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砰!”

    “砰!”

    “砰!”

    ……

    二十余艘虎啸级大船齐齐开火,每条船的侧舷炮均有十五六门,这番齐射,约有三百多门的火炮一齐打响。

    刺目的金黄火光连绵闪烁,好似一片迷离梦境,那炮口飘飞的鲜红余焰,有如万千红绸在迎风飞舞,三百余颗大大小小的乌黑炮弹,以密集的阵型,以狂暴到无敌的姿态与力量,发出死亡的啸音,向正从东门向北溃去的清军,密密地覆盖猛射而去。

    三百多颗高速奔袭炽热无比的铁球,从溃散撤退的清军阵中笔直犁过,每一颗铁弹行经之地,便是一条笔直而残酷的血路。铁弹所及之处,触之则死,沾之即亡,一时间,血肉横飞如人类屠宰场,残肢碎臂与头颅内脏,有如漫天飞花一般四处抛溅。

    惨叫声连绵而起,巨大的恐怖让原本就因为急急后撤,而阵型完全散乱的清军,瞬间崩溃,每个人都是顾头不顾腚,连滚带爬地迅速逃命,完全没了方才的嚣张与猖狂。

    首轮舰炮齐射,造成了近千名清军死伤,虽然这样的实心铁弹绝对杀伤力不高,但对于清军士气来说,则是毁灭性的打击。

    士气崩溃的清军,再无没有任何阵型可言,他们有如一窝失去了巢穴的乱蜂,开始了近乎本能地逃命。

    东门北面的清军近乎疯狂地北窜而去,东门南面的清军,则是在求生的本能下,掉头返朝南而逃。整个山海关东门之外,除了留下大片死尸与伤兵外,瞬间变成空荡一片。

    这番舷炮首轮齐射,近乎完美地实现了唐军总指挥刘国能的作战目标,将那些进攻山海关南门,此时尚未来来得及北撤的近六千名清军,包括刚刚投降清军的祖泽衍部,全部阻隔在东门偏南的地方。

    “不要停,继续射!务必不得让他们向北逃跑!”

    从千里镜中,清楚看到了清军的窘迫状况的刘国能,脸上表情十分欣喜,他怒吼着继续下令。

    “得令!”

    在火炮手们紧接开始新一轮装填之际,刘国能的第二道命令立即发出:“传我军令,着全体装载步兵的舰船,速速靠岸,各名枪兵与铳兵尽快登陆,务必将南面这些被炮火阻断的清军,全部包围歼灭,断不可让其逃脱!”

    “得令!”

    装截了六千兵士的舰船,开动最大马力,沿海岸处一字排开,迅速地从侧舷处伸出一块块长长的舷板,一队队枪兵与火铳兵,从容地排队上岸。

    见到唐军开始登陆,被首轮炮火困住的南部清军,立刻明白了自已的可怕困境,为了不窝囊地成为唐军俘虏,他们决定再度突围。

    他们有如被困的野兽一般,嚎叫着重新冲了过来,试图在唐军步兵登陆之前,冲过山海关东门之处,与北面的清军本阵汇合。

    想逃,哪有这么容易!

    就在首批清军刚刚冲到山海关东门之处时,第二轮舷炮射击,顺利地齐齐打响。

    又是一番巨大而密集铁弹覆盖,又是一片血肉横飞,又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屠杀。

    那冒死冲过来的近千名清军,死伤一片,只有三百名清军摸到了马票,侥幸从密集弹雨的空隙中,逃得一条性命。

    也就是说,清军想冒死突围的话,死伤率达到了近三分之二。

    见到冲过去的清军这般惨状,剩余的不到五千名清军,再没有勇气与信心拿自已的性命来赌博。他们惶恐不安,远远地避开可被唐军轰击到的范围,基本上全部都依旧牢牢地困于南面的平旷之地上。

    他们再无勇气,没有人愿意去拿自已的性命,来赌自已能否在下一轮炮击中幸运存活。这些被围的清军,人人木然呆立,每人都是极度惊恐的表情,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唐军一队队一排排地顺利登陆。

    见到这近五千的清军,被炮火阻断无法脱逃,有如一群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所措。那些眼见得清军撤走,现在皆在城头默然观战的守军,顿时响起了连绵的欢呼声。

    此时,山海关总兵祖大乐与副总兵祖大弼二人,见到清军这般窘困,二人皆是无比欣悦舒畅。

    “入他奶奶的!唐军炮火好生犀利,俺今天倒是开了眼界了。”祖大弼狠狠一拳砸在城头,大声道:“堂弟,现在唐军已活活地把清虏给打成两断,真他娘的替咱们长出了一口恶气。你说,现在要不要俺们也去出城追击,与唐军一道来个前后夹击,一举灭了这五千清军?”

