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察觉到笙歌的异样,拧了拧眉头,“怎么回事?”

    冷肃的声音一下子惊醒了笙歌,她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垂眸抚摸着小腹:“对不起,宝宝今天闹得厉害,我有些有心无力。..”

    他沉默了片刻,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嗯,她人不舒服,今天不回去了。”

    “今天晚上本来要回容家吃饭?”笙歌听他打完电话,疑惑开口。

    “嗯,我跟爷爷说,你人不舒服,改天再回去。”说罢,他启动车子撄。

    笙歌咬咬唇,她调整着情绪朝他开口:“我没有关系,我们去容家吧。”

    容瑾从内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声音淡淡:“不单单因为你不舒服的缘故,我也不想回去。偿”

    笙歌一愣,她自言自语道:“容瑾,你这样……让我如何是好?”

    很显然,容瑾听见了。

    他拧眉:“你只需要安心待在我的身边就好。”

    笙歌的眼睫毛颤了颤,她看着自己的手,迟疑了很久才道:“容瑾,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她的话语,她看着容瑾接起电话,似乎又出了什么大案件,他讲话的神情很严肃。

    约莫几分钟后,他挂断电话,在红灯前停下。

    容瑾扭头看向她:“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事?”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缩回宽大的袖子中:“没什么,就是突然很想吃提拉米苏。”

    “云记?”

    “嗯。”

    容瑾车子调了头,不多时,车子在‘云记’门口停下。

    笙歌解开安全带打算下车,却被他按住:“外面风大,你在车上等。”

    说罢,他下了车,她看着一身高定西装的容瑾穿梭过马路,迎着凛冽的寒风,走进“云记”。

    他走到橱柜前挑选后,吩咐店员打包,认真的背影很迷人。

    平凡的小店与浑身散发着矜贵气质的他,画面如此格格不入,却又莫名地温馨。

    嘴角不自觉勾起,她看着容瑾从另一侧车门坐进来。

    容瑾把蛋糕递给她,挑眉:“笑什么?”

    她接过蛋糕盒:“笑你帅。”

    “我当你在陈述事实。”

    “自恋。”

    “我有自恋的资本。”

    笙歌噗嗤一笑:“我承认你说的实话,而且我有种很骄傲的感觉。”

    容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允许你有。”

    “……”给你根藤,你就顺藤而上了。

    容瑾不置可否:“看来你真的很喜欢这家蛋糕店。”

    “嗯,所以以后我们吵架,你到这里买块蛋糕哄我就好。”笙歌端详着蛋糕盒上的字,随口应了一句。

    容瑾低笑:“这么好哄?”

    “我哥以前惹我生气都是用这招,百试不厌。”

    “你哥哥,”容瑾眸光一深,话语里有些意味不明:“是个很有趣的人物。”

    笙歌疑惑抬眸。

    “我是说他给我提供一个很好的范例。”

    她撇了撇嘴,“说到底还是我愿意原谅,如果我不愿意原谅,把蛋糕店都买下都没用,当然,你别做到那个地步就行了。”

    “如果真有那种时候,我把自己赔给你好了。”

    “你不是已经是我的?”

    容瑾闻言怔了怔,才低低开口:“嗯,老婆有理。”

    笙歌一愣,随即耳根子烧得通红。

    容瑾忍不住,凑过去咬了一口她的耳朵,然后顺着耳廓一路吻到了她两片莹润的唇上:“很想把你就地正法。”

    她赶紧伸手去推他:“别闹了,这还在外面,快坐回去开车。”

    “这么说回家可以了?”

    “你禽~兽啊……”笙歌抱着蛋糕盒怒瞪着他。

    “那就坐实你的话。”他俯身贴近她。

    “……”

    话虽如此,但他到底也没做什么,在她唇上咬了两口后,便坐回驾驶位启动车子。

    容瑾从内视镜里打量了蛋糕盒一眼,“上面写着什么,你刚才看了那么久。”

    笙歌抚摸着蛋糕盒上的黑色小楷,缓缓念出口:“爱的味道,足以让你流连忘返。”

    话落,容瑾的眼底氤氲起淡淡的笑意。

    笙歌如今已经是两个人的身子,体力大不如前,吃了饭后人就有些昏昏沉沉,她半眯着眼睛看着容瑾玩着她的手指,好奇道:“你干嘛?”

