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修媛带着些许醉意的讲述里,我渐渐知晓了李修齐的另一面。

    她跟我讲了好久,我挂了电话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三点半了,我的睡意完全被听到的内容驱赶不见,我索性去拿了瓶红酒打开,一个人坐在没开灯的房间里。

    慢慢喝着酒,慢慢想着李修齐的事。

    中间我又试着拨了一回他的号码,依旧是关机状态,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失联。

    我是顶着黑眼圈去机场接的曾念,他早班机回了奉天,出来一看见我疲倦的样子就皱眉,问我又熬夜解剖了吗。

    我笑着说不是,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起李修齐的事情,干脆只是含糊的说自己就是失眠了。

    曾念体贴的把我搂紧在怀里,用手揉着我的头发,低声在耳边说他很想我。

    “我也是。”我回应着他。

    回去的路上,我说还要去上班,曾念就看着我,好半天后才点点头,说他也要回公司去处理事情,说好晚上一起吃饭,去他家里吃。

    在市局门口把我放下,曾念的车走远了,我才心情低落的往院子里走,又开始想李修齐的事情。

    刚走进去一点,身后就传来喊我名字的声音,是女人的声音。

    我回过头,看到了向海湖,她表情冷冷正朝我走近,然后看看门口站岗的保卫,对我说,“你出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这和在舒家的那个向海湖,有些判若两人。不过她的这一面,我早就见识过了,并不惊讶,转身又走出了门口,和她走到路边的树荫下停下来。

    我也冷梆梆的开口,“什么事。”

    向海湖盯着我,“你知道他出事了吗?”

    “谁……”

    向海湖冷冷勾起唇角,“你不知道我说的是谁?好,我问的是李修齐。”

    我其实早就料到向海湖突然来找我为了什么,现在听她一说果然没想错,她也知道李修齐失联的事儿了,消息倒是挺快。

    “他怎么了,不过是手机一时打不通,怎么就出事了。”我冷淡的说着,眼神看向向海湖刚才下来的那辆车,车停在路边,是进口的豪车。

    我想到了舒添看着向海湖的眼神。

    “咱们就别绕弯子说话了,虽然你选择了曾念,可是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他一点地方的,我就是想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从他突然说不当法医了我就知道,早晚会出事,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向海湖说着,眼神跟着我一起去看那辆车。

    我收回视线看着向海湖,“我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也联系不到他。”

    向海湖继续看着那辆豪车,喃喃说道,“其实担心他出大事的恐怖感觉我早就有了,从我姐当年出事以后就有了。”

    听她提起自己的姐姐,我神色暗了下去,眼前晃过李修齐手腕上戴着那个银镯子的样子。

    “你知道他是被收养的吗,他在这世上应该还有另一个妈,还有一个弟弟。”向海湖有些得意口吻的继续对我说。

    她连这个都知道,应该不是像我这样昨晚才听说吧。

    我眯了眯眼睛,避开透过树叶间隙射下来的晨光,“你知道的真多。”

    “呵!你干嘛摆出一副吃醋的口气,你不是不喜欢他吗?”向海湖嘲讽的看着我,笑出声音来。

    我也笑了,无声的笑。

    “好了,也没心思陪你这么聊天,我准备去滇越找他,机票是明天的,走之前来见你,就是想多知道点他没跟我说过的事情。”向海湖说着,把手机拿出来给我看,上面是订机票的信息。

    我看了一眼,抬眼看着她,搞不懂这个女孩的心思了。

    那样的姐姐,这样的妹妹……

    向海湖喜欢李修齐,这感觉我早就有了,只是事情一波波让我没空也没闲情去多想,现在看着向海湖这样,我想的八~九不离十了。

    可我也不确定,这女孩在我眼里就是个看不透的主儿,身上有些曾念的那份深藏不露。

    曾念阴沉的眼神也在我眼前闪了一下。

    向海湖见我不说话,有些不悦的看着我,自己接着说,“不喜欢他,可他对你不薄,我甚至觉得他看着你的眼神,比当初看我姐姐的还要温柔,你没选择他,是你的损失。”

    我听得怔然起来。

    眼角余光看向路边,没想到竟看到曾念的车,又去而复返了。

    “曾念来了。”我提醒向海湖,可她明显也很熟悉曾念的车牌号,已经知道是他来了。

    向海湖的脸色很快调整了,又带上了那副微微笑着的样子,比我更先一步迎上了下车走过来的曾念。.pbtxt.

