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眨眼间,又是一年的中秋来临了。

    皇宫御书房内,吴国公兼当朝户部尚书沈墨孤零零坐在一旁的小椅上,左手抓着一叠卷宗,小巧而精致的翠绿色翡翠算盘正搁在双腿上,右手“噼噼啪啪”打得飞快,随着五指不断舞动,他那已带上了几分沧桑的脸上,接连闪过几抹心疼之色。许久之后,他似是算明白了,不由喟然一叹,满是无奈之色。

    时间差不多了,他抬头向外望去,不多时,蟒袍玉带的姜云已经与一席明黄色龙袍的姬锋边走边聊,举步走了进来。

    沈墨忙起身理了理衣衫,将手中的东西摆在座位上转身迎了上去,他一扯袍裾便要下跪行礼。“臣拜见陛下。”

    姬锋上前一步将他扶起,摇头失笑道:“你啊!什么都好,就是这古板较真的性子怕是一辈子改不了了。说了多少次了,除了朝殿之上,无需行此大礼,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起来起来。”

    沈墨顺势起身,讪笑道:“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少了。”

    姬锋也不免有些无奈。当年夷王陆熏攻入皇宫,由于姬启运自焚殉国,在她随即便宣告天下拥戴吴王姬明诚登基为帝。好不容易击溃了姬垣的武修明率大军会师京城,面对的就是这种让他无话可说的局面。至于凌云山,则是被格林以及随同而行的五千神殿护卫团团围住,根本出不上什么力,大局已定,武修明只得顺势归顺,随后立即率军原路返回,进入了重夺关中的战事。

    在平南王姬伟明宣布拥戴吴王登基的消息传出后,姬锋立即启程上京,在剪除了朝中的那些顽固派,彻底控制了京师,他这才率文武百官亲往长白山迎接吴王入京。

    奈何在山上待了一年,姬明诚反而爱上了这种无拘无束,毫无烦恼忧愁的生活,在当了一年皇帝之后便退位,把国家丢给了太子,不顾满朝文武的劝说,自说自话地又出关上山了。

    接着姬锋登基,改元宏德,对旧部大肆封赏,立萧炎为后,立时获得了北方契丹部的全力拥戴。朝局并未产生多大动荡,权利的交接在相当和谐的氛围下完成,三路大军直逼蜀地。后院失火的曹华最终败于徐娉婷之手,被困孤山,自刎而亡,随之,蜀地平靖。

    自从登基之后,姬锋这才发现似乎与自己想象的情况不太一样,除了姜云和没心没肺的徐承嗣之外,他和所有臣子似乎都出现了一层看不见的隔阂,便是连沈墨也是这般,姬锋虽是不满,却也实在无可奈何,那种孤家寡人的孤独,实是让他经常想起当初呼朋唤友逛青楼,上窑子的美好生活。

    他又是嗔怪又是无奈地撇了沈墨一眼。“平日里找你都说忙,今个怎么自己跑来了?先说好,今日是中秋,举家团聚的好日子,你要想叙旧闲聊,朕奉陪,你要谈公事哭穷,就赶紧走,改日再说,莫要扫了朕的兴致。”

    他无奈,沈墨更是无奈,他牙疼似地抽了抽脸颊,这才苦着脸道:“陛下,匈奴那边就是个无底洞呐,两国交善本是好事,建立多处集市互通有无也能促进商业发展,增强我大周国力。但所获之利,与咱们付出的似乎。。。差的也太多了。他们和凯撒帝国越打越是欢腾,这都多少年了?还在没完没了,这些匈奴人性子彪悍且极能生养,士卒自然是源源不断的,可这银子却也花得入流水一般。这不,又来讨要了,感情我大周欠他们的啊?”