    “这是当然,何必多说。”祖大乐冷哼一声,急急回道:“这般良机,失之不在,安可轻易错失!况且现在我军体力,已然恢复不少,已可再用。性宇你休辞劳苦,即刻带城中全部还能战斗的军兵,一道从南门杀出,包抄清军后路,务必和唐军一道,将他们一举歼灭。”

    “得令!”

    祖大弼大声回了一句,随即转身离去,立刻就要去点齐兵马,从南门杀出城去。

    “且慢!”这时,祖大乐却又急急唤住了他。

    “堂弟你还有何吩咐?”

    “性宇,等会追击时,务必注意,不可伤了泽衍性命。”祖大乐表情复杂,喉头涌动:“虽然这个混蛋,在这危急关头,背叛了我投敌献门,但……,但我还是希望,他不要这就此死于阵中,而是由我这个父亲,来亲自审问他。我定要好好问下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在这紧要关头,背叛自已的父亲……”

    祖大乐哽咽着说不下去,祖大弼亦是一脸凝重,他哏了一声,向祖大乐重重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而此时此刻,一直在清军本阵中密切观察时局的阿济格,从千里镜中遥遥看到,那数千名被炮火阻断,惶然无措地挤在南面一块旷地上的五六千清军时,他心下的痛楚,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唉!若不是自已一时贪功,又心存幻想,想让他们在唐军赶来前夺下山海关,而是立即当机决断,让他们及时后撤,那这数千兵员,又如何会落到这般成了瓮中之鳖的惨境!

    一招之错,满盘皆输,何其痛悔!

    现在,在唐军这般强大的炮火阻隔下,自已想再救出这数千人,只怕是痴人说梦。

    雄关漫道真如铁,自已却只能损兵折将黯然归了。

    阿济格脸色灰白,他缓缓地摇了摇头,长长地一声叹息。

    其实,自已也许还要感觉庆幸吧,如果自已的撤退命令再下达得晚一些,那么损失的兵马,可就不止这数千人了,极可能会多达两三万。若到了那般境地,多尔衮一定会严厉斥责自已。自已也极可能会与多铎一样,被革去亲王爵衔,甚至会与他一道,极其屈辱地去看守皇陵打发时间。

    阿济格深吸了一口气,摆脱了头脑中的杂乱思绪。他看到那一队队登陆的唐军,已在滩头渐渐麋集,而从城头撤回的清军,已基本全部返回了本阵,阿济格知道,自已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应该是赶紧率部撤退了。

    不然,自已在这里迁延得更久,亦是毫无益处,只会节外生枝。

    有道是慈不掌兵,那五千兵马,就算他们倒霉,要怪就怪他们自已运命不好吧。

    ”传本王之令,全军掉头北返宁远,来日再来重夺山海关。“阿济格最后看了一眼那些被围的清军,率先拔转马头,面无表情地冷冷下令。

    ”嗻,奴才遵令!“

    七万余名清军,汹涌北撤之际,滩头登陆的唐军,已经开始重新结阵。他们迅速地组成了前排为枪兵,后排为火铳兵的一字长蛇阵型。

    一排排密集结阵的长枪锋利冰寒,一根根装填完毕的燧发鲁密铳,黑洞洞的枪口直枪南面方向,这笔直而充满杀气的枪铳战阵,完全代替了一直轰击的舷炮,将南面被围清军的归路,彻底阻断。

    此时,副总兵祖大弼亦率领了约七百余名还能战斗的军兵,从山海关南门呐喊杀出,径直杀往被围清军之后路。

    见到自已两面被围,而清军本阵兵马,竟不管不顾地掉头离去,这些被围的清军,顿时士气崩溃,许多人竟开始放声痛哭,更多的人脸色惨白,完全不知所措。

    靠,为大清拼死杀敌到现在,自已陷入重围,那北面的清军主帅阿济格,竟视自已为累赘,他们不发一名援兵,就这样轻易放弃自已,自已这番卖命,何其不值!

