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月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起,看看卫东亭,又看看那一队侍卫,呐呐道,“爹爹,这营灯灭了,女儿瞧着外头漆黑,命人再点起来!”

    卫东亭见她一袭外裳松散,胸前露出里边月白色的中衣,不由将脸一沉,可是当着这许多外人的面,又不能呵斥,只是狠狠咬牙,说道,“营灯灭就灭了,这大半夜的,又点它做什么?”

    也不等莫寒月辩解,转身向刘易功微一躬身,说道,“这是小女的营帐!”有意无意,侧身挡住侍卫瞧向莫寒月的目光。

    刘易功点头,看看灭掉的营灯,又向那小小营帐望去。只见营帐的帐帘全部卷起,露出里边暖黄的灯光,夜风轻抚下,轻轻摇动。

    虽说小小营帐,一目了然,刘易功还是命四命侍卫进去查看。侍卫很快退出来,向他一礼,说道,“回大人,并无可疑!”

    刘易功点头,向卫东亭拱手为礼,说道,“卑职职责在身,惊扰相爷,还请相爷莫怪!”辞过卫东亭,向对面的武安侯府营帐而去。

    卫东亭等侍卫走远,这才转身,向莫寒月指一指,咬牙道,“一个女儿家,衣衫不整,成何体统?”又向丹枫、夏儿一望,冷哼道,“还不回去?大半夜的,她胡闹,你们也跟着胡闹!”再不想理这主仆几人,一甩衣袖转身而去。

    莫寒月轻吁一口气,向丹枫望去一眼,轻轻点头,说道,“爹爹说不用点,就不要点了!”扶着夏儿向帐子里去。

    丹枫跟着她进帐,匆忙将帐帘放下,轻吁一口气,说道,“小姐,吓死奴婢了!”

    夏儿惊诧,问道,“丹枫姐姐不是武功极高吗?不过是从几只桶上摔下来,怎么会怕成这个样子?”

    莫寒月和丹枫同时一怔,对视一眼,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夏儿眨眼,问道,“不是吗?难不成还有旁的事让丹枫姐姐受惊?”

    丹枫抿唇忍笑,摆手道,“没有没有,就是摔的突然,吓一跳罢了!”

    莫寒月却微微摇头,叹道,“夏儿只要睡着,怕是被人劫去都不能醒来!”

    夏儿越发不解,缠着她问道,“小姐,那些官爷为何要查营帐,难不成当真发生什么?”

    莫寒月好笑,但想此事瞒不过她,正要解释,就听不远处突然一片嘈杂,伴着女子的尖叫。

    莫寒月微微扬眉,向丹枫望去一眼。

    丹枫轻笑一声,说道,“奴婢出去瞧瞧!”转身出帐,站在门口向营外张望,果然见九门提督府的营帐里一团混乱,侯楠衣衫不整,披头散发,被侍卫押出营来。

    夏儿跟着她出来,看到这等情形,不由大吃一惊,失声道,“怎么是表小姐?究竟出了何事?”

    丹枫摇头,说道,“一个更次之前,御营进了刺客,所以侍卫大人才会查营,想来是在侯大小姐营帐里查出什么。”一边说,一边慢慢向营门去。

    夏儿听的大吃一惊,紧跟上几步,问道,“几时的事?为何我不知道?”

    丹枫抿唇,低笑道,“要不小姐说,夏儿妹妹只要睡去,被人劫了都不知道呢!”

    夏儿噘嘴,说道,“姐姐瞧热闹,也不唤起夏儿!”攀住营门,伸长脖子向那边张望。

    丹枫心头微动,说道,“夏儿,表小姐出事,你不替她着急吗?怎么还有心瞧热闹?”

    夏儿微微撇嘴,说道,“前次去提督府饮宴,那表小姐几时将我们小姐瞧在眼里,她出事,自然有舅爷和两位表少爷着急,夏儿有什么好急的!”

    丹枫抿唇,笑道,“夏儿妹妹说的是!”瞧众侍卫押着侯楠已经走远,这才在她衣袖上一扯,说道,“回去罢,再歇一会儿,也该启营了!”

    夏儿点头,一边跟着她往回走,一边道,“原来是搜查刺客,难怪如此大的阵仗,只是表小姐人虽然讨厌的很,可是那娇怯怯的样子,难道也会行刺?”

