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慈送走了客人,撑着额头,双目微闭在椅背上靠了一会儿。梅容见他神容疲惫,心疼将他打横抱起往外走:“回房好好休息一下吧。”

    “你确定我能得到‘休息’”沐慈眼睛没睁开,调笑一声,语气是一贯的纵容,没有丝毫不满。

    梅容:“……”

    那个……好吧,他的“黑历史”不是一般的厚,索性破罐破摔:“看你这么累,我也心疼,还真没想。不过……你这么起劲撩我,我也不会客气。你就不动,我们又‘在一块儿’,这回我握着你的手……”剩下的话悄声在沐慈耳边低语,蓝眼里满是某种不可言说的光彩。

    牟渔只当没听见没看见,招呼都没敢打,对乐守使个眼色,出去忙了。

    沐慈能察觉,没管他,只笑对梅容嗔道:“看来不该让你休假,就该把你累成狗。”

    “再累,见着你也有‘精神’了,昨晚你又不是没见识。”梅容忽然想起纠结了好一会儿的问题,一本正经追问,“后来我睡着了,中午起来身上也清爽,到底有没有……嗯……那个舒服到?”

    “我做事从来不半途而废的。”沐慈的语气十分淡定。

    “哦,被你收拾干净啦?”梅容又有些郁闷,“我都没大感觉到……那你呢?舒服到没有?”

    沐慈很坦然:“肯定的,我干么委屈自己?”

    梅容十分遗憾没见到沐慈第一次……的历史时刻,肯定美不胜收。这么一想就收不住,一时激动到难以自抑,在沐慈耳边低语,“我忍一会儿,你下午好好休息,养足精神,等晚上……”

    梅容抱着沐慈,一边走一边说着房中私话,完全无视在外头询问自己儿子跑哪儿去了的朝阳郡主。

    朝阳:“……”天还没黑就计划这“等晚上……”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不止一次见过牟渔抱沐慈,可根本不会让人有什么联想,可这个高鼻深目的蓝眼胡子一抱沐慈,怎么看怎么……有一种要去找地方做“坏事”的暧|昧。

    最大区别就是眼神。牟渔目光是清正温暖的,而梅容那如狼似虎的幽绿目光,跟要当场扒|衣服似的,让人都有点想为沐慈单薄的小体格担心了……

    这是“从此楚王不早朝”的节奏啊。

    不过朝阳只能当做眼已瞎,耳已聋。

    感情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阿慈能找到一个心意相投,又肯为他放弃一切上岸,不惧风雨,不怕眼光陪伴他的人,也挺好的。血统和身份什么的,对阿慈来说,都不重要。

    王梓光这会儿赶巧回来了,朝阳眼疾手快拉住想要冲过去的王梓光:“锁儿,懂点事!”

    内里其实是个大人魂的王梓光:“……”

    个个都觉得我幼稚!

    王梓光有些沮丧:“娘,我真有正经事和楚王说。”

    “什么事?”朝阳不放心。

    王梓光拉着美女娘:“一块儿去吧。”

    两人走过去,梅容挑挑眉,对沐慈说:“有人找你。”

    沐慈才睁开眼睛,从梅容手里下来,淡淡看着来人。梅容也不回避,一只手很自然揽住了沐慈的腰,将人圈在怀里,占有欲十足。

    王梓光一脸不高兴,凉飕飕瞪梅容一眼,对沐慈说:“阿慈,我刚刚从怜霜那儿过来。”

    沐慈道:“锁儿,做人呢,心底要保存一丝善意才好。”

    王梓光瞪大了眼睛,满是被冤枉的委屈:“我没欺负他!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坏的人吗?以前是我不对,我没礼貌。我就吃个醋怎么啦?怎么着我也是先来的吧,找你的小男宠聊聊天不可以吗?”

    王梓光意有所指。

    朝阳见儿子情绪激动,拉一拉他:“你在胡说些什么?”说好的正经事呢?

    王梓光忍了忍,终于记得先前他满嘴胡言导致误了大表哥事情的教训,勉力深呼吸几次,才按捺道:“我就是听见琴声过去的,他弹琴很好听。我就和他说了一会儿话。他看起来很糟糕,你……派人去看看吧,别出事了再后悔。”

    “哦。”沐慈让人是淡淡的。

    如此冷淡,王梓光顿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委屈爆棚,嘴巴就没个成算了,连声质问:“一条命在你眼里就一钱不值吗?及不上和这个人滚|床单?”