    曾念的目光越过她,直接朝我看过来。

    我也走上去,问他怎么又回来了。

    向海湖被暂时晾在一边,侧身看着曾念走向我,脸上依旧笑着,眼神也没了单独面对我时的冷淡。

    曾念看着我眼神探究,“你们怎么在这聊起来了,我刚才想起忘了把买给你的礼物给你,就折回来了,给。”

    他说着,把一个很精致的绒布盒子递到我手边,盒子的大小看上去,里面应该是装着首饰之类的东西,我伸手接过来,“什么呀,晚上给我也行。”

    曾念淡淡的看着我,也不回答,只是帮我把小盒子给打开了。

    我能感觉到,向海湖的眼神紧紧盯着盒子里的物件,热辣辣的让我感觉不舒服。

    小盒子里,是一样让我眼前蓦然一亮的东西,怎么会是这个……我抬头看着曾念的眼睛,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你还记着这个吧,看你眼神是记得,那就好……”曾念温柔的对我说着,然后转头去看一边的向海湖。

    他对向海湖说,“外公还在等你。”

    不过短短几个字,说得向海湖脸色略变,很快就说了句那她先走了,也没再跟我说话,上了路边那辆豪车,很快离开了。

    我的视线从远处的车子上收回来,继续看着手里拿着的东西,心绪百感交集。

    “别激动,我也得赶紧走了,晚上咱们在慢慢聊。”曾念伸手又揉了揉我的头顶,没多说别的话,这让我很快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好,晚上见。”

    我小心地把盒子扣好,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转头走进了市局院子里。

    刚坐下一会儿,就来了出现场的电话,我拿着勘验箱和同事坐进车里赶往现场,路上心里又开始想李修齐的事情。

    车里的同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也提起了已经离职的李法医,他原来带着的那个实习法医哀怨的说着,他想李法医了,一坐上出现场的车子,就会想起李修齐。

    几个同事三言两语的说着,我耳朵里听着他们的话,心思却似乎飘向了遥远的边镇滇越。

    想着,我拿出手机,又去拨李修齐的号码,意外的是,铃声响了一下,那边就有人接听了,我猛地把身体坐直起来,吓得身边的实习法医瞪着我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喂,你在哪儿!”我不等那边说话,大声冲着手机喊了起来。

    那边似乎信号不良,一阵咝咝啦啦的响声后,我听到了白洋熟悉的声音,“喂,年子是你吗!”她的声音也喊得好大。

    我心里咯噔一下,“是我,怎么你接的他电话……”我不敢再往下问了。

    一车的人都纳闷的不出声,齐齐看向我。

    电话那头的白洋,“你冷静,冷静……今早有人把李法医的手机送到了派出所,说是有人出钱让他跑腿送来的,是个十几岁的小孩,还是个哑巴,我们好不容易才听懂他的意思,这不刚打开手机,你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我听得说不出话,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人机分离,很多时候代表着不太妙的情况……

    “那他说了什么人让他送手机的吗,你们现在在做什么呢。”我语气焦急,说完发觉车里的同事表情更加迷惑起来。

    “正在继续问呢,不会手语沟通起来困难啊,这孩子又不会几个汉字,急死人……不过你别急,急也没用,我可也不是白吃饭的警察,我会好好调查的,有消息马上通知你,好不好?”白洋试图让我静下来。

    我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了。

    好在车子这时已经到了现场停下来,我第一个拉开车门下去,走远些,抓紧时间对白洋说,“那个闫沉,他和李修齐的关系,你想办法查查,我有事不多说了,等忙完再联系。”

    “什么,闫沉……好,我知道了。”白洋纳闷的问了句,可是干脆的并没多问。

    我收起手机,和同事们一起朝现场走。

    没人特意问我刚才怎么了,我也免得不知道如何回答,可是觉得脚下走起路来有些发沉,微凉的初秋天气里,我额角竟然出了不少汗。

    今天的案发现场是火烧过的一户农村民宅,我们到达的时候,消防员们灭完火正在收拾,我朝里面看,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片。