    丹枫含笑道,“想来只是可疑罢了,哪里就说是表小姐?”踏入帐篷,顺手将帐帘放下。

    夏儿听她说的有理,轻轻点头,说道,“丹枫姐姐说的是……”话还没有说完,一眼就见灯光下,莫寒月的榻上竟然横着一人,不由大惊,刚刚张嘴,已被身后的丹枫一把捂住。

    “别叫,你要害死小姐吗?”丹枫低喝,见她点头,才慢慢将手移开。

    夏儿已经惊的小脸儿苍白,指指榻上那人,又指指莫寒月,再指指丹枫,半天说不出话来。

    丹枫向她轻轻点头,说道,“不错,他就是刺客!”携着她的手向榻边来。

    莫寒月向夏儿一望,轻声道,“夏儿,此事关系重大,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夏儿连连点头,到现在才缓过口气来,结结巴巴道,“小……小姐,你……你要救刺客?方……方才将他藏在哪里?”

    眼前这样大的事不理,她却好奇这无关紧要的事!

    莫寒月好笑,说道,“人,我已经救了,这会儿就是送出去,恐怕也脱不了干系!”

    夏儿小脸儿苍白,咬唇向那人望去一眼,慢慢在榻边蹲下,愣愣的发愁。

    莫寒月瞧见,不禁微微一笑,叹道,“他再睡一个时辰,想来也快醒了,你们还是想法子将我的衣裳处置了正经!”说着慢慢脱下身上的衣裳。

    到了这会儿,夏儿才看到,她浅蓝色衣裳,后背已沾上大片的血污,不由大吃一惊,指着她结结巴巴的道,“小姐,你……你方才就……就穿着这衣裳站在外头,你……你……”

    莫寒月淡淡一笑,说道,“若不然,将它丢在帐子里,任人搜出吗?”

    自然是被刺客所擒时染上的血迹。

    夏儿惊的脸色苍白,连连摇头,说道,“可是……可是方才若是被人瞧见,可……可怎么好?”

    丹枫轻笑一声,说道,“小姐后背撞到你身上,你都不曾瞧见,旁人又如何瞧得见?”

    话虽如此,可是想到方才的凶险,仍然不禁捏一把冷汗,心里又不禁暗暗赞叹。

    想不到她小小一个女娃,遇这样的大事,竟然镇定自若,盘谋设计,分毫不差,若没有大智大勇,又有谁敢如此兵行险招?

    天交五鼓,御营里传出上朝的钟声,榻上的少年悠悠醒转,睁开眼,当看到那灰色的帐顶,双眸骤然张大,跃身想要站起,刚刚一动,却又摔了回去。

    “你最好不要动!”女娃脆生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在耳边响起。

    少年回头,就见晨曦的微光里,瘦瘦小小一个人儿坐在那里,额前长长的留海垂下,挡去大半张脸孔,瞧不清面貌,凭白的让他有些心惊。

    “你怎么在这里?”少年皱眉,身子略动,这才发现,手脚都被布带紧紧的绑住。

    惊怒之下,少年冷笑出声,点头道,“不错!不错!我没有料到,卫东亭的女儿,倒是一个人物!”

    莫寒月低低一笑,轻声道,“你没有料到的事,怕还不只这么一件!”

    少年扬眉,狐疑的看着她,转念间点头,叹道,“是啊,你既然已经将我擒到,自然会送去狗皇帝那里邀功领赏,卫东亭……又要得意一回了罢!”语气中满是讥讽,浑没有一丝惧意。

    莫寒月笑而不答,默默注视他片刻,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一怔,冷笑道,“怎么,十一小姐要逼供吗?”

    莫寒月垂眸,默然片刻,淡淡道,“当年长水一战,虽然大获全胜,可是,铁骑营全军覆没,对莫家军来说,只能算是惨胜。”

    “什么?”少年暗吃一惊,一双眸子紧紧锁在她身上,默然一瞬,突然笑起,淡道,“长水之战,是在十二年前,那时,十一小姐还没有出世吧!”

    听到“十二年前”四字,莫寒月眉心一跳,隔着额前留海的缝隙,向他定定注视,淡道,“十二年前,阁下也不过是小小孩童!”

    少年淡笑,说道,“是啊,那时在下年幼,十一小姐更是还未出世,不知为何突然提起。”

    莫寒月的眸中,更多几分笃定,轻声道,“阁下果然是铁骑营将士的后人!”

