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说果有此事,徐河山背心上是冷汗直冒呀。

    仗着自己素来小心谨慎,不然的话,下场就得跟前面那帮人一样呀。

    祁在远也发现这笔钱真是不好赚呀,以前在辽东,没出过什么大事,充其量是偶遇抢匪,以镖局的实力,还是能够打发的。

    可是现在遇到的抢匪,实力也太强了吧,都是从哪冒出来的呀。

    “徐老板,我看继续赶路,恐怕容易遇到这些抢匪,要不然的话,咱们还是掉头先回宁远休息一晚吧。”祁在远说道。

    “回宁远!”徐河山的身子登时一颤,说道:“那怎么行?宁远多危险呀?”

    “怎么也不是报官,就是过夜,能有什么危险的。你要知道,如果往前走的话,一旦遇到那股抢匪,可就麻烦了。绿林道上有规矩的,如果撞到人家在做买卖,除非实力更强,不然的话,容易被灭口。”祁在远说道。

    “这样呀……”徐河山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叫道:“掉头掉头,今天到宁远过夜。”

    现在终究是冬天,没法在路上扎营过夜。

    而且,他手下的那些人,不管是干活的,还是镖师,都已经产生畏惧之心,谁敢往前走呀。一听说回宁远,是毫不迟疑,当即就走。

    那些逃跑的汉子们,也不愿落单,暂时也跟着商队走,等到了宁远城再说吧。

    他们往回走,走出去能有七八里地,就遇到了一支商队。这只商队的骡车之上,挂着一面旗帜,和他的差不多,但是颜色略有不同,是蓝色带红纹,中间的白字写的是——锦州。

    一看这架势,应该也是在小团山买的旗子。

    双方一碰头,对面的老板难免有些好奇,这挂着去辽阳的旗子,怎么往回走呀。

    大家都是买卖人,便打了个招呼。徐河山见对方跟自己和自己一样,也都买了旗子,大有同病相怜的意思。于是便把前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那老板一听说有这样的事,也吓了一跳,同样心中庆幸,自己没有报官。但是现在,他也不敢往前走了,干脆一起先回宁远住一宿,明天再赶路吧。两位老板倒是聊到了一起,对于辽东匪患,表示了深恶痛绝,奈何兵匪一家,好像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同时,徐老板还知道了这位老板的名字,叫作王家鑫。

    又往回走了五六里的,再次遇到了一个商队,这商队也是挂着旗子,写的是——辽阳。不过这旗帜的颜色和徐河山的颜色还是有些不同,竟然是跟先前王家鑫锦州的旗帜一个颜色。

    和王家鑫一样,这位老板见到他俩挂着旗帜往回走,也有点纳闷。打了招呼之后,王家鑫和徐河山把前面的事儿一说,这位老板也不敢走了,干脆也到宁远住一宿吧。

    等到了宁远的时候,又碰到了商队,也是挂着旗号。不过人家是直接奔宁远住宿的。

    都是买卖人,碰到了一起,如果是平常,也会有交流,何况是现在,大家伙同命相怜,干脆就这件事聊了起来。

    最后碰到的那位老板,按照他的意思,准备到宁远报官。一听说报官之后,真会被截杀,马上打消了报官的念头。

    几位老板找客栈住下,晚上一起吃饭喝酒,对土匪敢大张旗鼓的收买路钱这件事,实在是深恶痛绝,言语间尽是谴责。可真叫他们如何,他们也不敢。毕竟辽东自从和女真人开战之后,路上就不算太平,但风险大,收益也大,所以大家才到这里做买卖。

    眼下碰到这种事情,收货价一成的过路费,也就是相当于10%,说多吧,也不算多,顶多是少赚点。可这口气,让人咽不下去。朝廷还没说收这么多钱呢,你们这些土匪就敢收这么多钱,怎么不去抢。

    但回头一想,土匪不就是抢么,没给你全抢了就不错了。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要不就是认了,要不就是报官,请官府派兵剿匪。可关键在于,上哪报官呀,什么地方能和土匪没有勾结,还能调出来人马。

    想了想,好像只有辽东经略熊廷弼比较靠谱,但是熊大人在辽阳呀,这些商人也不是都去辽阳,有的是去锦州,有的是去义州卫。直接去辽阳倒还好说,不同路,也不能大老远的跑去辽阳告状呀,这都不够折腾的。

