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缠满锁链,宋九月的脸上满是疯癫而病态的笑,像是狂吠的鬣狗般,充满凶残和侵略的味道。
    身周的阴气浓郁得像是特效,阴气的遮蔽中,一圈圈锁链铿锵作响,整个人宛如被被黑燃烧放出的浓烟推出炮膛的十二磅炮弹。
    势如破竹,冲向神侯!
    不知为何,神侯没有躲闪,也没有抵抗,任由宋九月撞在自己身上。两人纠缠在一起,冲出去数米多,在院子的土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沟壑,直到神侯的头颅撞在院墙上。
    神侯身上数不清的红绳紧张起来,像是一条条机敏的毒蛇,从各个阴狠刁钻的角度,射向宋九月,想要将他戳得千疮百孔。
    但宋九月身后又扬起等量的锁链,稀里哗啦地响着,和一根根红绳进行了一对一的亲密接触,纠缠的难舍难分。
    至于两个活人之间的互动,则简单直白得多。
    “哈哈哈!来吧!”
    宋九月骑在神侯身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高傲女子,兴奋地大笑着,嘴角有口水飞溅出来。
    一拳!
    缠着锁链的拳头重重落下,神侯无处躲闪,只能抬起手臂,匆匆招架。
    一声闷响,神侯面色一变,手腕上传来钻心的疼,继而手臂无力的垂了下去。
    骨头被打断了
    两拳!
    没了最后的格挡手段,锁链裹挟着拳头,长驱直入,快,准,很,砸在神侯的鼻梁上!
    那副陪伴她很多年的眼镜被砸扁,死死贴在鼻梁上,茶色的被打碎,碎片四处飞溅,只剩扭曲的镜框还挂在脸上。
    三拳!
    宋九月的拳头开始带上一些弧度,重重击打在神侯的脸颊上。巨大的冲击力逼得她转过头去,镜框、血沫、牙齿,一股脑地被打飞出去。
    四拳!
    拳头、或是锁链、或是二者交加形成的铁锤,锤在神侯的眼眶上,发出骨骼碎裂的闷响。那双火红的眸子不得已而屈辱的闭上,再也看不见宋九月扭曲的脸和狰狞的笑取而代之的,则是视膜上沁出的眼珠渐渐洇开,将眼前的黑暗染成血红。
    五拳!
    神侯的头,被砸得陷进了泥土里。
    六拳!
    七拳!
    拳!
    数不清得拳头,暴雨梨花似的倾泻在神侯的脸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九月着了魔似的,持之以恒,坚持不懈的挥舞着拳头,似乎永远不知疲倦,也永远不在乎神侯的生死,酣畅淋漓地打着,笑着。
    在他背后,阿喵、小泠、雉鸡、桃蓁蓁一颗颗脑袋小心翼翼地从破烂的门框里伸出来,看着这幅惨剧,面露不忍,却无人敢上前劝阻。
    “喵”阿喵犹豫不决地说着。
    “我不去!”小泠回答得斩钉截铁,“小泠,不敢!”
    猫眼接着扫视,桃蓁蓁对上她的目光,立刻鹌鹑似的缩回去,结结巴巴地道“人家两个单打独斗,我等贸然相劝,岂是君子所为?!”
    让神侯幽姬俩王蛋使唤老子,还欠账不还!揍!揍她丫的!狠狠地揍!
    阿喵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伸出爪子,触到院子里的泥土,又立刻受惊似的缩了回来。
    院子里的大地在颤动。
    阿喵毫不怀疑,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去拉架,宋九月随手一肘子就能把自己怼得半死。
    “喵呜”满腹牢骚地抱怨着,阿喵却只能缩在破破烂烂的房间里,提心吊胆的看着外面的凌虐。
    宋九月仍然骑在神侯身上,对着已经被砸进土地里的头颅不断挥拳,孜孜不倦。
    神侯的四肢都已经不再抽搐,身后的一条条红绳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萎靡不振地散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似乎死过去了一般。
    “你为什么”中山装的扣子没有系上,就这么敞着怀,露出里面的衬衣,神侯倚在栏杆上,好奇地看着身边的少女。
    “为什么又欺负幽姬?”叶长溪轻笑着,侧过脸来,长溪如渊的深邃眸子看向神侯,其中似乎有千言万语。
    神侯点点头,很想知道其中的缘由“她毕竟是我的好姐妹。”
    “我知道。”叶长溪转回头去,弯腰伏在阑干上,看向远方一望无垠的黄土。“她也是我很好的姐妹。”
    “她?!你?!”神侯惊叫着,愣了一秒,忍不住捧腹大笑“哈哈!你竟然说你把她当姐妹?!哈哈哈哈咳咳,哈,你认真的?”
