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漏跳了半拍,紧接着,怦怦怦怦直跳,加速地跳。

    石朝歌苦笑,“无妨,煞儿不要为难,我说笑的。”石朝歌把我抱了起来,大步向山下走。我扯了扯他的衣袖,他低下头,脸上一片落寞:“怎么了?煞儿是想起重渊了么?”

    “啊?重渊?”

    “抱歉,我无法送你回到他身边。”

    “……”

    我咬了咬牙,“朝歌老大,我不认识重渊,不想回到重渊身边,我想嫁给你。”既然老天爷安排我重新把煞儿对重渊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恋驱散了,那我就用赋小卜的身份嫁给石朝歌好了,那我这辈子就算是天天被天打雷霹,也心甘情愿啊。

    “煞儿,当真?”

    石朝歌愣愣地望着我,眼睛由惊诧转为惊喜。

    我点点头,心口泛疼。

    石朝歌轻声相问:“不再每天叫嚷着要我去帮你找重渊了?”

    “不找重渊。”

    “你心甘情愿伴我随生生世世?”

    “嗯嗯。”

    “太好了,煞儿。”

    石朝歌拥着我,高兴地旋转,满天星斗流泻,溢出浓浓的银光。

    我搂着石朝歌的脖子,甜甜地笑着:“朝歌老大,我不喜欢煞儿这个名字,你能叫我小卜么?”

    “小卜?”

    “对啊。”

    石朝歌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惊讶:“你还记得我第一世为你取的名字?赋予神灵之力,卜尽天机,悟破大道。——赋小卜,小卜,好,好。”

    我愣了愣。

    原来赋小卜这个名字一早就是注定好了的,是石朝歌为我取的名字啊。

    我靠在石朝歌的肩头,闭上眼睛。

    如果这一切是梦,求求老天爷,不要让我醒过来。

    “小卜,小卜,小卜……”

    石朝歌轻轻抚着我的头发,半晌后,他突然说:“小卜,你看。”我睁开了眼睛,石朝歌一手搂着我,一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符文,符文推向半空中,显现出了八个大字:幸为你疾,药石无医。

    石朝歌托着我胸前的玉佩,再把他腰间的玉佩取下,向符文丢去。

    咻……

    空中的八个大字不见了,两块玉佩上,分别多了四个小篆体。

    一块写着:幸为你疾;一块写着:药石无医。

    我痴痴地看着石朝歌,明恋了他十几年,他终于也愿意为我付出真心了么?我们终于永结眷属了么?

    “朝歌老大,我做饭一点也不好吃,你真的愿意娶我么?”

    “我做饭给你吃。”

    “人家的术法不高,只会画镇宅符和静心符。”

    “无妨,我来教你。”

    “我喜欢多管闲事,你会不会嫌我烦啊?”

    石朝歌温柔地看着我,眼带笑意:“小卜,你大胆地向前走,去闯荡江湖,累了便回头,我永远在你身边守护。”

    “朝歌老大……”

    我鼻子泛酸,心里一阵悸动。

    “煞儿!”

    重渊的声音突然在我头顶响起,我抬头看,重渊从天而降,落到松树上,白发白眉,像山中飞来的精灵一样。他的一只眼睛里不再有两只瞳孔,身上的煞气全被消散了,然而,他此刻的眼神,却带着浓浓的杀气。

    最怪异的是,他的手里抱着一个煞儿,红衣服的那个没有任何意识的煞儿。

    石朝歌搂着我,淡淡站着。

    重渊稳稳落地:“地藏王,久违了。哼……你想不到吧,我还是把煞儿给找到了。”

    石朝歌拥着我转身准备走。

    重渊伸手把我们挡住了:“地藏王,你将煞儿体内的阴煞之气取出,留她的善灵在身边养着,你要娶的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她。你只能接受她美好的一面,却从来不愿面对她恶的一面,你这是真的爱她么?”

    石朝歌冷冷相告:“本王的事,与你无关。”

    “那这样呢?也与我无关么?”

    重渊阴戾了双眸,将他怀里的煞儿推向了我,突然,我的心里疼痛无比。这疼来得莫名其妙,却疼得刺骨。

    我捂着胸口,跪到了地上。

    属于煞儿的那一部分情感迅速冲击我的大脑,可属于赋小卜的那一部分情感却盘踞着我的心。

    我的体内仿佛有两个小人。

    煞儿在大喊大叫:“我要重渊,重渊,我是煞儿啊!”

    赋小卜也在大喊大叫:“朝歌老大,你真的愿意娶我么?”

    “别傻了赋小卜,他对你的好,只是因为你是煞儿的转世,只是因为这样,而已。”

    “不会的,朝歌老大对我的情感是真的,我喜欢了他十几年。”

    “十几年?我和重渊相恋了几千年!”

