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名,树的影,邪王两字一出口,满殿皆惊。

    作为邪帝向雨田消失之后,最有资格继承其位,一统圣门的邪王,战功赫赫,别的不说,单是四大圣僧多次围剿未遂一事,就足以令人惊惧,宁道奇亦是直言,未必拿得下此人,堪称魔道第一人。

    “是那位邪王石之轩么?”

    “听说四大圣僧都拿他不住,反倒折损了许多同道!”

    “两个魔头若是合力,咱们这千年禅院岂非要断了传承?”

    四大金刚齐齐起身,脸色微变,而此时殿外却悠悠扬扬,传来一道有些欢快的男声:“道友好兴致啊,老夫这里有一件宝贝,若不嫌弃,不妨前来一观。”

    这声音似远似近,飘飘荡荡,明明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十几层的殿宇,香玉山笑道:“真人既然开口,小子自然愿往。”

    不嗔有些怒意:“大师,那可是。。。。”

    了空摆了摆手,做邀请状,香玉山笑了笑,紧随其后,众人穿过回廊,来到一座铜殿之前,这铜殿比之其余的殿宇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唯独除了一面朱漆门和四个小孔之外,再无任何换气之处。

    那四个小孔像是四个烟筒,持续不断的喷涌出令人窒息的清气,偏生五颜六色,令人无从辨别,这殿中想必藏着和氏璧,世上也再无其他之物,有此等令人惊心动魄的威能。

    朱漆门大开,宁道奇与师妃暄并肩而出,随之袭来是一股令人惊惧的冷流,仿佛三九天,立于风口,赤着身子,嘴里嚼着冰棍,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由头顶百汇寒到脚底涌泉。

    有功力低的和尚止不住的打颤,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抽搐不已。

    宁道奇笑道:“道友可识得此物么?”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铜殿四壁密密麻麻安放了过万尊铜铸的小佛像,无一不铸造精巧,衬托在铜铸雕栏和无梁的殿壁之间,造成丰富的肌理,经营出一种富丽堂皇,金芒闪闪的神圣气氛。

    一方纯白无瑕,宝光闪烁的玉玺,正与世无争的安然置于殿中心的铜几之上。玺上镌雕上五龙交纽的纹样,手艺巧夺天工,但却旁缺一角,补上黄金,这就是代表着天下正统,千年传承的和氏璧和王莽篡位留下的金镶玉。

    和氏璧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好似坠入云中,整间大殿被其本身释放的各色清光充斥,香玉山一眼望去,仿佛穿透了千年的历史迷雾,看到了傻吊的献宝人卞和,怒气冲冲的蔺相如,一统天下的秦始皇,貌忠实奸的疑似穿越大佬王莽。..

    香玉山收敛笑意:“真人这是何意?”

    宁道奇负手而立,轻声道:“佛家讲缘法因果,道家讲德盛宗昌,道友今日所为何来,你我心知肚明,自古宝物,有德者居之,不必多造杀孽,不如你我二人在这殿前以百招为限,倘若老夫侥幸胜个一招半式,还请小友打道回府,和氏璧之事,从此与你无关!”

    香玉山捏着下巴:“倘若真人败了呢?”

    宁道奇自信满满,一双童真的眼睛精光四射:“老夫情愿将和氏璧双手奉上!而且从此之后,不问世事,闭关不出!”

    顿了顿,他瞧着有些震惊的师妃暄和了空,轻声道:“妃暄和了空禅师觉得如何?”

    了空瞪大了眼睛,你特么都承诺了,现在才问,吾等二人拒绝,那不是啪啪打你的脸?

    师妃暄深吸了口气:“一切交由真人做主。”

    诸人后退至数十丈外,不嗔急道:“师仙子,南海仙翁晁公错尚且能与宁真人拼个百招不落下风,这小子以一己之力独战五位宗师,想必武功远超晁公错,宁真人何以设下必败之局?”

    师妃暄摇头不语,但冥冥之中,她似乎并不厌恶香玉山。

    山雨欲来风满楼。

    宁道奇面上轻松写意,心中却沉若谷底,这一战,不止是决定和氏璧的归属,更关系到慈航静斋,净念禅院和他宁道奇在武林当中的地位和声望,高高在上的神,是不允许失败的。

    双方并未抢攻,只是平静的注视对方,半晌,香玉山脚下轻点,其速之快,师妃暄隐约只看到一道幻影。

    一拳轰出,白石广场再非先前的白石广场,而是充满肃杀之气,那一拳仿佛划上虚空,天地的生机死气全集中到拳头处,天上星月立即黯然失色。这感觉奇怪诡异至极点,难以解释,不能形容。

    这一拳未带起任何破风声,可是在广场白石雕栏外的师妃暄,却清楚把握到这一拳笼天罩地,宁道奇除硬拼一途外,再无另一选择,这一拳就像是超脱了因果,锁死了宁道奇所有退避闪躲的路线。

    在拳头前攻的同一时间,宁道奇往前冲出,似扑非扑,若缓若快,只是其速度上的玄奥难测,可教人看得头痛欲裂,偏又是潇洒好看,忽然间宁道奇跃身半空,往下扑击。

    嘭!