    叶长溪不笑了,俏丽的脸上有点气恼“我不像认真的?”
    “那你怎么还”神侯下意识的想要反驳。
    “那我怎么还欺辱她,打骂她,万般折辱她,凌虐她,宛如对待最卑贱的下人走狗,压根没把她当人看”叶长溪直视着神侯火红的双瞳,似笑非笑,“你想问这个?”
    神侯怔了下,尴尬地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叶长溪不仅能听到常人听不见的风吹草动,甚至能听见人的心声。
    叶长溪笑笑,和神侯对视的双眼里,忽然泛起一丝落寞,脸上的笑意淡了许多“这些姐妹里,你的双眼,是看得最清楚的。”
    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和这事儿有什么关系,但神侯一直对于自己能看破阴阳生死的双眼引以为傲,是以爽快的点点头。
    “那你就应该能看得到,我”叶长溪脸上的笑意消散一空,转过头,再次看向黄土与荒漠,“我必须这么做。”
    “我必须这么欺辱她,或者说,必须欺辱什么人。”
    叶长溪的话让一向自诩聪慧无双的神侯摸不着头脑,她推了推圆框眼镜,费解不已“为什么?为什么你必须这样?”
    “因为我必须是一个刁蛮任性,疯疯癫癫,神经质,爱折磨人,不讲道理,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的大小姐!”叶长溪一股脑说了一大堆贬义词,眸子里倒映着毫无生气的荒原,“我必须是这样那就必须折磨一些人。”
    “为什么?!”神侯穿着中山装,打扮得像个进步女青年,但她仍然不懂其中缘由“你为什么一定要是那副讨人厌的样子。”
    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叶长溪再次转回头来,看着神侯的双眼里,满是自嘲,无奈,和绝望。
    “在三哥心里,叶家永远都要是宋家的狗,永远都不能昂首挺胸,永远都必须夹着尾巴。而我,就是那条尾巴。”少女说着,神情间竟真流露出了絮媾身上都不曾有的败犬似的卑贱,“叶长溪必须是个刁蛮任性,不讲道理,惹人生厌的大小姐。她是叶家的软肋,是叶家的耻辱,是叶家的拖油,是叶家公子引以为耻的、让他抬不起头来的妹妹,是宋大当家刚好能够容忍的,叶家扎在自己心头上的一根刺。”
    恍惚间,神侯似乎明白了叶长溪的意思,却并不认同她的想法,下意识反驳着“可宋叶两家明明亲如一家!大当家和二当家明明情同手足!”
    “可他们毕竟不是手足,两家也不是一家。”叶长溪笑着摇头,“你们是宋家的金钗,不是叶家的,对吗?而且,宋家的人,什么时候在意过手足?”
    从来没有。
    宋家的壮年男丁一向稀少,不是因为生不出来,而是因为活不下去。
    而当叶长溪的哥哥和主人情同手足的时候,她就必须站出来,像是掉进老鼠屎里的一锅汤,让两个男人不再那么情同手足。
    这样,被宋家引以为肱骨的叶家众人才可以继续存在下去。
    神侯当然知道这些。她眨眨眼,拍拍叶长溪的肩膀,唏嘘不已“原来如此,却是我错怪你了。”
    “而且,我如此苛待幽姬,三哥在背后自然会给予她补偿。”躲开神侯的手,叶长溪自顾自地说着,“我越折辱她,她得到的,就能越多所以啊,我真心把她当姐妹,只是,呵呵,可能情绪不太明显。”
    神侯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搭话。
    “别告诉她。”叶长溪对着神侯俏皮的眨眨眼,“幽姬如果知道了的话,就什么也得不到了丹药,典籍,甚至金钗她再也无法从宋家得到什么,甚至是”
    点点头,神侯知道她想说什么
    “命。”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而她们这些人,就是宋家的刍狗。
    沉默了半晌,叶长溪撩起鬓角的碎发,看着星野下的无垠荒野,忽地说道“过些日子,我要去趟远处。”
    “何处?”