    这句话说的轻轻浅浅,没有丝毫威势,落在少年耳里,却如被焦雷劈中,脑中一阵轰鸣,咬牙道,“什么铁骑营后人,你在说什么?”

    莫寒月淡淡一笑,伸手慢慢去解他身上的捆绑,低声叹道,“时隔十二年,虽然史册上记着长水一战,却没有人再提起铁骑营,你若不是铁骑后人,听到这个名号,又为何只有惊讶,没有不解?”

    “我……”少年哑然,微微咬唇,说道,“或者,我不过是听知情之人说过罢了!”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知情之人?若不是经过那一战的惨烈,除去史官,还有谁能真切的记得,是十二年,还是十三年前?”

    慢慢将他手脚上的捆绑去掉,又道,“你若一定要拼着一条性命嫁祸卫东亭,我也不拦着你,可你若想活命,还是暂且躲在这里,我会想法子送你离开!”

    “你既然擒到我,为何要救我?”少年狐疑的看着她,心底是一万个不信。可是手脚的捆绑松开,他微一活动,就知道昨夜所中的迷药也已全部散去。

    此时此刻,他若想要擒住眼前的女娃,易如反掌,可是,看着她那淡定从容的举止,心中虽然动念,却并未茂然出手。

    莫寒月微微一笑,说道,“擒你,是因为你不会轻易放我,将你绑在这里,不过是要你老老实实说会儿话罢了。”

    少年慢慢坐起,向她默视良久,问道,“你究竟是谁?”

    若她果然是卫东亭的女儿,为什么会知道铁骑营?

    纵然知道铁骑营,又为什么要救他?

    “我是谁?”莫寒月微微扬眉,抬头向他直视,淡淡道,“我名唤十一,出自莫家!”

    出自“莫”家,或出自“墨”家!

    少年的表情有一些震动,低声问道,“莫家?”

    眸光,不离她的面容,虽然看不到她留海后的眸子,却丝毫不肯错过她表情中一丝一毫的变化。

    “莫家!”莫寒月点头,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一丝波动,而那轻浅的语气,却淡出一份笃定。

    少年的目光,掠过一丝惊喜,一丝迟疑,迫切的反问道,“是‘莫须有’的‘莫’,还是……湖水墨家的‘墨’?”

    还真是刨根问底呢!

    莫寒月淡淡一笑,却并不回答,说道,“昨夜帐篷已被搜过,今日该不会有人来,你在这里躲躲罢!”说着起身,向帐外去。

    “喂!”少年疾喊,起身想要阻拦,却觉肚子上一疼,竟然没有几分气力,顿时又坐了回去,眼睁睁的看着她出帐而去。

    御营里。

    宇文青峰听完侍卫统领刘易功的回禀,不由微微皱眉,问道,“你是说,从侯小姐的帐子里搜出带血的被褥?”

    “皇上!”九门提督侯世龙忙上前一步跪倒,大声道,“皇上,微臣的女儿断断不会藏匿刺客,此事蹊跷,请皇上明察!”

    宇文青峰轻轻点头,向刘易功问道,“当时,是什么情形?”

    刘易功躬身回道,“回皇上,当时微臣是在帐外,搜查侯小姐帐子的两名侍卫已在帐外候旨,臣请皇上充他二人入帐回话!”

    宇文青峰点头,说道,“宣!”

    “宣!”身侧太监扬声高喝。

    “宣!”帐外太监跟着传呼。

    隔不过片刻,就见两名侍卫齐肩而入,在御阶前跪倒行礼,说道,“微臣见过皇上!”

    宇文青峰点头命起,问道,“昨夜,是你二人搜查侯小姐的帐篷?”

    “是,皇上!”二人齐应。

    宇文青峰说道,“当时是何情形,你二人细细说来!”

    二人应命,左首之人向上拱手,说道,“回皇上,我二人是经过小厮回禀,才入帐搜查,当时侯小姐就立在帐门边儿上,却一脸惊慌。”

    “皇上!”右首侍卫续道,“我二人当时并未多想,哪知刚刚进帐,就闻到一股扑鼻的血腥味儿,翻查过去,就在帐角找到染血的被褥!”