    他摩挲着她拇指和食指间的薄茧,目光锁着她缓缓开口:“为什么离职?”

    她浑身一激灵,蓦地睁开眼睛,苦笑着:“原来你都知道?”

    “我不干涉你,不代表我不关注你。”

    笙歌如触电般把手缩回来:“我一上手术台就要站好几个小时,前三个月胎儿不稳,我怕会伤害到她。”

    容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意味不明地问了一句:“你很在意这个孩子?”

    “嗯。”

    他顿了顿,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睡吧。”

    看来他只知道自己离职的事情,但并不知道手的事情。

    笙歌本是困意倦倦,虽然闭着眼睛,但此刻已经睡不着了。

    她感觉到容瑾的目光在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起身穿衣。

    不多时,开关门声响起,容瑾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处。

    黎臻说得对,她跟容瑾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可能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

    比如,从希腊回来后,他经常会在她睡着后悄悄离开,然后天明才归。

    比如,他会避开她,接一些电话。

    比如……

    笙歌睁开眼睛,她起身拉开床头柜,上次容瑾没有拿走的治疗方案,她重新放进抽屉里面,可此时那叠厚厚的资料,已经不翼而飞。

    她自嘲地扯了扯唇角,有股焦躁的感觉涌上心头。

    四周空荡荡的墙壁让她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

    她赤脚走出卧室,朝阳台走去。

    清冽的空气,诱使着她张口大力呼吸着。

    莫名地,想要更多,更多……

    一声尖锐的喇叭声响起,猛地惊醒笙歌的思绪,她浑身一僵,朝自己的身上看去,却赫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护栏上,两条白皙的小腿垂在阳台外,街灯映得她右脚踝处的红钻石,潋滟流红……

    容瑾处理完事情回来的时候,笙歌蜷在被窝里睡得正香。

    他坐上床边凝视了她良久,这才起身去了洗浴室。

    十几分钟后,他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他不假思索地把笙歌柔软的身躯拥进怀里,大掌下意识地覆在她小腹处。

    这里,孕育着他的孩子。

    唇角勾了勾,他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

    笙歌并没有停止在幼儿园任教的工作,沈纾有些疑惑:“既然容教授已经知道了,你在家里好好养胎就好,幼儿园那边我去说一声,反正你也不是正式的员工。”

    “不用,在幼儿园,我觉得很开心,孩子的想法很单纯,没有压力。”她抿了口水,她看着穿着有些另类的沈纾,“你今天是要去街头表演?”

    今天的沈纾一反职场丽人的形象,一身嘻哈风格的宽松衣服,平时只带隐形的她今天戴了一副厚厚的框架眼镜,搭配看起来格外滑稽。

    沈纾有些尴尬地咳了咳:“我妈让我下午去相亲。”

    笙歌唇角狠狠一抽,相亲有必要穿成这样?

    她忍不住调侃:“我看你是去耍猴!”

    沈纾闻言眼睛一亮:“你是不是也特别看不下去我穿成这样?”

    她不明其意,但沈纾现在的装扮确实有些不符合她的审美观,于是实诚地点了点头。

    那料沈纾闻言竟然喜不自禁,“我听我妈说对方是个公务员,公务员嘛,就是典型的古板保守,看到我这模样,肯定倒胃口。”

    “……”

    笙歌方想开口损她几句,手机新简讯的提示音响起,她拿起手机看了眼,眉心顿时拧紧。

    沈纾凑过去好奇道:“怎么了?”

    “广告信息。”她不动声色地关闭锁屏,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杯子里的果汁:“你相亲时间是几点?”

    “下午两点。”

    笙歌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那你不用送我回去了,我等下要去处理一些事情。”

    沈纾急忙握住她的手:“你不陪我去?”

