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上火辣辣地疼,宁晟尧袖下的手倏然握紧,但脸上的表情却控制地极为乖顺,“晟尧不敢。只是……晟尧觉得,大哥不在了,父亲的心中亦是悲痛万分,还请母亲多多体谅父亲。撄”

    宁晟尧这句话,也算是说进了靖远侯的心里,可听入戚氏的耳中,却让她心中的火气愈加大。

    戚氏朝他啐了一口,“致安才走,你这低贱的庶子便敢在我的面前装孝顺?我不妨告诉你,即便没有了致安,只要我一天还坐在当家主母的位置上,你们谁都别想坐上世子之位!”

    怒吼出口的同时,戚氏抬腿,一脚就踹中了宁晟尧的腹部。

    这一脚的力量相当大,宁晟尧被她踹得直接跌倒在地,还吐出了一口鲜血。

    “够了!”

    原本,这几日来,靖远侯被诸事烦身,已经够头疼的,而今又在一夕之间失去了个儿子,自己的正妻又死抓着不放。

    而且还当着他的面说出那番话来,这叫靖远侯作为一个男人的面子往何处放。

    戚氏本就耀武扬威惯了,因仗着家族气焰以及自己凶悍的个性,向来将靖远侯治得服服帖帖的。

    何时,他竟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对她吼话,饶是戚氏,也不由愣在了当场。

    “这个家本就够乱了,你作为当家主母,便该拿出些气度风范来,晟尧说的都是些情理之中的话,你便算是因为失去致安一时心伤过度,也不该动手打他。偿”

    被这么一吼,戚氏倒是有些冷静下来了,当听到靖远侯的这番话之后,戚氏心头的警钟,忽然敲响。

    她才刚刚失去了儿子,靖远侯的胳膊肘竟然就拐向了宁晟尧,若是时日一场,而她膝下又无子,保不准还真就会让宁晟尧这个低贱的庶子爬上世子的位置。

    平日里,她就时常苛待那些妾室,更是从未将那些庶出的孩子放入眼里,如若真有一日,有哪个庶子被靖远侯看中,那她日后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如此一想通,戚氏原本因丧子而悲痛的心境,有了些许好转,她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竟是难得地低下了头,“方才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因为一时无法接受失去致安的事实,才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来,还望侯爷莫要与妾身计较。”

    “你能想通便好,失去致安,本侯心中亦是悲痛万分,只是这个家,还是需要本侯与夫人你一同维持,夫人可要千万保重身子。”

    戚氏再次红了眼眶,走至棺材旁,在抚上新漆的檀木棺材之后,戚氏泪如雨下,“侯爷,致安的后事,便由妾身全权操办吧。”

    靖远侯与戚氏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让其余人全都退下。

    今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已觉得身心疲惫,连晚膳都未用,便早早地回书房了。

    不多时,就传来了叩门声,靖远侯本想开口骂人,却听到了一道嗓音:“父亲,我是晟尧。”

    犹豫了一下,靖远侯才叹了口气道:“进来吧。”

    宁晟尧走进来,就在桌案之前,直直地跪了下来,张口就是请罪:“父亲,请责罚晟尧吧!”

    靖远侯怔了怔,才知晓他说的是何事,拧了下眉心,开口:“你也是一番好心,想要替为父分忧,畜.生本就带着兽.性,让它完全服服帖帖本就困难,此事便作罢吧。”

    虽然靖远侯不再计较,但宁晟尧却皱眉说道:“父亲,虽然晟尧未曾在现场,但是此事过后,晟尧越想,就觉得越不对劲。”

    闻言,靖远侯屈指敲打着桌案,接道:“何处不对劲?”

    “晟尧听说,那黑熊是在表演时,忽然发狂的,而一发起狂来,直接就向着高台而去,在高台上,坐着的无非是皇上与太后娘娘,但黑熊却只攻击了皇上……”

    靖远侯也是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故弄昏了头,如今听宁晟尧这般一分析,倒还真是有许多的疑点。

    而今,随着皇帝逐渐年长,对于萧太后掌握大半的朝权,也是越来越不满。

    萧太后与燕祈之间的明争暗斗,以至于朝堂上下都开始自主地分派,虽然如今,是萧太后占了优势。

    但难保,随着燕祈越来越成熟,待到他及冠之时,将朝权尽数收入掌中,也是件名正言顺的事儿。

    难道……此事的背后,是萧太后所为?

