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东荒乃与中土隔海相望的一片狭窄的蛮荒之地。那里山水险噁,人菸稀少,又常有山崩地裂电闪雷鸣之灾祸发生,因而被中土世界当作刑罚之地。白狐就是那隻被惩罚发配到东荒的第一个妖怪。
    她看着眼前荒无人菸的山脉,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她像一个孤魂野鬼,漫无目的地穿梭在山间荆棘中,没多久身上便被划出了一条条血痕。
    她顾不得身上的痛,隻是小心地把身上的红色衣裙脱了下来,以防被荆棘划破。那是薑子牙送她的裙子。
    她又饿又渴想找些泉水和食物,但是走了一天也没找到水源和吃的。她就这么抱着裙子,又痛又累,好不容易在天黑之际找到了一个幽暗的山洞。
    要是薑子牙在,肯定能施展法术带我離开这层层叠叠的荒山。
    她看着夜晚的星星,嘟囔了这么一句,而后便在那山洞里枕着石块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她醒来的时候,飢渴和疼痛愈发强烈了。她隻得继续赶路,寻找一些野果子来果腹。就这么不知道走了多少天,终于有一天她找到了一处泉眼。她在那里一口气饮了个够,又清洗了一下身上的伤口和灰尘。
    当看到水中的自己,她忍不住就落泪了。
    她想起曾经的荣华富贵,想起那个爱她如珍宝的帝王,又想起从前在茅草屋跟薑子牙在一起的日子,泪如泉涌。
    命运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忍呢?
    让她得到一切又一瞬间失去一切,如今要在这穷山僻壤如此落魄受罪,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她默默擦掉了泪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赶路。她总得拼儘全力走出这里。
    这一晚,突然下起了暴雨。她还没来得及找到可避雨的山洞,那倾盆大雨瞬间把她浇了个透。她狼狈不堪地紧紧抱着那红裙子,浑身都是泥巴和雨水。
    她匆忙奔跑在山野中,试图寻找一处避风雨的山洞。就在此时骤然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天上打下来一道闪电,直直击中了她。
    她惨叫一声,难忍身上被烧焦的疼痛,瞬间卧倒在了泥泞的地上。她的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不停地流淌着。那曾妖艷动人的容顏,再也不见曾经的精緻。
    她愤恨地望着黑暗的天空大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我九尾白狐到底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回答她的隻有轰轰雷声和又一道闪电。
    她咬紧牙关忍着痛,在狂风暴雨中蜷缩成一团。她心里的无奈不甘和委屈愤怒随着那一道道天雷的落下而暴增,但她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薑子牙!你在哪里?薑子牙!
    她哭喊出声,随后又一次被天雷击中,终于失去了意识。
    白狐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还是隻狐狸。她飞奔在山野花草间,追逐着天上飞的百灵鸟,一路奔跑跳跃到小河边。她看到河里肥嫩的鱼儿,便开始抓起了鱼。她伸出爪子拨弄着鱼群,想着一会儿生火烤鱼吃。
    正当她开心的时候,突然她背上一痛,痛得她一下子趴倒在了地上。她转头一看,却见那青年道士拿着紫藤鞭站在她身后。
    她既委屈又伤心,想开口问他,为什么要鞭打她。可是她作为狐狸,却没办法开口説话。她越急越委屈越委屈背上那伤痕更是火辣辣的痛,把她给痛醒了。
    薑子牙?
    依旧是那件藏青色长袍和那英气逼人的五官。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青年。
    你终于醒了。
    薑子牙拿起旁边的一碗药,递到她嘴边。
    既然醒了就不用我费力去餵了,把这一碗药喝了。
    她乖乖地喝完了药。
    你怎么在这里?我们这是在哪里?啊,我身上的衣服呢?
    薑子牙继续让她趴着躺好,开始给她裸露的臀背处上药。
    嘶,好痛!
    白狐吃痛地叫了出来。
    我们还在东荒。你昏迷了数月,我临时找了处洞穴给你疗伤。在我找到你的时候你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烧得所剩无几了。
    青年説得轻描淡冩,把当时的惊慌失措和焦急担忧全部隐藏了去。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找到你倒不是那么难。
    那你怎么不早一些来寻我?我被睏在此处不知道多少个年月了,好不痛苦。她委屈得声音带上了哭音。
    薑子牙给她涂好了药,摸了摸她的头。
    把你送走后,我按照封神榜给诸神安排了神位,然后师父便命我闭关修行,实在脱不开身。
    他没有説,他师父让他闭关修行九九八十一年,但是他预算到她有难,所以私自出了关。
    原是如此。
    白狐看着青年拿出一些瓷瓶在她大腿处轻轻擦着药膏,脸上有些发烫。
    那这段时间都是你在照顾我吗?
    嗯。
    薑子牙,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这一下问倒了薑子牙。
    当他在修炼中预知到她的劫难,他便不顾一切来到东荒。当他看到倒在泥泞中昏迷不醒的她,他毫不犹豫地抱起她来到这洞里,又是餵她仙丹又是度她仙气,总算保住了她的性命。接着他又给她清理伤口,嘴里含着药餵给她,没日没夜地守在她身边。他不知道他如此这番为她所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万物皆有灵。你能修炼千年成精,着实不易。不该如此轻易死去。
    那天雷直直打在我身上,难道这不是天意吗?
    薑子牙顿了顿:  那我救你,便也是天意吧。
    他仔细地给她擦好药膏,然后把那件红色裙子盖在了她身上。
    那天你一直紧紧抱着这裙子,像是用身体护着它,所以这裙子倒是丝毫没有破损。
    白狐垂下了眼:是吗?幸好。
    洞穴里烧旺了火堆,所以并不冷。身下临时搭出来的石头床上铺着几层棉被,许是这青年用法术带过来的。后背上擦了药,疼痛减轻了不少。白狐就这么趴在床上,闻着火堆冒出来的松木香,又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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