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齐齐后退,开始大眼瞪小眼,却没有一个吱声,也没有一个人指认。倒在地上没法站起来的潘望知道,这个声音,是从体育馆另一侧发出的:那个年轻人自称安子。是昨天混混们带回来的人,据说,是杨非的手下。昨天这些人过来攻击自己,他拿着对讲机立刻向杨非示警,然后开着宝马逃掉。躲避着大街小巷的丧尸,安子驾驶着汽车疯狂逃走。当这些人掏出喷出铁砂和钢珠的土制枪后,他庆幸陈夏琳没有跟自己一起呆在这里……然后,他撞在电线杆上昏迷了。被这些人用脏水泼醒,安子以为自己必定小命不保。却没想到这些人除了拿他撒了一阵气后,就把他关在笼子里,还拿了食水给他吃。要知道在这个丧尸时代,食水对于任何组织,任何人来说,都是极其重要的物资。当然不可能浪费给敌人。安子虽没有感觉受宠若惊,倒也坦然下来。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既然给他东西吃,至少不会杀他。保住了小命的安子十分开心。他明白,只要自己还活着,杨哥和叔叔就一定会赶来救他——他所崇拜的杨哥,身手就不用说了,自己的叔叔可是前银狐突击队的成员。对付这些痞子,简直是砍瓜切菜。所以,也只有他胆敢在这种时候,撑着脖子大喊大叫。不过唯一让他意外的是,这些人有点奇怪,明明是自己喊的,却没有一个人指认他。安子挠了挠头。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些人的背影,他还没有明白,这个藏身于体育馆的团体,人际关系相当复杂,并不像自己的团队那般单纯……最重要的是,这些人也没有类似杨非那样的精神领袖,支持着所有人的战斗意志。他……居然肯帮我?潘望想撑起头看看那个同龄人,眼光却没法穿过围在他们身边的幸存者。整个体育馆已变得一片寂静,那些围绕在体育馆外面的尸嚎声不绝于耳,加剧了人们的心跳。除却恶狠狠的何永强,所有人的脸都被笼上了一层青白。可是,笼罩在脸上的死白,终究渐次酝酿起无声的愤怒,以及少许的妒忌。他们的脸开始有了涨红的颜色,胸膛开始呼呼起伏不定。这是一种阴郁的愤怒,就像是暴雨前的阴沉,远远比暴雨的到来还要恐怖。“怎么,你们要翻天是不是?”何永强当然看得分明这些人的愤怒,可他正在气头上,况且这些人平常跟着自己,都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他们会为了一点食水,过来亲吻自己的脚面。他当然不怕这些人,因为他知道,利用他们对丧尸的恐惧,对食水的渴望,就可以完全收复他们。想到这里,何永强抬起脸厉声说道:“怎么,你们这些蠢货嫌日子太好过了是不是?老子这些人每天为了你们这些蠢得像猪一样的货外出操劳,想着给大家换一个更好的住所,可你们这些猪呢?每天就在安全的体育馆里面呆着,除了吃,就是睡c,既然不愿跟着我何永强,就趁早滚!反正外面的那些丧尸饿得很,不差一个两个送上门来的鲜肉!”说罢,他冷笑着闭上了嘴,面带鄙夷地环顾这些战战兢兢的女生和幸存者们。这些日子以来,极大的恐惧,求救后毫无回应的绝望,肮脏的环境,和难捱的饥饿交织一道,盘踞在每个人的心头,并以最快的速度消磨着他们本有的意志。他们眼底的不满,在何永强这一番话之后,渐渐在像眼底深处收缩,很快消失为针尖的一点。窗外的尸嚎声还在继续,体育馆的尸臭依旧逼人。其实死亡的胁迫,从未远离他们半分。被殴打倒地的潘望撑着剧痛的身体,抬起头怔怔望着围观在何永强和那些混混后面的幸存者。从那些惴惴的目光中,潘望就是再笨,也能洞察他们心底的恐惧。饥饿,让他们精力全无,对那些嗜血生物的恐惧消磨着他们本不多的意志。不管是那些娇弱的女生还是这些为了活命抛妻弃子的幸存者,他们,已和行尸走肉一般。潘望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很大的悲哀来,让他想要苦涩地笑出来,可是,他这张因疼痛而扭曲的唇角,划出一个僵硬的弧线。他就这样笑了,并且,计上心来。“废物,真是一群废物。”何永强继续谩骂着,“就你们这些蠢货,要不是我跟弟兄们护着你们,外面那些怪物早就冲进来吃了你们了!不过是一个鸟人杨非,你们这群人就搞不定!”他口中反反复复地在谩骂愚蠢,顺便把杨非也一道骂了,说他卑鄙无耻,就会用阴谋诡计算计别人。众人眼底的愤怒又一次被他的谩骂激起,人们抬起头,一个个怒目而视这个唾沫星子横飞的男人。一旁的胡莱用力地调整着呼吸,看着众人的火气,赶忙对何永强说着:“大哥,你别说了……现在,咱们最重要的是赶快杀掉那个杨非,把本来属于咱们的东西拿回来!”在这种时候,激起众怒不是什么好事。何永强回脸,正是一脸震怒地看着自己的死党。满腔的怒火真的很想撒在他的身上,可他在转身的同时,看到了胡莱惴惴的眼光。“你他妈怎么了?”何永强刚要骂,就听到人群之外有乱哄哄的声音。循声而去,就见两个混混手下搀扶着一个浑身脏污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是王飞杰。被关在笼子里的安子,也认出这个少年就是昨天抓他回来的那些人之一。他似乎很难支撑身体,双腿软得好像是面条,只能在两人的搀扶下走来。他呼呼粗喘着,满脸汗水流淌,像是不会断流的蜿蜒杏。人们这才明白,他一定是因为一路狂奔躲避那些追逐过来的丧尸,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他们顿时议论纷纷,并发出一连串惊讶的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