    姜云如今早已不是当年的那副清秀的少年模样,他相貌成熟了不少,还特地留了两撇小胡子,显得精神十足。闻言不由笑道:“沈大人,沈公爷,我说你怎么越混越回去了?当年操持一个家族都没见你穷过,现在操持一个国家,反而天天哭穷了?行了,你得换个想法。大周北部疆域实在太大,便是百万大军也不可能守得滴水不漏,匈奴若是真想南下,总能寻到机会的,银子横竖这么多,与其让人家抢去,不如做好人,至少还能卖个人情。就这么个民族,除了战争怕也不会旁的了,支持他们打去西面,总比这些人年年南下的好,那会不但银子没了,百姓还得遭殃。”

    “理是这么个理,可这银子。。。”沈墨苦脸一收,忽然看向姜云笑道:“要不你出?”

    “我有也不能出啊,我出得着么?”姜云连连摆手,就是不接他话茬。

    见两人争论起来,姬锋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情景,不由暗自好笑。他拍了拍沈墨的肩膀道:“行了,银子的事你不用愁。小云整出的那个大东亚共荣圈,高丽,东出,夷州等地已相继加入,匈奴那边业已派出了使者,只要签订了国书,那便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么,自然不说两家话,由朕牵头,在美洲那边雇佣的土著已帮咱们挖了不少矿产,回头分匈奴一些就是,白来的银子,心疼什么。”

    沈墨一听这话便乐了,不由松了口气笑道:“哦?有银子即将入库了?那就没问题了。”

    三人正闲聊着,门外忽地出现一个人影,款款走了进来。姬锋回头一瞧,立马丢下了两人迎了上去。“炎儿,你怎来了?”

    “坤泰宫那边的晚膳已准备好了。”

    “好,朕马上就去。”姬锋笑着点点,忽又开口问道:“鹏儿呢?今日的功课可做完了?那刘太傅今日又来找朕哭诉,说是蓄了十几年的胡子让太子给剪了。”

    萧炎闻言,不由当即便白了他一眼,嗔道:“你那个好儿子,还功课呢,方才竟偷偷翻墙想溜出宫去,才挨了我一顿揍,把自己关在东宫生闷气呢,说是要找他清姨告状去。”

    姬锋一听就乐了,笑嘻嘻地道:“行了,朕瞧瞧他去。”说着转身向姜云,沈墨道:“你们也早些回去吧,今日中秋,一切公务都放放,别冷落了朕的御妹。”

    两人方要离去,皇后萧炎忽然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盒递给姜云道:“这是西域才进贡来的香料,我闻者味儿还行,这是给小姐准备的,姜大人一并带回去吧。”

    姜云忙接过了道谢,与沈墨并肩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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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京城东街的河边树荫下,一群孩子围坐在一起,你瞧瞧我,我看看你,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不多时,从远处又跑来了一个十多岁的男孩,正是魏国公府的小公爷徐耀祖,他气喘吁吁地弯腰大力吸了几口气,这才道:“鹏弟让人传信出来了,说是今个让炎姨逮了个正着,出不了门,一切就拜托咱们了,可万万不能弱了咱们猛虎帮的名头。”

    “哼。”虽然只有十来岁,但个子已然十分高大的彻顿武冷哼一声,颇为不屑道:“就你们周人规矩多,哪有出门打架,帮主不在的道理?要我看,你们还是选我当帮主吧!”他捏了捏拳,颇为得意地说道:“我天生就是个当帮主的材料!”

    “哼。”站在他身旁的姜一闻言不由冷笑连连。“就算鹏弟不当帮主,那还有我在,哪轮得到你来当帮主?”

    彻顿武大眼一瞪,颇为不服气地喝道:“你莫不是想挑战我?”

    “就凭你?”

    两个孩子大眼瞪小眼,火药味极具扩散着,忽地,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粉雕玉琢,已出落地越发俏丽的陆丝蕴不悦地皱起黛眉,轻喝道:“都给我闭嘴。”

    这一声喊,两头顶得正来劲的牛犊子顿时不说话了,显然对她颇为惧怕,悻悻然地各自转头看向了一旁。

    姜竹儿的女儿姜风霓走至陆丝蕴身旁,怯生生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道:“姐姐,咱们还是。。。还是不要管这事了吧,让小川叔叔去解决。”

    “那怎么成?”徐娉婷的儿子姜天顿时不乐意了。“霓姐,你怕什么?那几个小地痞如何是咱们的对手?小川叔叔既然把京城交给了咱们猛虎帮,咱就得做出个样子,若是置之不理,岂非让小川叔叔看了笑话?”

