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鼎观的明虚道人,被张忘开出的优渥条件吸引,来到张宅,开始教家奴的孩子们读书。

    因为此事,刚入道观不到一个月的他,被道观贬为俗家弟子。也就是说,道观不再给他提供衣食住宿,他却要每月礼敬道观一定的供奉。

    明虚一边感慨着道门也不是一块净土,一边兴高采烈地带着儿子虎头住进了张忘的宅子。

    家奴们听说张忘专门请了教书先生,教授他们的儿女读书,一个个激动地热泪盈眶,跪在地上砰砰砰给张忘磕头不止。

    有那感情丰富的,更是抱着张忘的大腿指天发誓:生是张忘的人,死是张忘的死人,终其一生,绝不背叛。

    奴隶月钱再高,究其本质,还是个奴隶,但是一旦读书认字,就有了可以出人头地的机会,运气好得到主人赏识的,甚至有可能翻身做主人。这种好事,由不得他们不从内心深处对张忘充满感激。

    张忘安抚了家奴们的情绪后,强制性要求所有十二岁以下的奴仆子女都必须读书识字。

    于是在众人艳羡和感动的目光,二十余个童男童女端坐一堂,开始听明虚道人讲解四书五经。

    张忘听了一会儿就想睡觉,那些拗口的“之乎者也”连他都不是很明白,可想而知孩子们学起来有多么艰难。

    思前想后,张忘让明虚以《笠翁对韵》为教材,给孩子们进行启蒙。

    朗朗上口的“天对地,雨对风”,瞬间就被孩子们喜欢上了,这种又好念又好记又好理解的句子,可比那“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容易多了。

    明虚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一句话也不敢反驳,开始教授孩子们六千四百余字的《笠翁对韵》。

    起先的时候他还有些不服气,结果越教越感觉到《笠翁对韵》的博大精深之处,一上午下来,明虚自己受益匪浅,孩子们也能背诵数百字出来,可谓皆大欢喜。

    只不过书中有些内容,超脱了这个时代,让他完全摸不到头脑。

    比如“三元及第才千顷,一品当朝禄万钟”中的三元及第,比如“青袍白马,童谣终应寿阳儿”中的寿阳儿,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不懂还不敢问,生怕张忘笑他才疏学浅,夺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新饭碗。

    他不问,张忘也乐得装糊涂,先教孩子们认字,其他的以后有机会再说。

    四下里寻了一周,没发现豆子的身影,张忘不由得有些气恼。

    女子无才便是德,那是对别人家孩子说的,自己人绝对不能当文盲。

    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读书才能开拓视野,陶冶情操,增长见识,摆脱愚昧和迷信。

    张忘无论如何都不允许豆子长大后成为一个无知愚妇。

    他站起身来,围着张宅绕了三圈,才在冰窖中找到正在藏东西的豆子。

    白瓷砚,白瓷枕,白瓷笔筒,白瓷瓶……但凡是比白陶坚硬,比白陶精致的,几乎都被她搬到冰窖里藏了起来。

    张忘见状,哭笑不得,一把将她从碎冰里拎起来,带到了冰窖外。

    豆子撅着嘴有些不高兴:“有些好东西我还没藏呢。”

    张忘气不打一处来:“干嘛要藏?我们是主动捐献,又不是被抄家,捐献的时候不拿出来就好了啊,没必要非得藏起来啊。”

    豆子“哦”了一声,悄声问道:“有好东西不拿出来,不算欺君吗?”

    “不拿出来就算欺君,那么你藏起来又算什么?”