    “你去相亲,我陪你去……”她脑中迅速转动着,顿时觉得有些好笑:“阿纾,不待你这么坑朋友的。”

    沈纾嘿嘿笑着:“双重保障嘛,有你这个大美女做在我身边,这相亲的成功率肯定得降。”

    “那要是对方真的看上我了怎么办?”她按了按额头,再次有种交友不慎的感觉。

    “容教授的女人,青城谁敢动?”

    笙歌的笑容停滞在唇角:“如果不喜欢,你直接推掉就好。”

    “母上太彪悍,不得不服从。”沈纾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有些惋惜道:“本来以为今天能换一种方式委婉解决,看来我还是得单刀直入。”

    笙歌还是败给她了,送了她一个白眼后,便不对她扭曲的观点做出评价。

    “小歌,你看这件衣服怎么样?”沈纾挑着一件衣服凑到她跟前,见她心不在焉,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笙歌回神,看着她手里的小孩衣服愣了半晌,“这是?”

    “给我干儿子提前准备礼物啊!”沈纾在母婴店逛了一圈,拿出几套衣服放到她眼前:“你觉得怎么样?”

    笙歌抚摸着其上的柔软布料:“他喜欢女儿。”

    “反正这么大点也不分男女,干脆这几件都包了好了。”沈纾一边爽快地让店员打包,一边疑惑地开口:“怎么了?从咖啡店出来你就有些心不在焉。”

    她等了许久都不见人答话,奇怪地回身去看时,身后哪有笙歌的身影。

    “您的朋友刚才在门口拦了一辆的士离开了。”见她困惑,导购员连忙开口。

    沈纾拧了拧眉,掏出手机打算给笙歌打电话,几乎同时,笙歌的短信进来。

    【阿纾,我想起有件急事忘了处理,我先回去了。】

    她放下手机的时候,眉心重重一跳,总有种不好的感觉。

    “小姐,这些衣服还要吗?”

    沈纾压下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朝导购员笑道:“要,你们这边能不能送货上门?”

    得到导购员确认后,沈纾付款并留下别墅的地址后,叮嘱着对方务必要送到后才离开母婴店。

    这时候,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她去了约定的相亲地点,到达时,离约定时间还差十分钟,对方还没来。

    她低头玩着手机游戏,玩得正酣时,头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路上堵车,久等了。”

    沈纾手一抖,单机游戏立即显示游戏结束的状态,她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抬头迎向来人:“向警官,好巧啊。”

    向启拉椅子的动作一顿,不可置信地朝她看去:“沈大律师,怎么是你?”

    待看清她的装扮,向启只觉得脑门子一抽:“沈纾,你是要改行为狗仔吗?”

    沈纾把厚框眼镜往桌上一丢,撇了撇嘴:“早知道相亲对象是你,我就不这么大费周章,别扭死我了。”

    “……”向启:“我也没料到是你,不然我就不用特地回家换衣服了。”

    说到衣服,沈纾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顿时吓得跌了眼:“向启,你吃错药了吗?”

    她见过穿警服的向启,也见过穿便装的他,可是今天却是她头回看他穿西装。

    一身警服的他飒爽英姿,但一身西装的他……

    沈纾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别扭,就好像眼前换了一个人一样。

    向启解开西装扣子坐下,开起玩笑:“沈大律师,你这样看着我,我会以为你被我帅到了。”

    “我是有种吃了翔的感觉。”沈纾毫不客气地击碎他的幻想。

    向启眉头一挑:“过于震撼,我理解。”

    沈纾翻了翻白眼,她拿起手机找到母上的电话,“看来我可以跟我妈交差……”

    向启按住她的手:“交什么差?”

