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俢槿低头呷了一口茶,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我本就没有指望你将《凤蟠拓枝舞》十分熟练地全部跳下来,不过是摆摆样子,制造假象罢了,用得着全部学会吗?!要知道,柠儿可是四岁起便跟着舞娘学这支舞了。她在歌舞方面已算是天赋异禀之人了,可也是一直练到了十二岁才能将这舞完完整整地跳下来。从小到大,她只专注于练这一支舞,这才将这舞跳得出神入化,惊为天人。《凤蟠拓枝舞》本就难学,又对舞者的童子功要求甚高。想要跳好这支舞,没个十几年根本就不可能。你单单只凭着舞谱练了一个月,怎么可能将这支舞练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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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沉沉中,一抹昏暗的灯火从树影重重的远处晃晃悠悠地飘了过来。(.vodt.)一个身量纤巧的人披着褐色的披风,低着头从树影深处提着一盏灯笼走来,另一只胳膊上还挂着一个看起来明显分量不轻的粗布包袱。

    脚步匆忙间他还不忘时刻回头观察着身后的情况,防止有人悄悄跟随。他满脸谨慎地走到一个四方小院前,将灯笼放在地上,伸出拢在披风中的手,轻轻拍了拍门环,生怕声音太大引得邻居发现。兽头鎏金门环刚响了几声,便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从院门内传了出来:“谁呀,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要不明儿个再来吧。”

    “是我!”那人将胳膊上挂着的包袱抱在怀里,轻声回答道:“我有急事要找你家姑娘,快开门!”

    “来了,来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从院中传来,木质门栓响动几声“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待到看清敲门之人后,那开门的女子面色一凝,急忙向敲门的人福了福身,“大小姐?!奴婢翠锦见过大小姐。”

    “起来吧。”沐俢槿低头看了翠锦一眼,将手中的包袱递给翠锦,抬脚便往院内走去。她一面往里走,一面顺伸手解下身上的披风,“你家姑娘睡下了吗?!”

    翠锦接过沐俢槿脱下来的披风,低眉顺眼地跟在沐俢槿身后回答道:“回大小姐的话,我家小姐得知太后娘娘今日归宁,便料到您今晚定会来找她的,故此一直都没睡,还在等着您呢。”

    走到玉竹园正方门口的沐俢槿停住脚步,回身冲翠锦点点头:“我知晓了。”说着便要推门而入。

    翠锦见沐俢槿快要进到自家姑娘的房间了,便识趣儿的低头向沐俢槿行了个礼,转身便要离开。

    “等一下,你回来!”沐俢槿叫住想要离开的翠锦,“既然你是你家姑娘的贴身婢女,有些事你还是要早知道比较好。毕竟早些知道,便能早做准备。也不至于事到临头,一时慌了手脚。别站在那儿发呆了,随我一同进去吧。”

    “是,奴婢遵命。”翠锦深吸一口气,低头向沐俢槿福了福身,跟着她一同走进了灯火通明的玉竹园正房。她跟在沐俢槿身后,一步步踏在姜简闺房那全用绿竹铺就的地板上。她平日伺候姜简,这正房每日都要进出好几回,本该是熟门熟路。可不知为何,今晚她甫一踏入这玉竹厅,便觉浑身不自在,竟有种缩手缩脚的畏缩之感。

    她悄悄抬头,望着沐俢槿异常坚定地背影,与房中正座上正襟危坐,一脸正色的姜简。她心中清楚地明白,自己将要知晓的将是一件足以覆灭沐氏全族的秘闻。而自己一旦同自家姑娘一样,成为这秘闻的知情者,摆在她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一条路便是选择踏上大小姐的贼船,成为她计划中的一枚棋子;另一条,便简单得多,那就是死!

    可她还年轻,她不愿意去死。所以,如今除了乖乖地听命于大小姐之外,她已别无选择。想到这儿,翠锦只觉心中竟没来由地升腾起了一种虚无的恐慌。而随着她每往前走一步,那种恐慌便往周身传递一些,不达全身誓不罢休。

    沐俢槿撩起长及曳地的衣襟,坐到姜简对面,冲满脸紧张,正严阵以待的姜简露出一个世家小姐所该有的温婉的笑容。不慌不忙地抬手为自己斟了杯茶,白皙细嫩的手指一边摩挲着白瓷茶杯的边沿,一边张口缓缓问道:“不知我离开的这一个月来,临走前交代姐姐要练习的技艺,姐姐练得如何了?”

