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仙现在的处境非常不妙,甚至可以说是进退两难。她缩成一团挤在桌子底下,背后抵着坚硬冰冷的墙面,身前隔着一道黄色的垂幔,吕晟和另一人的说话声几乎毫无阻碍地穿透垂幔进入她的耳中。

    而她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屏住呼吸,竟可能地使自己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不让他们两个发现自己的存在。

    她能够保证如果自己敢在这个时候踏出去一步,这两个深更半夜跑来和尚庙不去烧香拜佛却来此私会密谋的老头会在第一时间解决掉她,甚至可能不止一种死法。

    所以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苏慕仙回想起事情发生的经过,只觉得自己今日的黄历上一定写着“不宜出门”四个字。

    当时她解决完了人生三大急事之一,正准备去找江元重以及他口中提及的解签大师,然而栖云寺后院地广人稀,又逢深夜,一排排僧舍在黑暗中看起来都差不多。

    她找了半天没找着,病急乱投医之下随手抓了一个恰好经过的小和尚问了路,对方抬手虚空一指,她只瞧了个大概,也不好意思再问就径直往这边来。兜兜转转总算找到这么一间禅室,门虚掩着,里面有灯火通明。她推门而入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又见油灯灯芯燃得极长,忍不住用放在一旁的剪刀挑了一下,正要离开此处,走到门口就见两个身影一先一后落在了院子里。

    其中一人疑惑道:“这门怎么合上了?莫不是有人来过此处?”

    “今日风大,许是风吹的吧。”另一人淡声道。

    吕晟!

    这个声音是吕晟!

    可他不是失踪多日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苏慕仙原本还以为是屋主回来了,正想出去,听见吕晟的声音立刻缩回了脚,整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撩开黄色垂幔滚到了桌下。

    无数问题浮上心头,她却没有心思理会。心脏嘭嘭跳着,仿佛随时要蹿出嗓子眼。

    吕晟不是个好人,被他暗算过的苏慕仙很清楚这一点。而且他和另一人深夜出现在这里,说他们不是为了密谋坏事都没有人会信,根据苏慕仙看过的诸多话本来推测,如果她贸贸然出去撞破了二人的奸/情,下场不是被他们威胁着入伙就是被杀人灭口。

    不巧的是,以她同吕晟仅有的几次接触而产生的认知来看,后者的可能性远远大于前者。

    毕竟,只有死人才能够永久地保守住秘密。

    苏慕仙深吸了口气,稳住心神慢慢冷静了下来。而在她说服自己冷静的同时,吕晟和他的同伙也走进了禅室。

    禅室远比一般的居室空旷得多,除了一座方桌上供奉着菩萨的佛像外,其余并没有什么稀奇。

    方桌不高,四周都垂着明黄色的帷幔,但它要容纳一个人并不是太容易,所以吕晟只随意地扫了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

    与他同行而来的男人约有四五十岁,穿着朱褐色的松鹤纹外袍,保养得当的脸上透着常年身居高位的威严。若有熟悉武林中事的人在这儿,一眼就能认出他就是威震江湖的武林盟主。不过此时他却浓眉紧蹙,满脸愁容,一点也没有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

    “盟主兄,请上座。”吕晟客气地说道。

    “吕兄不必客气。”

    盟主说着,一抬手掷出一枚铜钱,直接掐灭了桌上的烛火。

    “还是暗点好,免得引起人怀疑。”

    “还是盟主想得周全。”吕晟不冷不热地说道,听语气也听不出来是不是恭维之语。

    他摸着自己蓄得长长的胡须,慢条斯理道:“不知盟主今日找我何事?”

    要说重点了。

    苏慕仙躲在桌底下也是心神一凛,专心致志地听起了墙角。

    “圣人病重,恐怕熬不过十五了!”盟主低声说道,却仿佛平地一道惊雷,震得苏慕仙和吕晟俱是一惊。

    “这、这怎么可能?”吕晟不可置信地低声质问道。

    “千真万确,绝无差错。听说宫里已经开始在草拟圣诏了。”盟主的声音忽然低沉下来,幽幽的像是勾人心神的鬼魅,“待到太子上位,你我的计划就是再想实施也没有机会了。”

    吕晟这会儿没有再说话,沉默了好一阵他才问道:“这么说来,行动是要提前了?”