    来之前已经知道,现场有一个死者。

    和消防员问了一下,证实了这个消息,我开始穿防护服,准备进去开工。

    可是拎起勘验箱的那一刻,我忍不住想到了李修齐,他穿着和我一样装备一起工作的一幕幕,在眼前放幻灯片一样刷刷过着。

    我不能让这种情绪影响到正常工作,赶紧调整情绪,在踏进现场的时候终于静了下来。

    屋子里烧的一片漆黑,我和其他同事在紧靠墙边的一张铁床上,发现了那个遇害者,尸体上还残留着没烧净的部分被褥残留,走近了一阵骨肉烧焦的气味扑面而来。

    尸体基本已经完全碳化了,头发也全部烧光,四肢蜷缩着,看上去挺恐怖,我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这样高度烧过的尸体,之后很久都拒绝吃烤肉之类的食物。

    不过现在我已经能很淡然的面对这些了,马上和同事配合着开始现场初步尸检。

    焦糊的味道一阵阵往鼻子里呛,我很快就初步判断出死者是女性,死者呈现出火场里常见的斗拳状姿势,四肢关节蜷缩,看上去就像是在拳击一样。

    这样的死亡情况,判断是生前烧尸还是死后焚尸很关键。

    我挑了挑眉毛,让配合我的实习法医过来好好检查,也是给他一个实践的机会。

    “都烧成这样了,都没想要逃跑吗?就这么硬生生挺着?”旁边一个刑警好奇地问我。

    我盯着床上的尸体回答他,“也许是睡梦中着的火,死者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浓烟熏得昏厥过去了,没办法逃离。”

    “哦。”

    现场的检验工作结束后,我走出了现场,大口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抬头看看晴朗的天空,秋高气爽的怡人温度,却让我丝毫感觉不到。

    我的脑子里又开始想起李修齐。

    死者还需要回到解剖室去做进一步检验,我的工作还没结束,看来今晚和曾念见面的时间,又不会早了。

    回到法医中心,我和其他法医很快开始了尸检。

    走进解剖室,看着解剖台对面的同事,我觉得过去这段日子和李修齐搭档解剖的日子,像是个梦。

    现在到了梦醒时分。

    专心干活,我在心里吆喝着自己。

    火灾里的尸体,解剖时还是很费力气的,因为皮肤在火烧过后变得异常坚硬,分离皮肤这道程序完全就成了重体力活,我和搭档的法医废了好大力气才把死者的胸腹腔完全打开。

    汗水在我脸上身上哗哗的往下淌。

    搭档的法医把死者的心包取了出来,“上面有裂口啊!”他大声喊了一下。

    我也仔细看着他手上的心包,确定不是我们解剖时不小心留下的创口后,我拿起注射器吸了一些尚未凝固的心包血液,“把这个送去毒化部门吧,看看里面的一氧化碳含量多少。”

    接下来,我们开始掏舌头,女死者的呼吸道里很干净,没有烟灰碳末的痕迹,也没充血。

    基本可以确定,死者是死于心脏破裂了。

    “死后焚尸。”我抬头举着解剖刀,对搭档的法医说着,他点头认可我的判断。

    没多久,死者的一氧化碳报告也出来了,那管送去化验的心血里,没有一氧化碳。

    这就是一起凶杀案件了,不是意外烧死,剩下来的工作就要靠其他刑侦的同事了,我们法医的工作算是基本完成。

    做好了法医鉴定报告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我疲惫的从电脑前抬起头看窗外,手机就响了,是曾念打来的。

    我说了今天出现场刚忙完的情况,他心疼的说马上过来接我。

    看到曾念的时候,我看出他脸色也很疲倦,毕竟坐了那么久飞机一落地就去公司忙,他也比我好不到哪里。

    夜色朦胧下,我们两个看着彼此,不禁一起笑了起来。

    我们都不想在外面餐厅吃饭,曾念就搂着我提出来,要不去超市买拉面回家煮吧,他有点想念我那奇葩的手艺了。

    我不满的仰头瞪着他,曾念笑吟吟的说起我过去给他煮面的旧事,那个味道至今他还记得,简直让他一度对方便面产生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我们走进超市,站在泡面架子前挑选,向海湖的声音又阴魂不散的出现了。

    怎么又碰到她了,我侧头看着走过来,推着满满一车东西的向海湖,不禁皱眉,觉得脑子也跟着疼。

    曾念倒是比我淡定,他和向海湖打了招呼,看了眼她车里的东西问,“你不是请假了要出门吗,还买这么多吃的。”

    向海湖扫我一眼,笑着说,“是买给你外公的,还有部分我准备带走,这么巧你们也来逛超市。”

    曾念不再说话,气氛尴尬起来,我也不打算说话,继续看着口味众多的泡面。

    “左法医,不知道我去滇越,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带给你那位闺蜜的吗,你可以明天让曾总转交给我,我的飞机是晚上的。”向海湖突然对我说。

