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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衙大门前,陈鸣没有故作高傲,故作硬气,以蔑视眼前俩人的行为来抬高和宣示自己依旧的‘高不可攀’。他神态自若的递去了两块碎银子。

    官府衙门八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

    陈鸣的‘守规矩’让守门俩衙役更是尴尬、不自在。“岂敢,岂敢……”四只手躲躲闪闪,是死活不愿意接陈鸣的钱。这天底下最最漆黑的衙门里,人也是要脸的。

    两个人进去了一个通报,是那个姓王的。留下了那个本家面对陈鸣,陈鸣向他问起老爹的情况。才知晓,天黑时候常瑞已经把陈惠一行人打进大牢了。

    “鸣少,那个哈图……说,时间已经晚了,没要事就不要打搅了大人休息……”

    “他要多少银子?这个够么?”陈鸣表情不喜不怒,手在袖口里一翻,一锭二十两的银元宝就被他扔到了王衙役手中。

    二十两银子当然够买哈图一个方便!哈图立刻方便了。然后陈鸣就跟在他的后头,刘武提着装着五百两白银的匣子,走在两人的后头。

    “陈鸣见过县尊大人。”面对着常瑞,陈鸣很稀奇自己是怎么还头脑清晰,而不是火冒三丈怒发冲冠。低头一拜的陈鸣没有发现常瑞的脸色也已经变了。因为常瑞从陈鸣身上没有感觉出一丝一毫的畏惧感和紧张感,更没有一丝一毫的怒火。

    常瑞非常的意外,陈鸣的表现出乎了他的意料。他脸色稍顿之后,看着陈鸣的目光已经带着一丝杀意了。没人会对将自己老爹打进大牢的人和颜悦色,陈鸣是薄情寡义之人吗?应该不是。否则他就不会自己进县城来了;会有良家子弟在自己老爹被抓的时候对官府毫无畏惧恐惧感吗?不会有。常瑞敢拿自己的脑袋担保,绝对没有这样的良家子弟!

    那么现在的陈鸣如此表现说明了什么问题?

    常瑞心头多出了一股忐忑。这人啊,干坏事的时候,总会考虑很多,然后也希望对象能够像自己想象、臆想中那样,一步不错的按着自己的‘规定’走。常瑞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他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六神无主,慌张失措的陈鸣,那会源源不断的给他带来陈家的财富,而不是眼下这个让他不安的陈鸣。刘武那五百两银子他拿着直烫手啊。

    没有说几句话,陈鸣就退下去了。

    他问常瑞能不能放过他父亲一行人,然后陈家必有厚报;常瑞因为陈鸣的反应脑子里不停地翻转,但这件事上任何决定都不是轻易就能定下的,最后他还是照着自己原先准备好的对话来回答了陈鸣,说陈惠罪证确凿,不是轻易就能开脱的,而且这件事上还有上头的示意,真的想要为陈惠等人脱罪的话,可要方方面面都打点到。他常瑞自从来到鲁山县,就视陈惠为心腹,当然不忍看他走上绝路,如果陈家愿意拿出银子来,他是能够出面在官场是为陈惠打点开脱的。

    陈鸣最后提出要去大牢见一见父亲,送点吃食。常瑞爽朗的答应了。

    走出县衙后院,陈鸣脸色平静了下来,常瑞最后看着自己的眼光很是不对味。陈鸣也反应了过来,知道是自己的态度引得常瑞不安了。

    想想看,作为一个打定主要要‘落草’的人,陈鸣会去鸟一个知县吗?可他的这种不畏惧恰恰就是‘善良百姓’最不应该有的反应。除非陈鸣不准备‘善良’了!

