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很美丽,不管它是平静,亦或者是愤怒,它就像是个梦幻般的蓝色世界。大海也很辽阔,当深处其中,它的边际就与天边合为一处,仿佛有天空那么广阔。当春天的太阳从那遥远的边际升起,金色的朝霞洒落,更是彷如给这个无边的蓝色世界披上绚丽的彩衣。

    两条战船沐浴着清晨的阳光,缓缓从远处驶来,碎烂的风帆,残破的甲板,让它们看起来仿佛刚刚经受过一场战火的洗礼,随时都可能沉没。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两艘战船的后边不远,更有五六条挂着恐怖海寇旗帜的船只,那狰狞的投石机和火石炮令人望而生畏,甲板上的弓箭手也严阵以待,似乎随时准备发起要命的射击。

    “各位大人,我们的船已经不行了,瞭望手刚刚看到远处有个小海岛,我们不如先退上去再说!”王环充的脸上充满焦急,他是登州知州王师中的儿子,本身更是大宋平海水师的将领,因而有着丰富的海战经验,很清楚战船目前的情况。

    他的前方就是船尾,那里此刻正默默伫立着五个人,有奉命出使金国的大宋使臣马政和马植,也有奉命护送他们的朱伯材、曾夤和张叔夜,眼下他们每个人都是眉头紧皱,脸上布满浓浓的忧色。

    当王环充的话音传入耳中,马政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长叹。

    “环充,这里距离沧州海岸已是不远,最多再有大半天就可以到岸,真的不能再坚持一下吗?“

    王环充面容苦涩,摇了摇头,非常肯定地回道:“没办法,船舱进水已经非常严重,海水的压力随时都可能把船板冲破,再不寻找地方停靠,我无法保证船只不会沉没,那时候我们没有落脚地,更没有办法抵挡那些假扮海寇的辽国人!”

    见事情这么严重,旁边的朱伯材不由插话问说:“那呼延庆将军是什么意见?”

    呼延庆是平海水师的厢都指挥使,统率着平海水师大小数百艘战船,不但是大宋的水军名将,更是北宋开国名臣呼延赞之后,其人文武双全,能言善辩,精通多国语言,因而这次也随同出使金国,负责安排两艘战船的海上行程。不过眼下他没有在这艘船上,而是在旁边那艘装载金国使团的船上。

    王环充本是呼延庆的下属,听到朱伯材询问呼延庆的意见,当下也是急声回道:“呼延庆将军刚才就已经打来旗语,他的意思也是让我们在那个无名小岛靠岸,所以我才过来请示几位大人!”

    旁边的曾夤一直都在静静倾听,没有急着发表意见,他不过三十多岁却能与朱伯材平起平坐,成为掌管皇城司的两大重臣之一,自然也是极度机敏,何况皇帝赵佶还把自己的长女,嘉德帝姬赵玉盘都下嫁给他,足可见他也是很有手段的人。

    此时他在心里迅速权衡过局势后,当机立断,言辞坚决地出声道:“我看大家都不要犹豫了,先靠岸再说,上了岸至少还能一搏,如果真是沉了船,我们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

    “可困守孤岛也终究是死路一条,在这茫茫大海上被困住,我们就等同于放弃活路!”马政再度出声,说出了大家都在担心的事情,他有勇有谋,生性稳重,因而才能被皇帝赵佶选为出使金国的领头大使。

    他的话也非常有分量,瞬间让众人都沉默下来。

    许久后,一直不曾出声的张叔夜突然开始脱卸战甲,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已是斩钉截铁地道:“大家先护着那艘船上的金国使臣靠岸,我带些弟兄单独乘坐救生小船突围,争取赶往登州向平海水师求援!”

    张叔夜如今只是海州的知州,权利不算大,可在场却没人轻视他,不仅仅因为他出身名门,武功极高,更因为他们张家早年曾一度扳倒蔡京,迫使蔡京丢官隐居,可惜由于错综复杂的朝廷关系,蔡京很快又再度恢复官职,张叔夜也因而被贬为知州,虽说最终结果是输了,但蔡京也没敢过分地对待张家人,足可见张家人在朝中的地位。

    他此刻的提议也瞬间得到王环充的认同,当即接过话道:“张大人的计划可行,这里距离沧州海岸确实不算远,再加上今日天气也较好,没有太大风浪,只要带上罗盘,救生小船也必然能赶到沧州,但问题在于救生小船只要一出去,必定就被假扮海寇的辽国人看到,到时候他们集中进行炮击,突围的可能性很低!”