    “那物证呢?”宇文青峰扬眉。

    “就在帐外!”左首侍卫忙回。

    “带进来!”宇文青峰下令。

    “将物证带进来!”小太监尖亮的嗓音喝令下,帐外另一名侍卫捧着皱巴巴的被褥进来,在阶前跪下,慢慢展开。

    隔这几个时辰,被褥上沾染的鲜血已经凝固,雪白的被里染上大片大片的血迹,仍然散发出淡淡的血腥气,显然不止中无意中溅上。

    宇文青峰皱眉,向侯世龙望去,问道,“这被褥,可是侯大小姐所用?”

    侯世龙苦笑,说道,“回皇上,这被褥是户部所备,微臣也实在分不出来!”

    户部尚书范承伯忙出列跪倒,说道,“回皇上,此次北行,户部确实为各府内眷统一备下一应起居器具。”

    “都一样啊!”阶下峻小王爷懒洋洋的声音响起,说道,“这可就难说了!提督大人说不是侯小姐的,可在她帐子里搜出,又会是谁的?恐怕也只有侯小姐自个儿知道!”

    宇文峻只领一个王爷的虚衔,吃一份俸禄,一向花天酒地,从来不管正事,今天怎么突然和侯家的小姐过不去?

    宇文青峰向他一望,眸中闪过一抹异色,点头道,“不错,就传侯小姐进帐,自个儿分说个明白罢!”

    “皇上!”侯世龙忙磕下头去,说道,“小女一个闺阁女子,岂会和刺客反贼扯上关系?这定是栽脏嫁祸。如今小女若是入帐,纵然能洗脱嫌疑,也对她清誉有损,请皇上体恤!”

    “我说提督大人!”不等皇帝说话,峻小王爷就接口问道,“你说你女儿不会窝藏刺客,可这被褥是在她的帐子里搜出。你要皇上明察,却又不让你女儿入帐为自己分辩,这推三阻四的,是什么意思啊?”

    “你……”侯世龙大怒,大声道,“峻小王爷死死咬住小女,不知是何意图?难不成,峻小王爷知道这被褥从何而来?”

    他当然知道!

    峻小王爷淡淡一笑,漫声道,“难不成,提督大人想说,是本王栽赃嫁祸?”

    侯世龙冷笑一声,说道,“未尝不可!”

    要说这整个营地里,谁最有谋杀皇帝的嫌疑,恐怕就是他了!

    满帐朝臣一听,不禁轻吸一口凉气,摒息噤声,向帐上的皇帝偷视。

    是啊,如果不是当年先帝突然驾崩,没有留下传位诏书,恐怕如今的江山,该是皇兄宇文青松的。而眼前这位誉满盛京的皇长孙,就是顺理成章的皇太子。

    若这三年来,他的纨绔都只是表像,暗地里却图谋皇位……

    宇文青峰越想越惊,不觉向宇文峻凝目注视。

    峻小王爷只是微微一愣,突然间放声大笑,指着侯世龙笑道,“你是说,本王藏匿刺客,却将染血的被褥送到侯小姐的帐子里?”

    侯世龙脸色一沉,冷笑道,“臣闻说峻小王爷功夫不弱,想来手下也颇有能人,不会说办不到罢?”

    “办得到!办得到!”峻小王爷连连点头,人已笑的前仰后合,拍着身旁景郡王的肩膀,上气不接下气的嚷,“笑死本王了!这可笑死本王了!”

    这有什么好笑?

    宇文青峰脸色铁青,冷冷道,“峻儿,此刻是在问案,你有话就说,没话退下,不要搅闹!”

    “是,皇叔!”宇文峻向上行礼,却仍然笑个不停,连连摆手,向范承伯道,“范大人,还是……还是你来说罢!可笑死本王了!”

    范承伯微微一笑,向上回道,“回禀皇上,这些被褥虽说都是统一置办,可是为示区分,男子和女眷所用的布料并不相同。女眷皆用浅紫被面,男子却用的绿色!”一边说话,一边去将地上的被子翻起,果然露出浅紫的被面。

    这一会儿,峻小王爷的笑声终于慢慢停下,含笑道,“皇叔,侄儿此次随驾,生怕一不小心行差踏错,丢皇叔的脸,帐中连一个丫鬟也没有带,自然营中也就没有这浅紫色的被面,又拿什么给侯小姐栽脏?”

    范承伯微微一笑,说道,“丫鬟、家人的被褥,是寻常的青布所制,更加易于分辩。”

    也就是说,这样的被褥,只有各府的夫人、小姐才有!

