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回头,看到了一个游客装扮的老头儿,是他伸手把我拉住了。

    “姑娘,我想打听一下啊……”老头儿笑眯眯的对我说。

    我愣了几秒,心头猛地升起惊喜之情,可看着老头儿一本正经跟我装不认识的劲儿,就顺着演了起来,“大爷,您说,想打听什么……”

    几分钟后,我作为一个外地人给老头儿做了向导,一起走进了通往汽车站的一条巷子里。

    这里没了大拨游客的身影,老头儿压了压头上的旅行帽,开口对我说,“左儿,你还是得多锻炼啊,被我跟了那么久都没发觉,这不行啊。”

    原来半马尾酷哥跟我说的那个跟踪我的人,竟然是石头儿。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石板路面,“石头儿,没想到您也来了,那天电话没打通,我还想要不要再联系一下呢。”

    游客打扮的石头儿放缓了脚步,“那小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不来。”

    我明白,石头儿和李修齐认识的时间,应该是当初专案组里最长的一个,了解程度也最深,现在他突然辞职然后又自首说自己是杀人犯,老头儿知道了消息肯定也着急坏了。

    心里渐渐踏实了不少,我知道这全是因为石头儿的出现,有他在,就觉得事情会找到正确的解决办法。

    石头儿住在了靠近滇越汽车站旁边的一家宾馆里,我跟着他进了房间,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半马尾酷哥了,原来他也在这儿。

    我笑着对石头儿说,“头儿,怎么感觉专案组又要干活了呢,就差赵哥了。”

    石头儿也哈哈笑,“是啊,他是真的来不了,不然可不凑齐了。”

    半马尾酷哥也起了身。

    很快我们三个人都严肃下来,开始说起李修齐的案子。

    我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说了一遍,石头儿和半马尾酷哥都听得很认真,也听着听着都皱了眉头。

    这事很棘手。

    石头儿看看半马尾酷哥,问他,“那个高秀华住在哪儿呢?”

    余昊说了地方,我一听就知道那里和曾念那个房东大嫂家不远,原来她住在那儿。

    “这女人在案子里一定是关键,咱们现在都不能按着正常程序去接触她调查,得费点劲儿了,不过这对咱们也不难,都精神点儿。”石头儿伸了个懒腰站起身,嘴上给我们打着气。

    “左儿,我没记错的话,你这订婚可快到正日子了吧,在这儿呆着行吗?”石头儿突然问我这么一句。

    “对呀,没改日子吧。”半马尾酷哥也跟着问。

    我看着他们,“没变,我还能在这边呆五天,然后可能就必须回奉天了。”

    石头儿和半马尾酷哥对视一眼,没再多问。

    一个多小时后,我和半马尾酷哥离开了石头儿的住处,他出来就打了个电话,语气酷酷的问对方,下班了吗,晚上干嘛。

    我好奇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这电话是打给谁的,也许这酷哥谈恋爱了,看上去感觉像。

    “好,我和她一起呢,你等我们吧。”余昊讲着电话看看我,对电话那头说着。

    我听了他的话,顿时想到了一个人,想到了白洋那丫头。

    等余昊打完了,我马上问他是给白洋打的电话吗。

    半马尾酷哥点点头,没什么表情的回答我,“是,她说请我们吃饭。”

    真没想到,等我和余昊一起到了白洋等我们的餐馆时,我看着他们两个你来我往说话的样子,倒觉得这二位还真的挺配的。

    吃完晚饭,白洋拉我去了她租的房子住,半马尾酷哥送我们到楼下就离开了。

    洗了澡,我和白洋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可我的心思一点也不在电视剧情里,看着就出神想别的去了。

    “干嘛呢,又想李法医的事儿呢。”白洋递给我一个苹果。

    我接过来,“不是,我在想曾念,他今天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呢。”

    白洋把电视音量关小了,凑近了看着我,“你们两没事吧。”

    我笑了笑,打了白洋一下,“当然没事,他公司出了点事很忙,我就是担心,你别乱想好不好。”

    “哦……”白洋也笑了。

    晚上,我和白洋都躺下关灯睡了,曾念的电话才打过来。我拿了手机到了阳台上接,听到他疲惫的声音就知道,公司的事很费神,不免心疼起他。

    “那就被跟我多说了,赶紧早点休息,我这边不用你惦记。”我催曾念赶紧睡觉。

    他温和的笑起来,“你一天都没给我来电话,我以为你去了滇越就把我忘了呢。”