    这话一出,朱伯材却是想都没想,沉声问道:“我们总计有多少艘救生小船?”

    “四艘!”王环充肯定回道。

    “那我们就分成四个方向突围,我就不信一个人也突不出去!”说着,朱伯材目光一一扫过众人,果断接道:“形势已经是这样,大家都没有选择,眼下这两艘船上就只有我、曾夤、张叔夜和童贯派来的雪玲武功最高,那么就由我们四个分别带人突围求援,其他人则留下来与金国使团退守无名小岛,占据地势险要的地方,撑得越久越好。”

    众人各自思量片刻,也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当下就同意了这个决议,王环充眼见事情定下来,心里松了口气,立刻朝着另外那艘船打了旗语,告知那边最后的决定。

    很快,两艘战船开始向着无名小岛全速前进,跟在后方的辽国人似乎也发现他们的意图,发力追来。

    好在大宋的造船技术极度领先,战船有很多应急的机关,即便已经残破不堪,但还是可以在短时间内支撑,在确定要放弃战船之后,这些机关都被用上,再加上王环充果断下令扔掉投石机、火石炮等重型武器,战船速度自然是大大加快,但这么做的后果也就是战船会彻底报废。

    临近无名小岛的时候,四艘救生小船纷纷下水,朱伯材、曾夤、张叔夜和雪玲分别带着十多个侍卫上了船,扬起小风帆,划起船桨,彷如扇形般从四个方向突围,其他那些金国使团和大宋使团的人则纷纷靠岸,急速向着小岛中心冲去,意图抢先占据岛内的制高点。

    扮作海寇的辽国人这会儿也已经追得很近,四条救生小船刚刚开始突围,猛烈的火石炮便袭击过来,因为朱伯材走的方向距离辽国战船最近,所以他那边也遭到最多的攻击。

    “快!快划!!”朱伯材蹲在小船的船头,不停催促船上的人加快桨速。

    “砰!”一声巨响。

    一颗火石弹在船沿边上炸裂,瞬间就让右弦破了个窟窿,坐在那个位置划桨的两个侍卫当场被砸死,船只也开始漏水。朱伯材看到这个局面,心知已经不可能突围,当即声嘶力竭地大喊:“快,快绕道回小岛!!”

    “伯材快退回小岛!!”

    “快退回去!!”

    远处船上的张叔夜和曾夤遥遥看到他被击中,同样急得大声震吼。

    生死时刻,朱伯材这边的动作也非常快,小船很快就绕了个圈,避开辽国炮火,迅速朝着小岛划去,幸好如今的火石炮比较原始,无法轻易转向,威力也不算很大,再加上辽国战船体积较大,转向没有小船快,所以他们还是得以逃脱。

    可他们这边刚刚脱险,曾夤那边的船又狠狠挨了两个火石弹,小船当场断为两截,船上的人手也在眨眼间就死伤一半,好在曾夤和剩下几人反应够快,猛地跳到水里,凭借极好的水性,扶着断木向无名小岛急速游去。

    电光火石间,两艘船都失败而回,唯独张叔夜和雪玲成功脱离了辽国战船的攻击范围。

    救生船的船身狭长,阻力更小,轻便灵活,因而速度也比大船要快很多,辽国人知道大船追不上,很快就分出十几条救生小船下水,载着辽国高手紧紧跟随。

    突围而出的雪玲和张叔夜不敢有丝毫懈怠,亲自与侍卫们共同划桨,始终与辽国追来的船只保持一定距离,就这么时追时停地航行了大半日,绵延的海岸线终于出现在他们的视野。

    深夜时分,他们成功登岸,但辽国的船只仍旧在快速接近,显然没有放弃的意思。

    张叔夜回头看了看,虎目闪动厉色,果断地道:“雪玲姑娘,辽国追过来的高手肯定不少,大家不如全都分头走,能跑掉一个算一个,至少多些突围报信的希望!”