    商人逐利,时间就是金钱,多跑那么远,得在路上浪费多少时间。有那个时间,手里的货都出手了,顺便都能就地办货返回关内了。

    所以,不去辽阳的人都会表示,让去辽阳的人找熊廷弼告状。徐河山和另外一位去辽阳的老板心中有气,但嘴上也就是敷衍。

    很快他聊到一个话题,那就是这旗帜为啥不一样呢。

    同样是辽阳的,颜色不一样,反倒是去锦州和去那位去辽阳的颜色一样。

    他们研究了一会,怪不得是做大买卖的,脑袋反应的也快。他们发现,旗子的颜色不是按照你去哪来划分,而是按照你有多少货,交了多少钱来划分的。

    像徐河山这黑色紫纹的旗子,是几位老板中交钱最多的。蓝色的旗子,属于货物五千两左右的。

    这样一来,大伙不禁骂了起来,表示这土匪实在太过狡猾了。估计是怕你在买旗子的时候,故意隐瞒货物的数量,专门在旗子上面给你画了标价。等你到了另外一头收旗子的地方,人家肯定是要进行检查,一旦对不上号,那你十有八九要倒霉。

    而此刻的小团山上,日破天、宋三刀等人正在喝酒。

    白天忙活了一天,遇到了好几拨商队,晚上怎么也得大吃大喝一番,作为庆祝。

    自从这个买卖干起来,他们每天都没闲着,但凡有进到辽东的商队,他们都得下来劫一趟。毕竟事业刚刚起步,这些商人们还没有主动购买旗子的自觉性,得需要通知一声。

    “这买卖可真过瘾呀!一天抢来的,比咱们平常一两个月抢来的都多。不过帮主也是的了,为什么不干脆全都抢了,一次就抢两成。要是他们主动掏钱买旗子,那不就剩下一成了。”日穿肠在喝到差不多的时候,咧着嘴这般说道。

    “你懂个屁呀!”日穿云马上说道:“这叫细水长流,咱们真要是这里见一个结一个,以后谁还敢到辽东做买卖。那个时候,估计当地兵马就算是收了咱们的钱,也保不住咱们。辽东这么多百姓,没有商人来做买卖,怎么过日子呀?咱们一下子就变成了人人喊打。帮主的这个做法,虽然让那些商人肉疼,但还是能赚到钱的。如果有别家不来,自然还是有来的,咱们尽量不杀人,官府也能有个交代,时间一长,商人们估计也就认了。”

    “原来是这样。”日穿肠点了点头。

    日破天笑道:“要不说么,王帮主才有资格当绿林的总瓢把子,做什么事都滴水不漏。不用说收商人两成过路费,哪怕就是一成一成的收,咱们一年下来也发了!”

    “没错!”焦汉撇着嘴说道:“以前遇到那个长风镖局在我们山下过,我们弟兄都不敢下山劫他!现在咱们跟了王帮主,还怕谁呀,他长风镖局见了咱们,也得老老实实的交买路钱!哥几个,咱们干一杯,庆祝咱们日后财源滚滚!”

    说完,他就端起了酒碗。

    “干了!”“干了!”“干了!”……

    其他的人也都拿起酒碗,一个干了碗里的酒。

    这些人正喝的痛快,外面突然有喽啰兵跑了进来,“启禀几位当家的,山下有商队路过!”

    “嗯?”……

    一听这话,众人都是一愣,这大晚上的,怎么还有商队经过呢。

    其实这个时辰,倒也不算太晚,不过是酉时二刻左右。只是辽东的冬天,天黑的早,所以才让人觉得晚。

    “有多少人呀?”日破天问道。

    “看人数能有三百左右。”喽啰兵说道。

    “才这么点人呀!”日穿肠站起来说道:“几位哥哥,你们在这喝着,我带五百弟兄下山,把事情给办了!”

    “老三,我跟你一起去。”日穿云赶紧起身。

    他知道老三的性格太过粗鲁,现在又喝了酒,别出什么事。

    宋三刀、日破天他们正喝在兴头上,加上山下商队的人又不多,想来以日穿云和日穿肠足够摆平,于是便点头同意。

    当下,日穿云和日穿肠点了五百喽啰兵,朝山下赶去。

    下山之后,没走多远,便看到了走过来的商队。日穿肠大喊一声,喽啰们立刻横在路上,挡住了商队前进的脚步。

    商队的掌柜名叫林祥云,老板是山西人,并没有亲自带队,估计也是看天太冷,只打发一个掌柜前来。林祥云一看到突然冒出来这么多强盗,登时就是一惊。不过这家伙也是经过出来跑生意,经验也是比较丰富,马上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露出笑脸,朝对面一抱拳,说道:“这位大王,小人不知您在此做买卖,事先没有打招呼,还请恕罪。来人呀,快快给大王送上孝敬。”

    他看来以前也遇到过强盗,事先也有所准备。

    这话一出口,马上就有伙计找出来一个大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大口袋,他端着托盘,朝日穿肠面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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