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名一事实在拖不得了,肖阚只好回去翻找宋玉的文章看看能不能找点灵感,结果他翻遍了宋玉的厢房,只找到宋玉早年的一些文章。
    直到他把注意力放到自己的厢房后,才在自己的房里翻出了宋玉近两年写的文章。
    还有厚厚一沓的信札。
    肖阚吹了吹落在上面的灰,一张一张的念起来:
    “予径云,期近腊年……屡次梦你,念你。”
    “予径云,见字舒颜……思你眉眼,念你。”
    “予径云,今日入秋……祈愿早归,为叔甚念你。”
    当肖阚把这一沓信都看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暮色跑进了厢房里,把肖阚整个人笼罩在昏暗里。
    “为什么……”肖阚把那沓信压在心口的位置,颓然坐地低声哭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我一直不敢确定你也一样爱着我,为什么以前从来不告诉我,为什么明明可以直接说爱我却要借着义叔的身份说爱我,为什么要那么小心翼翼,为什么这一切现在才让我知道……
    怎么会有人这么迟钝,过了那么多年才发现宋玉那些明目张胆的爱,就是他一直在渴望又不敢确定的两情相悦。
    世间有千千人,有万万物,他们却只喜欢彼此,从一开始就只喜欢彼此,他也相信乃至以后的每一天也依旧如此。
    第138章 情深多年
    在满月酒的前一天,两个孩子的名字最后还是定可以下来。
    大的取名李念桥,小的唤为肖年生,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老李头虽然没什么才学,但是一听到姜尧章的这首词,就觉得这名字取的好,其他几人也很是满意。
    满月酒规模办得也挺热闹,整个寨子几乎都来了,伙堂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席桌。
    肖阚最近太劳神了,就没怎么去后厨搭手,只负责做迎宾客。
    “径云!”
    肖阚端着茶水盘,回头一看,原来是柳知节回来了,“你小子这两天跑哪去了,还不快……”
    话说到一半,肖阚看到柳知节身后的女子愣了愣,“蔺姑娘?”
    “侯爷好。”蔺梦如向前两步,和柳知节并排站在一起。
    这世间还真是小,来来去去都是这些熟人在演绎,当初冒充义王妃的蔺梦如不仅是肖菱的好姐妹,现在还是柳知节的相好。
    这么一来大家都是一家人罢了。
    蔺梦如一来就想先看看肖菱和孩子,但因为酒席已经过半,这边又吵得厉害,肖菱母子三人就先安置在了比较冷清的青玉案那边。
    肖阚手头上也没什么事了,就领着两人往青玉案的方向去。
    “知节你去给蔺姑娘泡杯茶来,肖菱睡着了,我去把孩子抱出来给你们看看。”
    “那我先烧水吧。”柳知节傻乎乎的对蔺梦如说,“径云这肯定没有热茶,我给你泡。”
    蔺梦如半羞半乐的说没事,柳知节心花怒放的就烧水去了。
    肖阚抱出来的是小念桥,小年生睡得浅,他不敢抱出来。
    “孩子长得好像菱妹啊。”蔺梦如看到孩子眼睛都亮了,赞不绝口的说着孩子的各种可爱。
    虽然不是自己的孩子,但肖阚也很为自己的一对外甥感到骄傲,“是啊,大的这个像菱妹,小的比较像孩子爹。”
    蔺梦如真是越看越爱,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戳孩子的脸颊,肖阚一边抱着孩子,还一边分享自己外甥如何如何闹腾,两人笑得不亦乐乎。
    “吱呀——”
    一声不轻不重的踢门槛声把院中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然而他们看到的只剩下一个闪走的白衣身影。
    肖阚眼睛突然都直了,他飞速思考了一下,然后把孩子交给了蔺梦如,二话不说直接拔腿去追那个身影。
    出了青玉案,肖阚望了望四周,什么也没看到,可他已经预感到什么了。
    他心好像被鞭子抽打的陀螺飞速运转着,一时间里他竟不知往哪里去追那个身影。
    他先是在青玉案附近狂跑了几圈,但什么人也没看到,当他正准备往东南两寨那边去时,又想到了什么,立马转了身往北寨的方向去。
    肖阚一口气跑到了北寨的李树林里,此时的李树林枝繁叶茂,满目青绿,远处的一点白色很快就被肖阚发现了。
    “义叔……”
    肖阚小声的默念,迫不及待往那点白色的方向冲去,然而等到他赶到时,那点白色又消失在了视线里。
    “义*/叔!我看到你了!”肖阚失控的高喊,手足无措的四处张望,“义叔回来了为什么不出来煜喺见我!”