    鲁山县牢狱设在县衙大堂口的右角,主要是便于随时提审犯人。监门内有一照壁,通道只有一面,是为了防止囚犯逃跑。一入监门,就有接连拐四个直角、五道门的甬道,接着是一条约一米多宽的“胡同”。“胡同”的两边是两排低矮的监房,关押一般的杂犯;“胡同”的南尽头,往东拐直角弯是内监所在,专门关押死刑重犯。内监是四合院形,东西南三面是普通式监房,北面有两幢无窗窑洞式监房,这是关押死刑待解女犯的女监。

    陈惠一行人被关在了胡同两边的监房,他们毕竟还没被定罪过堂。

    刑房典吏冯章是常瑞一伙儿的,陈惠被打入大牢了,情况按理说是得不了好的。但是时间毕竟才半日,陈惠是倒了,可他背后还有陈家这个豪族,牢狱里的狱吏还没摸清情况,还不敢来找陈惠的茬。

    陈鸣带着刘武提着饭盒进了牢房,就看到老爹所住的监房是最靠外的一间,可说是胡同两边的监房中最整洁的一间了,不仅有床,还有一床被子。

    从进大门到狱吏打开牢门,陈鸣抛出了小二十两银子,不求别的,只求最后一搏来临之前,这些狱吏别蹂躏了陈惠等人。一同被打进牢房力的这些人,不仅是陈惠的老班底,更人人都有一手能打会算的本事,连同白役在内,陈鸣还想着自己真的‘落草’了,把这些人收入囊中呢。

    中国自古牢狱自成一体,虽然算是刑房管辖,可牢狱里的牢头和狱吏只看银子,眼睛里才看不见王法呢。就陈鸣所知的,十三年前鲁山县的牢狱才被清理了一次。就是因为牢头、狱吏对狱霸纵容太过,欺人太甚,自己作死。

    那时的鲁山县牢狱里,有一个叫郑佐的人,因推跌父亲致死,被判永远监禁。郑佐同在狱年月一久,被派为狱头。他在监狱里开设当铺,对犯人重利盘剥。囚犯入监,都要向他孝敬钱物,否则就要受到种种凌虐甚至非刑拷打。吏目李纯因得到他好处,对他的不法行为不仅不闻不问,反而百般袒护、纵容。郑佐甚至可以自行出入监狱而不受限制。每新来的人犯入监,他便带同伙先行一顿毒打,百般欺凌,逼钱逼赃,不满足他们的要求,就拷打不止。开始时郑佐等人还只是吊拷鲁山县牢狱里的犯人,后来连路过寄监的犯人也要吊拷逼赃,再后来干脆连押解犯人寄监的差役也被他们吊打逼赃。每次所得的钱,自然有吏目李纯的一份。李纯前后共分得银四百余两。李纯得了钱,更放手让郑佐同胡作非为。郑佐同也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对入狱的女犯进行强奸。李纯得知后,觉得他太胆大妄为,但郑佐同马上送上二百两银子,将此事遮掩过去。

    后来有一次光州固始县的差役押解犯人进省,路过鲁山,也遭到郑佐及其同伙的吊打逼赃,备受凌虐。差役一怒之下,去汝州衙门喊冤告状。当时的知州问知情由后,将郑佐同提到州衙内责罚,并下令将他在监狱内枷号,结果郑佐同竟然纠集同监犯人鸣锣击鼓,并放火焚烧监狱,幸而被及时扑灭。那知州也是个怂包,得知后生怕事情闹大,竟不敢再深究,还释放了郑佐同伙。还是固始县的差役有脾气,又到省里控告。省里派员调查,并将郑佐同党提省审讯。结果郑佐一伙全被判秋后处死,吏目李纯也被处绞刑。

    整个鲁山县牢房都给来了一个大清扫。

    可是,存在就是合理。狱霸这种存在就是21世纪中国都无法杜绝,何况是乾隆年前的满清?官府的刀子也只能威慑一时。如今十几年过去了,鲁山县牢狱中早就旧事重演,陈鸣可以给钱,可不愿意让陈惠这些人尝到那些狱霸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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