    这语气怎么带着点酸味儿,我笑着回答,“我不是怕影响你工作吗,好心还被埋怨,真不值得。”

    说完,我们两个在电话两头一起笑。

    “案子有进展吗。”曾念问我。

    我把石头儿和半马尾酷哥也都在滇越的事情和他说了,然后问他公司那边怎么样了,还能过来吗。

    “恐怕暂时走不开了,事情需要我亲自盯着,交给下面的人总是不放心,怎么办,我又把你一个人丢下了。”曾念无奈的说着。

    我看着边城黑得通透的天空,星光点点,心头一热。

    “你别来了,等我回去,最多五天,不管案子如何,我都会回奉天,准备咱们的订婚,礼服总得试一下,万一不合适还有时间改。”

    我这句话,让曾念许久没出声,直到我叫了他一声,他的声音才缓缓的从听筒里传过来。

    “年子,我爱你,真想取消订婚宴。”

    我惊讶的啊了一下。

    曾念笑出声而来,“我的意思是,干脆我们直接结婚吧!然后生三个孩子,用他们把你牢牢拴在我身边。”

    他难得如此孩子气讲话,我听得也一直笑着,总觉得这幸福像是梦,是我从十七岁就做的梦。

    “等我回去再说,你现在马上去睡觉。”我给曾念下了命令。

    他很听话的和我又嘱咐几句注意安全注意休息按时吃药后,还非得让我先挂了电话。

    等我挂了电话回到床上时,白洋瞪着眼睛在黑暗里看着我,“看来我要准备当干妈了……”

    我笑骂了她一句,拉开被子躺下。

    第二天中午,我和半马尾酷哥,石头儿一起见了李修齐的律师。

    律师是个干练的中年男人,他说自己和李修齐也是多年老友了,念书时就认识,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会成了李修齐的代理律师。

    “我和他说了你们都在这儿,他有话让我转达给你们。”律师挨个看看我们几个,说道。

    石头儿笑着说,“那小子肯定是说,让我们别管这事,对不对。”

    律师颔首,“您还真是了解他,基本就是这个意思。”

    “你下次去见他什么时候?”我问律师。

    律师看着我,“我晚上飞机必须离开两天,手上别的案子需要我,等我回来就会再去……对了,他有话要我单独转达给左法医。”

    我看了石头儿和半马尾酷哥一眼,他两都没看我。

    “是吗。”

    吃晚饭离开饭馆时,我和律师走在后面,他把李修齐的话跟我说了。

    “他让我转告你,订婚宴不能参加了很抱歉,不过礼物他已经准备好了,他姐姐李修媛会代替他去参加的,礼物到时候会带给你。”

    我听律师说完,马上追问,“就这些吗,没别的了?”

    律师很谨慎的想了一下,“没了,就这些。”

    我本以为李修齐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我说,没想到就只是说了这些,他现在还有心思关心这些,难道不知道他现在的处境我们多担心多替他着急吗。

    见我神色不大好看,律师安慰性的又对我说,“放心,这么严重的罪名,也不是他想认就行的,证据不足就没用,不管他本人怎么想的,虽然我们作为朋友都知道他既然决定走了这一步就一定会早早安排好,可我也不是白给的,你们也都不是,我们不会让他如愿的,我见他时跟他说了。”

    没想到这位律师会这么说,我冲着他淡淡笑笑,可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我在这里能帮他的时间,只有不到五天了。

    可事情看上去毫无进展,我心里很着急,送走律师后,就去问白洋有什么新消息没有。

    白洋拉我站在派出所门口说,听说云省派下来的专案组在找到的那把菜刀上,有了新发现,但是具体情况还不知道,那边保密的很。

    “应该是对李法医有利的发现。”白洋独自念叨着。

    “那个高秀华呢,又喊她来询问了吗。”我问白洋。

    白洋摇头,“没看见,但是知道有同事在盯着她呢,她不会离开滇越的。”

    “闫沉那边呢?”