    “你别躲着我,你快出来,快出来啊。”
    肖阚的哭腔快要出来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是不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误以为宋玉回来了。
    一声脚踩在树枝上的断裂声迅速窜入了肖阚的听觉神经里,紧接着是一声踩在枯木上的脚步声。
    肖阚浑身好像上了钉子,他不敢立马回头,他的听觉用力去搜寻着身后传来的轻微动静。
    突然,那脚步声没了,肖阚的耳边只剩下风吹过林子的声音。
    肖阚抬手擦了擦眼泪,转过身,立马就对上另一双眼睛,霎那间,他眼里泪珠立马又掉了下去,他努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脸,委屈的唤了一声:“义叔。”
    宋玉瘦了很多,左耳上戴的钉子还是离开那天戴的那一枚。
    “义叔。”肖阚又唤了对方一声,生怕得不到回应,生怕这一切是他在做梦。
    宋玉抬脚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下来,他声音温然道:“哭什么。”
    “义叔回来了为何要避我。”肖阚杵在原地,像个等哄的小孩。
    宋玉的嘴角垂了下去,眼神里有些为难,“为叔来的不是时候。”
    “不,不是的。”肖阚现在才明白宋玉估计是误会自己和蔺梦如了,于是立马把宋玉看到的解释了一番。
    宋玉听完事实真相,也有点窘,他又向前了一步,“为叔误会你了。”
    “是径云不对,径云不该和旁人走的太近。”肖阚一动不动的立着,对方走的每一步都踩在了他的心上,他既紧张又兴奋。
    还剩一米的距离时,宋玉停下了步子,克制的问了一句:“为叔回来的是不是太晚了。”
    肖阚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委屈的应了一声“嗯”。
    “为叔跟你认错。”
    “嗯。”
    肖阚眼皮眨巴眨巴的,眼眶里打转着泪光,宋玉看了心里一个劲疼的不得了。
    “以后不会这样了,义叔同你保证。”
    “嗯。”
    宋玉伸展开了手,像是乞求又像是道歉的说:“过来。”
    肖阚一个英朗清风的大丈夫此时此刻变成了一只垂着尾巴的狼崽傻巴巴的走向了宋玉,扑进了宋玉怀里,哭得一抽一抽的,把宋玉的心都哭碎了。
    “义叔走了太久了,对不起。”宋玉拍着对方的背,试图缓和对方的情绪,“让径云委屈了。”
    不说还好,一说肖阚抽涕得更快,控制不住的发出了呜咽声,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怕,怕义*/叔不要我。”
    “小时候都没哭过,现在怎么这么爱哭。”宋玉吻了吻对方的颧骨,“义叔这不是回来了吗,别生为叔的气了。”
    肖阚撅着嘴,嘟囔道:“这么久,那义叔有没有想径云。”
    “想。”宋玉也不再搪塞对方,好不容易重逢了,他恨不得把所有的思念都说清,“每天都想。”
    “是喜欢径云的那种想吗?”肖阚收好了情绪,反搂紧了对方。
    宋玉微微仰起头看他,认真庄严道:“是。”
    “以后也是吗?”
    “以前就是过了。”宋玉两臂勾住对方的脖子,“以后也会是,一直都是。”
    肖阚咬了咬自己的口腔内壁,迫使自己不要再蹦出哭腔,“义叔早就喜欢径云了对吗。”
    宋玉其实还是有点羞耻,但他已经迫不及待要回答这个问题了,“是。”
    肖阚抚按着宋玉的后颈,羞巴巴的问:“义叔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径云的。”
    “很早。”宋玉斟酌了一下,“给你表字的时候。”
    “那我比义叔更早。”肖阚终于露出了喜色,将两人额头贴到一起,“我赢了。”
    宋玉也跟着笑了,“这一年里有听为叔留下的话吗?”
    “听了。”肖阚眼睛直直盯着宋玉的嘴唇,“夫人满意吗?”
    宋玉半眯上眼睛,低声一句:“满意。”
    满意两个字从宋玉口中说出来时,那字里行间都带着鱼钩似的把肖阚往宋玉那里勾。
    他们不再克制自己去说什么关于重逢的亲呢话,此时此刻不可抽息、亲密无间的热吻可以代替更多揶揄的思念诉衷情。
    宋玉仰躺在草地上,放肆的接受着肖阚所给的的溺爱和迫不可停,久违的情甘肉霖比任何一句情话都能直击心灵,摄人心魂。
    凉风刮过,李树上的叶子沙沙作响,树下的两人却只能听到彼此错暧乱昧的呼吸。
    他们的头一次就是在这片林子里,宋玉还记得那晚上是个什么样的景色。
    而如今人在物在,故地重演时,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他们眼前一片明亮,看得清这世间万物,也看得清彼此的心。
    那些隐晦的深情不用再藏在黑夜里才敢诉说;相反,无所顾虑、互相信任、汹涌澎湃的爱意让他们有已经足够能照亮前方一切要一起走的路。
    久旱得甘霖的两人气喘吁吁的并躺在地上,静享着得到雨后的静谧。
    “义叔,这回花期还是过了怎么办。”
    “明年再来。”
    作者有话说:在外以一敌百的侄子原来是个委屈巴巴的哭包攻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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