    “必须要提前,谁知道圣人的病情恶化得如此之快,原以为他至少能再撑上半年的,如今也是没有办法了。”

    “太子虽未掌握大权,但背后却有诸多权臣与大将力顶。若是他顺利继位,根基稳固,你我根本无法再趁乱出手。只有现在,局势还未定下来,几个皇子各有盘算,我们才能从中成事。”

    吕晟缓缓摇头道:“还是不太稳妥了些。”

    他一一分析道:“你手里那些江湖人虽然个个武功高强,但纪律性极差,同京城的禁军无法相提并论。且其余人等也未必都甘心臣服于你,有几个门派不过是做表面功夫,真正行动起来极有可能会反水。”

    “再者如今正值年关,一干王爷、皇亲国戚都聚在京城,护卫更是少不了的。还别提人称大赵战神的霍王也在,倒不是我贬低自己,我们这群人不过是乌合之众,如何与训练有素的大赵将士相比?”

    他说完,盟主静默了片刻,很快又在黑暗中缓缓笑开。

    “和吕兄办事说话果真放心,考虑得如此周全,倒也让我更加信服你这个盟友了。”他看向吕晟,黑暗中目光炯炯有神,说道,“吕兄所说之事自不必担心,我在京城也留有后手。待到他开始行动,必能杀皇城禁军一个措手不及!”

    他还有后手……

    乍然听闻一个之前从没有听说过的内幕,吕晟不由皱起了眉,心下犯起了嘀咕。

    他和这群江湖人再怎么称兄道弟,相互结盟,也不过是利益驱使,实则背后各自为营。别看现在谈得好好的,只怕对方心里正打着拿以他为首的前朝遗民来当枪,使一出投石问路的伎俩。

    这也正是吕晟最为担心的事情。

    他心中警惕,嘴上却仿佛随意地问道:“不知盟主兄的后手是什么?”

    “这……”盟主微微笑道,“不可说,实在不可说 。”

    正如吕晟暗自警惕他,他也暗中提防着这些所谓的前朝遗民。大家伙儿的关系目前可还没有好到可以互相交底的程度。

    话音一转,他又接着说道:“至于吕兄提及的霍王嘛……”

    他冷笑一声道:“如今他已是半个废人了,勉强出席宫宴已是不易,又如何能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

    霍王?霍非小胖子的爹?

    他出事了?

    因为小胖子的缘故,苏慕仙对霍王也有所了解,听见吕晟二人说起霍王受伤的事情,她立刻竖起了耳朵认真偷听。

    “霍王战神之名当之无愧,众人皆知,不知兄台是如何……”吕晟婉转地问道。

    “霍王他再厉害也不是全然没有弱点,我们的人抓住了他儿子……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猛然提高了音量,手指夹着五枚铜钱狠厉地甩向方桌下面,身形改冲为扑,就要揭开垂幔之际,一只灰色的长尾巴老鼠受到惊吓,吱吱叫着从桌底下蹿了出来,一溜烟跑到了屋角。

    “只是老鼠罢了。”

    吕晟一边说着一边点燃了油灯。

    他心中警惕,嘴上却仿佛随意地问道:“不知盟主兄的后手是什么?”

    “这……”盟主微微笑道,“不可说,实在不可说 。”

    正如吕晟暗自警惕他,他也暗中提防着这些所谓的前朝遗民。大家伙儿的关系目前可还没有好到可以互相交底的程度。

    话音一转,他又接着说道:“至于吕兄提及的霍王嘛……”

    他冷笑一声道:“如今他已是半个废人了,勉强出席宫宴已是不易,又如何能对我们的计划造成影响?”

    霍王?霍非小胖子的爹?

    他出事了?

    因为小胖子的缘故,苏慕仙对霍王也有所了解,听见吕晟二人说起霍王受伤的事情,她立刻竖起了耳朵认真偷听。

    “霍王战神之名当之无愧,众人皆知,不知兄台是如何……”吕晟婉转地问道。

    “霍王他再厉害也不是全然没有弱点,我们的人抓住了他儿子……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话说了一半,他忽然猛然提高了音量,手指夹着五枚铜钱狠厉地甩向方桌下面,身形改冲为扑,就要揭开垂幔之际,一只灰色的长尾巴老鼠受到惊吓,吱吱叫着从桌底下蹿了出来,一溜烟跑到了屋角。

    “只是老鼠罢了。”

    吕晟一边说着一边点燃了油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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