    “说对象是你啊,我们互看互不顺眼,这场相亲掰了呗。”她不以为然道。

    向启拧了拧眉,把她的手机抽走,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新上的咖啡:“现在断言,为时尚早。”

    沈纾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我现在觉得这场相亲挺有意思的。”向启把她的手机交给她:“沈大律师,互相自我介绍吧。”

    沈纾一下午都在神游的状态,对于向启是相亲对象这件事她还没有消化完整,后者提出要送她回家,然后在两个人都开了车的情况,怎么送?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滑进沈纾所在公寓的车库,沈纾和向启几乎同时从车上下来。

    她看着后者欲哭无泪:“向警官,不待这么玩的,我肯定在做梦。”

    向启抱手,抬了抬下颚:“我听我妈说,阿姨对我很满意。”

    “什么阿姨!那是我妈!”她急得直跳脚,“你赶紧回去,现在人也送到了,我们今天的事情就一笔勾销,以后就当做今天的相亲……”

    沈纾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视线定定落在一处,向启奇怪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黎臻。

    他拧了拧眉:“他也住在这个小区?”

    沈纾垂了垂眸:“嗯,隔壁栋。”

    黎臻似乎有急事,他沉沉地二人一眼后,朝自己车的方向走去,蓦地想起什么般,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向沈纾缓缓开口:“如果小歌有联系你,跟我说下。”

    沈纾木然地点了点头。

    黎臻见状,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在他的车滑出车库之时,沈纾和向启的手机铃声几乎同时响起。

    二人接完电话,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小歌不见了……”

    “阿瑾让我调动警力,全城搜捕容皓。”

    ***

    “小姐,你去哪里?”的士司机看着笙歌没有回应,又问一遍。

    笙歌反复看着手机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阖了阖眸:“青大附院。”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来附院了,原来熟悉的景致看起来有些陌生。

    住院部楼下的绿萝郁郁葱葱,一点都没有因为冬天即将到来而有枯萎的迹象。

    而从耳边传来的声音却几乎把她的思绪碾碎。

    远处抱在一起的两人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

    施维维在容瑾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阿瑾,医生说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见容瑾不答话,施维维着急道:“你会不会因为这样不要我了?”

    容瑾的脊背僵了僵,他抬手抚着她的发丝,声音很温柔:“不会,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就不会食言。”

    “不要再骗我了,阿瑾,你分明不要我了,你娶了其它女人,当年你说过,你只娶我一个……”

    容瑾闻言,眉心越拧越紧,早上,施维维不知道从哪里知道她不能怀孕的消息,闹着要自杀,他赶到的时候,她正试图爬上十三楼的窗户。

    若不是她腿脚不便的缘故,现在恐怕……

    他担心她的情绪,现今更是不敢刺激她。

    顿了顿,他才道:“我会和顾笙歌结婚,是因为担心老爷子会对你不利。”

    施维维闻言眼底一喜,她抬头看向他,嗫嚅着:“那你不爱她是不是?”

    她的咄咄逼人让容瑾觉得有些烦躁,他淡淡地“嗯”了一声。

    “可是阿瑾,我不能替你生孩子了,我知道你有多喜欢孩子……”

    容瑾的脑中浮现出笙歌抚着肚皮的样子,眼底浮现淡淡的笑意,他看向施维维淡淡道:“不需要,你只要好好做康复训练。”

    远处的画面和声音一起钻入笙歌的耳膜中。

    她只觉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喉头有一股咸腥味蔓延。

    他对自己说,把孩子留下。

    他说,他爱她。

    他说,她是唯一的容太太。

    他还说,他会护她和孩子一辈子周全。

    假的,都是假的!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如此迫切地想要一个孩子,不是因为这是她和他的孩子,而仅仅是因为需要一个孩子而已。

    不需要……

    不需要施维维生孩子……

    因为他已经有了她的孩子啊,原来到头来,她不过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

    容瑾,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怎么可以!

    你知道,我克制了多少次伤害孩子的冲动?

    你知道,我从阳台上爬下来是,心里是怎样的战战兢兢?

    有什么东西飘过她的手背,凉凉地,很舒服。

    抬头一看,原来是青城下雪了。

    是初雪。

    真冷。

    在她以为自己要冻僵的时候,有人揽住了她的肩膀:“我带你走。”

    ---题外话---又发晚了,哎~浅去面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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