    “不可知之处。”俏皮的笑着,看着神侯哭笑不得的样子,叶长溪似乎很开心。“等我回来,让我见识见识你的囚龙锁吧可不许藏私哦!”
    神侯哑然失笑“当然,绝不藏私。”
    二人相顾无言,一起看向远方,直至东方之间白。
    那夜之后,叶长溪没有食言。
    许久之后,她回来了,要见识神侯的囚龙锁。
    神侯也没有食言,却不大情愿。
    原来这个少女早就知道。
    她笑着看着自己用锁链刺穿她的胸口,笑得有些疯癫,却一如当初,俏皮的对自己眨眨眼睛,似乎是在告诫自己。
    “可不许藏私哦!”
    当然。
    在主人看不到的地方,神侯和叶长溪对视着,笑着,举起那粗壮的锁链,毫不余力的刺进少女的胸膛。
    “神侯一向重诺。”神侯对着叶长溪点点头,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嘘!”叶长溪竖起食指,不许神侯再哭。她抬起手,想要帮神侯抹掉脸上的泪珠,可未走几步,锁链却已经到了尽头。
    脸上是疯癫的笑,叶长溪伸长了手,却终究碰不到神侯的脸。
    主人在叫她了。神侯擦掉眼泪,对着叶长溪最后点了一次头,转身离开这阴暗的密室。
    直至千斤石闸落下,身后仍然是叶长溪的银铃似的笑声。
    但那日之后,神侯再不曾见过那张疯癫而可爱的脸。
    大地的震动渐渐息止。
    宋九月似乎打累了,停下拳头,扭了扭肩膀。
    “喂。”他把神侯的头从泥土中揪了出来,拍拍那张已经血肉模糊的脸“别装死了!说!叶长溪呢?!”
    神侯没有回答,甚至连呼吸都没有。
    “说啊!”被无视的宋九月有些气恼,俯下身子,趴在神侯脸前大吼着,口水喷在她的脸上,“叶长溪在哪儿?!再不说的话,我就打死你哦!打死!”
    被喷了一脸口水,神侯还当真咳嗽起来,口中咳出不少血沫,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哈?”宋九月一脸懵逼,侧过脸,耳朵贴在神侯嘴边,催促着“大点声,没吃饭啊!”
    浮肿的嘴唇蠕动着,神侯艰难地说着什么,宋九月艰难地听着。
    “你别想找到她。”
    她说。
    “你们宋家,欠她的,欠我的,欠我们的”
    “数都数不清。”
    “你们别想再得到她”
    “我纵使死,也决不让你们得到她”
    终于听清了神侯的话,宋九月抬起头,看着这张肿的不像话的脸,叹了口气。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宋九月拍拍神侯的肩膀,手上的锁链哗啦哗啦地想,“所以,你的中心思想就是谈崩了呗?”
    神侯点点头天知道脖子都快被打断的她是怎么点的头。
    耸耸肩,宋九月高高举起拳头,一截锁链从拳头上垂了下来。
    “没事儿!”宋九月笑着,态度很好,“买卖不成仁义在,实在不行,我自己找也成,不为难你。侯爷毕竟和宋家同舟共济一场,九月这便送您上路!”
    拳头猛地落下,破空声中,还夹着宋九月慷慨激昂的高喊“侯爷千古!!!”
    “啪!”
    拳头打中了。
    但并没有宋九月期待中颅骨迸裂脑浆四射的动人音效。
    宋九月有点儿纳闷儿,低头看去。
    接住自己拳头的,并不是预料之中神侯的脸。
    而是她那只应该早已被自己打断的手。
    “九月少爷。”
    宋九月魁梧身材的阴影下,神侯挤出一个笑,说话的当间儿,脸上的浮肿和瘀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消散着。
    不一会儿,消肿的眼眶中,又重新露出神侯那双火红的眸子。其中燃着熊熊烈火,焚烧着不知为何的情绪,直视着宋九月的双眼,目光灼人
    “您就算踩着我的尸体,也绝对绝对”
    “绝对不能把叶长溪从我身边带走!!!”11

章节目录

我的桃木剑不可能这么萌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屋只为原作者我是你张老师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我是你张老师并收藏我的桃木剑不可能这么萌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