,卡在了喉间,始终都不肯出来。
在李牧踟蹰着,不知该怎么做的时候,门厅正对的厨房门被拉开,长着萨摩耶脑袋的妈妈,从厨房里探出头来,对着李牧和李林霖,温柔的笑着说:“汪,是小牧和霖霖回来了汪……”
自以为已做足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妈妈以‘狗头人身’的形象闯入眼帘,那犹如口癖一般的‘汪’声撞入耳朵里,心中预演了千百遍的话语碎成粉末,唯一能说出口的,只有一句话。
“妈,对不起……”
嘶哑的喊出这句话,李牧低着头,双手紧握,想要说的话还有很多,但嗓子却好像是被泪水堵住了一样,无法再多说出任何一个字。
“傻孩子……”
乍然间听到李牧这样的喊话声,妈妈愣了一下。
三年,一千零九十五天,她甚至已经快要忘记,上一次听到李牧喊出‘妈’这个字是什么时候。
但很快,这微不足到的震惊,便被巨大的喜悦所冲垮,泪水从妈妈的眼角流下,但面上,妈妈却是在幸福的笑着。
“小牧真是的,明明是哥哥,怎么一点哥哥的样子都没有,霖霖在笑你哦……”
面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妈妈走到李牧身边,将李牧抱在怀里,下意识的想要抬手将李林霖也搂起来,但手抬到一半,却顿住了,悬在了半空之中。
她差点忘了,在过去的三年中,突然之间变冷漠的,并不是只有李牧一个人……
看着那顿在半空中的手,还有妈妈面上那一时僵住,局促不安的表情,李林霖终究是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主动地扑到妈妈身上,将妈妈和李牧一齐紧紧的抱住。
“对不起,对不起,妈,对不起!”
将脑袋靠在妈妈的肩头,李林霖如此哭喊着,像是要把这三年来所有累积下的感情,尽数的释放出来一样。
“咳……”
在李牧三人尽情用泪水,用哭喊宣泄着心中感情的时候,顶着哈士奇脑袋的爸爸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餐厅的门口。
轻咳一声之后,父亲用手指扶了一下眼镜,顺势,在眼角擦了一下,故作平淡的说:“回来了,就赶紧来吃饭吧,饭菜都快要凉了……”
从母亲的怀中抬起头,李牧看向父亲,看到他手指背犹未风干的泪痕,看到他镜片后微泛着红的双眼,心里复杂的情感撞到一起,激激荡荡,千言万语,化成颤抖的一个字。
“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