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八月即飞雪,北上之路越来越寒冷。

    石勒越过落叶缤纷的丛林,穿过寒风凛冽的草原,几度跋山涉水而行。半个月之后他终于进入了荒凉的混乱平原。

    一马平川的混乱平原上人迹罕至。到处都是废弃的村庄,显示这里也曾经繁荣过。

    石勒骑马走了很久才见到一个小镇。镇上到处都是乞丐,垃圾遍地,一派萧条落寞的景象。

    他牵着马找到一家马车店,准备在此休整一晌。

    枣红马驮着石勒连续狂奔,累的气喘吁吁。石勒一进店喊过来店小二,让他给马用温水洗个澡,再多添加些精料喂饱它。

    他自己也要了一碗羊肉汤,就着大饼吃起来。不一会儿他的桌子边就围了几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

    其中一个小女孩约摸十二三岁。大冷的天她穿的衣不遮体,伸出的小手上长着许多冻疮;赤着的双脚上也满是血泡,脚趾已经开始化脓。

    石勒看着她无辜的眼睛,心想云州城里流浪狗的眼神也不过如此。

    他掰开一块饼递到小姑娘的面前。小姑娘匆忙的接过饼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吃完之后她噎的直打嗝儿!但还是可怜巴巴的盯着石勒。而且她目光变得更加热切了。

    石勒只剩下半块饼,而且他也还没有吃饱。但他还是把最后的半块饼给了小姑娘。

    小姑娘拿着饼跑到街边。街角躺着一个更小的乞丐。她摇晃着那个看似睡着了的小乞丐说:“弟弟!快醒醒,姐姐要到吃的东西了!”

    但是那个小乞丐再也没能醒过来。

    “呜呜呜——”小姑娘把饼丢在地上伤心的痛哭。

    从街边跑来一个年龄稍大的乞丐,捡起地上的饼就跑了。

    石勒原本还感到饥饿,看到这一幕他食欲全无。

    这些流浪的乞丐是流放之人的子女。他们和亲人都是戴罪之身,未经许可不得离开混乱平原。

    但是混乱平原上盗贼横生,匪患肆虐。凉州在此地没有驻军,律法形同虚设。

    眨眼之间不知从哪里出来一群乞丐把石勒围了起来。这群乞丐不光有老弱病残,还有好几个身体健硕的青壮年。

    石勒最讨厌游手好闲之人。他愤怒的指着那几个壮年乞丐说:“你们年轻力壮,有手有脚为什么也要做乞丐?”

    那几个年轻的乞丐听到之后毫无羞耻之感,还你一言我一语的为自己辩解。

    石勒听了半天,大致明白过来。他们的意思是说:在混乱平原除了当强盗没有其他的工作可做。

    石勒乍一听感觉很可笑,好好一个集镇怎么可能无事可做。难道此地的商业不需要靠人维持运作?

    他把那几个年轻的乞丐全都骂走,又把那些老弱病残的乞丐全都请到了小吃店里。

    “老板有什么吃的尽管上,都算我账上!”石勒大喊一声。

    “好嘞!”饭店的伙计们开始忙碌起来。

    “咕咕——”石勒的袖口翻动,里面伸出一只小鸟的脑袋。

    小仙鹤怕冷,他这几天都躲在石勒的衣袖里睡觉。

    “你也饿了吧!”石勒把小仙鹤放到桌子上,要了些生肉让它食用。

    小仙鹤长得很快,食量也惊人,每顿要吃好几斤肉。

    一众乞丐在小吃店开了流水席,你方吃罢我登场,人流络绎不绝。

    饭店老板起初还很高兴,可过了一会儿他的心里也没底儿了。

    石勒见饭店老板站在自己身边尴尬的笑着,欲言又止。他知道这是老板担心他付不起账。他用袖子遮住右手,让小月把乾坤戒里所剩无几的黄金全都拿了出来。

    老板接过黄金一看立即眉开眼笑了!

    但问题很快又来了。小吃店规模不大准备的食材有限,很快他们的食材就全部耗完了。

    此时依然还有许多乞丐从别处慕名而来。他们在门口排队等了半天,最后竟然被告知饭菜已售罄,明日无需再来。

    这个通告在一群饥饿的乞丐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们吵嚷着不肯散去,最后竟然把小吃店给哄抢了。

    小饭店被洗劫一空,什么都没有留下。在乞丐的眼里没有不能用的东西,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不想要的。

    人多势众,每个人也都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肆意妄为。争先恐后的占据别人的财富被当成理所当然的事。

    石勒的枣红马也被几个急眼的乞丐牵了出来。乞丐们也曾经从事过各行各业,但大都一知半解鲜有能够精通一门手艺的人。

    他们商量着要把石勒的枣红马分而食之。

    这个好主意一提出来就一呼百应。他们们磨刀霍霍,用蠢笨的业余手法残忍的杀死了枣红马。

    半个时辰之后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马肉就被煮好了。乞丐们为了抢夺马肉,还打了几架。

    石勒木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纷乱的乞丐,坐在地上痛苦哀嚎的饭店老板都给石勒带来了很强的心灵震撼。

    他以前不理解慕容嫣为什么会为了灾民殚精竭虑。她甚至为了灾民放弃了她萌芽的爱情。

    石勒嘴上虽然不说,他心里是有些埋怨她的。在他看来这意味着他在慕容嫣的心目中不是最重要的。这让他觉得不公平,让他故意把慕容嫣从自己内心最重要的位置往旁边挪了挪。

    现在石勒忽然之间理解了慕容嫣。

    她如果对难民放任自流,那么云州将会有数百万的人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他们慢慢的就会堕落成眼前这些乞丐的样子。

    他们就在我们的周围。如何能够对他们的遭遇视而不见?如何能够在他们受苦的同时,我们却在卿卿我我的恋爱。

    石勒突然感到重担在身。他许下心愿要让混乱平原不再有一个乞丐,将此地变成人间乐土。

    整个混乱平原都是飘雪城的领地。要想治理好混乱平原唯有掌控飘雪城。

    石勒现在终于对飘雪城城主的身份有了认同。他突然变得想要在飘雪城有一番作为。

    白六儿和无光法师已经前往飘雪城了!以他们的行事作风很可能会彻底毁了飘雪城。

    石勒发誓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他想通之后拔腿就走,目标依然是飘雪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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