    “恩恩。”姬洛的女儿姜华裳,瞿丹的女儿姜绝羽一张小脸激动得通红,捏着小拳头,奶声奶气地异口同声道:“对,打他们!”忽地,姜华裳似是想到了什么,环顾四周一圈,颇为纳闷地说道:“代衣呢?”

    姜绝羽面闪得意之色,笑道:“让蛇姨抓回去练武了,哼哼,以为这样便能超过我么?”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其中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却始终冷着脸,一副酷酷的模样自顾自想着什么,在这种热闹的氛围中极不和谐。陆丝蕴心细如发,瞧见了不由看口问道:“小飞,你在想什么呢?莫不是怕爹爹责罚?”

    “哼。”姜飞依然是一脸酷样,颇为不屑道:“我才不怕那个坏人。”

    陆丝蕴顿时不满道:“你怎可这么说爹爹?”

    “他本来就是坏人!”姜飞冷着脸,据理力争。“前几日,我瞧见。。。瞧见他打娘的屁股。”

    “啊?”这么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顿时吸引了所有孩子的注意力,不由一个接一个围了上来。“出什么事了?晴姨被爹打了?说说呗。”

    “那日我半夜起来尿尿,便想去娘亲房间找她一起睡,谁知。。。哼!爹竟然也在,还骑在娘的身上,还打她屁股,娘被打的一直叫个不停,一定是被他打痛了。”

    “啊?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酷酷的脸上闪过一抹自豪。“我当然就冲进去把娘给救了!”

    “接着呢?”

    “接着?接着我就把爹赶跑了。”姜飞说到这,面上闪过一抹懊恼之色,愤愤然道:“明明是我救了娘,娘竟然不领情,她还打了我的屁股!”

    听到这,姜绝羽竟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被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爹的确不是好人,那天他还躲在娘的被窝里,偷奶奶喝。哼哼,不过他根本不知道,娘的奶奶我小时候就已经喝光了,他嘬了半天也没喝上一口,累死他!活该!”

    “哟,师妹还有这种经历啊?真是令人想象不到。”忽地,一个惊叹声响起,直把一众孩子吓了一跳,闻声望去之后,有一个算一个,连大姐头陆丝蕴顿时都老实了。不安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唯唯诺诺地唤了一声。“然姨,你。。。你怎么来了?”

    “哼哼,我要不来,你们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一群无法无天的臭小鬼,跟我回去!”凌羽然依旧是那副十三四岁的模样,比眼前的几个孩子大不了多少,却一副倨傲之色,老气横秋地一个个教训着。

    彻顿武点头哈腰地谄笑道:“然姨,你先回去吧,咱们还有点事呢?”

    “我可不管,天大的事也得回去用晚膳。”凌羽然翻个白眼道:“没得商量,你们的爹最近就要去那个什么欧洲了,听说是个极好玩的地方,我还指着他带我一起呢,别给我添乱,否则我就揍你们,听见没有?”

    “哦。”一群小家伙队列整齐地跟在她身后向家中走去,那一脸的垂头丧气是甭提了。唯有一个小版的“姜云”嘴角边不禁露出一抹得逞的奸滑笑容。

    暗中向凌羽然通风报信,出卖了兄弟姐妹的姜冲毫无愧疚之感。他颇为得意地暗暗想着:两头蛮牛,两个笨蛋!小爷我身娇肉贵,陪你们去打架?哼哼,若是伤了小爷这张俊脸,谁负责?我将来可是要讨媳妇的,而且得讨个与丝蕴姐一般俏美的媳妇。陪你们胡闹?别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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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国公府。

