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上戾气更甚,口气也变得更加生硬难听。在他身边侧躺的少年终于忍不住了,抬脚在他小腿一踹:“高斌你他妈傻是不是?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其实他还想说,把这孙子骂火了,一人给我们一刀怎么办。不过,少年生怕这样说会提醒到杨非,生生把这句话咽了下去。“你就是个孬种,王飞杰。”男人横了少年一眼,口气不无鄙夷。不过他终于说了一句让杨非听懂的话。杨非微微一怔,转过脸来,这双漆黑的眼瞳散射着一股虎狼之威,面部却不无讥诮:谁是孬种还不一定,为什么刚才不敢说让我听懂的话?王飞杰哼了一哼,狠狠剜了对方一眼,很显然他的想法跟杨非差不多。看着杨非狼吞虎咽地吃方便面,自己空空如也的胃部传来严重的不适感,不由重重咽了口口水。他刚想说什么,杨非突然站起,把他俩同时吓得周身一抖。杨非的目标却不是他俩人,而是先抬腕看表,之后身子一转,走向在手术台上沉睡的中年男人。安明远脸色白得像是没有用过的卫生纸,呼吸也极其微弱——但是,轻微翕动的胸口,证明这个男人还很辛苦地努力活着。“好些了没有?”杨非一面发问,一面从手术台旁边的操作台,拿起沾了碘伏的棉球替他擦拭臂弯,又拿起一支装满了银灰色液体的注射器。在王飞杰和高斌无比惊诧的目光下,杨非把注射器扎进安明远的臂弯,并小心翼翼地把那看起来很诡异的银灰色液体,推进他的身体——手术床上的安明远,终究是有了反应,发出细微的闷哼声。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僵硬的身体在接受注射的同时,还在发出微微的颤抖。什么鬼东西?两人一个对视,但在这种状况下,好奇再甚,也不是多嘴的时候,他俩竟不由自主地选择安静。杨非做完这些事,再次回去低头吃面。这次他的脸色多了少许血色,只不过……他眼底多了几分隐约可见的杀机。看着无声吃面的杨非,王飞杰和高斌面面相觑。这种宛若杀神的沉默气质,远远胜过任何狠话粗话——这是一种只属于强者抑或王者的气质,让这两个土瓜在这种沉寂的环境中完全失声。他俩开始不由自主地互相挤着,瞪着眼睛看着这个彻底无声的年轻人。终于吃完了面,杨非把手中的不锈钢小盘放在一边,合抱起手肘冷冷地看着墙角被五花大绑的两人:“我现在没工夫听废话,老实告诉我,被你们抓走的那个男孩在哪儿?”被这种逼过来的气势惊到,只觉喉头同时哽住。杨非口中发问的是宝马车里的安子,他俩当然也知道,安子是杨非的伙伴。那天,王飞杰和潘望受何永强的命令,去超市寻找杨非的踪迹。他们在宝马车里放了用于追踪的儿童定位手表,就一直穷追不舍。发现杨非他们出门,王飞杰等人奉何永强的命令,企图在医院埋伏杨非,却被机警的安子发觉。安子利用对讲机向前去拿药的杨非等人报告后,砸烂了对讲机,驾车逃走。火冒三丈的高斌立刻架势着奥拓追击——经过相撞,他们在堆满了几近报废的街道“飙车”。高斌等人用土制枪装了大量兄珠,疯狂射击安子驾驶的宝马车。在这种状况下,慌乱使得安子撞上了电线杆。他们暴力砸开了宝马车,把昏迷的安子拖走了。“是想要那臭小子?那就把老子身上这些东西解开!”听到杨非有求于自己,高斌来了劲儿,先是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才是瞪着眼睛说道,“然后,再去给爷爷煮点面,吃高兴了告诉你!”这话一说,杨非冷漠的双眼顿时杀气逼人!看到这种戾气的眼光,王飞杰只觉得周身一紧,喉头生硬到什么都说不出来,心里却把这个满嘴胡说八道的高斌骂了千遍万遍:这******这不是找死吗?都被人家绑得像是年关要杀的猪了,还敢说出这种话来,这不纯属要自找死吗?看着杨非冷笑着逼上来,王飞杰战战兢兢地连连说着:“别,别这样……我,我跟他不一样,我不饿,不想吃面……别杀我,我……我……”这些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不良少年,从来以不怕死的“古惑仔”自居。可毕竟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少年,模仿是一方面,真正地无所畏惧却真的做不到。现下的他,几乎是一种屁滚尿流的状态。高斌却依旧在高声叫骂,若不是这间手术室是全封闭超隔音的构造,必定会惊动大量的丧尸靠近。不过,现在对于王飞杰来说,缓缓靠近的杨非,简直比昨天看到的那些“脓疱丧尸”还要恐怖百倍。看高斌的脸,他还远远没有骂够。杨非鼻息哼了一声,突提起一脚踹在他的腹部。要知道,对于人类来说,腹部附近有大量的器官神经。力度够大的话,能产生极为强烈的神经反应作用,剧痛立刻会让人陷入昏迷。杨非踹他的时候,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气,这个倒霉蛋甚至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陷入昏迷。“啊?”看到这种场景,王飞杰不由发出一声惊噫,脸色变得更加苍白无力。冷汗顺着他的后颈不住往下流。他面如土色的乱蹬着双腿,拼命想要离杨非远点,可他很快撞到了墙,僵硬的触感让他彻底懵了。他怕疼,更怕死,恐惧无限放大了来自于地面的寒冷,让他周身都产生了一种剧烈的颤抖。他没法思考,整个视线都成了一片模糊的白。“别杀我……别杀我……”现下,他只能机械地发出一连串的求饶,却形似孝子被噩梦缠绕时发出的喃喃自语。杨非细窄的双唇吐露出一丝冰冷地微笑,随后半蹲下去望着连连告饶的王飞杰,轻声说着:“这样看来,你知道我那位小兄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