    “不!不!啊……”

    “石朝歌!”

    我大喊一声,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捏住了一样,疼得不能呼吸,眼泪不自觉地往下掉,那桩桩件件的往事一起涌上心头,让我的心鲜血淋淋。全身的力气一点点被抽空,我身子一软,昏倒了过去。

    “小卜,醒醒。”

    石朝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感觉有人在推我。

    我睁开眼睛,看到石朝歌抱着我,坐在地上,他是现代的打扮,我又惊又喜:“朝歌老大,你是真的么?是真的你么?你快点告诉我,我是在地藏塔里,还是出来了啊?”

    “都不是。”

    “那是哪里啊?”

    “阴司。”

    “阴司?”

    我的心里猛地跳出了石朝歌曾经对我说过的一句话:重走为鬼路。

    难道这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

    我们真的逃不掉?

    在地藏塔里的时候,梦一个接一个,我真是受够了,我现在非常非常后悔,进了什么鬼地藏塔,我为什么要看煞儿的脸啊,关老娘屁事啊,搞得现在被梦魇住,怎么也醒不过来,而且还被搞到阴司去了。

    石朝歌把我扶了起来,向前走去。

    四周灰蒙蒙的,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只看到脚下的一道白雾雾的路。

    送过无数的阴魂到阴司,我自己这么真真切切地到阴司来,还是头一回呢。我紧紧捏着石朝歌的衣服:“朝歌老大人,我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我进地藏塔找你和重渊。”

    对哦!

    地藏塔是石朝歌的法器嘛,他肯定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王彻说过,地藏塔里虚虚实实,坚不可摧,它锁着人之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蕴盛。三界众生因前七苦而被困在塔,后又因五蕴盛而不得出塔。

    如果我不是误打误撞重走鬼路,进入了阴司,不可能这么快出塔的。

    我拉了拉石朝歌的衣服:“朝歌老大,重渊呢?”

    “他很好,已经出去了,你放心吧。”

    “嗯,那就好。”我拍了拍胸口,问道,“对了,朝歌老大,王彻和许般若都还好么?还有周婷和云琛?上方村的村民都没事吧?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石朝歌轻轻抚着我的头发:“问题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个?”

    我咳了一声:“那先别回答那些问题了,我问你,你是喜欢赋小卜的朝歌老大,还是喜欢煞儿的地藏王?”

    “你……都记起来了?”

    “都记起来了。”

    石朝歌轻嗯一声,继续向前走去。

    我愣了愣,追了上去:“朝歌老大,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快说呀?”

    石朝歌猛地停住脚步,回过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你呢?你是爱着重渊的煞儿,还是……爱着我的赋小卜?”

    “你、你知道我一直爱着你?”

    “小卜,你知道么?我进地藏塔之前,跟重渊有过君子之约。若你被前几世的记忆所影响,重新恋上重渊,那我便成全你们,但是,倘若你今生的记忆更加深刻,那便一生只能爱我一人。”

    “什么?”

    我吃惊地看着石朝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居然说,让我一生只能爱他一个人,我只能爱他一个人,爱他一个人。

    我愣愣地看着石朝歌:“朝歌老大,你再重复一遍最后一句话。”

    石朝歌身子陡然一怔,眼露喜色,猛地把我搂进了怀里:“小卜,前几世的你是那么恨我,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他紧紧拥着我,很大力气,像是要把我揉碎进他的骨血里一样,“小卜,你只许爱我一个,今生,来世,生生世世。”

    ‘小卜,你只许爱我一个,今生,来世,生生世世。’

    ‘小卜,你只许爱我一个,今生,来世,生生世世。’

    这句话一直在我的脑海里回荡。

    我郑重点头:“好,只爱你一个。”

    石朝歌捧着我的脸,在我的额头,轻轻落下一个吻,而后双手扶着我的肩膀,眼带宠溺地看着我。我攀着他的脖子,踮起脚,轻吻他的唇。

    四目相对,流露出浓浓的爱意。

    很久很久之后,石朝歌松开我,“小卜,马上进入三途河,跟紧我。”我点头,他从腰间取出一支笛子,一手牵着我,一手执着长笛,搁到唇边。

    我心里的甜蜜将那一丝酸楚强行压了下去。

    石朝歌缓缓奏着长笛,慢慢向前走。

    很快,我们来到了一片两生花海,没有绿叶,只有血红色的花,一支茎上开了两朵,这就是阴司三途河边最出名的两生花了。

    听说这都是痴情的人的魂魄幻化而成的花。

    他们死后,等待恋人,恋人没来之前,他们就变成了两花生。

    继续向前走,有一条三途河,河水浑浊,河里有一个渡船,船上一个艄公站在那里,手里拿着船桨。石朝歌上了渡船,艄公单膝跪了下去,行了一个大礼,然后无声地站了起来。

    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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