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赵家粮店很热闹,因为大家都知道赵家车队昨天已经从县城回来了。

    车队每年三次的往返,赵家用收购来的各种山货药材,到县城换来镇上必需的粮食、咸盐、布匹,以及其他锅碗瓢盘之类的杂货,再转手卖给镇民。

    在这一进一出的过程中,赵家狠赚了一笔。尽管镇民都知道这一点,但是除了赵家车队有能力前往县城外,其他人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大笔的收益就此落入赵家口袋。

    不过对于草墟镇上除了赵家人之外的镇民来说,他们最关心的还是与自身关系最密切的粮价,淡食虽然大伙还能忍几天,但却是一日也断不得粮的。

    赵家粮店就在镇上唯一一条街道上,粮店所处的镇中心位置,表明赵家充分认识到了民以食为天的重要性。

    清晨的阳光照在粮店的牌匾上,顺便在粮店门口几顶晃动的草帽上留下了些许痕迹。

    这些带草帽的镇民听说了昨天车队返回的消息,一大清早就堵在了粮店门口,等着店里挂出今天的粮价牌子。

    “糙米每斗八符钱,精米每斗十符钱。”睡眼朦胧的粮店伙计卸下门板,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把粮价牌子挂了出来。

    “什么!”镇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的眼睛。大家口袋里还没捂热的符钱,原本指望能多换点粮食,可现在希望完全落空了。

    “前几天,糙米不是每斗四符钱么?”

    “三符钱也卖过,不要说四符钱。”伙计有气无力的回答道。

    “哪里有涨得这么利害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这次去县城的车队可是遭了大难了,不仅车子毁了好几架,就连三房的昊少爷都折了膀子。这次拉回来的粮食少得可怜,再过几天说不定还要涨呢!”

    这些日子山里难得太平,猛兽也少见,就连山林间的药草的长势也不错,大家在山里的收获都比往日强得多。

    虽然在卖到赵家铺子时,难免被压了价钱,但口袋的符钱总算比往日多了一些,谁都以为该过几天宽松日子了。

    哪里知道到了今天,却遇上了粮价飞涨这当头一棒。

    “我家还剩两日的粮食,大不了再去山里打几只山鸡野兔,再配点野菜,怎么也能再顶个十来天。眼下这个价钱也太黑了,赵家在我们身上刮的还嫌少么?”一个猎户愤愤然道。

    “好啊!你今天不买,明天说不定还要涨。车队下次去县城,可是要三个月后,眼下店里的粮食就这么多,你不买,有的是人要买。”粮店伙计满不在乎的道。

    “这个价钱实在太高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前些天还是每斗四符钱,不,刚才你说三符钱也卖过,县里运回来的粮食不够,价钱就算比四符钱高一点,也到不了八符钱吧。这个价钱能不能低一点?”几个采药人低声下气的问道。

    这个问题显然不属于粮店伙计能够回答的,好在这时粮店的掌柜赵丰登出来了。

    他先是轻蔑的扫了门口的众人一眼,然后慢条斯理道:“赵家粮店做生意一向是童叟无欺,从来不干那强买强卖之事。愿意买粮的就是今天这个价钱,不愿买的早早回去,还来得及进山去打几只兔子。”

    方才那名出声的猎户闻言面红耳赤,怒气满腹但也不敢在粮店门口闹事。

    在草墟镇上敢于跟赵家作对的,这么多年以来,除了钱家药店的掌柜以外,还真找不出第二个。

    赵丰登看着门口这些敢怒不敢言的镇民,满意的咳嗽了一声道:“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过了今天,明天可就不止这个价了。”