    张忘见她在冰窖里冻得小脸发白,将她瘦弱的身躯搂在怀里,温声道:“这些东西别人觉得珍贵,对你我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我们乐意,数日之内,就能造出比这多十倍也珍贵十倍的东西。有些事,看似当时吃了亏,其实只是以退为进的把戏。你长大之后,经历的事情多了,自然就会明白。”

    豆子懂事地“嗯”了一声,埋在张忘的怀里不说话。

    她很享受张忘偶尔冒出来的这种温柔,这种温柔,有时候简直能把人心都融化了。

    “已经好几天了,宫里怎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依刘宏爱财如命的性子,不可能忍得住不吞下我下的饵啊……”

    张忘牵着豆子的手,打算去找刘陶问个究竟。

    他来到和刘陶家相隔的院子里,搬了个梯子竖好,便开始往上爬。

    过晏正在树下石案旁给刘陶斟茶倒水,听到动静第一时间把头转了过来,见是张忘二人,顿时有些无奈。

    好歹也是士族子弟,饱读诗书,天天爬墙算怎么回事?

    他低头给刘陶禀报了一声,便走过去将张忘二人从墙上接了下来。

    “原来是考工令史,怎么,又来给老夫吹奏《昭君出塞》?”

    考工令史?什么鬼?

    张忘闻言便是一愣,等回忆起考工令相关的知识后,一张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先生,不是说好的去将作监挂职吗?你给我求个考工令史干什么?考工令史,斗食小吏啊,你不觉得这有点儿委屈我吗?”

    “哪里委屈你了?”刘陶瞪眼看着他,“你是郡太守举荐的孝廉吗?”

    张忘老实地摇摇头。

    “那你是州刺史举荐的茂才?”

    张忘翻了个白眼,继续摇头。

    汉朝的选官制度,包括皇帝征召、私人荐举等多种方式,但最制度化的是察举,即由地方和中央部门长官负责考察和举荐人才,朝廷予以录用为官。

    每年州举“茂才”,郡举“孝廉”,历代沿袭,成为固定的选士制度。

    刘陶拿张忘不曾被举荐来说事,从道理上是对的,让人无法反驳。

    但道理是一回事,现实是另外一回事啊,老子捐出去全部家产和秘制白陶之法,一年给皇帝进献数千万钱,你拿个斗食小吏搪塞我,是不是太不要脸了?

    刘陶见张忘闷闷不乐,笑道:“你捐献家产出来,不就是为的韬光隐晦吗?老夫要是正给你争个六百石官,你敢做吗?”

    张忘嘟囔道:“六百石做不了,给个二三百石的也好啊,起码是正经官,斗食小吏算怎么回事?连正式编制都没有,临时工啊……”

    刘陶被他紧紧计较的样子气乐了:“瞧你这幅没出息地样子,朝廷难倒还会亏待你不成?我已请了圣意,封你父为亭侯,不日就会有圣旨传往蜀郡。”

    “什么?”张忘闻言,大吃一惊,“封我父亲为亭侯?”

    刘陶以为张忘高兴坏了,便笑道:“不错,若非老夫力荐,你蜀郡张氏可没有这等光耀门楣的好机会。”

    张忘身形晃了三晃,得亏有豆子搀扶着,才没有晕过去。

    望着刘陶那张居功自傲的老脸,张忘欲哭无泪。

    老子穿越而来,父亲在一千年以后,恐怕领不了你这份情了。

    怎么办?怎么办?一旦宦官到了蜀郡宣旨,发现查无张忘一家人,自己就是欺君之罪……

    刘陶摆好架势,等着张忘致谢,见他迟迟没有表示,顿时觉得奇怪。

    就在他打算追根究底的时候,隔壁张忘宅院里,突然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过晏将头扭向张宅方向,侧耳听了听,对陷入为难的张忘道:“小郎君,你家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你回去看一下吧。”

    张忘从发愁中惊醒过来,告别了刘陶,从墙头上爬了回去。

    刘陶仰头听了片刻,对过晏道:“你过去照看一下,莫让新任的考工令史吃了大亏,陛下还等着他进献秘制白陶之法呢。”

    过晏答应一声,将跟随自己多年的青锋剑别在腰间,从墙头上一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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