    宁道奇袍袖鼓胀弯拱,硬挡香玉山夺天地造化的一拳。

    老道借力飞起,移过丈半空间的动作在刹那间完成,倏地背对背的立在香玉山后方丈许处。

    香玉山并未回头,反而一顿足,身子急速后退,双肘齐出,犹如两把长戈刺破苍穹,搅动天地。

    宁道奇右手虚按胸前,左手往后拂出,手从袍袖探出,掌变抓,抓变指,最后以拇指按正绞击而来的肘尖,其变化之精妙,纯凭感觉判断位置,令人叹为观止。

    指肘交锋,发出“波“一声劲气交击声,狂飙从交触处在四外狂卷横流,声势惊人,不远处一尊罗汉受其波及,嘭的一声炸裂开来。

    香玉山微微后撤,面色凝重,宁道奇不愧为中原第一人,其自创的散手八扑,精妙绝伦,尤其是与幻之一道,别出心裁,比之不死印法和天刀的舍刀之外,再无他物毫不逊色。

    宁道奇动了,他两手从侧疾刺归中,两手中指同时疾点香玉山的掌心,后者风车般旋转,化去宁道奇无坚不摧的指气,宁道奇一个翻腾,回到原处,两手横放,指尖聚拢,形如向地鸟啄,油然面对,重成对峙之局。

    香玉山笑道:“真人的散手八扑,其精要在乎一个\'虚\'字,虚能生气,故此虚无穷,清净致虚,则此虚为实,虚实之间,态虽百殊,无非自然之道,玄之又玄,无大无小,暗合天地大道,实乃是破碎之精要。”

    宁道奇也笑道:“老夫虽名为道门代表,实则佛道兼修,不喜老子清静无为,偏爱庄子逍遥御乎天地,肆意而行,不料想,道友尤擅此道。”

    庄子的哲学可以简易的理解为任***咋干咋干,随心所欲,香玉山本身所学颇杂,神雕,天龙,大唐三个世界,各种武学,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去芜存菁,他并没有什么特定的招式,而是将所学之精要,一股脑的融入天山折梅手这个大系统之中。

    遇敌之时,毫无章法,如同天马行空,乍一看胡搅蛮缠,其实每一招每一式,皆打在对方七寸,倒也暗合庄子之道,装么,是吧。

    香玉山毫无被戳破的惊怒,反而哈哈大笑道:“尚有九十招,真人请!”

    宁道奇微微一笑两手箕张,手如鸟啄,摆出架式,虽然优美好看,但是落于有力,不合他老庄的风格,更是与他散手八扑重虚轻实的原则有所冲突。

    倏地振衣瞩行,两手化成似两头嘻玩的小鸟,在前方闹斗追逐,你扑我啄,斗个不亦乐乎,往香玉山迫去。

    宁道奇脸上现出似孩童弄雀的天真神色,左顾右盼的瞧着两手虚拟的小鸟儿腾上跃下,追逐空中嘻玩的奇异情况,师妃暄感到有一株无形的树,而鸟儿则在树丫问活泼和充满生意的闹玩,所有动作似无意出之,却又一丝不苟,令他再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何为虚?何为实?

    香玉山收敛笑意,双目微眯,数丈的距离转瞬即逝,他运转长生诀,背后先天图缓慢运转,双目闪烁,直至双雀临身的一刻,他倏地一拳轰出,两鸟像惊觉有敌来袭般狠啄拳背,拉开激烈鏖战的序幕。

    两道人影在五百罗汉环伺的白石广场中追逐无定,兔起仍落的以惊人高速闪挪腾移,但双方姿态仍是那么不合乎战况的从容大度。

    双方奇招迭出,以快对快,其间没有半丝迟滞,而攻守两方,均是随心所欲的此攻彼守,其紧凑激厉处又隐含逍遥飘逸的意味,精采至难以任何语言笔墨可作形隐含逍遥飘逸的意味,精采至难以任何语言笔墨可作形容。

    香玉山仿佛全身都是武器,眉,鼻,手,肩,背,腿,脚无一不是他克敌制胜的法宝,师妃暄瞧着两人你来我往,仿佛亲身经历,只觉眼界心境长了一大截。

    “叮!叮“

    两响清音后,而人回复隔远对峙之势,就像从没有动过手。

    宁道奇双手负后,两头小鸟似已振翼远飞,他微笑道∶“老夫想不佩服也不成,道友竟能以一拳之意,挡我千多记鸟啄,使我想厚着面皮赢下一招亦是枉然。”

    香玉山笑道:“真人不愧为宇内第一人,名不虚传,若再出千招,小子必败无疑。”

    宁道奇默然无语,半晌,一指铜殿,叹气道:“认赌服输,和氏璧,道友尽管拿去!”

    四大金刚喟然长叹,今日之后,只怕净念禅院在武林中的声望将会一落千丈,再无抗衡魔门之可能,这都是拜眼前这人所赐啊!

    来到铜殿前,香玉山却忽然哈哈大笑道:“和氏璧虽好,却不是我想要的,诸位且看!”

    他忽然单手一摄,和氏璧立时飞起,随即一掌打出,嘭的一声,将其炸为碎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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