    中秋,对于每个家庭来说都是特殊而重要的日子,对姜家而言更是如此。除了几个老丈人,还有姜斌年岁渐大,不适合长途奔波,其余身强力壮能来的都来了。

    宴厅早已布置妥当,莺莺燕燕齐聚一堂。

    主位上坐着一个颇为英俊的襦袍男子,正挨着陆熏而坐,颇为亲昵地搂着她的腰肢,两人有说有笑似乎聊得颇为投机,身旁竹儿,姬洛等相继入座。

    一群孩子垂头丧气地被凌羽然给带了回来,挨在大蛇美姬身旁的姜代衣一张粉嫩小脸本还是一副沮丧的模样,但瞧见兄弟姐妹的样子,她立时便窃笑出声,如嫩豆腐般的双手捧着一只小碗津津有味地喝着鸡汤。那双眼珠子满是狡黠之色,闪吧闪吧不知在想些什么。

    “哪去了?”瞧见女儿,陆熏立时便冷下了脸,不悦道:“今个是什么日子不知道?你是大姐,也带着他们胡闹?”

    “娘。”陆丝蕴怯生生地走至她身旁坐下,轻唤了一声,也不辩解,只顾着撒娇。坐在上首的彻顿白不由开口劝道:“熏儿,莫要怪她,孩子么,性子野点也没什么,规矩什么的,回头再慢慢培养。”

    这臭丫头俨然就是一副男主人的模样,搭在陆熏蛮腰上的那只手,险些没把姜云的鼻子给气歪了。他也冷着脸,哼道:“小孩子不懂规矩也就罢了,你呢?堂堂匈奴可汗也不知规矩么?那位置是你坐的么?还有,你那身装扮像什么样子?”

    彻顿白撇撇嘴,挪开目光不去看他,小声抗辩道:“不识好人心,还不是怕让人认出来,给你添麻烦么。”

    姜云自顾自走上前去,将她顶至旁的座位上,这才一屁股坐上他的位置,开口道:“行了,开席吧。”

    伺候在一旁的丫鬟小厮赶紧忙碌起来,一道道菜品陆续传上桌去。几个孩子找到自个的娘亲,各自在身旁坐下,姜家的团圆饭正式开席。

    期初一切都挺顺利,在男主人的坐镇下,诸位媳妇和谐相处,有说有笑的,气氛极为融洽。

    酒过三巡,方雅清忽地站起身,手持一个小杯向着陆熏道:“熏儿姐,雅清敬你一杯。”

    这话一出,姜云忽地心头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立时就浮上了心头。陆熏看了她一眼,柳眉微微一挑,也端起身前的小杯抬手示意,接着一饮而尽。

    方雅清含笑将酒杯放下,开口又道:“小妹有一事不解,想请熏儿姐解惑。”

    “哦?”陆熏微微一笑道:“妹妹但说无妨。”

    “听说美洲那边,我高丽似乎发现了一处银矿的矿脉,可就在咱们呈报大周朝廷时,夷州驻军却擅自雇佣土著先行挖掘,这种行为。。。呵呵,似乎不太妥当吧?姐姐你说呢?”方雅清笑得极甜,配上那天仙般的俏丽模样,饶是当了十年夫妻,姜云依然瞧得微微失神,刚想开口阻止的想法顿时便抛之脑后,一时也想不起来了。

    虽说诸地已相继融入了姜云一手策划的大东亚共荣圈,一同开发美洲这块宝地,不过各方却也难免以自身利益为先。以矿产为例,率先发现挖掘的一方,可获得这处矿脉所有收入的五成,余下的五成才是其余诸国共享。高丽有李星璇这么一个观星师,这方面的确占了不小的优势,好不容易发现了一处矿脉,却被陆熏横插一脚,利益由五成变成了一成多,方雅清难免耿耿于怀。

    陆熏不动声色,丝毫不见理亏的模样,闻言不由笑道:“依照规定,发现矿脉之后需先派兵驻守,接着才呈报大周,由大周朝廷主持依惯例分配。那处矿山,高丽并未派兵驻守,既然如此,谁又能证明是高丽先发现的?夷州不但在那驻守了数千士卒,更是自费雇佣当地土著进行前期挖掘,五成利益属于夷州,合情合理。”

    “是么?”方雅清尚未反击,坐在她身旁的大蛇美姬便已抢先开口道:“若是我记得不错,先前那座银矿我东出业已派兵驻守,而姐姐却。。。呵,夫君那边的枕头风一吹,最后还不是成了你夷州的。怎的?一样的事儿,两套标准?姐姐,做人还是得厚道些,哪有自家吃肉,尽给人家喝汤的道理?”