    这样浅显的道理,自然不必说破就能明白。

    宇文青峰暗恼,向侯世龙望去一眼,冷哼道,“侯大人,事情未明,不要信口开河!”

    侯世龙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纵不是峻小王爷,又蔫知不是旁人?”

    “侯提督!”小静安王谢霖扬眉接口,说道,“除峻小王爷之外,这满帐的文武群臣,谁的府里没有带着女眷,侯提督是要我们一一分说明白吗?”

    侯世龙咬牙,大声道,“既然是户部备办,各府营帐中自然是各有份例,如今只要一一查对,哪个府少了,自然就是哪一府栽赃!”

    “这可奇了!”景郡王宇文青榕接口,淡笑道,“分明是侯大小姐的帐中查出东西,怎么不问侯大小姐,反要将旁人的帐子再搜一遍?纵然要查,也得先瞧瞧,是不是侯大小姐的帐子里多了什么,才可以查旁人的帐中少了什么?”

    “是啊,侯大小姐帐子里搜出东西,不问侯大小姐,却搜起旁人来,真正是岂有此理!”洛亲王宇文青桉也跟着冷笑。

    堂堂王府,昨夜被搜查一回还不行,凭白无故,还要再搜查第二回?

    承亲王宇文青杨也微微点头,说道,“不错,询问侯大小姐才是正理!”

    宇文青峰点头,说道,“那就唤人带侯小姐罢!”

    “皇上,小女一个女儿家……”侯世龙忙向上大声回禀。

    其实帐中问话本没有什么,可是昨夜侯楠是衣衫不整被侍卫带走。一个女儿家,关在那男子来往的侍卫营里,经过这几个时辰,纵没有发生过什么,也难免被人诟病。

    重要的是,侯楠以那样的面目出现在皇帝面前,那如何还能有进宫的机会?

    “侯提督!”景郡王淡淡打断,说道,“女儿家又如何?难不成女子犯法,说一个女儿家,就能推搪?如今不过是唤她帐上问话,又不是严刑逼供,侯提督过于小心了罢!”

    宇文青峰见侯世龙竟然驳自己的话,不由眉峰微挑,脸色就沉下几分,说道,“怎么,难不成侯大人怕侯小姐说出什么,所以才极力阻止吗?”

    这话可说的重了!

    侯世龙一惊,忙道,“皇上言重,微臣绝无此意!”

    “既然不是,那就带人罢!”宇文青峰淡淡吩咐!

    “带侯小姐入帐!”太监应命,扬声高喝。

    帐外传来侍卫的应命声,隔不过片刻,就有二人带着侯楠进来,躬身回道,“回禀皇上,侯大小姐带到!”

    侯楠乍见龙颜,忙略略整一下衣衫,袅袅婷婷跪了下去,说道,“臣女侯楠,见过皇上!”

    “侯楠!”宇文青峰垂目,向阶下的女子望去,但见她长发披垂,显然昨夜起的仓促,衣衫虽经整理,可是微敞的衣领内,却露出一段雪白的肌肤和两条艳红的系带,显然是里边只有肚兜,未穿中衣。

    卫东亭见此光景,不禁微微扬眉,想到昨夜自己女儿的模样,倒有些宽慰。

    那个丫头虽傻,可终究没有穿成这个样子出现在这一群男人面前。目光在她颈下雪白的肌肤上略停,不自觉吞一口口水。

    说来这侯楠是他的内侄女,平日也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如今这份打扮,失去了平日的端庄华贵,硬生生的多了些风尘味儿,不能不让他注目。

    皇帝宇文青峰却只是略一打量,才轻轻点头,问道,“侯小姐,昨夜发生何事,你可知道?”

    侯楠不惊不乱,盈盈伏下身去,说道,“夜里臣女听到外边惊嚷,说是御营入了刺杀,只是皇上洪福,刺客非但不会得手,还被皇上击退!”

    这马屁拍的!

    峻小王爷微微扬眉,顿觉叹为观止。

    这位侯大小姐小小年幼,又是深居闺中,这与君王的应答,竟然是如此圆转如意,随口说来,竟然浑然天成。不但夸赞皇帝洪福,还说刺客是他亲自击退,还真是……还真是……不要脸!

    宇文青峰也没料到一个小小女子,应答竟如此得体,一怔之下,颜色就已缓和几分,点头问道,“那你可知道,为何将你带上帐来?”

