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人眼中,薛沐阳只是红衣坊里的一个小厮,平日里干些跑腿的琐事,却很少有人知道他实际上是一个剑客,断魂镇里最厉害的剑客之一。

    狂风席卷,雨幕漫天。

    薛沐阳孤零零的站在小舟上,直到轩辕宸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他依然没有收回目光,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

    轩辕宸从红衣坊逃脱,这件事件显然不可能就此结束,红衣坊在当天晚上就展开了调查,最终把目标放在了三支队伍身上。

    其中的一支队伍,正是李庄乡兵一行人。

    红衣坊其实有能力把三支队伍全部控制住,这样一来必能把轩辕宸挖出来,只是断魂镇有断魂镇的规矩,除非人赃并获,不然任何过激手段都不被允许,谁要是敢触犯的话,下场只有一个死字。

    没有人知道断魂镇的规矩是谁定的,可所有人都清楚,从断魂镇规矩出现的第一天起,违背的人都已经死了,连一次例外都没有过。

    所以红衣坊的主人即使再神通广大,也不敢破坏断魂镇的规矩,可是他到底是一方人物,不是说能冒犯就冒犯的,若不惩处私闯红衣坊的人,他的权威无疑将大受影响。

    因此,红衣坊的主人势必要把逃脱的那个人给挖出来。

    经过了一夜的明察暗访,在锁定了三支队伍之后,红衣坊的主人其实已经认定了逃脱那人是李庄乡兵中的某人。

    三支队伍中,有一支是要往北而去的商队,它基本可以排除嫌疑,因为闯入红衣坊的人是为了石达开而来,而石达开是个大秦贼,商队里的人最怕的就是拦路劫掠的贼寇,又怎么可能会去主动招惹大秦贼呢?

    而另外两支队伍都是受邀前去安泰城参加聚盟的,从这一点来看,无论出于何种原因,都有可能盯上石达开。

    红衣坊的主人之所以觉得李庄乡兵的队伍可能性更大,是由于另外一支队伍是一伙恶名远播的响马,在事发当晚匆匆离开了断魂镇,表面上看来,连夜离开有点做贼心虚之嫌,实际上倒是大大摆脱了嫌疑。

    做贼固然心虚,但并不意味着愚蠢,连夜离开岂不是主动暴露自己,难道犯事的人真的无知到这般地步?

    答案无疑是否定的,红衣坊的主人也连夜派人暗中了解,原来那支响马队伍首领,突然得到了家中老夫病故的消息,为了回去料理后事才连夜离开了。

    这样一来,只剩下李庄的队伍了。

    第二日清晨,李庄的队伍离开断魂镇时,红衣坊的主人派出了薛沐阳前去跟踪,务必确定那晚先后暗闯红衣坊的二人,是否在李庄的队伍里。

    薛沐阳很快就得到了答案,发现了隐匿在李庄队伍里的轩辕宸和冷君傲二人,可他并没有急着回去复命。

    不为其它,只因他忘不了那个人,那把剑!

    从幼年学剑开始,薛沐阳就知剑走轻灵,唯快不破,于是他在剑道上,追求的是不是高深莫测的剑法,而是极致的速度。

    只要出剑够快,任何敌人都逃不过一剑封喉的下场。

    薛沐阳不仅剑快,他的身法也快,遇敌交战时,往往三招之内必能致敌人于死地,他的快剑从未失手过,直到那个晚上,遇到了那个人,那把剑。

    好冷的人!

    好炫的剑!

    薛沐阳交手无数,却没有见识过那样的剑法,只看剑光就会被震慑住心魂,那把剑除了拥有剑的凌厉之外,竟然还蕴含着刀的霸气,枪的果决,斧的狂放……

    剑终究是死物,剑能有多厉害,决定在于用剑的人。

    薛沐阳忘不了那个在月光下纵身起飞的人影,人影如剑,仿佛与手中之剑融为了一体,也就是传说中的人剑合一。

    多少年来,薛沐阳骄傲的认为自己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可当面对那人的飞来一剑时,他的骄傲碎成了一地。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薛沐阳终于遇到了人生中的强过他的对手,他不敌而退,放跑了敌人,心中瞬间被浓浓的挫败感给笼罩,可他不愿意就此沉沦,他要找回昔日的自信。

    自信来自于成功,而对于薛沐阳而言,成功就意味着击败那个人。

    薛沐阳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无法超越对方,可是一旦自己返回红衣坊,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与那人交手了。

    红衣坊只要确认了目标,便会立刻展开行动,薛沐阳很清楚他主人的本事,最多只需三日,那人的首级可能就会成为他主人的收藏品之一。

    薛沐阳不可能从一个死人身上重拾信心,所以他要在回去复命之前,做出最后的一次尝试,他要挑战那个人!

    也许会不敌战死,他却不会后悔。

    只不过薛沐阳等不到出手的机会,换言之是和那人单独一战的机会。

    而在今日下午,红衣坊的主人派人找到了他,命令薛沐阳立刻返回,他找借口推迟了半日,可还是没有等到那人现身。

    风小了,雨也停了,天河一片安宁之色。

    薛沐阳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的脸上尽是不甘,无奈,挣扎,可是主人的命令不可违,他只能抬起双臂,无力的撑动船桨,在无限的落寞之中,悄然消失在了天河芦苇荡里。

    与此同时,断魂镇红衣坊的一间厢房内。

    孤灯明灭,照在一个中年男人的脸上,显得阴晴不定。他的表情显得有些迟钝,望着那孤灯,神思仿佛过了夜,穿了灯,到了多年前的烽火岁月。

    灯芯微爆,跳出一点火花到了静的夜,如流星一点经天,转瞬即逝。

    中年男人的眼中似乎也亮了下,突然道:“不该让阳儿去的,他的执念太强了。”他这句话说的奇怪,房间内除了他,再看不到一个人。

    他是在对谁说话?

    偏偏厢房内传来了一声回答:“他若不去,如何破了心中执念。”话应刚落,一个黑影陡然出现在烛光下。

    夜凉如水,残月凝白。风吹梧桐,刷刷响声中,厢房更静。

    黑影立在那里,纹丝不动,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了一双浑浊的眼睛。

    如果南宫千岳在此的话,即使看不清黑影的样貌,仅凭一双眼睛也能认出对方就是那位在彭城出现过的南衙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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