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月X日,晴。某城。
    我想开了。爱情或许并非忠诚的阻碍。
    不是我变得太快,实在是F42区状况堪忧,我们太需要一个正直而可靠的盟友了。
    虽然有些功利,但,我想你不介意与我来一场,基于双方合作的婚姻?
    抱歉抱歉,这种软饭发言如果被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狠狠揍我一顿吧。
    但我确实是开心的,因为周谈同意了。
    能在兼顾忠诚的情况下,向我的爱人求婚,我有什么理由不开心呢?
    我知道你懂我,明白我的心意。我也知道你不是在意物质的人。
    如果你能原谅这样卑劣的我……
    请在收到信的这天正午,到绿洲城北方的沙漠来吧。
    我会在这里,等着我可爱的新娘。】
    “菈雅姐姐,要我帮你么?”
    甜而柔软的声音,是白咲兔在从身后靠近。
    “好啊,咲兔帮姐姐捧着头纱好不好?”
    菈雅拿起放在信纸上的蜜粉,对镜左右端详。
    “阴影效果不够好……我觉得这里的妆还可以再改一下,咲兔你怎么看?”
    泛着光的台镜上,映着一位身着婚纱的娇艳女人。
    她涂了鲜艳如血的口脂,敷了白皙莹亮的粉,染了远山横黛的眉,饰了如珠如泪的钻。
    繁复的妆容无法掩盖女人笑容的甜蜜,让她美得像是一触即散的梦。
    “您今天太美了,乌洛他们会很嫉妒的。”
    白咲兔帮她拢着头纱,小心地整理着鬓角的发。
    “哼,嫉妒也没用。”菈雅嘟起粉腮:
    “乐园的新郎只有白衣一个,我决定的!不服让他们来找我呀~”
    “那您的门槛可要小心了。”他们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个名分的。
    乖巧的白发少女忍不住吐槽。
    犹豫片刻,白咲兔有些不放心:
    “我主,您真的要自己一个人去吗?要不我陪您一道?”
    “好呀~正好我有事情要拜托咲兔。”
    小心地提起婚纱蓬松的下摆,菈雅在座位上转了个身,与白发少女对了个正着。
    “这是……什么?”
    少女看着被放在手上的白纱锦袋,绯红的眼中有着大大的好奇。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菈雅笑着,调皮地眨了眨眼。
    “我呀,最是坏心眼了。只许我骗别人,不许别人骗我。”
    “可我偏偏又最怕欠了人的。”
    “无论是钱还是人情,但凡有亏,不管他想不想要,我一定还他。”
    牵着少女的手去描画锦袋上绣的百合,菈雅怀念地笑了起来:
    “在我最弱小的时候,我爱上了一个人。”
    “为了活成我自己,我离开了他,也因此欠了他的泪,欠了他的情。”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去看梳妆台上的那封信。
    “我这人不太爱哭,以泪还泪是做不到的。”
    “欠他的泪,我用血来还他。如此,这一番心意就算全了。”
    白咲兔听得半懂不懂,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兔子眼,茫然地看着菈雅。
    菈雅怜爱地揉揉她雪白的发顶:
    “一缕幽丝寄香魂。寄香,即为返魂之物。”
    “若这债平了,你便用它做复活的引子。若这债平不了……”
    女人戳着锦袋口上的红绳,幽幽道:
    “是他的话,一定会平。倒也不用考虑那么许多。”
    还是有些不放心,白咲兔打开锦袋。
    只见那袋子里,泾渭分明地放着两缕断发。
    一缕黑得像墨,一缕亮得像金。
    白咲兔恍然,想必这就是主上和那位白衣先生的寄香了。
    涉及到主上的生死安全,白咲兔十分谨慎地将锦袋贴身放好。
    “请您放心。”
    白发红瞳的少女肃重地许下誓言:
    “有我在,复活仪式不会有任何问题。”
    “别这么严肃,真出了问题也没事。”
    菈雅亲昵地刮刮她的鼻尖,“乐园那么多人呢,怎样也不至于让你一个人扛的。要相信大家。”
    “嗯!那我去布置祭坛了!”
    白咲兔信心满满。
    “玫瑰要黄色的,切记切记!”
    女人提醒。
    “知道啦知道啦~菈雅姐姐放心!”
    轻快迅捷地跑开,少女如同一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
    时间缓缓流逝,眼看就到了正午时分。
    再次对妆容和婚纱做了微调,看着如同云霞般特殊材质的裙摆,菈雅满意地点头:
    “很好,我这边就算准备好啦!唔,咲兔呢?”
    “来啦来啦!”
    穿着小礼服,白发少女蹦蹦跳跳地走进来:
    “我来牵婚纱!”
    菈雅帮她理了理绾好的发:
    “别了吧,咲兔。你离太近的话,他还怎么动手?”
    “他就不该动手!”白咲兔扮鬼脸,“枉费您对他这么好……坏男人!”
    “他也是身不由己。”
    菈雅摇摇头,将头埋入捧花中提振心情:
    “好啦,不说这些。让我们去迎娶吧!”
    “只属于我的……‘乐园的新郎’。”
    ——
    正午时分,绿洲城城北沙漠。
    酷热和干旱让这里不仅鲜有人至,连丧尸也了无踪迹。
    “她真的会来吗?”
    带着金属面具的男人被兜帽斗篷裹得严严实实,不露出一丝皮肤及尸腐味。
    “会的。”
    白衣向远处眺望。
    对于深陷其中的人来说,地图上再小的沙漠,也是无穷无尽的绝望。
    白衣穿着一身略微宽松的西装,像是完全感觉不到正午的热浪那般,悠然地站在那里。
    昨晚自己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他倒是睡了个好觉。
    透过面具上的两片变色玻璃,周谈望着白衣。
    金发青年一如既往地贴心,特意寻了变色玻璃熔在面具里,保护周谈那双逐渐丧尸化的眼睛。
    是将温柔体贴刻在骨子里的那种人,难怪人缘一直比他好。
    白衣是那么爱她,日日夜夜的挂肚牵肠,凡是自己有的,必给她留一份。
    就算她来了,白衣真的会动手吗?
    周谈不禁紧了紧手上的绷带。
    白衣留意到了周谈的动作。
    这一个月的痛苦折磨,让男人变成了不人不鬼的模样,甚至性情也有所扭曲。
    “再稍微忍耐一下,主公。”
    安抚因疼痛而烦躁的周谈,白衣语带心疼:
    “很快就会结束了,我保证。”
    可信吗?
    周谈抿了抿唇,不作回答。
    枪被他用绷带绑在手上,眼泛紫光的男人重重地握了一下,他并不希望用到这个后备选项。
    什么爱情、亲情,都是虚的。
    对他来说,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
    活下来的人才能笑到最后。
    ——至少这一刻,周谈是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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