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个人苦苦支撑到天色发亮,从开始的从容不迫,得心用手,到后来的气喘吁吁,手脚无力,但是最终还是坚持到了天亮。

    衣服已经破烂,只能够蔽体而已,若不是单伽在一开始给的符箓,恐怕裸露出来的肌肤已经不知道被划伤多少次了。

    因为有单伽时不时的支援,剩下的五个人能够在单伽的支援下有**之机。

    冯杰喘着粗气靠在贺程的背上,眼睛发红:“格老子的,好······好不容易从那个地方出来,转眼,又被困在了这里,什么鬼运气!”

    经过长时间的厮杀,贺程的嗓子发干,说出来的话都是嘶哑的:“知足吧你,好歹,好歹还没变成那些恶心的东西呢!”

    冯杰有些费力的抬头,伴着血光四溅的还有扑通扑通倒下的身躯,千奇百怪,唯一有什么相同点的,就是每具尸首的脖子上都是空荡荡的。

    以尸为底,两辆车的阵法之外的地方已经垒满了密密麻麻的尸首,看得人心惊胆战的发寒,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干掉了那么多让人厌恶的丧尸。

    有时候,堆高的尸首还能成为暂时阻挡后面室潮的壁垒碉堡,如此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单伽执剑的手有些发抖,一个晚上的力挽狂澜已经让单伽从力竭到灵力枯竭。

    要是再不顾后果的强行抽取,最后恐怕会伤及根本,与日后修行不利。

    可是没有办法,该做的还是要做,毕竟清尧还没有回来,这个担子自己还要挑起来。

    又是两个小时的时间苦苦支撑,最后,为了救险些丧命于尸爪之下的木欣欣,单伽的长剑都掷了出去。

    让人猝不及防的却是后面的伸过来的利爪,再差一寸就要袭上单伽的后脑。

    单伽身子晃了晃,竟然已经是没有力气再挪一寸闪避了。

    看着对面几个人恐惧的眼神,单伽莫名的就想笑,自己还未金丹,受到致命伤的话,恐怕也是当场毙命的下场。

    一瞬间单伽想了很多,师门,师父,师叔还有,她······

    那个自己陪伴着走了七八年的人,那个从开始的不假辞色到后来的嬉笑怒骂再不会避讳自己的人,那个教会了自己很多事情,带着自己看遍了天下秀色的那个人。

    明明比自己小得多,却一本正经教训弟子,一副大弟子的做派。

    明明是个并不擅剑,却总是屡次指点自己的剑术,结果都让自己受益匪浅。

    明明有时候小气又护短,但是对于自己人也是大方的出奇,好东西从来不会吝啬。

    跟在她的身后,看过很多的人,路过很多的风景。

    这个人,这条路,是真的要断了?

    走神的单伽自然就错过了,对面人从惊恐到惊喜的表情变化。

    人在绝望之中,黑暗中火烛将息的时刻,看到迎面而来的火光,那种从生到死的感觉纵然是一种刺激,但是更多的还是欣喜与感激。

    等单伽回神的时候,被暴击的痛意没有产生,反倒是一具深青色的尸首僵直着身子从自己的手边滑落,与此同时还有一道猛烈的长风划过自己的耳畔。

    单伽低头,只见丧尸后脑上插着一把两指宽、一掌长的金玉色小剑,似乎是掷出的力道太大,落地后,剑身还在嗡嗡作响。

    一道浅金色的屏障拔地而起,将单伽整个人牢牢的护在其中,

    单伽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竟是脱力的跪坐了下来,如果不是场景不合适,单伽是想直接躺下的。

    不用回头也知道,她回来了。

    另外五个人可不像单伽这么沉稳,在察觉到自己安全了之后,整个人的都瘫在地上不会动了。

    “卧槽!”冯杰气息微弱的飙了一句脏话,慢慢的合上了眼。

    太累了,要好好休息一会儿。

    剩余的几个人都疲倦的合上眼,只有木欣欣,仍旧撑着一口气,不愿意闭眼休息,一面倒在地上观察周围进而不得丧尸。

    听到对方的尖锐的指尖划过那层浅金色的透明隔膜,却没有想象中让人难受的摩擦声。

    反倒是在隔离了丧尸之后还隔离了所有外面的声音。

    被封闭的一个空间中除了自己人的粗喘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终于,在丧尸若有似无的缝隙中,木欣欣看到了那个人。

    一身紫色长衫,踏空而来。

    背对着太阳的清尧让人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脸,反倒是一身让人睁不开眼的阳光给他增添了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清尧接下来的动作让躺在地上,勉强通过缝隙看到他的木欣欣一辈子都不敢忘却这样的一幅画面。