    姜简深深地吸了口气,待心中的紧张之感稍稍缓解之后,柔声回答道:“既然答应了你,我便不会偷懒。你书中交代的舞乐琴艺我都已经练熟了,让我读的书我也全部都读熟背会了。你……你特别交代的……《黄帝……内经》我也读了,还将你特意交代的……那些内容好好儿地研读了一番。只是……”姜简低下头,有些犹疑不决道:“只是那《凤蟠拓枝舞》实在是难学,我……还是跳的不算太好。”

    沐俢槿低头呷了一口茶,嘴角一勾,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我本就没有指望你将《凤蟠拓枝舞》十分熟练地全部跳下来,不过是摆摆样子,制造假象罢了,用得着全部学会吗?!要知道,柠儿可是四岁起便跟着舞娘学这支舞了。她在歌舞方面已算是天赋异禀之人了,可也是一直练到了十二岁才能将这舞完完整整地跳下来。从小到大,她只专注于练这一支舞,这才将这舞跳得出神入化,惊为天人。《凤蟠拓枝舞》本就难学,又对舞者的童子功要求甚高。想要跳好这支舞,没个十几年根本就不可能。你单单只凭着舞谱练了一个月,怎么可能将这支舞练好呢?”

    听了沐俢槿的话后,姜简舒心一笑:“听你这样讲,我便放心多了。还以为只因这支舞,咱们的计划便不能如约进行了呢。”

    “姐姐放心,我既然决定制定这个计划,事前必是预想到了过程中所有可能发生的事,并提前想好了应付突发事件的计策。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是不会让这个计划中途夭折的。”沐俢槿放下手中的杯子,回头冲一直抱着包袱温顺地立在屋内的翠锦道,“翠锦,将那个包袱拿过来。”

    “是。”翠锦低头唱了声“喏”,抱着鼓鼓囊囊不知装了些什么东西的包袱走到沐俢槿身边,“大小姐。”

    沐俢槿看了翠锦一眼,用下巴指指自己面前的书案:“把包袱放下吧。”

    “是,奴婢遵命。”翠锦跪到地上,先是清理了一下略微有些杂乱的书案,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包袱放到了书案的空地上。

    姜简满脸疑惑地看看书案上的粗布包袱,皱了皱眉秀气的眉头问沐俢槿:“这包袱里到底装得是什么,你还弄得神秘兮兮的。”

    沐俢槿伸手一边解开包袱上系着的扣子将包袱中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一边用含着笑意的声音回答道:“自然是对咱们的计划有所助益的东西。”

    姜简看着沐俢槿从包袱中拿出的一身用银线绣着凤凰图案的樱色广袖流仙襦裙,微微一怔,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做什么?这不是汉人的郡主和公主才能穿的礼服吗,你要拿它做什么文章?!”

    沐俢槿摇摇头,拿着衣服凑到姜简面前比了比:“姐姐又说笑了不是?!妹妹才疏学浅,可不敢在这么好的料子上胡乱涂鸦。再说,这衣服嘛,还能用来做什么?!自然是用来穿的了。”沐俢槿满意地歪头一笑,“我眼光可真好,这件衣裙与姐姐真是搭配极了。”

    “给我穿的?!”姜简不可置信地问道,“陇儿,我穿这郡主的礼服做什么?!”

    沐俢槿收回那件广袖留仙裙,随意地叠了几下,伸手递给身后伺候的翠锦,满脸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你是郡主,自然是要穿郡主的礼服了。不然你还想穿什么,皇后的礼服吗?!不过你也不用不着急,若是咱们的计划进展顺利的的话,不出俩月,我包你穿上皇后的礼服!”

    听了沐俢槿这听似随意的话后,翠锦吓得满脸煞白,抱着那件广袖留仙裙的手抖了抖,险些将那件看上去便价值不菲的衣裙丢在地上。她早就知道沐俢槿正在同自己姑娘筹谋着什么计划,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们所筹谋的竟是那个高高在上,母仪天下的位子。翠锦暗暗吸了口冷气,她知道,过了今夜,自己这一生恐怕都难逃权术与阴谋的泥淖了。

    姜简面色一凝,下意识地看了翠锦一眼,满脸严肃地训斥沐俢槿道:“你又在胡说些什么?!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一个寄人篱下的漠北孤女怎么就成了北燕的郡主了?!”

    沐俢槿满不在乎地撇撇嘴,看了被她们的计划吓得面无血色的翠锦,嘴角擒住一抹冷笑,缓缓说道:“姐姐,她可是你的贴身婢女。若是咱们计划顺利的话,她可是要随你陪嫁进宫的。有些事,她早晚都会知道,你又何必瞒着她呢?”

    “我知道了,你说得对。”姜简叹了口气,抬头对着满脸惶恐的翠锦柔声道:“翠锦,你听好了。今日你在这里听到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往外透漏。否则,日后我与大小姐筹划之事一旦是泄露出去,第一个死的人绝对是你。”

    翠锦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跪地磕了个头,对天发誓:“是,请姑娘与大小姐放心,奴婢绝不会将今夜的事往外说一个字的。若是奴婢说了,就叫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行了,又没人真的想让你死。再说你死了,对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倒不如咱们都好好儿地活着。翠锦,你要明白,这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沐俢槿侧目看了翠锦一眼,伸手从包袱里拿出一个素面核桃木首饰盒。她打开首饰盒,将那一盒在灯火中显得十分璀璨夺目的手饰推到姜简面前:“我为你安排的是云南靖王府休宁郡主的身份。”

    姜简从首饰盒中拿起一支明显带有云南风情的臂钏放到眼前细细看了看,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坐在对面的沐俢槿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字一顿地回答:“我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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