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看了张三半晌,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楚留香接道:“对面没有声音,应该是出去了。”

    他的耳朵一向很灵,在走过来的时候,就听到隔壁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动静。

    李玉函道:“这两人踪迹实在太可疑,尤其是那徒弟,看来简直像是个白痴,武功偏偏又深不可测。”

    胡铁花道:“他那个师傅的武功,连他十成中的一成都赶不上,我本来还以为他是故意深藏不露,后来一看,却又不像。”

    楚留香道:“不错,他就算再会装,也瞒不过这许多双眼睛的。”

    岳缺笑道:“这两人并非师徒。”

    张三转过头问道:“不是师徒,是什么关系?”

    岳缺道:“那个白蜡烛是公孙劫余请来保护他的高手,为了掩人耳目,才故作痴呆,假扮他的徒弟。”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岳兄的意思是说......白蜡烛这名字根本就是假扮的?”

    岳缺道:“公孙劫余这名字也必定是假的,这人必定是个很有身份,很有地位,而且......”

    他接着又道:“他的脸本来也绝不是这种怪样子,他故意扮得如此丑陋可怕,正是要别人不敢看他,也就看不出他的破绽了。”

    楚留香道:“岳兄果然是目光如炬,分析精辟,令人佩服得很。”

    胡铁花惊道:“那个‘公孙劫余’竟带着人皮面具?怎么可能?连老臭虫都没能看出来。”

    岳缺笑道:“这天下谁是易容第一名家?”

    胡铁花道:“是雄娘子为他做的?”

    李玉函道:“雄娘子那个人生性孤僻,除了黄鲁直这个朋友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朋友,再加上他女儿的死导致他心灰意冷,退隐江湖,恐怕没有什么能打动他,让他出手制作这么高明的人皮面具。”

    岳缺笑道:“我想楚兄心底已经有了答案了。”

    胡铁花看着楚留香动容的样子,诧道:“易容第一名家,不是雄娘子,莫非是......”

    楚留香点了点头,没有说出来。

    张三道:“是谁?你们怎么都打起哑谜了?”

    胡铁花道:“是一位很美丽的小姑娘,老臭虫只不过是她的徒弟而已。”

    张三恍然道:“我想起来了,别人都说楚留香有三位红颜知己,一位博闻强识,一位妙手烹调,还有一位精于易容,你们说的莫非就是她?”

    胡铁花道:“一点也不错,正是那位苏蓉蓉,苏姑娘。”

    楚留香不由自主,又摸了摸鼻子,道:“难道这位‘公孙劫余’是我熟悉的人?”

    胡铁花道:“肯定是这样,不然苏蓉蓉不会给他易容,只不过这两人费了这么多事,到了船上来,为的是什么呢?难道也是同我们一样,为了那处诡异的销金窟?”

    他又接着道:“这艘船处处透着诡异,还有之前在三和楼,老臭虫,你之前为什么多次拦着我。”

    李玉函道:“你难道没有看出那个白面少年已经被武维扬收买了么。”

    胡铁花道:“可是......”

    岳缺接道:“事情已成定局,就算你说出来也没有用,其他人也会装作不知道,所以他便拦着你不让你说。”

    他又接着说道:“而且云从龙已经知道了当时那个‘武维扬’并非真正的武维扬了。”

    胡铁花、李玉函等人都疑惑了,只有楚留香沉思着,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岳缺道:“神龙帮与凤尾帮结怨数十年,云从龙与武维扬不知斗过多少次了,早已经熟知了对方的武功招式,当时在三和楼上,他们交手只不过片刻,最多也不会超过十招,云从龙便已死在武维扬的掌下,他岂非死得太怪,也死得太快了?”

    胡铁花沉吟半晌,道:“难道武维扬就不能和金灵芝一样,学到种极厉害的独门武功?”

    之前金灵芝使出华山派的清风十三式,又与销金窟的接引人丁枫在一起,胡铁花与楚留香便知晓恐怕华山派的不传之秘已经被销金窟的主人得到了,只不过他们不清楚到底是谁将清风十三式泄露了出去。

    岳缺道:“当然有可能如金灵芝那般从销金窟学到独门武功,只不过,武维扬已是六十岁的人了,纵然老当益壮,筋骨总已不如少年人之精健,记忆力也要差很多,学起武功来,吸收自然也不如少年快,是以无论修文习武,都要从少年时入手。”

    李玉函道:“不错,这一点我也想过,我也认为武维扬不可能忽然练成一门能在十招内杀死云从龙的武功。”

    胡铁花道:“那么依你们看,这是怎么回事呢?”

    岳缺道:“你难道不没见,两人交手之前,云从龙的神情举动很奇怪么?”

    胡铁花道:“怎么样奇怪?”

    楚留香接道:“他像是早已知道自己此番和武维扬一走出门,就再也不会活着走回来了,所以当时他已经发现了武维扬是他人假扮的?”

    岳缺道:“他当时确实已经发现了,还想说出来,可是那‘武维扬’和丁枫却不想给他说出的机会。”

    胡铁花抢着道:“不错,我也觉得他说话有些吞吞吐吐,而且简直有些语无伦次,连‘骨鲠在喉’这四个字都用错了。”

    岳缺抚掌笑道:“胡兄的精细比起楚留香也丝毫不差啊。”

    胡铁花哈哈一笑,得意道:“‘骨鲠在喉’四字,本是形容一个人心里有话,不吐不快,但他却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喝不下酒去,简直用得大错而特错。”

    楚留香笑道:“这两年来,小胡倒的确像是念了不少书,一个人只要还能念得下书,就不至于变得太没出息。”

    李玉函、张三听了这话,都大笑不已。

    胡铁花怒道:“你们这究竟是什么意思?每次我要谈正经事的时候,你们就来胡说八道。”

    岳缺笑道:“他故意用错成语,说出‘骨鲠在喉’四字,就是要我们知道,他心里有件事是‘不吐不快’的,只是无法吐出而已。”

    他又接着道:“后来,他又故意将那鱼眼睛抛出,弹到武维扬碟子里,也就是想让我们知道,那武维扬是‘鱼目混珠’,是假的。”

    胡铁花叹了口气,苦笑道:“这暗示虽然巧妙,却未免太难懂了些。”

    岳缺笑了笑,道:“若是很容易懂,也就不算暗示了。”

    楚留香接道:“云从龙既已知道那武维扬是假的,所以在交手之前,他就知道此去必无生望,所以才会作那些暗示,只要我们能明白,他的死,也总算多少有些代价。”

    李玉函道:“这就难怪他临出门之前,会那么悲愤消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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