    左手背于身后,右手凌空抬起,一柄金玉色的小剑在掌心上方悬空立着,红唇微启,似乎是说了什么之后,那柄小剑蓦然就变了模样。

    长度和宽度都在拉开,就像是从一把迷你小剑变成了真正趁手的兵器。

    然后,金玉色的长剑猛地向上一跳,剑光一闪,长剑一瞬之间就从一把变成了数十把,再一抖,范围又扩大了一半。

    几个呼吸之后,清尧手掌一挥,范围极广的剑阵呼啸而下,一对一的把脚下的丧尸钉死在了地上。

    木欣欣清楚的看见壁外的一只丧尸,一把长剑当头落下,似乎是受到了什么痛苦的摧残,丧尸本就残破的露出骨骼的大嘴张开大吼,可是内里却听不见一丁点的声音。

    而后,四溅的黑褐色液体溅在透明的隔膜壁上,粘稠的让人作呕,同时,还掩去了外面大部分的景象。

    木欣欣睁着眼半天没有合上,眼中的空洞摄人心惊,这,这还是人吗?

    液体停顿了将近十分钟之后,开始慢慢的从壁上滑落。

    这时候,一切都归于平静。

    浅金色的屏障像是融化了一般渐渐褪去,在陷入黑暗之前,木欣欣听见清尧一声浅叹:“结束了。”

    *

    单伽安静的盘腿坐下,开始调息,嘴里冷不防就被塞入了一块指肚大小的硬块。

    入口即化,化作一道暖流在四肢百骸间涌动,慢慢的在修复体内受损的内脏与经脉。

    单伽沉入内视,看着体内被慢慢修复的样子,忽然就想起了多年前的人。

    当年刚刚被清洗后的雪云峰为了保持绝对的干净,很多带有怀疑的苗子都被清了出去,这也就造成了雪云峰的弟子在很大程度上后续力量的断层。

    除了老一辈中绝对干净的师兄、师叔之外,底下的人稍稍有些怀疑的人都被清得差不多了。

    潜力苗子被清理掉之后,现在还看不出什么,但是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之后,雪云峰和别的峰座的差距就会拉的无比的大。

    这份压力除了清尧自己给自己之外,还有雪云峰中的长老,众多的不信任和怀疑几乎要压的清尧喘不过气来。

    那个时候单伽还没有调到清尧的身边,清尧唯一能偶尔依赖放松一下的人,只有路衍。

    ——那个曾经被誉为雪云峰砚青接班人的男人。

    作为砚青师叔唯一的弟子,路衍得到的期待并不比清尧的少,虽然他只是三灵根,资质一般,但是能被砚青师叔选中的人怎么可能平凡?

    后来路衍的形式做派也更加让人看好,认为雪云峰在他的手上一定不会比砚青时代弱。

    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期待的,直到清尧的横空出世。

    很多人都不敢相信,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竟然有这样的魄力挑战传统。

    而最被承认的路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既然会陪同这个七八岁的孩子,拿整个雪云峰的未来胡闹。

    最艰难的日子里,能相互扶持的只有清尧和路衍,两个人,背着不被祝福的期望,用着别人看不见的努力。

    早年,单伽眼中的清尧师叔强势的可怕,就是路衍师兄在一旁时,清尧师叔的光芒也足以掩盖的他毫不出色。

    不少人都有这样的疑惑,为什么路衍甘心在一个七八岁的女孩手下。

    一开始,单伽也是这样认为,直到真正的见过那个男人的实力,直到见过他对清尧不可理喻的宠溺,直到一路走来,见过两人之间别人再也无法融入的信任。

    除了这种无法言说的感情,谁还能让这个骄傲的男人低头。

    单伽从一开始的惶恐到后面的担心,这个男人眼中的情感越发浓烈,越发无法自制,除了在清尧的面前还收敛的极好之外,其他不被认可的人或事都会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清尧师叔一路磕磕绊绊的走到现在,除了她的计划和目标真的正确之外,如果没有路衍师兄在一旁暗地里的支持和谋划,雪云峰不会这么快的走到今天的地步。

    那时候,所有人都不看好清尧的独挑乾坤,在这个实力论输赢,实力论地位的修真界,因为女修士的不起眼,所以更多时候都只是男修士的附属品。

    即便有一两个出色的,那也只是凤毛麟角,并不能作为修真界的主流。

    整个流云派中,七个峰座中只有一个峰座掌权的是女子——明妤掌座,座下更是清一色的女弟子,其他六峰中赫赫有名的大多都是男修士。

    时间长了,已经自成一种平衡。( 就爱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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