    大蛇美姬虽说先认识的陆熏,但见她每次都自说自话地坐在女主人的位置上,心中更为姜竹儿感到不平,一来二去的,反而与方雅清走得极近。她对男女之事本不上心,也是瞧见姜竹儿性子不喜与人相争,怕她吃了亏,这才干脆寻了个机会干脆一并嫁了姜云,横竖她两是分不开的,自己多少也算是个帮手,很多少主不便说的话,便由她来说。

    陆熏也不辩解,依旧淡淡笑道:“各凭本事,多说无益。”

    彻顿白总算听明白了,她目光微微一闪,向着陆熏道:“熏儿,不是姐姐说你,这事你的确办的不够体面,算计别人理所当然,可咱们好歹也算是一家人。一家人若是还勾心斗角,这也未免活得太累。”

    她可不是成心打圆场,匈奴即将入驻大东亚,美洲那边的矿产也有她的一份,这会帮把手,以她和方雅清的关系,从高丽那抠出一两成怕是不成问题。想到这,立马就热络了起来。

    陆熏依旧笑而不言,反倒是一想与她交好的徐娉婷看不下去了,闻言不由冷冷道:“白姐,你这话我听着咋就这么好笑呢?你与相公不是一家人么?我瞧你算计他的也不少吧?这十年来,匈奴为此得了多少利益?怕是不能算,也算不清了。怎么?只许州官放火,还不许百姓点灯了?”

    “呵呵。”彻顿白也淡淡一笑,反唇相讥道:“我的确从夫君那得了不少好处,可这点东西。。。和你们得到的岂有半点可比性?看看熏儿,我看夫君可是疼她的紧。呵呵,整个神殿连同祖神教一并送给了她,不说长老护法,光是那三万神殿护卫姐姐瞧得都眼红的紧,这可是多少银两都买不来的。若是没有神殿的存在,夷州这弹丸之地如何能与诸国平起平坐?神殿若是给我,凯撒帝国早已平定,何须打这么久,耗费这么多钱粮和士卒抚恤?”

    说着,她又撇了姬洛一眼。“还有咱们这位公主大人,那可就更夸张了,暗盟啊!夫君竟然把暗盟信物都由着她来收藏,往后一旦洛儿生下儿子,整个暗盟都由那孩子来继承,这好处还需要我来多说么?我匈奴得到的,连个零头都不算。再说你徐将军,除了江南沈家的两成,魏国公府的两成,余下夫君所掌握的分子,一分为三,也都给了你,小丹和小晴了,这份好处是我能比的?若说偏心,洛儿最受夫君疼爱,我么,才是那个最不受他待见的。”

    说着,无比幽怨地撇了姜云一眼,语气说不出的寂寥,一副吃了多大亏的模样。

    听了这话,姬洛顿时不乐意了,忙帮腔反击道:“哟,白姐你这话我可不能当成没听见,咱们这些人里,要说相公最疼爱的,怕是只有竹儿和雅清了。谁不知啊!汇丰银行早不是当年一家独大的情况了,因为分子太紧,夫君又先后开设了两家,这才能给梦萝姐他们这些忠心的部下一些分成,所谓的银行分子实际上已经稀释了不少。真正主宰各处经济的,是三家银行组成的银联,丹姐他们虽占了汇丰两成分子,放在整个银联里,却也只有六到七分而已,连一成都不到。而竹儿和雅清却各自占了银联的两成分子,暗盟的财富虽多,毕竟是死的,总有一天会耗尽的,可这两成分子却实实在在的不停生财,若是她两愿意,我巴不得拿暗盟去换呢。”