    有一些归心似箭不甘被围的家伙,他们象发疯了一般,挥刀舞枪地,径直冲向唐军阵地,试图穿过唐军阵地,与阿济格一同撤走。

    令人无语的是,叛变投敌的祖泽衍,竟与其一众护卫一起,率先打马冲阵,试图凭着骑兵的冲击力撞开唐军之阵。

    “泽衍不可!”

    见到祖泽衍在这般紧要关头,在这般必死之境,还想着与清军一起撤逃,东门城头一直用千里镜紧张观战的祖大乐,顿是脸色大变,失声大叫。

    祖大乐再不稍等,他以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迅速下城,复从山海关南门,以最快速度策马疾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想在清军冲阵前,把自已的儿子祖泽衍,给先劝回来。

    来不及了。

    在这些得了失心疯一般的清军,一齐吼叫着冲过来之际,已然装填完毕,甚至可以说是饥渴难耐的三千杆燧发鲁密火铳,一齐打响。

    ”砰砰砰砰!……“

    细密的铳声,有如接连燃放的大爆竹,连绵炸响,长长火龙一般飘飞的余焰,大团大团洁白刺鼻的硝烟,无数颗细小的三钱重铅弹,有如从地狱飞出的死亡小鸟,发出欢快的尖啸,向疯狂奔来的祖泽衍等人,以及他身后狂奔而来的清军,激射而去。

    ”噗噗噗……“

    这些铅弹,在击中者的身体上,溅出许多细小的血花。那指头大的细小弹头,迅速地透过盔甲,钻入血肉之躯,把里面的肌肉、血管、筋脉、内脏皆搅了个稀烂。

    惨叫声连绵响起,大批中弹的降兵与清军,皆有如被击中的面袋一般,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

    三颗激射而来铅弹,几乎同时击中了策马狂冲的祖泽衍,一颗击中腹部,一颗击中臂膀,还有一颗则是击穿了颈部。

    祖泽衍象一只被人突然提起的兔子一般,他瞬间重重后仰,复从飞奔的坐骑上倒栽了下来。

    重重倒地的他,溅起大团泥尘,弹孔汩汩冒血的他,在地上滚了两滚,便再无动弹。

    “泽衍!”

    策马疾奔,远远地看清了这悲惨一幕的祖大乐,心下大痛,忍不住热泪横流。

    冲阵的清军,被唐军这番凌厉的迎头痛击,有至少五百多人死伤,剩余的冲阵之徒,见此惨状,再无战心,有的就地弃了武器,跪地投降。有的则赶紧掉头,径直跑回那四千余名清军阵中。

    “速速投降,可免一死!”

    唐军阵中,响起有如滚滚春雷般的喝喊。

    外无援兵又被彻底包围的残余四千多名清军,被唐军这凌厉一喝,已然魂不附体,他们亦纷纷弃了武器,跪地乞降,哀求饶命。

    此时,策马狂奔的祖大乐,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祖泽衔的尸体旁,他翻身下马,一把扶起祖泽衔已开始渐渐变凉的尸身,不觉放声痛哭,老泪纵横。

    “泽衍,糊涂啊!……”

    祖大乐抚尸而哭之际,已然匆匆赶来的祖大弼部,见到清军跪地投降,心下犹是恼怒不已,他大喝一声,便下令部下纵情杀俘。

    “将军休得动手!这些鞑虏既已投降,当可暂放他们一条生路。”

    祖大弼一今方下,手下军兵还未来得及行动,便宜被对面的一名唐军将领大声喝止。

    这名身材高大的唐军将领,一边大声喊叫着摆手示意,一边向祖大乐祖大弼等人快步行来。

    这名将领,便是唐军主将,兴中镇副镇长刘国能。

    祖大弼闻言,只得无奈下令部下住手。

    那投降的四千余名清军,立刻被快步赶过来的唐军,有如用绳子捆粽子一般,成百人一条地捆成长长的一串。而堪堪躲过祖大弼泄愤之屠的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沮丧与庆幸交织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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