    “锁儿!”朝阳头痛,不知道自己教育孩子哪里出了问题。

    梅容倒不生气,就是想笑,死命忍着。

    沐慈面色更淡了,无喜无怒的,陈述:“我府里的事,就不劳费心了。”

    王梓光:“……”

    他伤心了,是真哭了——自己自以为特别,可在阿慈的心里其实一点都不特别,老乡的情分没有多少就罢了,当年他重病,旁人都说救他,给他提供教育不值得,没回报。可正是阿慈为他说话,说“记住人性,不求回报”,还拥抱他,护他一生……这不是假的。

    难道阿慈就是随口一说,一句话的事儿,其实……他早就忘记了那个在病房里孤独绝望,因他一句话燃起生命火焰的少年了?自己只是被“慈记”救助的人……之一吗?

    王梓光特别委屈,一直哭一直哭,鼻涕眼泪横流的那种,止都止不住。

    一旁的人都觉得楚王好凶,净欺负小孩子了。

    沐慈也觉得没意思,自己七老八十的人了去欺负一个小孩,越活越回去,叹口气,走到王梓光身前,伸出拇指给这孩子擦眼泪:“哭有什么用呢?这是世上最无用的东西了。”

    “我就爱哭,你管不着!”重话说完就后悔了,用力抱着沐慈的腰,绝望问,“你真的……一点也不记得我了?我是……”

    沐慈抵住了他的嘴:“有些事,提起来有什么意义?”

    王梓光懵了,自己一腔心意,就变成了一句“提起来没意义!”

    梅容都看不过去,小声劝沐慈道:“算啦,还是个小孩子呢。”

    王梓光一直竖起耳朵呢,冲着梅容大吼:“谁是孩子?你才是孩子。你tmd别假惺惺,坏蛋,第三者……你不是一直在海上吗?玛淡的你怎么不一直在海上漂着……上岸搅合什么?”

    梅容:“……”

    我上岸来谈个恋爱啊,不满也没办法,不能退换了。

    一般人早揍着熊孩子pp了,沐慈却不打王梓光,只扒拉掉王梓光,向后倒在梅容身上,无奈道:“我和他说不清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抱我回去吧,我脑子吵得‘突突’跳,实在有点晕。”又招了人来说:“送姐姐和锁儿回去,以后别再让这孩子接近我。”

    王梓光就傻眼了,沐慈是说一不二的。他死命揪着沐慈的衣襟不放:“你不能这样对我。”

    梅容不忍心,也劝:“别太严厉了,他还小呢。”

    沐慈淡淡说:“不小了。”

    王梓光被戳中痛脚,大嚷:“我不是小孩子,你们不要把我当成小孩。阿慈,我爱你啊,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到我?”

    沐慈不愿意继续和他纠缠,反问:“你既然一直凭借小孩子的优势来缠我,又为什么不允许我将你当做一个小孩?”

    王梓光:“……”他反驳不了。

    朝阳实在看不过眼:“阿慈,当姐姐求你,好好和他说说,开解开解他。他被我惯坏了。我就这么一根独苗。”

    沐慈对朝阳郡主可以说是很容忍的了,有求必应。对这个与他同一个世界来的王梓光,也有一定的期许。他心软下来,在花坛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对王梓光招手,看着朝阳,诚恳道:“姐姐,你先回去,我和锁儿需要一场男人之间的对话。”

    王梓光期期艾艾,在他身前站定。

    朝阳恋恋不舍,还是相信沐慈能处理好,回去了。

    梅容理智成熟的好处就显露出来了,道:“我去办公区看看,晚膳再回来。”

    沐慈点头,让梅容暂时离开,才看着王梓光说:“付禄,我很高兴你现在活蹦乱跳,都能让我感到头疼了。”

    王梓光眼睛亮得吓人:“你记得我?”

    “我这脑子,什么事都忘不了。”沐慈道。

    王梓光眼神就黯淡了下去,原来不是自己特别,而是人家脑子好使。

    沐慈是不说谎话的,绝不可能昧着良心哄人来一句“我喜欢你。”只道:“我也不用年龄搪塞你,你就算早生几年,对你也只是对后辈的喜爱与期望,真给不出情爱。你别这样,让你母亲心疼。”

    王梓光知道自己美女娘的忧心,想起她刚刚离开是看自己一眼的复杂目光,王梓光更想哭。

    “她看出来了?”王梓光忐忑问。

    “作为一个朝夕和儿子相处的母亲,应该早看出来了你不是他真儿子。不过她不问,你也别说,别打破一个母亲最后的一丝希望。”沐慈想想,追了一句,“她也不容易,你对她好一点。”

    王梓光郁闷了:“我总是把事情搞砸,当初救你,我好像压坏了你的骨头……自己也……”

    “年纪大了,骨头脆。你倒真的太不小心了……救个人也能心脏病发。”

    “我着急,也……好难过!”