    说着,她唇角闪过一抹讥诮和妒羡之色,调侃道:“至于什么吹枕边风,谁能比的过雅清姐姐,她那狐媚子的手段一使出来,相公何事忤了她的意思?哪次不是乖乖照办?还有美姬,瞧瞧那我见犹怜的模样,我便是个女子,瞧来都颇为心动呢。”

    狐媚子?这话一说出来,便多少显得有些不客气了,方雅清闻言冷冷一笑道:“也不知是哪个浪蹄子,连着霸占相公多久了?”

    让她话语一刺,姬洛顿时恼了。没能生个儿子是她最大的遗憾,现在女儿渐渐大了,她也不用继续在孩子身上耗费大量心力,便寻思着趁年轻,再给姜云怀个儿子,如此不但能巩固相公对她的疼爱,暗盟也是需要人来继承的。现在信物虽说再她手里,但也不会传给女儿,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姜云再疼她,也不可能放任这么大一笔财富平白送给了别人。生不出儿子,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姬洛心中焦急,自然是不与姐妹客气,一逮到机会便拉着姜云奋力造人。

    姬洛当即冷哼道:“也不知谁才是浪蹄子,咱们姐妹母亲位置都还只有一个孩子,却有人已生了第二个了,谁啊?谁啊?”

    “哦!”方雅清闻言微微一笑,语气缓和下来,可话却更是恼人。“感情是没生出儿子,心急了啊?洛儿,听姐姐一句,这种事天注定的,你急也急不来。姐姐虽说已是儿女双全,不过也从未在你面前炫耀过吧?瞧你急得,至于么。”

    姬洛闻言大怒,这是摆明了说她没有生儿子的命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姬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也没仔细看,顺手抄起了身旁的盘子,“嗖”地一声如暗器般向方雅清飞去。

    方雅清早有准备,见此情形小蛮腰微微一闪便躲了过去。只可惜吵在气头上的女人想事便不会如此面面俱到,她是躲过了,可回头一瞧,那盘子正巧糊上了姜冲的小脸,连带着菜叶,肉丝和一些汤汁缓缓滑落。。。

    敢对她宝贝儿子出手?方雅清见状也不由大怒,再顾不得维持表面上的假客套,当即抓起个酒壶就砸了过去。可惜盛怒之下不曾丢准,“砰”地一声,酒壶砸在了姬洛身前的桌面上,那渐出的酒水如瓢泼大雨般,瞬间淋了姜华裳一脸,小丫头满是茫然的表情,左看看。。。右瞅瞅。。。

    “我跟你拼了!”姬洛更怒,反手又拿起个汤碗丢了过去。她眼力劲着实差了点,小碗没丢到方雅清,反而合着汤水不偏不倚地扣上了姜代衣的小脑袋瓜。

    这下大蛇美姬不干了!

    国公府的女主人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地被牵扯进了战团,最后除了好脾气的竹儿和宋晴之外,其余人几乎是无一幸免,无辜的受害者不断增加,锅碗瓢盆,烧鸡烤鸭漫天飞舞,那场景说不出的壮观。可那些丫鬟和小厮却像是早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就当没瞧见,由着她们尽情发挥。

    男主人姜云依然坐在原处,面无表情,目光呆滞。。。这些媳妇,在自己面前时一个比一个乖巧听话,床榻之间更是曲意迎奉,任他花样百出皆是全力配合。可一旦凑到了一起,仿佛天生犯冲,每年的中秋节无一例外地欢喜开场,以这种方式结尾。。。

    想想别人家,再瞧瞧自己。。。姜大官人心中不由升起了一阵悲凉。又看了看仍在一边抱着烤乳猪玩命似得啃食的凌羽然,姜云悲意更甚,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整个人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

    而悲剧的源头,似乎就是多年之前的那一天。

    “有胆你别跑!”一道正义凌然的大喝如惊雷般炸响在安静的午夜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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