    一思及此,靖远侯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赶忙摇首不再想下去,只道:“为父明日会进宫一趟,亲自向太后娘娘请罪,太后娘娘向来看重靖远侯府,此事便到此为止吧,你且回去吧,为父累了。”

    宁晟尧的眸底掠过一丝暗光,但他还是垂下首,应道:“是,晟尧告退。”

    ——

    皇宫,养心殿。

    由于伤口二度崩裂,没法子,元菁晚只能又让太监将穆淮寻来。

    顶着穆淮质疑而又冷飕飕的目光,元菁晚就立在龙榻旁,随时伺候着。

    直到穆淮将燕祈身上的衣裳解开,露出了后背之际,看到深可见骨的那道熊爪印,元菁晚才知晓,原来那一下,抓得那样深。

    心房处,在不经意间轻轻一颤。

    伤口崩裂,再次缝合上去,光是看着就很痛,但龙榻上的少年,却是紧咬着牙关,连一丝**也无。

    待到好不容易重新缝合好了,穆淮才收拾了下医箱,看着燕祈,语气并不好:“若是再裂一次,微臣便只好将皇上你整块肉都切除掉了。”

    燕祈挨过了这阵疼,身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开口的话音中,难得添了几分虚软,“朕乏了,你退下吧。”

    穆淮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可燕祈像是知晓他还想要说话,便干脆闭上了双眼。

    无奈,他只能将冷飕飕的目光瞥向元菁晚,“如若皇上的伤再崩裂,我唯你是问。”

    他之所以会二度崩裂,还不是他自己闲得发慌,自找的!

    但这话,元菁晚是不会说的,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首,似是完全没有感受到穆淮威胁的眸光。

    待到穆淮离开之后,元菁晚折身就去拧了块湿毛巾,返回到龙榻旁,坐下,想要拭去他额前的虚汗。

    原本还阖着双眸,眉目间尽显疲惫之色的少年,倏然睁开了眸子,冰凉刺骨的手,旋即握住了她的皓腕。

    措不及防下,元菁晚就撞入了他冷冽如霜的眸底。

    他开口的嗓音,依旧冷鸷,却又任性非常,“晚晚,你要对朕负责。”

    元菁晚任由他扣着皓腕,慢慢地为他试着额前的虚汗,嘴上已徐徐回道:“皇上,你非要自虐不可,何故又要赖到臣女的身上?”

    扣住她皓腕的力道,紧了几分,出口的话音,不容置喙:“朕说要你负责,你便得负责,朕的话,就是圣旨。”

    前世今生加在一块儿,元菁晚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但却没有一个人,像眼前的这个少年一般,分明是任性妄为,不讲道理,却又总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元菁晚懒得与他争辩,很快便松口:“那皇上想要臣女如何负责?”

    见元菁晚松口,燕祈的眸底闪过一丝得逞的光芒,旋即说道:“朕要沐浴。”

    闻言,元菁晚的面色一黑,毫不犹豫地拒绝:“皇上你的伤口才缝合,若是你不想活了,便直接跳进浴池里,臣女绝对不会拦着。”

    “都说最毒妇人心,今日朕倒是好生地体会了一番。好歹朕也是救了你,你便是这么回报朕的?”

    这家伙,还真是能拿着鸡毛当令箭!

    若不是看在他当时,将她护在怀中,以至于让他的动作慢了一拍,被黑熊抓伤,元菁晚才懒得在这里与他费那么多口舌。

    忍下这口气,元菁晚尽量放柔语调:“皇上,你现下的情况的确不能沐浴,请皇上不要为难臣女。”

    “朕可以不下水,你来将朕全身上下都擦拭一遍,也一样。”

    说话间,他还特意将‘全身上下’四个字,着重强调了一下。

    元菁晚险先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一向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难得泛起了丝丝诧然。

    “……臣女去唤宫女。”

    少年握着她皓腕的力道,不过是加重了几分,就让她无法动身,他盯着她看,一字一句地强调:“朕说了,是你服侍朕。”

    元菁晚有些恼羞成怒:“皇上,臣女还是个未出阁的……”

    “你迟早是朕的,怎么,怕朕不负责?”

    这话说得,笃定非常,一下子让元菁晚未曾说完的话,卡在了吼间。

    “臣女日后如何,是臣女自己的事,与皇上你毫无干系。”

    在这个问题上,元菁晚是怎么都不肯让步。

    燕祈发现,眼前的这个少女,看似温顺听话,但在感情这一方面,她却有一种莫名的抵触。

    不过对于这一点,燕祈并不着急,他对自己喜欢的事物,向来很有耐心,他会一点一点地,将这只狡猾的小狐狸驯服。

    “朕乏了,你若不愿,朕便自己去汤浴阁。反正,朕是死是活,也与你元菁晚毫无干系。”

    ——题外话——

    作者君听到了,小火车污污污的声音,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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