    沐慈叹气:“我都不知道和你讨论上辈子我们是怎么死的,有什么意义?”

    王梓光坐在沐慈身边的石头上,终于吐出一句人话:“男人之间的聊天么,天南地北,说什么都没关碍,也不一定要有意义。”

    沐慈点头表示赞同,说:“你觉得做一个小孩很开心,也可以的。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权力,你我足够幸运还可以再来一次,当然可以活得更加顺心如意。”

    王梓光又想哭:“对不起,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直就只崇拜你,只喜欢你。以前是生病,又太平凡,碰不到你。现在忽然给了我一个机会,我……要怎样你才肯……才肯多看我一眼?”

    得,问题又兜回来了。

    沐慈看着王梓光单纯明亮的眼睛:“我不能阻止你去喜欢一个人,只是,换一个相处方式,行么?我喜欢你的性子,也对你有期待,可不想涉及情爱。你觉得我是那种,随便把一个子侄辈拉上|床的人吗?”

    王梓光撇嘴:“大表哥不也是你的……”说完就又后悔了,他上辈子因被端木慈亲自发话要好好照顾,旁人就十分迁就他,就差当他是小祖宗供着。所以他一直不会看人脸色,直来直去,更不会说婉转好听的话。

    沐慈轻叹:“你还是一如既往,开口就戳人肺管。”

    王梓光戳都戳了,索性把心里的话问出来:“你这么快就爱上了别人,那还爱大表哥吗?”

    沐慈沉默了许久,才道:“爱!一直都爱他。”

    “可是……”王梓光得到这样的答案,有些愣神,不知该说些什么。可他又不能怀疑沐慈,沐慈是从不屑于说谎的。

    “他离开我,但我对他的爱还是存在。我现在和别人相爱,也没有半丝虚伪。”

    沐慈压着自己的心口:“我不止爱这两个人,在华国,我有过好几个深爱着的人,即使他们已死去多时,灵魂都湮灭在了茫茫人海,可是,我依然深爱刻骨,从未成为‘过去’。你也许根本无法理解,可我不想对你说谎,也不能对自己说谎,更不能随便亵渎那些感情。”

    “我一直以为……”王梓光有些理解,有些动容,欲言又止。

    “我是个冷心冷情的家伙?”

    “嗯!还是个花心滥情的家伙。”

    “那是因为我有足够的理智。相爱时,我竭尽所能,一旦失去,不论是死亡还是分离,我都能坦然接受,不畏惧,不怨恨,不计较,不悲伤,只将爱意留存在心。”

    “我不懂!”

    以王梓光的阅历,他不懂一个人怎样去爱那么多人,还振振有词理直气壮。但他却是亲眼见到沐慈和大表哥,和梅容怎样相处。

    沐慈的确做得很好,他懂得怎么样去爱一个人,每一个他所爱的人,都那么幸福,在他手中焕发更大的光彩。即使失去,也没有变的面目全非,反而更加坚强!

    所以,沐慈的爱情观王梓光不懂,却信服他是有真心的。

    “不懂没关系,你不是我,你是独一无二的你自己,不用懂我的感情世界。”沐慈道。

    王梓光叹口气,不放弃最后一丝希望追问:“十年以后呢?我有希望吗?”

    沐慈摸摸王梓光的脑袋,柔和说,“我不知道,我可以推测很多事情的大致走向,但未来永远是有变量存在的,所以一切都充满可能性。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与其卑微的,放下尊严跪地乞讨一个人的眷顾,不如挺直脊梁,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光芒四射,去吸引一个人的目光。”

    王梓光震了震,他从没爱过,不懂怎么去虏获对方的爱,只是不断缠着不放……现在王梓光明悟了,有所成长。

    王梓光扑到沐慈怀中:“我变得优秀了,你就能看见我吗?”

    “如果是一根小火柴的微光,很容易被忽略。如果是太阳,大家想不看见都不行,对吗?”沐慈没把话说死。

    王梓光笑了,他年纪小,这是劣势,却也是优势。十年后的事谁都说不准,到时才是他的机会。在此之前,他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比沐慈所有爱过所有人都更加优秀。他才会被沐慈看见,才能谈未来。

    王梓光放开沐慈,放开了他卑微幼稚的执念。他仍然爱着沐慈,他说:“爱一个人,是不是也希望对方能幸福?”

    “是。”

    “你幸福吗?”

    沐慈点头:“一直很幸福。”

    “那我祝福你,真心的!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但我希望能随时进楚王府,留在你身边……帮助你?”王梓光有些不确定。

    “可以,你想要学习什么,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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