    大多数镇民早已制定好了口袋里符钱的使用计划,可如今遇到突涨的粮价,难免还要在心里重新合计一番。

    不过在粮店老板的言语挑拨下,几个急性子的镇民已经冲到了粮店柜台前,嚷嚷着报出了自己想要购买的粮食数目。

    粮店的柜台高度只能让这些急切的顾客勉强露出一个头来,昂着头的客人紧紧盯着柜台后面的伙计手上的动作。

    粮店的伙计们按着报出的数目,将仓里的粮食倒入斛斗之中,又小心刮去露出斛口的部分,这样一斗粮就算是称量完毕了,然后被装进准备好的袋子里。

    可是在柜台外的顾客看不到是,这些斛斗的底部都有着可以调节的机括,只要伙计的手指稍稍一动,在顾客的视线之外,从斛斗下端漏出的米粒就成了粮店克扣的部分。

    由于草墟镇上的量器几乎都掌握在赵家铺子手中,即使这些镇民感觉到自己买到的粮食分量不足,也没有足够的证据。

    当然对于赵家粮店来说,在出售粮食时克扣分量,这只是小手段,并没有多大的赚头,只有长年累月下来,才看得到明显的收益。但这是家传的手艺,赵丰登也不敢轻易改变祖制。

    控制粮价才是粮店收益的大头所在,比如今天将糙米的价钱从四符钱翻了一番,涨到八符钱,其中的收益岂是那点克扣分量的小手段能比得了的。

    在草墟镇上的众多赵家商铺中,粮店的收益一直是居于首位,而且收益持续稳定。

    因此粮店主持一直是族中炙手可热的位置,赵丰登的父亲赵稷在退休交接粮店之时,对赵丰登是再三叮嘱,要他一定牢牢把持住粮店的位置,不要丢了自家这一脉的世传家业。

    赵公明是在接近正午时,才来到粮店门口。此时门口汹涌的人潮已经退去,只有零星几个人进出。

    挂在门口的粮价牌子,并没有让他产生任何情绪波动,毕竟赵公明还是第一次来赵家粮店买粮,完全感觉不到粮价的跌涨。

    赵公明从自家药店出发,沿着唯一的街道一路走来,他发现粮店的招牌比起其他店铺的牌匾来,不仅牌匾整个大了一号,而且“赵氏粮铺”这几个大字还是鎏金,想必这牌匾是费了不少人力物力,看来这赵家粮店在诸多商铺中的地位不低啊!

    站在门口观看粮店牌匾的赵公明,被粮店掌柜赵丰登一眼瞧见,这位粮店掌柜想起前些日子,钱家药店掌柜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看来这个小伙计真的是开始接手钱家药店的事务了。

    对于钱家药店的这个小伙计,赵丰登是早有耳闻,据说他原本是钱掌柜在多年前收留的一个婴孩,不知钱掌柜为何给他取了一个赵姓的名字,被钱掌柜养大后就成了药店的小伙计。

    而又没听说钱掌柜还有什么后人,看来这钱家药店迟早有一天是要落到这小伙计手里了。

    前段时间医馆的赵括闹出的笑话,赵丰登也听说过其中的内情,好像这个名叫赵公明的小伙计,在那场闹剧中扮演了极为的重要角色。

    看来自己对这个小家伙不能小看,万一自己不小心在阴沟里翻了船,赵括的如今下场可是前车之鉴。

    此时的赵公明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粮店掌柜眼中需要慎重对待的人物。

    抱着谨慎态度的赵丰登,露出一副笑脸,走到粮店门口招呼道:“小公明,前些日子你家掌柜就跟我说过,以后钱家药店的采买事务都要交给你了,真是后浪推前浪,我们这一辈都快要被你们这些后辈超过去了。”

    “赵掌柜说哪里话,在下这做小辈的哪敢冲到长辈前头,不过是我家掌柜抬举,先让我在店里试试手而已。”赵公明摆出一副谦虚后进的态度。

    他深知能在镇上的赵家铺子里做到掌柜位置的人,绝不是等闲之辈。自己目前所能掌握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有限,而且没有多少自保之力。

    因此赵公明在与旁人交往之时,总是抱着小心翼翼的态度,绝不轻易给人口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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