    听到滇越两个字,我不得不转头看着向海湖。

    还看见,曾念也正看着我,虽然神色如常,可我看见他的眼神暗了暗。

    “没有,快递很发达,我都是顺丰给她的,谢谢你。”我冷淡的看着向海湖,她这幅样子真让人看了不爽。

    “那好,不耽误你们了,我先走了。”向海湖推着车离开了。

    曾念看着她的背影,嘴里淡淡的跟我说,“我想吃辣一点的,你呢。”

    我舔舔嘴唇,“那我也吃辣的。”

    挑好东西付款出来,我们回家的路上不知道是都太累了还是别的,反正没有之前说得话多了,曾念开车的速度也慢了许多。

    我在车里侧头看他,感觉他开着车在想着什么,可我不知道他会想什么。

    回到他家,我进了厨房开始煮面,曾念洗了脸也过来陪着我,我在灶台前忙活,他就站在旁边安静的看着。

    我拿起一个鸡蛋,问他,“一个够吗?”

    曾念没回答我,看着我几秒后,突然就凑近过来,歪头看着我的嘴唇,然后吻了上来。

    我手里握着鸡蛋,本想推开他,可是他不给我机会,一只手去把煤气给灭了,抓起我的手把我扯进他怀里。

    我手上的鸡蛋,啪的落在了厨房的地砖上。

    我看不见鸡蛋粉身碎骨的样子,可能想象出来,忽然就觉得这么打碎鸡蛋的感觉,挺不好的,心头不禁一阵烦躁。

    可是曾念的吻却比平日都更加强势,我被他吻的都快呼吸不顺了,他也不肯放松下来,闭着眼睛,手也开始在我的后背上游走起来。

    我在心里无声叹息,索性也迎合着他,笨拙却又主动地回应着。

    感觉到我的变化,曾念更加忘情起来,我被他一把抱起来,走出厨房,朝着没开灯的主卧走去。

    他的主卧里,依旧是我自己拿着钥匙进来看见的样子,那些我过去家里的东西都还在,只有床是新的,他把我放到了床上,俯身压着我,继续吻。

    黑暗里,我睁眼看着离得太近的曾念,看不大清楚他是闭着眼睛还是睁着,只觉得他的身体隔着质地精良的衬衫,越来越热。

    他终于肯放开我一下时,开始起身跪在我身前,动手解领带,解开衬衫上的一粒粒扣子。

    我知道,和他之间最亲密的那种接触,已经箭在弦上了。

    我没想过要抗拒这一天的到来,可是事到临头了,我看着曾念一点点暴露在我眼前的结实身体,心里却莫名的想要逃开了。

    我不是不想和他那样,就是现在不想。

    曾念脱了上衣,开始继续吻我,一只手温柔的隔着衣服抚摸着。

    我想开口说什么,可是张不开嘴。

    他的手渐渐往下移,最后停在了我的牛仔裤腰上。

    “年子。”曾念轻声叫了我一下。

    我嗯了一下回答,眼神望着天花顶,觉得莫名的火在身体里窜着,移动着。

    曾念没再继续说话,手上的动作继续下去……

    等他喘息着从我身上离开躺在一边时,我被身体上突然地一凉弄得起了一身寒栗,身上胸口都还有曾念留下的汗水。

    他抬手把床头灯点开了,我的眼睛被刺激的很快闭上,手盖在了自己胸口上。

    我们都很久没说话。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手机铃声忽然让我睁开了眼睛,我听出来铃声是来自于我的手机,我的手机在仍在床边的牛仔裤兜里。

    我想起身去拿,曾念却翻身把我按住,在我嘴角轻轻吻了一下,“我去帮你拿,你别动。”

    他翻身从我身前越过,去翻我的裤兜,把手机从里面拿了出来,手机屏幕的亮光映着他激情过后的脸,越发显得棱角分明。

    我抬起一点头,看着他,曾念在看着我的手机,动作停了下来。

    “谁的电话?”我问他。

    曾念没回答,只是又看了手机屏幕几秒后,转身躺回到我身边,把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手机,看到了来电显示上的名字,喉咙里滚了滚,觉得口好渴。

    我咽了咽吐沫,按了接听健。

    身旁的曾念,翻身下床,走进了卧室的卫生间里,里面很快就传出来哗哗的水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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