    雪玲一脸冷漠,点头道:“随你安排!”

    形势紧急,张叔夜也顾不得多说,随便找了个方向,立刻施展轻功纵跃而去,众多侍卫也纷纷各选道路,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唯独雪玲仍旧伫立在原地,直到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嘴角才露出一抹冷笑:“你们全死了最好,还指望我去报信?那些辽国高手要拖延你们报信的时间,肯定往南或者往东追,我偏偏往北方辽国的方向走,必定不会有事!”

    话音落下,雪玲拿出罗盘辨别了下方向,顺手就把罗盘给扔了,展开身法向着西北方赶去。

    她一路飞驰,速度很快,等到黎明前夕,已是赶了数十里路,纵然她内力深厚,这时候也有些吃不消,感觉极度困倦,当即停下身来回头查看,等感觉不到有人追过来,心里略微放松,便找了颗大树跳上去,在粗壮的树枝窝里睡下。

    …………

    耶律庆哥这几天的心情糟糕透顶,他因为师命而被迫参加阻截大宋使团的行动,每日都在大海上风吹日晒,自然是苦不堪言,好不容易在航道上等来大宋使团的船只,哪曾想大宋使团的护卫人员又非常厉害,两边曾几度接弦近战,厮杀得异常惨烈,连他自己都曾两度遇险。

    一次是在混战中措不及防,差点被张叔夜恐怖的天雷功给震死,幸好琼妖秃骨救援及时,不然怕是小命都丢了。另一次是被雪玲的天山六阳掌偷袭,惊慌之下,只能顺手把自己非常喜爱的女奴给扔出去抵挡,结果他费尽心血培养的女奴就这么被活活打死,气得他跳脚。

    今日他本来不愿意追杀突围逃走的宋人,嫌累得慌,可当看到逃跑的人中有张叔夜和雪玲,他顿时就来了精神,罕有地主动请战。眼下张叔夜和雪玲势单力孤,正是他报仇的良机,当然不肯放过。

    等追到岸边的时候,他又在船上看到宋人分头逃走,心中也是有些犹豫自己该追谁,哪想刚登上岸,跟他趣味相投的琼妖秃骨却立刻拉着他说:“我们不如去追那个女的,以我们二人的武功,联手活捉她的可能性很大,到时候我先让你享用,为你那个女奴报仇,但是人要归我,以她的美貌必定能在别的部落卖个好价钱,或者你愿意出钱的话,我也可以卖给你,反正你我都是被迫参加这次追击,何必去追什么张叔夜,他武功高不说,一把老骨头也卖不了几个钱,纯粹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行!就按你说的办!”耶律庆哥想都没想,直接就答应下来。

    两人也没管其它的辽国将士,当即朝着雪玲逃走的方向追去,可直追了两个多时辰,却丝毫没有看到雪玲的影子,耶律庆哥的心情也是糟糕透顶,忍不住出声抱怨:“那个女人真是能跑,她就不累吗?”

    琼妖秃骨阴沉着脸,一边施展轻功急速奔行,一边冷笑道:“没事,她的武功虽然好,轻功也还不错,但终究是女人,体力不可能赶得上我们,沿着痕迹追踪下去,必定有收获!”

    耶律庆哥略微安心,随后又默默地跟着追了几里地,但还是没看到雪玲,这也让脾气暴躁的他有些按捺不住,正要说话,琼妖秃骨的小眼睛里却猛然闪过精光,快速跃动的身体猛然转向,直接扑向不远处的大树,雄浑的内力在他的右掌凝聚,甚至让手掌都完全发黑。

    “小美人儿,那天在海上让你侥幸走脱,今天就再让你尝尝我的腐阴功,看你还有没有本事逃走!”

    “咔!咔!咔!”

    雪玲的身影从树冠中狂冲而出,撞断无数嫩绿的树枝,飞速奔逃。

    “跑?”耶律庆哥眼中寒光闪动,运起龙象般若功,左拳裹带着刚猛的龙象之力,势大力沉地击向了雪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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