    侯楠忙俯身于地,轻声道,“回皇上,是因侍卫大人从臣女的帐中寻出一些什么东西,臣女冤枉!”刚才还一派娇软的语气,说到后句,就带出一些哀婉。

    宇文青峰点头,问道,“你是说,你的帐子里搜出的东西,你一概不知?”

    “是,皇上,臣女当真不知!”侯楠慢慢抬头,脸上带着一些哀凄,向上望去。

    只这一个动作,宇文青峰居高临下望去,恰见她微松的衣领内,玲珑曲线若隐若现,竟然带着说不出的诱惑。

    不自觉的,宇文青峰的心漏跳几分,平缓一下心绪,才道,“昨夜刺客受伤逃逸,却从你帐中搜出带血的被褥,你要如何解释?”

    侯楠听他虽在问案,却语气和缓,不禁心中暗喜,连连摇头,说道,“回皇上,臣女实不知那些东西会在臣女的帐子里,求皇上明察,还臣女清白!”话一说完,又再拜伏在地。

    还没等宇文青峰说话,就见峻小王爷连连摇头,说道,“连侯大小姐也说不明白,这可让旁人何处查去?本王看啊,这个刺客怕早已逃出营去,又往何处追去,不如就此散了罢!日后或者再来,再设法捉拿就是!”

    再来?

    这一次就险些被刺客得逞,再来一次未必有这么幸运!

    宇文青峰顿时心头一凛。

    是啊,那个刺客要的可是自己的性命,岂能为眼前的女色所迷,轻易放过?

    心中念头刚刚一转,还没有说话,就听九门提督侯世龙大声道,“峻小王爷此话何意?昨天刺客刚退,禁军已将整个营地团团围困,不要说那刺客已经受伤,纵然不伤,任他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去!”

    “那就好!那就好!”峻小王爷连连点头,说道,“如此,本王就放心了!”手中折扇打开,轻摇几下,又慢悠悠的道,“听说,昨夜府上两位公子也恰好当值,辛苦啊辛苦!”

    这句话一出,帐中几乎所有的人色变。

    是啊,若果然是侯楠藏匿刺客,随后侯远、侯逸二人放他出营,禁军查的再严,又怎么会搜到自己的长官身上?

    要说这是凭空猜测,可昨夜阖营大搜,为何不见刺客的踪迹?

    侯世龙脸色大变,大声喝道,“峻小王爷,你今日处处与我侯家为难,是何用意?”

    “咦?”峻小王爷一脸不解,说道,“本王不过是给两位公子道声辛苦,怎么就是与侯提督为难?这又是哪里的道理?”

    他说话虽然没一点正经,可那意思,满帐文武都已了然,不禁向上端的皇帝望去。

    不错,如此一说,这侯氏兄妹都有嫌疑,可是无凭无据,仅凭一床被褥,实在难下定论。

    宇文青峰目光在侯世龙身上一扫,却落在卫东亭身上,淡淡问道,“依卫相之见呢?”

    卫东亭不仅是国丈,和侯世龙还是姻亲,断不会像宇文峻那样,对侯世龙步步相逼,可也应当不会与侯世龙勾结,对自己有什么图谋。

    此刻这满帐的文武,反而是他最没有嫌疑。

    卫东亭不慌不忙的出列跪倒,说道,“回皇上,老臣以为,侯小姐之言未必是虚,仅凭一床被褥,实不能说明什么。可侯小姐的帐中,该有丫鬟服侍,侯小姐不知道,或者可问丫鬟。”

    对啊,一位大小姐的帐子里,怎么可能没有丫鬟服侍?

    侯楠忙道,“回皇上,昨夜臣女帐中,是小美服侍,皇上唤她一问便知!”

    皇帝点头,向身侧太监摆手。

    太监扬声道,“传,侯大小姐的丫鬟,小美进帐!”

    自从昨夜出事之后,侯府众人除侯远、侯逸当值,旁人尽数被羁押在营帐中,不得随意走动,此刻旨意传下,很快就有侍卫将小美押来。

    小美早已吓的脸无人色,在侯楠身后跪倒,向上连连磕头,却说不出话来。

    宇文青峰道,“你就是昨夜服侍侯小姐的丫鬟?”

    小美俯身在地,头都不敢抬起,轻声道,“是,昨夜是……是奴婢服侍小姐!”

    宇文青峰问道,“这一整夜,你家小姐可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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