    白洋看着我,“不大清楚,现在案子不让我们插手了,我废了好大劲儿才打听到这么点消息,那个之前来自首说自己被冤枉的案子嫌疑人,今天被取保了,我求同事拦着问了一下,那人还是那些话,说他就知道杀人的是李同的儿子,是哪个他就不确定了。”

    我点点头,心情更加沉重起来,一切看起来都还是对李修齐很不利。

    究竟突破口在哪儿呢,要怎么找出来呢。

    日子不知不觉飞快向前,我们依旧没什么新发现时,距离我离开滇越的日子只剩下一天了。

    我犹豫了几次,还是订了灰奉天的机票,说好的话不能反悔,尤其是在订婚即将到来的时候,订好票我告诉了曾念。

    他这些天也依旧很忙,好公司那边渐渐稳定下来,他心情轻松了不少,还说了会去机场接我。

    李修齐的律师也在我走之前赶回了滇越。

    在他去回见李修齐之前,我见了他,让他帮我带话进去。“麻烦告诉他,不管他为什么选择这么做,我还是相信他没做那些事,就这句话,谢谢你。”

    我和石头儿他们一直等着律师回见回来,他和余昊都知道我明天就要回奉天了,两个人说了一定会赶回去参加订婚宴,我先谢谢他们,然后说如果这边不方便离开,心意到了就行。

    半马尾酷哥看着我,脸色忽然有了表情,“左法医,我还以为你会和李哥走在一起呢。”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听得我神色尴尬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石头儿推了半马尾酷哥一下,“说啥呢!你个没情商的,说这个干嘛。左儿,别听他瞎说,你自己幸福就好,要是我们真的去不上,等将来婚礼的时候肯定到场,咱们可是娘家人啊。”

    我挤出笑容,点头说是。

    半马尾酷哥又恢复了酷酷的面瘫脸,看着我不说话了。

    律师会见完回来的时候,见到我们就说,案子还是没有足够批捕的证据,所以我们还有时间继续争取。

    我问他我的话带进去,李修齐听了怎么说。

    “他就是沉默的听了,一个字也没说,直到我要走了才问我,左法医是不是明天离开,我说是,他就只说了一个好字,就这些。”律师回答我,

    我也料到可能就是这么个结果,他不会跟我多说其他的。

    我订的是早班飞机,回到奉天时已经是下午,曾念看见我出来,迎上来就搂住我,不管不顾的要吻下来,我躲开他,他就满眼深情地搂着我不撒手,弄得经过的路人都盯着我们看。

    坐上车,他还用一只手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像是一松手我就会消失似的。

    我哭笑不得的让他好好开车,他这才放开我,“咱们现在就去试礼服,我跟那边约好了。”

    他把车子开得飞快。

    其实如果只考虑我自己的意愿,我是不愿意弄什么礼服还要什么订婚宴的,最多家人朋友聚聚就可以了,不过是个形式。

    可是舒添的社会地位,加上曾念现在的领域,我只能接受这些身外的形式之物。

    礼服是在奉天一家老字号里定做的,中式和西式各一件,我们到了店里,店家特意提前打烊接待我们,完全贵宾的服务。

    我在店员的陪同下,走进了试衣间,曾念也去隔壁试他的礼服。

    穿衣镜前,我和曾念并肩而立,身边时店家们的夸赞声,我眼里看见的倒只有两个听陌生的人样子,我和曾念穿的这么正式而隆重,都不像我们自己了。

    曾念微笑着一直盯着我看,上上下下来回看,我抿着嘴唇也去看曾念,他脸色还带着疲倦,可眼睛那么亮晶晶的。

    好像又看到了年少时的他,只是那时的他很少这么对着我笑。

    我被他催着又进了试衣间去换另一套礼服。

    再出来时,就看见曾念在听电话,背身对着我,我走到穿衣镜前独自照起来。

    两套比较起来,我还是更喜欢中式改良那件,更适合我,西式这个低胸的我穿着总觉得怪怪的,总担心礼服会突然掉下来,让我出丑。

    店员询问我尺寸合不合身时,曾念打完电话转过身,走到了我身边看着。

    “我喜欢前面那套多一些,你呢。”我看着替我修改细节的店员,问曾念。

    “我觉得都好,你穿都好看。”

    店员听了曾念的回答,羡慕的抬起头看着我笑,我也笑着抬起头去看曾念,却发觉他眼神里那种阴沉神色又出现了,和他脸上的笑容很不协调。

    离开礼服店,他说有事要去见客户,就把我送回家里,说了晚点再过来。

    我没多问,回到家就开始收拾屋子,还和白洋通了电话,把试礼服的照片给她发过去看,白洋看了也说我穿中式那套更好看。

    聊完我的事,我又问起了李修齐的案子。

    “他那边还那样……你还记得你做尸检那个男人吧,他老婆今天把高秀华给打了,就在派出所门外,怎么那么巧两个人在门口遇上了。”白洋跟我说。

    “她们怎么都去派出所了。”我记得那个男人,他老婆认尸后就怀疑说高秀华和她男人的死有关,没想到冤家路窄还真的碰上了。

    “那女的就是来问她男人案子的事,正好高秀华也过来,是我们找她问那男人案子的事,问她的照片怎么会在那男人尸体上发现,就这么巧碰上了。”

    “那高秀华怎么说的,打得严重吗?”我又问。

    白洋,“被挠了几下没大事,照片的事她说她不清楚,但是承认过去和那男的有过一段,和李同结婚后还因为那男的吵过架,但是这次回滇越没联系过。我们不找她,她还不知道那男的没了呢。”

    “我觉得没她自己说的这么撇的干净,还得好好调查她。”

    白洋赞同我的看法,“我们也都这么想的,反正两个案子都跟这个高秀华有瓜葛,不会放松盯着她的。对了,你这些天早点睡觉保养皮肤,我会在订婚宴前一天回去,票买好了。”

    我想到什么,试探着问白洋,“余昊呢,会跟你一起回来吗。”

    白洋切了一声,“你别拐弯了,我还不知道你,我跟他你别瞎联系啊,我干嘛跟他一起回去啊,真是的。年子,我不喜欢他那款的,再说我和闫沉……算了,说了心烦,早点睡吧,未来曾太太!”

    这一晚,我困得瞌睡起来时,曾念才回来。

    给他开门,他不说话就过来抱我,我们两个在沙发上温存了好久,他才放开我。

    我想起在礼服店里看到他眼中的阴沉,心里不由得有些不安,可是又不愿问太多,就催他去洗澡休息。

    曾念的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看着我不动弹。

    我推了推他,从沙发上坐起来。

    曾念伸手拉住我,他的手依旧很凉,像是刚碰过冰水一般。

    “年子,不问我今晚去见什么人了吗?”

    我回头坐下,看着曾念,“你说了去见客户,我干嘛还要问一遍,难道你骗我了?”

    曾念笑笑摇头,也坐直身子,“有人想参加我们的订婚宴,可是怕你不肯让他去,我今晚就是去见这个人的。”

    我怔然一下,语气有点冷下来,“谁啊,我为什么会不愿意,我都不知道是谁。”

    曾念定定看着我的眼睛,慢慢说,“我已经邀请了曾尚文去我们的订婚宴,但是他只能以王姨男伴的身份出现,我是听了你的话才这么决定的。”

    我点头,不管怎样,能参加曾念的人生大事,曾伯伯就会好受许多,哪怕不能以父亲的身份出席,我想他也会愿意的。

    可是曾念提起这个什么意思呢。

    曾念的手指在我手背上抚摸着,转头看看窗外的黑暗,接着说,“我只是担心外公见到曾尚文,会不开心,毕竟因为我妈的事情,外公一直恨着他。”

    我也把手放在曾念手背上,温热着他的凉手。

    他没跟我细说过曾伯伯当年和他外公妈妈之间的旧事,可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美好的记忆,他现在会这么两难我也理解,换成我也会这样的。

    “外公应该会理解的吧,你先跟老人家打招呼,我觉得不会有太大问题。”

    曾念点头,把手举起来摸上我的脸,“虽然很难开口,可我还是得跟你说,还得说我今晚去见的这个人……年子,我去见的人,叫左华军。”

    我的脸不受控制的哆嗦了一下,左华军这个名字,被曾念从我的记忆深处突然给挖了出来。

    见我不说话,曾念继续道,“他说想去参加我们的订婚宴,我忘了跟你说,他现在是我的司机,才上班一星期。”

    我抿了下嘴唇,把手抽回来,放在自己的腿上,低下头。

    “你的员工,想去的话我也不好阻拦,不用问我意见的。”我隔了好几分钟后,才开口说了这句话。

    “年子……”

    我抬眸看着曾念,“别说了,就这样吧,我困了。”

    “年子,你听我说,他是你爸爸,他一直没出现是有原因的,你去见见他吧。”曾念拉住,我不肯让我走。

    我背对着他,紧咬嘴唇不吭声。

    我当然知道左华军这三个字,代表着给了我生命那个男人,可是他从来没出现在我的人生里,现在这么突然就冒出来,算什么。

    “我让他明早来这里接我去上班,你再想想,明早再决定。”曾念在我身后,轻声说。

    我没回答。

    第二天一早,曾念起床时我装睡没动弹。

    等他出门了,我才爬起来站到了窗口,往下看。

    他走向一台白色的宝马车,车里下来一个中年男人,给他开了车门,曾念没进车里,和他说了几句话后,中年男人仰起头,朝我站的窗口望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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